《穿成炮灰,与我磕的CP谈恋爱》 第1章 穿成炮灰 铜镜前,一女子端身而坐。 泪水沿着红肿的脸颊缓缓滑落,恰好落在手腕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她猛然回过神,空洞无神的双眼骤然聚焦,这滴毫无意识的泪,不是她的。 她颤抖的抬起手,抚摸着那张陌生又稚嫩的脸,这人是谁? 忽然,她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转瞬间,她便清楚知道自己的名字,云祯。 云祯?她瞳孔微微一震,看着房内古色古香的陈设,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进了最近追读的一本小说里。 事情起因是她作为社畜下班回家,打算看本小说打发时间,意外发现一本还不错的文,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熬夜追读。 谁曾想结局竟然全员be,意难平的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局,本想着给个五星好评,反手就是一个四星,给作者也来一个不圆满。 没曾想一觉醒来,她竟成了那本书中的顶级炮灰,云祯。 甚至连女二女三都算不上,是个只出场了几次的女n,最先被嘎的第一人。 云祯一脸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低下头,“这么玩是吧!” 片刻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振奋的抬起头,“我不是穿来了吗?可以改写结局呀!” “就算改写不了别人的结局,改写自己的总可以吧!” 念头至此,她便开始琢磨,如何逆天改命,活到九十九。 原主是侯府嫡长女,在她年仅五岁时,母亲江氏病死,父亲云赫安在江氏死后不足三月,将外室白氏领回府,扶为正室。 也是那时原主才知道,父亲与白氏有两女一子,大女儿云慕卿甚至比原主还年长两岁。 二女儿云慕娆与云祯同龄,只小原主几个月。 还有个弟弟,云慕泽,小原主三岁。 自他们进门,原主也从侯府嫡长女,变成了侯府二小姐。 在侯府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受了不少冷遇,白氏母女三人也常常在背地里欺压原主。 若不是有祖母云老夫人的庇护,将其养在膝下,原主估计活不过十岁。 “啧啧……”云祯摇头咂舌,“这胎投的,实惨!” 再看看姻缘,都说这女子成婚相当于二次投胎。 原主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名唤薛无痕,是礼部侍郎的独子,原主对其一往情深。 在原主十七岁时,二人如约成婚,本以为好日子即将来临,薛无痕却在新婚之夜与原主的闺中密友常玲行苟且之事。 而薛无痕之所以如约迎娶原主,也只是为了原主嫁妆里的一味丹药。 据书里记载,原主的母亲江氏年轻时曾救下一位老道,出于感谢,老道赠予江氏一枚丹药,病入膏肓者服下,即可生龙活虎。 江氏将丹药私藏在丹盒之内,未对旁人提起,直到她临死之前,把一切告知给原主,并给原主添作了嫁妆。 至于她为何自己不服用,是因为她对云赫安已心灰意冷,没了求生的念头。 之后,原主把丹药的功效告知给了薛无痕,薛无痕动起了歪心思,成婚当天将丹药献给了病重的孟相,薛无痕的父亲也因此担任了礼部尚书一职,薛家也成了党权之争的一大助力。 原主也在新婚之夜亲眼目睹了所爱之人和好友的双重背叛,得知真相后被沉塘而死。 …… 呃…… 云祯默然无语,“名副其实的二次投胎,给人都投没了。” 得,大恋爱脑生出小恋爱脑,一个放着这么好的丹药不吃,活活被病痛折磨死;另一个把丹药告知他人,落个惨死的下场。 原主难道不懂怀璧其罪的道理? 云祯低头打量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是十二岁,原主死时是十七岁,还有五年。 这五年内,她必须做出改变,想办法退了她与薛无痕的婚约,否则一切只会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房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夹带着些许哭腔。 “她们……她们不给我冰块……” “真是太可恶了,姑娘的脸被三姑娘打了肿成那般,她们竟连块冰都不肯给。” 云祯从原主的记忆里能分辨出,哭的那个是桃丫,生气的那个是秋棠,她们两个都是云祯的贴身丫鬟。 听到二人的对话,云祯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脸上,确实红肿的比较厉害,下手是挺狠。 秋棠深知光生气没用,只得想其他办法,“我去井里打些冷水,给姑娘敷脸,你进去陪着姑娘,别让她难过。” 桃丫擦了擦眼泪,点头应下,“嗯。” 云祯内心不禁发出感慨,多好的两个女孩,可惜在原主死时也被薛无痕下令勒死,没有好下场。 桃丫整理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般推门而入,“姑娘,睡下了吗?” 见云祯穿着睡袍坐在铜镜前,桃丫担忧的上前扯下挂在架子上的披风,替云祯披上。 “姑娘,夜里凉,可别冻着。” 云祯微微摇头,“不碍事。” 秋棠也在这时端了盆刚打起的井水进来,将帕子打湿,拧干,给云祯敷在脸上消肿。 桃丫越想越气,“三姑娘也太过分了,姑娘只不过下棋赢了她,她技不如人便动手,还下手这么重。” 云祯皱眉思索,她们嘴里提到的三姑娘,是白氏的二女儿云慕娆,因嫉妒原主与薛无痕有婚约,处处刁难原主。 “别说了。”秋棠瞪了桃丫一眼,她不想再惹姑娘想起,免得伤心。 桃丫已气过了头,根本止不住,抱不平道:“要我说,姑娘就该去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替你做主,老夫人疼你,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让你别说了……”秋棠再一次制止。 “哎……”云祯抬手打断二人,脸上露出一抹邪笑,“这主意不错。” 秋桃二人面面相觑,姑娘怎么和往日不大一样,平时她们也没少劝姑娘去老夫人那告状,但得到的回复都是“不想麻烦祖母”。 可今天……居然觉得可行? 云祯嘴角微扬,原主良善,不愿给人添麻烦,但她不一样,既然意外穿来了,自然要利用一切资源反击,谁当缩头乌龟呀! …… 【避雷】 关于书中,男主让女主服下丹药一事,很多宝子介意,这有几点要说: 第一:人设,男女主一开始不熟,而文中男主性格谨慎,所以不会一开始就信任别人,并且男主护犊子,在自己人和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他自然不愿自己人受伤(注:我不是爱男,我只是根据人物设定说话) 第二:剧情,这个点,也是后面推动剧情的一点(大纲的一部分) 第三:不是无脑宠,不会一上来见了一面就无条件爱对方,无条件信任对方。 【介意的宝子,误入!] 第2章 反击 翌日一早。 云祯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刘嬷嬷便气焰嚣张的进入院中,双手掐腰站在房门外,扯着嗓子大喊。 “二姑娘,该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了。” 云祯在听见动静后,才磨磨蹭蹭的起床。 秋堂打来了一盆水,伺候她洗漱。 桃丫替她梳着发髻,没好气的瞥了眼屋外,“哼,每天还不到时辰就来唤姑娘起床,态度还这般恶劣,真是狗仗人势。” 云祯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欠。 刘嬷嬷是白氏送进她院中的教养嬷嬷,仗着有白氏撑腰,自是可恶了些。 她没有过多理会,而是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稚气未退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皮肤不算白,但整体五官不算丑,属于耐看型。 原书中,薛无痕出轨常玲时说过,原主中规中矩,温柔识大体,长相平庸,也不会遭人惦记,不出意外不会休了她。 简而言之就是貌不惊人,老实,好拿捏,既不会偷人,也不会阻拦对方纳妾,是为妻的典范。 呵呵…… 云祯不禁发出一声冷笑,看来老实人适合嫁娶这话,在封建王朝也受用。 得亏这张脸底子还不错,只需多花心思打理,也能蜕变成美女一枚。 到时候再顶着那样一张脸退去与薛无痕的婚约,岂不是更爽? 想到这,云祯想变美的决心更甚! 屋外,刘嬷嬷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很是不悦,这要是错过了给夫人请安的时辰,连同她也要受罚。 随即又扯着嗓子喊道:“二姑娘,该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了。” 得到的仍是无尽的沉默。 这下她彻底忍不了了,抖了抖手里的罗帕,怒气冲冲的进入房内。 只见秋棠正在替云祯梳妆,桃丫在一旁打帮手。 刘嬷嬷不满道:“二姑娘,该去请安了。” 云祯淡淡应道:“嗯。” 随即问向秋棠,“今天的眉画的如何?” “好看极了。”秋棠夸赞道。 刘嬷嬷微微愣神,二姑娘何时在意过这些,以前都把时间花在琴棋书画、礼仪教养上,对于相貌,她并不是很上心,如今却像变了一个人。 云祯又拿起铜黛,描了描眉,这才慢腾腾起身穿衣。 刘嬷嬷等不及了,直接从桃丫手里夺过衣裙,催促着云祯伸出手,由她伺候云祯穿衣。 云祯蹙了蹙眉,平和的脸上渐渐显出怒容,“刘嬷嬷,何时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声音不高,有股霸气。 刘嬷嬷被这股气势震慑住,惊讶的瞪大双眼,二姑娘向来是个温顺的性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秋棠和桃丫也是一惊,但更多的是欣慰,小姐终于会反击了。 云祯给桃丫递了一个眼神,桃丫意领神会,将刘嬷嬷夺去的衣裙又抢了回去。 刘嬷嬷喉咙滚咽,一想到对方不过是个空架子,又再次硬气起来,“二姑娘可别忘了,若是误了请安的时辰,可是要罚跪祠堂的!” 云祯扫了对方一眼,“我自然不会错过给祖母请安的时辰。” “夫人那边……” “夫人是谁?白氏?”云祯气笑了,“她不过是我父亲领进门的外室,可有三书六聘名门正娶了?” 刘嬷嬷一时哑语。 “一个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野鸡,也可飞上枝头当凤凰?” “回去回了白氏,今后我不会去给她请安,她不配!”云祯霸气说道。 刘嬷嬷震骇不已,二姑娘竟说出这种话,这也……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二姑娘,夫人可是当家主母,你居然说……”刘嬷嬷顿住,她可不敢复述一遍。 云祯嗤笑一声,“当家主母?我祖母尚在,还轮不到她一手遮天,那当家之权是祖母给的,既给得,也收得!” “……”刘嬷嬷怔的说不出话,恍惚间,她似乎在云祯身上看见了云夫人的影子。 她再也不敢多回怼一句,仓惶退了出去。 秋棠和桃丫见状,掩着嘴笑出声。 小姐早该这样了,有着嫡女的身份,又有老夫人庇护,确实不该活的唯唯诺诺。 她们都打心底的支持云祯的做法。 “穿衣,去给祖母请安。”云祯又恢复往常温和的模样。 桃丫开心的点头,“嗯。” “小姐,你真厉害。”秋棠不禁竖起大拇指。 云祯只是笑笑没说话,这才哪到哪,现在才刚开始,她要让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受到该有的惩罚。 …… 福寿斋。 云祯在秋棠的陪同下,进入正堂。 平时她们都是先去给白氏请安,然后再与白氏一行人一同来给祖母请安。 今日她免了给白氏请安的环节,来的自是早了些,堂内除了几个打扫的丫鬟,并无他人。 云祯自然的走到左侧的上位坐下,这位置平时都是白氏坐的,如今却被她占了去。 秋棠没做阻拦,姑娘昨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确实该出出气消消火,难得姑娘学会反抗,自是随她去。 不多时,云老二人在何嬷嬷的搀扶下进入堂内,一进门,她的眼神便落在云祯身上。 见云祯坐的位置,心里虽有些惊讶,但也暗自高兴,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云祯在她身边已有七八年,什么心性她一清二楚 这丫头聪明,识大体,可就是太规矩,太善良,不争不抢,处处被白氏打压,也不反抗。 她多希望云祯能改改这懦弱性子,这样在她百年归世以后,才能真正放心。 云祯见祖母进来,起身行礼道:“见过祖母。” 秋棠也跟着行礼。 云老夫人从她身旁经过,不紧不慢道:“今日来得挺早。” “给祖母请安,自是不能拖延。” “坐吧。” “谢祖母。” 二人刚落座,门院便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白氏带着一众女眷进入堂内,先是瞪了云祯一眼,这才朝云老夫人行礼。 “见过老夫人(见过祖母)。” 云老夫人抬手虚扶,“都起来吧!” “是!”众人齐声道。 在众人纷纷落座时,白氏却无处可坐。 云祯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云祯何时变得这般不懂礼数?非但不去给白氏请安,见面也不行礼,还公然坐了白氏的位置。 云慕娆看不下去,直言道:“云祯,你为何不去给母亲请安?还占了母亲的位置。” 云老夫人眼神扫向几人,并未制止,她且要看看云祯会如何应答。 第3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祯放下手中茶盏,面色沉静道:“我是正头娘子所出,为何要去给一个外室请安?” “你说什么?”云慕娆气的脸色铁青。 白氏脸色也不好看,手里的罗帕紧紧攥在手心,恨不得将其捏得粉碎。 “母亲已经被父亲扶为正室,按礼法上,母亲就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云慕娆不服道。 “礼法?”云祯眉角上挑,“一个养在别院的外室,连给正室敬过茶的妾室都不如,我为何要唤那样的人为母亲?” “你……”云慕娆作势就想上去再给云祯一巴掌,给她一点教训看看。 云慕卿伸手挡住了云慕娆,给对方递了个眼神,余光又瞥向祖母,示意云慕娆三思而后行。 云慕娆一时大意,竟忘了云老夫人也在场,抬起的手又无力的收了回去。 云慕卿起身走向云祯,皮笑肉不笑道:“二妹妹,三妹妹说话直了些,但却不假,母亲终归是侯府的主母,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哪有不给长辈行礼的道理?” 云祯面无表情的看向云慕卿,和白氏一样,生得一副姣好面容,时常一副待人和善的模样,却最是阴险,也很聪明。 “二妹妹,你的未来夫婿可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若缺了礼数,传了出去,可不利于二妹妹的婚事。” 云慕卿知道云祯最是在意薛无痕,自然不会做出自毁婚约的事。 云祯不禁冷笑,要不说这云慕卿聪明,拿原主与薛无痕的婚约说事,当然,原主钟情薛无痕,自然处处忍让。 而云祯不一样,她巴不得薛家亲自上门退婚,云慕卿这可是说到她的心坎去了,也不枉她大闹这一场。 云老夫人却是捏了一把汗,她最是清楚薛无痕在这个孙女心中的分量,这场,估计得败下阵来。 “正好。”云祯嘴唇微启,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三妹妹不是一直都想嫁入薛府吗?这亲事若是退了,便从了三妹妹吧!” 云慕卿一愣,云祯今日是疯了吗?行礼请安一事先不说,竟连薛无痕也可相让? 云老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云祯的反常,令她很是满意。 云慕娆心里暗自窃喜,若是这般倒也不错,但仅一瞬,她又觉得不对劲,云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心仪自己的未来姐夫,可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日后还如何议亲? 随即脸色骤变,起身略显心虚的质问:“云祯……我……我何时说过我想嫁入薛府?” 云祯故作惋惜的摇头,“你这样可不行。” “什么意思?”云慕娆不解。 “薛老爷可是礼部侍郎,最是注重礼仪,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二姐姐,你这般直呼我名讳,不懂礼数,传出去可不好!” 最后几字,云祯故意拖长声线,意在提醒,也是威胁。 云慕娆下意识捂住嘴,心里有些发紧,毕竟她是真想嫁入薛府,若云简真的与薛无痕退婚,她便还有机会。 在场几人也都读出了云慕娆的心思,她果真想嫁给自己的未来姐夫。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云祯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恢复平静,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一局,胜! 云慕卿斜了一眼蠢笨如猪的云慕娆,又转攻势,对云老夫人说道:“祖母,云祯完全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属实狂妄,若日后府中人人效仿,岂不是乱了规矩?” “母亲为侯府鞠躬尽瘁,处处替侯府着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可让人这般轻视了去?” 白氏顺势委屈起来,用罗帕不停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哭泣道:“母亲,您可得替媳妇做主呀,媳妇自问对得起侯府,操持家务,替侯府延绵子嗣,祯儿不给我请安也就罢了,她还说……还说我是不知名的野鸡……媳妇……媳妇心里委屈……” 此话一出,堂内的人皆是面露骇色,云祯也太过胆大了些,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云老夫人并不喜白氏,可出于白氏替侯府诞下男婴这点,她明面上也会护其三分。 沉默少许,她问向云祯,“祯儿,你可曾说过这话?” 云祯无辜摇头,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回祖母,祯儿未曾说过。” “你撒谎,教你礼仪的刘嬷嬷亲口所说,岂会有假?”白氏回怼道。 “那刘嬷嬷是你的人,你们想怎样诬赖都成。” 云祯话音微顿,“不然,问问我房中的秋棠,她当时也在场,可以问她,我是否说过这话。”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秋棠身上。 秋棠朝云老夫人欠了欠身,面不改色道:“回老夫人,我家姑娘从未说过这些话。” 云老夫人又将目光看向白氏。 白氏冷哼一声,“秋棠是你的人,自是帮你说话。” “或者……你有其他人证?”云祯笑道。 白氏自知没有其他人证,那桃丫也是云祯的人,只好改变话术,“好,这事暂且不论,不管我以前是何身份,现在我都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却说出不给我请安这种忤逆话。” “忤逆?”云祯气笑了,“按大庆的礼法,妻子死后一年才可再续弦,我母亲去世不足三月,你便进门,又何尝不是忤逆?” “这……”白氏一时语塞,云祯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 云祯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你若要让我顺服,可以,要么你去我母亲灵前虔心守上三年,真诚悔过,要么你也行过正妻礼,二者择其一,只要你能做到,我便认你。” 白氏怔了怔,大庆从未有外室扶正还行正妻礼的先例,云祯明显是强人所难。 再者,当年也是她用云慕泽来威胁云赫安,对方姑息这个儿子,才妥协答应让她早早进门,扶为正室。 现如今,云赫安更不可能为她再破先例。 至于去给死去的江氏守灵?笑话,她白箬垚还不屑如此。 云祯见白氏迟迟未回应,出声问道:“思虑的如何?” 白氏两者都不可能做到,但她又不想承认自己其位不正,只得找个台阶,将话锋转向云老夫人,“母亲,请安一事,还是由您做主吧。” 云老夫人清楚白氏不会去给云祯的母亲守灵,她也一向看不上白氏的上位手段,难得云祯突然醒悟,懂得反抗,她又怎会不帮村一二。 想了想,云老夫人沉声道:“既如此,请安便免了吧。” 什么?云慕娆一脸惊愕。 反观云慕卿和白氏,却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对这说辞并不感到惊讶。 云老夫人给了白氏一巴掌,自是要给她一颗糖,随即看向云祯,故作训斥道:“你也不可太放肆,这请安可免,但那声母亲终归要唤,她毕竟是这个侯府的主母,明白吗?” 云祯乖巧点头,“祖母教训的是,祯儿定当谨遵教诲。” “你院中那个教养嬷嬷,是个无用的,把你教的这般不懂规矩。”云老夫人微微侧头嘱咐身后的何嬷嬷,“发卖了吧,重新给祯儿寻个教养嬷嬷。” “是!”何嬷嬷领命。 白氏气得咬牙切齿,这局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又无可奈何。 第4章 算计 请安的人陆续退下,云老夫人单单留下了云祯,与她说会话。 祖孙二人移步来到内室,又命小厨房做了些吃食,送进房中。 折腾了一早上,云祯确实有些饿了,吃的津津有味。 云老夫人贴心的替她盛了一碗汤,递在她面前,“慢点,当心别噎着。” “谢谢祖母。”云祯双手接过。 云老夫人盯着云祯打量良久,总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今日为何突然对白氏发难?” 云祯喝下一口汤,将嘴里的吃食咽了下去,“祖母,我只是想通了,不想再让人欺负。” “你当真想通了?” “嗯。” “你不怕白氏想法子刁难你吗?” 云祯自是通透,原主处处忍让,白氏也没少为难她,不妨搏一搏,兴许能搏出一条生路。 “不怕。” “即使会毁了你与薛家的婚事,你也不怕?” 云老夫人再三确认,想看看云祯是否真的不怕威胁,她虽会护着云祯,但主要得云祯自己做到心中无畏,不然只有被拿捏的份。 “不怕。”云祯毫无顾虑,原主输在太爱,而她根本无意。 云老夫人微微一惊,以前的云祯时常将薛无痕挂在嘴边,现在却异常冷漠。 她不可置信的伸手探了探云祯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呀!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祖母,我好着呢,没病。”云祯浅浅一笑,“我只是想通了,我该为我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薛无痕。” 云老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这丫头,可算是想通了,我还怕你一股脑,非那薛府不嫁。” 云祯心中一沉,是呀,原主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若是能早点醒悟,又何必赔上性命。 收起思绪,云祯又喝了一口汤,问向云老夫人,“祖母,我这般转变,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祖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我的祯儿长大了。”云老夫人一脸慈笑,满眼写着宠溺。 “你若是再年长几岁,这当家之权我便交由你打理,不给那白氏。” “那我要赶紧长大。”云祯打趣道,“免得祖母反悔。” “哈哈……你这孩子。” “嘿……” …… 白氏领着两个女儿回到自己院中,刚进入房内,便气得掀了桌子,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云慕卿见状赶紧合上房门,上前劝阻,“母亲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若是有心人传到祖母耳中,定要问你是否不满她的决定。” “我自是不满,若不是她处处护着云祯那个贱蹄子,云祯又怎会如此嚣张!”白氏没好气道。 “我们把这事告诉给父亲吧,让父亲替母亲做主。”云慕娆出了个主意。 “不行。”云慕卿一口否定,“父亲本就因过早扶母亲为正室这事落人话柄,时隔多年,这些风声才勉强过去,若再跟父亲说明这事,岂不是戳父亲的痛楚?父亲只会再次怨念母亲。”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云慕娆不甘心。 “也不全是。”云慕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看向白氏,“母亲,你可对外说,是你主动免了云祯的请安。” 白氏闻言陷入沉思。 “为何?”云慕娆不解道:“不应该对外说她不懂礼数吗?这样的话,薛府说不定会真的退婚。” 白氏脑中灵光一闪,“你是想让我以退为进?” 云慕卿点头,“没错。” “何意?我为何听不懂?”云慕娆听的云里雾里,完全跟不上二人的脑回路。 “你是不是傻?”云慕卿抬手给了云慕娆额头一掌,“母亲只需说,心疼云祯幼年丧母,姑息她,不愿她受任何委屈,特意免去请安一事。” “这一来可以让外人觉得母亲贤良大度。” “二来也可让府中知情的人认为,母亲是为了护住云祯的名声,才撒的谎,可见母亲待云祯是极好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便宜了云祯那贱人。”云慕娆骂骂咧咧道。 云慕卿嫌弃的瞪了云慕娆一眼,“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怎么?” “你姐的意思是,对外,我主动免了云祯的请安,那是我大度,云祯若真的不来给我请安,就是她不识大体。”白氏解释道。 云慕娆恍然大悟,“不愧是阿姐,这办法也能想出来。” 她似是又想起什么,“可祖母要是知道母亲撒谎,她老能坐视不管?” “不会,母亲撒谎是为了护住云祯的名声,至少明面上,让人挑不出毛病。”云慕卿接过话。 “高,实在是高。”云慕娆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请安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白氏又将目光移到云慕娆身上,“你真的中意薛无痕?” 云慕娆无措的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不怕,你可如实说,若你真的中意薛无痕,倒也不是不行。”白氏心底浮现出一个阴森的想法,不觉露出一抹坏笑。 云慕娆惊喜抬头,“母亲所说可真?” “哼。”白氏冷哼一声,眼露凶光,“云祯那个小蹄子最是在意这场婚事,以前她不争不抢,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了她的意,现在……可由不得她。” 话音微顿,白氏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慕娆,“薛无痕是礼部侍郎家的独子,家世自是极好的,你若真能代替云祯嫁过去,倒也不错。” 云慕娆闻言心花怒放,别提有多高兴。 云慕卿也认为此事可成,虽然琴棋书画云慕娆比不上云祯,但相貌却略胜一筹,自古男子,皆爱美人,云慕娆胜算极大。 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退了云祯与薛无痕的婚事,让薛无痕娶了云慕娆…… 第5章 两年后 两年后。 萱禾院。 云祯身穿一袭素衣白裙,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指尖轻轻拨动古筝琴弦,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冷出尘。 悠扬的琴声回荡在四周,让人心醉神迷。 这两年里,云老夫人在祠堂礼佛,便暂时免了请安的规矩。 云祯则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院中,每日苦练琴艺,力求精益;闲暇时读书练字,以此来修养身心;外加习舞,塑造身形。 除此这些,她还尝试了各种能够让自己变美的方法,按时服用珍珠粉,用澡豆洗澡,坚持用羊奶和鲜花沐浴等等方法,使肌肤白皙嫩滑。 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云祯脸上的稚气渐渐消退,没了婴儿肥,五官显得更加立体分明,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平凡无奇的女孩,更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焕然新生。 此时再看她,已经有了几分美人胚子的味道。 秋棠手里拿着一封信,朝云祯的方向走去,到面前时,也只是站在旁侧,待云祯抚完这一曲。 不多时,云祯抚完琴,纤细的手指自然的搭在琴弦上,“何事?” 秋棠将信双手奉上,“常姑娘又来信了。” 云祯眉头微蹙,抬眸扫了眼信封,这两年里,她闭门不出,常玲陆陆续续给她修了七八封信,都是相约她出去一叙,皆被她婉拒回去。 这封,估计也不例外。 云祯自然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相约她到翠玉居一叙。 思付稍许,云祯淡淡道:“拒了吧!” “是。”秋棠得令去办。 桃丫给云祯端来刚洗好的佛桃,与秋棠擦肩而过,她好奇问道:“小姐,你与常姑娘是多年好友,现在为何对她避而不见?” 为何?云祯可是看过原着的人,常玲约她出去一叙是幌子,其真实目的是璎珞书院。 大庆国民风开放,女子满十四岁可送入女子书院,学习琴棋书画、礼仪诗书、女红、女德…… 其中当属京都的璎珞女子学院最为盛名,招收的皆是王公大臣、世家贵族之女,并且还需嫡出的身份才可进入,庶出的除非是有过人的才华,否则很难进去。 京都女子都以就读过璎珞书院为荣,璎珞书院也成了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而常玲是光禄寺少卿之女,是妾室所出,她庶出的身份自然进不了璎珞书院。 云老夫人与璎珞书院的院长是闺中密友,按故事发展,是原主求祖母替常玲与院长说情,让其进入的璎珞书院。 常玲与云祯同岁,今年刚好满十四,眼看便是进入璎珞书院的年岁,自然是坐不住,才会三番五次修书给她。 收起思绪,云祯拿起佛桃咬了一口,细嚼慢咽道:“桃丫,若你知道一个人日后会背叛你,你还会帮她吗?” 桃丫嘟起嘴,认真思索道:“自是不会。” 云祯也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因为……她也不会。 不一会儿,秋棠回来了,“小姐,老夫人今日礼佛结束,何嬷嬷那边遣人来说,明早去老夫人院中,有事要交代。” “嗯。”云祯应下声,憋了这么久,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薛府那边还没动静,也不上门退婚,说明她的传言还不够离谱,这白氏母女三人,还真是办事不利。 …… 次日。 云祯早早便起床穿衣洗漱,她选了件软蓝云锦长裙,头簪玲珑翠玉步摇,发髻上还有一些水晶珠花做点缀,整体装束清新淡雅又不落俗套,让人眼前一亮。 秋棠一边替她描眉,一边赞叹道:“姑娘,你如今生的越发好看了,若不是与薛府有婚约在先,铁定有不少公子哥上门提亲。” 桃丫也跟着附和,“是呀姑娘,我都觉得便宜那薛家公子。” 云祯闻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的确与十二岁时大有不同,再过三年,她与薛无痕便会完婚,必须在这三年内,想办法退除婚约。 待梳妆完毕,主仆三人便出发前往福寿斋。 她们前脚刚踏过院门,白氏母女三人与一行女眷也紧随其后。 云慕娆双眼微眯,盯着云祯的背影看了良久,若不是秋棠和桃丫跟在身侧,她实在很难相信这道倩影的主人是云祯。 算下来,她们已有两年未见,云祯一直闭门不出,就连除夕也是在自己院中守岁,并未与他们一同欢聚。 云慕卿也在这时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云祯,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背影而已,看上去只是比以前消瘦了些。 几人各怀心思,依次进入正堂,给云老夫人请安。 云老夫人在见到云祯那刻,眼中一喜,激动的起身朝云祯走去,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快,让祖母看看,这两年没见,长成大姑娘了。” “见过祖母。”云祯眉眼带笑,恭敬请安。 “好好好……”云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白氏母女三人也在这时看清云祯的正脸,惊的目瞪口呆。 云慕娆先一步从震惊中回过神,用手臂挤了挤云慕卿,低声道:“阿姐,云祯是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吗?她现在的容貌与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慕卿脸色一沉,听见自家妹妹当她面夸赞云祯比她漂亮,心里嫉妒的发疯。 随即白了云慕娆一眼,咬牙低声回应,“我好歹有的比,至于你……根本没有可比性!” “……” “好了你们两个,整天只知道吵吵吵。”白氏低声呵斥二人,怨毒的盯着云祯,这小妮子真是越发让人感到意外,看来不除了她是不行了。 云祯搀扶云老夫人坐回主位,自己又走回左侧上位落座。 待所有人都坐好,云老夫人这才开口说道:“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璎珞书院入学一事。” “祯儿和慕娆已年满十四,是时候该送去璎珞书院了。” 云老夫人话音微顿,目光落到云慕卿身上,“慕卿。” “孙女在。” “你是长姐,且在璎珞书院入学已有两年,日后还需多照看你的两位妹妹。” “是!”云慕卿微微点头。 云老夫人似是想起什么,又问向白氏,“箬垚,慕卿已满十六,可有物色人家了?” 第6章 相遇 白氏扯出一抹微笑,“回母亲,还没。” “该抓紧了,年纪大了可不行。”云老夫人道。 “我想着等慕卿从璎珞书院学成以后,再做打算,也就是明年,她刚好十七,不大也不小,正合适。”白氏道。 璎珞书院一般都是满十四岁入学,读满三年,十七岁学成。 云老夫人想上片刻,“嗯,十七也行。” 十七…… 云祯思维陷入短暂的僵滞,原主也是从璎珞书院学成后不久,与薛无痕成的婚。 至于云家其他人的结局,书里并没有太多描述,自云祯死后,作为炮灰的云家便下线了,没再提及。 “祯儿,祯儿?” 云祯回过神,“祖母,您唤我?”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云老夫人见她刚刚脸色很不好,担忧问道。 “没,没什么。”云祯用微笑遮掩过去。 云老夫人也没再追问,只是道:“薛老夫人明日在府中举办茶会,你同我一道去。” 薛老夫人?薛无痕的祖母。 云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里书中是有记载的,原主同祖母一道去的茶会,遇见了薛无痕。 期间原主还屁颠屁颠的跟在薛无痕身后,薛无痕去靶场射箭,原主便跟着去帮薛无痕拾箭。 薛无痕说无聊要去江边钓鱼,原主便顶着烈日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陪着。 薛无痕全程都对原主爱搭不理,原主还全然不放在心上。 云祯也不禁同情起原主,真是傻的可以。 但她是她,她不一样,她对薛无痕无感,没想到退婚的法子之前,她并不想见到那个渣男。 念头至此,云祯婉拒道:“祖母,明日我已约了常玲,她之前约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去赴约,明日也是赔罪去。” 云老夫人一脸宠溺,“好,随你!” 云祯心中一动,“祖母,既然我不能陪您,便让慕娆陪您去吧,有个人说说话,去的路上也不至于太无聊。” 在场几人皆露出惊讶的神色,薛老夫人每年都会举办茶会,邀请的都是一些世家贵族、王公大臣的女眷,去赴宴不仅可以拓展人脉,还多了一个与薛无痕见面的机会。 可云祯非但不要,还将这个机会拱手于人,给了与她一向不对付的云慕娆。 众人只觉得匪夷所思。 云慕娆眨巴着大眼,不可置信的问向云祯,“你……真的让我去?” “嗯。”云祯露出真诚的微笑,她巴不得云慕娆把薛无痕夺了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退婚,自是最好。 云慕娆并不知情,眼含热泪,感激的看向云祯,“二姐姐,你人真好。” 云慕卿嫌弃朝云慕娆翻了个白眼,成不了气候的东西,一点小恩小惠就感动成那样。 可左思右想,云慕卿实在想不明白云祯此番的用意是什么,难不成是真的想退了她与薛无痕的婚约? 可薛无痕是礼部侍郎的独子,相貌周正,目前也并未纳妾,更没有外室,云祯的顾虑又是什么? 云老夫人是过来人,薛无痕对云祯本就无意,现在云祯有意相让,不再执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所以也没拒绝云祯的提议,只是道:“好,那就让慕娆陪我一道去。” 云慕娆高兴点头,“是!” 云祯淡然一笑,没再言语。 白氏也一时摸不着头脑,云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明日茶会有诈? 请安结束,一行人也陆陆续续散去,云祯又陪云老夫人说了会话,没等用早膳便返回自己院中。 距离璎珞书院入学不足半月,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云祯自是不能怠慢。 …… 翌日一早。 云老夫人在云慕娆的陪同下去了薛府。 云祯也没闲着,为了把戏做足,她带着桃丫和秋棠出了门,假装去赴常玲的约,实则主仆三人去了竹序斋,抚琴喝茶,偷闲一日。 竹序斋二楼雅间内,云祯悠然的趴在挑廊上,向下望去,看着平静的湖水入了神。 不知不觉来这已有两年,也不知道原先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你说什么?” 一道怒音响起,吸引了云祯的注意。 听声音出处,像是楼下发出的,她探出半截身子,朝下望去。 在她雅间右下方的挑廊上,看见了一男一女,只需微微侧头,视线便能一清二楚。 男子眉墨如画,五官俊美,棱角分明,一身云缎锦衣,尽显华贵之姿。 可惜的是男子双腿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能下地行走。 女子容貌极佳,用风华绝代形容也不为过,樱桃小嘴,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一双犹如明月的眸子,睫毛又翘又长,美的令人发指。 “则言,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你忘了我吧!”女子满含歉意的低下头。 则言?林则言?云祯大脑一阵通明,难怪觉得对话如此熟悉,那女的是……董念清。 原书里,董念清是女主,董太师之女。而林则言是潇王,书中的男二。男主是当朝五皇子,林允宸。 他们三人是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 林则言的双腿在随老潇王出征月国时惨遭敌军埋伏,被双双折断,那场战役最终虽然大获全胜,可老潇王也死在了战场上,损失惨重。 董念清与林则言本就互生情愫,即使林则言双腿瘫痪,董念清仍不离不弃,声称要嫁给他。 这也让身处绝望的林则言再次看到希望,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世事无常,董太师前往灵化寺祈福时遭人杀害,在董念清与林允宸合力调查下,知道派人刺杀董太师的人是二皇子。 为了替父报仇,董念清抛下旧爱,嫁给了林允宸,扶持林允宸当了皇帝,最终杀了二皇子替父报仇。 起初林则言并不知情,只当董念清嫌他是个废人,因此对董念清恨之入骨,万念俱灰下变得越发阴暗,处处与董念清和林允宸作对。 直到后来知道实情,才化干戈为玉帛,帮二人顺利复仇。 期间,董念清与林允宸也在日常相处中互生情愫,二人假戏真做,育有一子。 但在董念清心里,始终有林则言的位置。 三人也因此纠缠不清,展开一段爱恨情仇。 最终林则言退出,拖着残缺的双腿周游各地。 林允宸在登基仅几年后病死,由董念清辅佐他们的儿子继承皇位。 林则言与董念清始终没有跨过心底的那道防线走在一起。 直到新皇能独当一面,董念清也带着遗憾离世。 林则言便这样孤独终老,终身未娶。 第7章 赌? 云祯收回视线,不再看向二人,对于他们后面发生的事,她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那可是她磕的cp,林则言的深情,当时把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现在恰巧遇见,心情却有些复杂,她虽喜欢二人,总不能上去要签名吧。 并且这二人,到最后也没能在一起。 “唉……”云祯长叹一口气。 正在煮茶的秋棠听见动静,关心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 云祯余光暼向右下方,董念清已经离去,林则言屏退左右,落寞的坐在轮椅上,静默无言。 片刻后,云祯收回视线起身说道:“回去吧,出来时间够长了。” 她虽心疼林则言的遭遇,但在原文中,她与主角团并无交集,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她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毕竟她身上还一堆糟心事,若是牵连进主角团,说不定还活不到十七。 秋棠和桃丫不明所以,只得放下手中的事,跟了上去。 门刚被打开的瞬间,两把大刀横在云祯面前,三人皆是一脸骇色。 “什么人,竟敢对我们家姑娘出手!”秋棠怒斥。 云祯打量二人,身穿黑色锦衣,腰间皆佩戴有一块虎型玉佩。 她微微蹙眉,是潇王林则言身边的虎卫,与书中描述的穿着一模一样。 其中一个虎卫视线落在云祯身上,面无表情道:“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桃丫没好气问道。 “我家主子说了,在上面恐听不太清,让姑娘下去听个清楚。”虎卫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 云祯满头黑线,她也就多看了两眼,并不是要偷听呀! 桃丫挡在云祯身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非还要动手不成?” 秋棠也在这时上前,试图用身份压下二人,“我们姑娘是文信侯府上的,岂容你们放肆。” 虎卫并未当一回事,手里的刀一横,直抵秋桃二人脖颈。 二人一怔,害怕的身子发颤。 “为难两位女子,可不是潇王的做派。”云祯拨开秋桃二人,将她们拉到自己身后。 “姑娘……” “姑娘……” 二人面露担忧。 “无妨。”云祯侧头叮嘱道,“我跟去看看,你们在房中等我。” 二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持刀的虎卫打断,“姑娘既然知道我家主子是潇王,那便抓的不冤。” “……” 云祯白了那位虎卫一眼,什么叫抓的不冤,她连潇王是什么结局都一清二楚,用得着偷听? 不过是那道质问声大了些,一时引起她的注意,多看了两眼。 “带路!”云祯冷声道。 两位虎卫收起刀,一位在前面带路,另一位则等云祯走出房门,跟在她身后,前后夹击,以防她逃跑。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楼下的一间雅间门口。 领头的虎卫轻轻推开房门,“姑娘,请。” 云祯眼神扫过二人,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这才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她后脚才踏入房内,身后的门便被虎卫从外合上。 “砰——” 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吓得她一激灵。 还没来得及环视四周,一道低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谁?” 云祯循声望去,在挑廊处看到了林则言的背影。 只见他缓缓拨动轮椅上的轮子,转过身来。 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那张本就俊美无比的脸庞衬托得恰到好处,那丝邪魅狂狷的气质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这也让云祯一时看得入迷,不愧是大庆第一美男,如此一张魅惑的脸,叫董念清记挂了一辈子。 见云祯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林则言只当对方是在看他的腿,自卑和屈辱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面色一变,将手中的茶盏径直扔在云祯面前,碎裂的瓷片弹起划在了云祯的手腕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啊!”云祯从刺痛中回过神,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清醒。 紧接着拿出罗帕,将伤口包裹住,似是没有在意那茶盏为何扔出,淡定的犹如伤的不是自己的手。 她太清楚林则言了,此时的愤怒只是对方自卑的表现,毕竟他一切不好的开始,皆是从双腿瘫痪开始。 父王为救他战死,心爱的女子也离他而去,接连的打击又怎能让他不恨? 云祯包扎好伤口,行礼道:“见过王爷,小女子名唤云祯,文信侯府上的。” 林则言一愣,他没在云祯脸上看到惊讶,更没有惧色。 在他记忆里,文信侯是文官,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可面前女子波澜不惊的表现却着实让他感到意外,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武将女子出身。 “你认识本王?” “刚认识。” “为何不避?” “王爷若是真想伤我,刚刚那茶盏瞄准的就是我的头,而不是地上。”云祯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 林则言眼神狠厉,“你认为你很了解本王?” 了解,不是一般的了解,云祯心里回道。 林则言十三岁随老潇王上阵杀敌,十五岁便立下赫赫战功,大庆国上下皆称他为战神转世。 十六岁双腿瘫痪,十七岁…… 云祯目光迎上林则言,十七岁,出现在她面前,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她坚信林则言不会对她出手,并不是认为自己有多特殊,而是她太了解林则言的厉害,若对方想杀她,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失手。 所以,对方也就是纯吓唬她,没有杀意。 “算是赌对了吧!”云祯耸了耸肩,自然不会说出实情。 “赌?”林则言蹙了蹙眉,“你说……你在赌本王不会杀你?” “……” 云祯慌忙摆手,满满的求生欲,“不不不,我只是赌王爷刚才那击不会杀我,而不是一直不会杀我。” 要知道,原书里这位主可是个只会对董念清温柔、留情的主。 云祯就一炮灰,谁杀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重要。 等等…… 云祯大脑飞速运转,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薛府是靠的原主的丹药,讨好了孟相,升了礼部尚书一职。 而孟相是二皇子对付主角团的一大助力,薛无痕之后也是追随的二皇子。 这也说明她手里的那枚丹药也有着关键性的作用。 第8章 交易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言说,否则,死!” “……” 云祯从思绪中抽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说,绝对不说!” 林则言见对方如此配合,又顾念其是文信侯府上的,也没再追究。 “你走吧!”林则言挥手,再次拨动轮椅转身,面朝湖水。 云祯却没离开,思忖良久,道:“王爷,我与你谈笔交易如何?” 林则言嗤笑出声,“笑话,你与本王素不相识,有何交易可谈?” “若我说……我能让王爷的双腿恢复如初,是否有的谈?” “你说什么?”林则言猛然回头,眼里杀意四起,这女子居然公然开他腿的玩笑? 云祯知道对方不信,她也有赌的成分在里面,那丹药能不能把林则言的腿治好,还待尝试后方能知道结果。 林则言的身份是潇王,有权势和手段,若与他达成交易,帮自己退婚,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但……云祯仍有顾虑,她这举可是改动了书中大剧情走向,那未来如何变动,都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可细想下来,她不会让丹药落入薛无痕之手,也不会将丹药赠予孟相,剧情仍会有变动,至少孟相会病死。 居然横竖都有变动,不如赌场大的,抱上主角团的大腿,说不定还能富贵一生。 念头至此,云祯试着交涉,“我确实有一法子,兴许可以治好王爷的腿,但在这之前,王爷得帮我办两件事。” “本王凭什么信你?”林则言狐疑。 “王爷只能信我。”云祯眼神坚毅,“王爷没有旁的法子可以治好你的腿,而信我,方能有一线生机。” 林则言缓缓转过轮椅,目光直视云祯,沉思少许,道:“哪两件事?” 云祯知道林则言这是答应了,于是说道:“第一件事,帮我退婚。” “退婚的人家是?” “礼部侍郎的独子,薛无痕。” “第二呢?” “若薛无痕对我产生威胁,王爷需帮我杀了他。” 林则言微微蹙眉,礼部侍郎府的公子?无来往,可杀!但……这事有漏洞。 “他若一直不对你产生威胁,本王岂不是永远无法完成第二件事?” “不急,王爷若能在两年之内完成第一件事,我便如约替你治腿,待你腿治好,这第二件事先记账上。” 林则言饶有兴致道:“纯属好奇,你非要退婚的理由是什么?” “……” 书里也没说林则言是个八卦的,这怎么还变味了? 云祯清了清嗓子,“我不也没问王爷为何出现在这吗?” 林则言脸色一沉,拨动轮子转身背对云祯说道:“你走吧,回去等消息。” “多谢王爷。”云祯开门准备离开,似是想起什么又顿住,“有件事我还是想提醒王爷一句……” 林则言没回头,也没出声,回应云祯的是无尽的沉默。 云祯也没当回事,继续道:“不管董念清刚才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要去相信,她只是不想你涉险。” 林则言内心一颤,念清……有自己的苦衷?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则言失神回头,云祯已经开门离开,不见了踪影。 …… 从竹序斋出来后,云祯心情大好,有了林则言的帮助,退婚一事也算有了保障。 桃丫替她掀起马车帘子,她前脚刚踩在马登上,便被一道声音叫住。 “云祯?” 她微微一怔,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薛无痕,那个刻在原主心间的人。 可对方明明在薛家茶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竟真的是你?”薛无痕迎上前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小厮。 云祯无奈翻了个白眼,所以今天只要她出门,必然会遇到薛无痕是吧! 这剧情就非得这么开展是吧! “薛公子。”云祯回过头,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 薛无痕也在这时见到云祯的正脸,惊的他目瞪口呆。 两年未见,以前那个皮肤有些黝黑,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子,现如今竟生得秀丽可餐,肤如凝脂。 愣神稍许,薛无痕从惊讶中回过神,笑道:“真巧,我正打算去侯府寻你。” “倒也不用那么巧。”云祯小声吐槽道。 不对,她顿觉头皮发麻,薛无痕刚刚说要去侯府寻她,也就是说,今天不管如何,她与薛无痕都得见面。 这算什么?难逃的宿命吗? 薛无痕见她脸色煞白,本能的伸手想安抚她,“你脸色为何……” 云祯忙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无事。” 薛无痕的手错愕的顿在半空,以前的云祯从来不会避开他的触碰,逆来顺受的羔羊突然成了受惊的兔子,有趣! 囊中之物做出无谓的反抗,让他意外的有些兴奋。 云祯只觉得薛无痕猥琐至极,找借口离开,“我院中还有事,告辞。” “正好,我许久未见世伯了,一起。”薛无痕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云祯,因为对方手里,还有一味他想得到的丹药。 再者,本就有婚约在身,又能逃到哪去? 云祯不想与他过多废话,他见他的,自己回自己的,于是转身上了马车。 薛无痕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紧随其后进入车厢。 “你上来做什么?”云祯神色一凛。 薛无痕淡然坐在云祯身边,“陪你一同回侯府,拜见世伯。” 云祯起身坐到旁侧,与他间隔开来,“你有自己的马车为何不坐?” “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何必计较这些?” 云祯终于忍不了了,横眼道:“薛无痕,婚约是长辈们定下的,不是我本愿,你我一日未成婚,这事就算不得数,男女之间该有的规矩礼数一样不能少。” 话落,云祯又掀起车帘,冷声呵斥,“下去!” 薛无痕却耍起无赖,“云祯,你之前可是亲口说过,此生非我不嫁。” “儿时胡言乱语,岂能当真?” “无妨,反正有婚约,你也逃不了。” 薛无痕磨磨蹭蹭起身,经过云祯身边时特意将身子凑近,闻了闻她身上的香味,嘴角略带挑逗的笑道:“你迟早都是我的。” 话罢,这才下了马车。 云祯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不止。 “回府!” 这两个字似是从云祯牙缝里蹦出, 带着丝丝寒气。 “是!”车夫应道,驱赶马车缓缓朝前走开。 薛无痕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底生出一股邪念,以前他只要那枚丹药,现在,人,他也要。 云祯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第9章 打算 回府后,云祯接连洗了三次澡,不停揉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尽管全身被她揉得通红,那股恶心感犹在。 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错开与薛无痕见面,还是会遇到? 难道嫁给薛无痕是她命中注定的结果? 沉默良久,云祯的眼神从迷茫变得深邃,又变得坚定,不,她不信命。 既然她已经穿来,就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秋棠和桃丫站在门外急的焦头烂额,姑娘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洗澡,问她原因也不说,还不许她二人近身伺候。 不多时,云祯穿好衣物,轻声唤道:“进来吧。” 秋桃二人推门而入,担心问道:“姑娘,出了何事?” “是呀姑娘,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云祯想上片刻,沉声道:“我要退婚。” 桃丫认可道:“姑娘早该这么想了,那薛公子之前一直对姑娘爱搭不理,奴婢看着都生气!” “现如今他见姑娘生的貌美,又上赶着献殷勤,以貌取人之辈终不是良人。” 秋棠用胳膊肘拐了拐桃丫,语带责备道:“说什么呢,姑娘一直都是最好的,只是那薛公子浅薄,只观皮相。” 桃丫连忙改口,“对对对,姑娘永远都是最好的,不管之前还是现在……” 云祯被她二人逗笑,“好了你们,尽会说话讨我开心。” “嘿……” “秋棠!” “奴婢在。” “替我研墨,我要修书一封给常玲。” “常姑娘?”秋棠不解,“姑娘之前不是一直避而不见吗?今日为何又突然想起见她?” 云祯眸色转冷,常玲是在新婚之夜爬上薛无痕的床,既然要变,不如由她助力,让二人进展的再快些。 接下来就看潇王的了,今日达成交易,潇王定会派人时刻盯着薛无痕。 若二人在婚前做出无媒苟且之事,潇王知晓,只需瞅准时机放出消息搞得人尽皆知,她正好可以借此把柄退婚。 收起思绪,云祯并未将真实想法告知秋桃二人,只是道:“我自有决断。” “是,奴婢这就替姑娘研墨。”秋棠听话照做。 “我替姑娘拿笺纸。”桃丫也没闲着。 …… 云慕娆无精打采的回到白氏的白雅阁。 一进门,便丧着脸,谁叫她也不搭理。 白氏不明所以的看了眼云慕卿,云慕卿也是一头雾水,莫非今日茶会吃了瘪? 微妙的氛围持续数秒,云慕卿放下手中刺绣,调侃道:“怎么了这是?我们信心十足的三姑娘,也有垂头丧气的时候?” “快别提了。”云慕娆没好气道。 “怎么?去薛府没有见到薛公子?” “见是见到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他便走了。” “这有什么,兴许是有旁的事。” “才没有,他跟薛老夫人告假,声称要来侯府寻云祯,薛老夫人见他这般挂念云祯,高兴的连连同意。” 话音微顿,云慕娆拍桌子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薛公子之前都不正眼瞧云祯一眼,现在竟这般上心。” 白氏闻言似是想起什么,“你要这么说,我倒想起,今日前厅确实来了客人,但云祯并未出去相见。” “母亲。”云慕卿琢磨道,“你觉不觉得云祯变了?” “她确实变了,变得好看了不少。”云慕娆接过话。 云慕卿嫌弃的白了云慕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白氏沉思道:“你要这么说,我也觉得,她似乎对薛无痕没有以前上心。” “没错。”云慕卿点头,“她不仅对薛无痕不上心,还特意将薛无痕让给三妹。” 云慕娆一听上了脾气,“我……我用得着她让吗?我哪一点比她差?” “至少人家有脑子,而你的脑子只有显高这一个好处。”云慕卿回怼道。 “……” “阿姐,你干嘛总涨云祯志气,灭我威风呀!到底谁才是你亲妹妹?”云慕娆不服。 “我是让你多用脑子思考问题,这云祯为何会突然生变?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云慕卿提醒道。 “嗯,确实变得有些蹊跷。”白氏思索着点头。 片刻后,白氏大脑一阵通明,“我记得云祯的母亲江氏曾经救过一位老道,我听你们父亲提过,为表感谢,那老道赠与江氏一样东西,江氏视若珍宝,锁在箱子里不准任何人触碰。” “据说她去世之前将那东西留给了云祯做嫁妆,而这薛公子之前一直不待见云祯,却从未想过退婚,是不是因为哪东西?” “那是什么宝贝?”云慕娆瞪着大眼好奇问道。 “你父亲也不知,江氏并未跟他提及。” 云慕卿若有所思道:“连父亲也未提及,说明那东西绝对不简单。” “我们可以将之前伺候过江氏的人全部召集起来问问,那东西到底是何物?” “知道了又如何?那是江氏添给云祯的嫁妆,还能抢来不成?”云慕娆疑惑不解。 云慕卿露出一抹坏笑,“我们自是不能抢来,但借花献佛还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 “跟你说不明白,总之先问出那东西是何物,我自有打算。” 白氏也赞同的点头,“慕娆,交代金嬷嬷去办这事,先弄清楚是何物,再由你姐定夺。” “哦。”云慕娆点头应下声。 云慕卿则得意的拿起桌上未绣完的刺绣,不管怎样,她也不会如了云祯的意。 第10章 埋针 两日后,翠玉居。 常玲独自坐在雅间良久,久久不见云祯的身影。 一旁的丫鬟紫柔心里很不是滋味,替自家姑娘抱不平道:“姑娘,之前云姑娘便一直对你避而不见,今日又让你等了这么久还不现身,摆明了刁难你,我们又何必受这份罪?” 常玲自然的拨弄面前的茶盏,自嘲道:“她毕竟是文信侯府的嫡女,还有礼部侍郎府这份婚约傍身,而我只不过是五品官员家的庶女,即使她有意刁难,我又能如何?” “她不过比姑娘出身好些,容貌姿色远不如姑娘,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 “我宁愿有她那出身,也不要这副空皮囊。” 常玲眼底浮现一抹哀伤,为何别人就能有好的出身,不是世家女就是王公贵族,而她偏偏是不起眼的庶出? 门外,云祯静默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只觉得常玲虚伪至极。 之前她便常以美貌自居,仗着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没少让原主难堪。 比如宴会上,提议让原主隔着屏风弹琴,在宾客兴致勃勃间,又命人撤去屏风,让众人看清原主相貌,瞬间索然无味,吐槽原主貌不如技,让原主下不了台。 而常玲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惩罚原主在琴技上抢了她的风头。 宴会上,常玲与原主如影随形,看似与原主交好,实则是为了突显自己,毕竟在丑女身边,美女总会变得异常养眼。 原主心里似明镜般,但出于常玲曾经救过落水的她,这才事事不与其计较。 可云祯不一样,她是看过原书的,书里,原主之所以落水,也是常玲事先设计好的,在原主经常攀爬的树上做了手脚,将树枝折断,原主才会不慎落水,她又突然出现充当起原主的救命恩人,让原主对她感恩戴德。 可惜这些事,原主不会知道了。 云祯整理了一下仪容,不知里面的虚伪怪见到她如今的相貌,会不会气得跳楼? 想到这,她推门而入,“抱歉,路上耽搁了些,让你久等了。” 常玲闻声笑着起身相迎,回头间,看清了云祯的容貌,脸上的笑容顿僵,人也怔的呆在原地。 ‘怎么会?这两年里,云祯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云祯若无其事迎上前,“怎么了?” 连同紫柔也不由得瞪大双眼,这……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云祯如同变了一个人,不仅容貌发生变化,气质也更甚从前,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主仆二人这么盯着我做甚?我脸上有什么吗?”云祯故意打趣道。 秋棠替她拉开凳子,她顺势坐下。 常玲也在这时回过神,用笑容掩饰心里的不快,“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两年未见,你变了许多。” “人嘛,总会变的。”云祯俏皮的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变得更好看了?” 常玲妒意四起,无数的不甘萦绕在她心间,为何?为何好事都发生在云祯身上? 转念间,常玲又收起心思,像个没事人一样落座在云祯旁侧,违心的点头道:“是的,变漂亮了。” “你说漂亮,那才是真漂亮。”云祯顺着她的话,就是要让她生气。 常玲讪笑道:“对了,之前约你为何一直避而不见?” “这不忙着变美给你个惊喜嘛,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嗯……嗯。”常玲略显疑惑的点头,怎么觉得云祯的性子也变了,“你以前不会这般玩笑。” “这可不是玩笑,我是真的变美了,不是吗?”云祯直视常玲,用不可质疑的口吻说道。 主打一个气死这丫的。 “呵呵……”常玲只能用笑声掩饰怒意。 云祯会心一笑,“你不知道,前几天我遇到无痕了,他可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说我们的姻缘真是天作之合。” 常玲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指尖掐进肉里,恨不得掐出血来,面上也闪过一丝极度的不悦。 虽仅有一瞬,仍被云祯捕捉到,她又强忍着恶心道:“你说,若我嫁给无痕,该多幸福?” “我不知道。”常玲沉着声音道。 “怎么了?”云祯拉起常玲的手,“你之前不是一直都祝福我与无痕吗?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身体哪里不舒服?” 常玲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没控制好情绪,又忙笑道:“抱歉,我昨夜的确没休息好,头有些不大舒服。” 云祯面露心疼,“玲儿,你真好,都这般了还出来赴我的约。” “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常玲笑着道。 云祯笑不及眼底,“嗯,最好的朋友。” 话落,云祯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又恢复平静,似乎刚刚热络的那人不是她。 “前些时日你寻我来是为了何事?” “我无事还不能寻你了?”常玲玩笑道。 “自然能。”云祯随口敷衍了句,便不再过问,自顾自喝茶,看谁沉得住气。 果然,静默片刻,常玲先开口打破沉默,“祯儿,璎珞书院即将入学……” 来了!云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转瞬间,她便笑着截断常玲的话,“你说这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我都不想去,我祖母非得让我去,说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你是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去璎珞书院,那有什么好,反正我与无痕早有婚约,即使我不去学,无痕也照样娶我。” 云祯故意夸大其词,激怒常玲心中的胜负欲。 “是吗?”常玲神色稍显落寞的应道。 她挤破头颅都想进去的地方,云祯却说的这般轻巧。 “嗯。”云祯重重点头,故意提高声线,“你可别跟我说你想去璎珞书院,那地方规矩那么多,送我去我都不去!” “怎么会……”常玲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我最怕规矩了。” “嗯,那咱们就都不去。”云祯温柔的拍了拍常玲的手背。 常玲欲哭无泪,这下装过头了。 云祯眼珠转动,故意提醒道:“唉,不过我听说无痕的姨母在璎珞书院授课,她最是疼无痕,我一直想见见她,看来是没缘了,只能等成婚后去拜访她。” 常玲大脑飞速运转,薛无痕的姨母在璎珞书院? 由于云祯的关系,她与薛无痕也算相识,云祯这不好开口,求薛无痕说不定可行。 可薛无痕是个好色的,常玲仍有顾虑,若是求他,指不定会吃亏。 云祯心里暗喜,针埋下了,但火候还不够,还需再演上一出。 二人各怀心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多久,便散去,各自回府。 第11章 入学 很快到了璎珞书院入学的日子。 云老夫人一早便将云祯唤了去,交代了许多事,这才放心让她与云慕卿、云慕娆一同去璎珞书院。 府门口,白氏携一众女眷送行,拉着云慕娆的手千丁玲万嘱咐。 云祯则在旁侧挠了挠耳朵,一本正经的问向白氏身旁的管事金嬷嬷。 “金嬷嬷,没有炮竹吗?” 金嬷嬷只当自己听错,“二姑娘,你说什么?” “炮竹。”云祯在手里比划道,“就是那么大,放起来砰砰直响那个。” 白氏母女三人也皆被云祯的话吸引,一头雾水的望着她。 金嬷嬷略显尴尬道:“老奴知道炮竹,但二姑娘要那东西做什么?” “放呀!”云祯说的理所当然,“你看呀,今日府中两位姑娘同时入学璎珞书院,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呃……是。” “所以呀,放个炮竹庆祝一下不应该吗?” “……” 金嬷嬷一时哑口无言,府中从来没有这种先例。 云慕娆没好气道:“云祯,你又在唱哪出?” 云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今日要入学璎珞书院了,还这般没规矩,大庭广众之下直呼我全名,等着被退学是吧!” 云慕娆害怕的捂住嘴,这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白氏催促道。 “放了炮竹我就走。”云祯耍起赖,“母亲若不同意,我只能进去问过祖母了。” “得……”白氏伸手挡住云祯去路,这小妮子最近越发嚣张,总拿云老夫人压她。 为了息事宁人,只得摆手道:“入学是吉利事,就如了二姑娘的愿,放几声得了。” “几声怎么能行?”云祯不满。 “你别得寸进尺。”白氏咬牙低声道。 “行吧,几声就几声,那几声也是为我放的,与三妹妹无关。”云祯看似妥协,实则拱火。 云慕娆一听不乐意了,“母亲,凭什么她可以放,我不可以放?” “你……”白氏只觉得这女儿是个猪脑子,云祯向来是个不喜张扬的人,今日突然这般,定是别有用意。 “反正我不管,你给云……你给二姐姐放了,就该给我也放。” 白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她本就不想随了云祯的意,偏偏这时候跳出来个搅局的,还是自己的亲女儿。 云慕卿上前打圆场道:“母亲,炮竹而已,就当是两位妹妹的入学礼,父亲不会怪罪的。” 言语间,云慕卿给白氏递了一个眼神,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让人觉得她这当家主母小气。 白氏又怎会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平白无故,云祯提议放炮竹,她总觉得对方不安好心,毕竟今时的云祯已不是往日那个任人拿捏的云祯了,若她有旁的心思,且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又该如何? 但细细想来,既然一向聪明的大女儿也放话了,说明问题不大,便也妥协,命人拿来炮竹,在府门口放了好大一会儿。 云祯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朝璎珞书院的方向赶去! …… 常府。 丫鬟紫柔小跑着进入常玲院中,不知情的常玲还在研究棋谱。 “姑……姑娘……”紫柔大口喘着粗气。 “何事毛毛躁躁?”常玲不以为意。 “那云……云二姑娘入学璎珞书院了。” “什么?”常玲一惊,手里的棋谱掉落在地,“她不是说她不去璎珞书院吗?” “估计是诓骗姑娘的,今早去的时候还在侯府门口放了好一会儿的炮竹,好生热闹!”紫柔如实说道。 常玲脸色难看,顺手将棋盘打落在地,恶狠狠道:“好你个云祯,竟然敢耍我!” “姑娘,这会怎么办?这璎珞书院你还去吗?”紫柔着急道。 “自是要去的。” “可姑娘的身份……” 紫柔言语间,常玲狠厉的瞪了她一眼,她又识趣的闭上嘴,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发一言。 思忖稍许,常玲心底浮现阴森的想法,云祯这般戏耍她,她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云祯不是一直以与薛无痕有婚约引以为傲吗?她不是最在意薛无痕吗? 既如此,自己偏不如她的意。 常玲嘴角微扬,认为凭她的美貌,拿下区区一个薛无痕有何难? ‘云祯,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 念头至此,常玲嘴唇微启,“拿笔墨纸砚来。” 紫柔虽不懂常玲想做什么,但还是点头照做,“是。” 不多时,紫柔拿来笔墨纸砚,乖巧的替常玲研墨。 常玲给薛无痕写了一封求见信,小心翼翼叠进信封,交给紫柔叮嘱道:“找个靠谱的人,送进薛府交给薛公子,记住,不可让别人知道。” “姑娘这是……”紫柔隐约有一丝不安。 常玲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转身眼神坚定的看向窗外,“无需多问,照我说的做。” 紫柔只是一介丫鬟,哪敢忤逆,应下声退了出去。 …… 马车车厢内,云祯闭门养神,今早搞出这么大阵仗,想必常玲已经得到消息,定会有所行动。 自己信誓旦旦不去璎珞书院,忽然又大张旗鼓的出发,常玲心里一定不好受。 云祯太了解常玲,她太想赢,所以很容易落入陷阱。 现如今火候够了,接下来就看潇王的了。 云慕娆瞥向云祯,又看了眼云慕卿,似乎在说‘真不知道她装什么深沉’。 云慕卿没有任何回应,也闭上双眼,不想与这位蠢笨的妹妹过多交流。 “……” 云慕娆一时摸不着头脑,她得罪谁了? 不就是放个炮竹吗? 云祯放得,她为何放不得? 她越想越气,干脆也闭上眼,谁也不搭理谁。 第12章 对策 下学后。 云祯站在书院门口等云慕卿和云慕娆。 她虽与云慕娆同一年进入的璎珞书院,但二人所学不同。 云慕娆今日学了插花,而她选学了医理。 所以没能遇到一起,只能下学后在门口等着一同回府,毕竟只有一辆马车。 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朝她缓缓走来,到面前时恭敬行礼道:“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云祯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青衣女子,书中潇王身边的大丫鬟便是穿的一身青衣,名唤青羽,一直心系潇王,想成为潇王的通房丫鬟,但潇王心里只有董念清,她也未能如愿。 最后在潇王突遭埋伏时,护主而死,也是一位悲情人物。 “你是青羽?”云祯问出声。 青羽一惊,“姑娘识得我?” “听王爷提起过。”云祯随口胡诌。 青羽脸颊微红,心里别提多开心,她认为能被王爷提及,是她的荣幸。 “姑娘,这边请。” “嗯。”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市集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荟云茶楼。 青羽又将云祯带到一处雅间,止住步,站在门口恭敬道:“姑娘,主子在里面等你。” “嗯,多谢。”云祯出言感谢。 这让习惯了伺候人的青羽一怔,‘她是在跟我道谢吗?’ 青羽也第一次有了被人尊重的感觉。 云祯推门而入,只见林则言一袭墨色锦衣坐在窗边,清风拂过他的发丝,犹如一幅摄人心魄的水墨画,令人着迷。 “来了,坐。”林则言顺手拎起茶壶,给对面空着的茶盏倒入茶水。 云祯回过神,猛的摇晃头颅,不能被表象所迷惑,不管怎样,这人心里都只有董念清,自己可不能先失了心智。 随即整理情绪,迎了过去,落座在林则言对面。 “王爷怎么知道我在璎珞书院?” “文信侯府门口一早炮竹轰天,我想不知道也不行。” “……” “确实张扬了些。”云祯义正言辞道,“我都让他们别放,可他们偏不听。” “哦?”林则言挑眉,“我怎么听说……是你让他们放的?” “谣言,纯属谣言!”云祯讪笑道。 林则言没与她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讨论,直言道:“我的人来报,今日薛无痕收到一封来自常府的信……” 我?云祯这时才反应过来,林则言刚刚与她说话,接连几句用的都是“我”,而非“本王”。 “等一下。”云祯打断林则言的话,试探问道,“王爷,你不自称‘本王’吗?” 林则言罕见的笑了一下,“上次多亏你提醒,我与念清之间的误会才得以解除,你帮了我这么大忙,这也算是我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 云祯恍然,“也行,这样你我说话也方便许多,咬文嚼字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王爷,你刚刚说薛无痕收到一封来自常府的信?可是出自常府的三小姐常玲之手?” 林则言端茶盏的手一顿,“你知道?” “这么说,这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林则言抬眸看向云祯,这女人远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但令他不解的是,“你既有这手段,又何需我出手?” “我看……你一人也能退这婚。” 云祯淡然一笑道:“王爷说笑了,我虽有手段,却没人脉,我一闺阁女子,上哪去找人时刻盯着薛无痕,还得是王爷出手,才能一举夺魁。” 一举夺魁?林则言眉毛直跳,从未见过有人将这词用在这种地方。 “王爷,你继续派人盯着薛无痕,若真能发现他与常玲有苟且之事,先放过他一回,待生米煮成熟饭,第二次再来个捉奸在床。”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做出苟且之事?且还会有第二次?” “当然。”云祯随口胡言,“我可是有着神算通的名号,只需掐指一算,便知道事情朝什么方向发展。” 林则言不屑一笑,“呵!” “王爷不信?” “不过是诓骗孩子的说法,你觉得我会信?” “简单。”云祯大手一挥,“王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前提是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所谓天机不泄露,泄露太多我可是要遭天谴的。” 林则言见她说的神乎其神,也来了一丝兴趣,随即问道:“董太师是何人所杀?” 云祯心里暗自窃喜,就知道这丫的脑子里只有董念清,问的也都是关于董念清,这种问题,对于看过原书的她,简直信手拈来。 但她也不着急回答,闭上眼,装模作样的伸出手,大拇指在其余指尖来回捻动,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林则言摸向胸前衣襟处,里面藏着虎卫刚刚调查得到的消息,纵使云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先他一步知道。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云祯缓缓睁开眼,沉声道:“是二皇子。” 林则言瞳孔微微一震,她是如何得知? 关于云祯,林则言还特意派人调查过,她不过是文信侯府中的二小姐,没有旁的身份,但为何能知道如此机密? 莫非……莫非她真有识人通天的本领? “你是如何得知?”林则言问出心中疑惑。 “掐算得知。”云祯道。 “当真?” “王爷刚刚不看着的吗?还不信?” “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太过神奇。” “这世上神奇的事情有很多,王爷难不成都能一一参透?” 林则言如梦初醒,是呀,世间神奇之事数不胜数,又怎是他一人能参透的。 “是我眼拙,竟不知是高人转世,多有冒昧,还望见谅。” 林则言态度转变之快,令云祯都感到意外,她也没想忽悠对方全信,只是想着若能信一半,她也能凭借此举抱上林则言的大腿,这样一来,后半辈子她完全不用再为自己的安危忧虑。 “无……无碍。”云祯心虚的喝了口茶水压压惊,若被发现实情,指不定怎么死! “我还有一个问题,还望高人指点。”林则言提出请求。 “哎,打住!”云祯果断拒绝,“我方才说了,只能回答王爷一个问题,透露太多,我可会遭天谴的。” 林则言沉思少许,略显无奈道:“好吧,高人不便透露便罢了,等日后需要,我再向高人讨教,兴许高人会改变主意。” 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云祯心里泛起嘀咕,总之先解决眼前事,“王爷还是不要唤我高人,听着别扭。” “嗯。”林则言听话的点头。 “……” 云祯面色有愧的垂下头,倒也不用这么乖巧,说好的高冷王爷呢,这样只会让她负罪感加深。 果然,忽悠人这事,以后还是少做。 第13章 得逞 商议结束,云祯离开茶楼返回璎珞书院。 房内,只剩林则言和藏在房梁上的虎卫单墨。 单墨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 “王爷,你当真相信那女子的妖邪之言?”单墨问出声。 林则言冷冷一笑,“此女有些本事在身上,不容小觑。” “若能为本王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单墨思索几秒,说出心中顾虑,“可属下还是觉得此女子太过琢磨不透,普天之下,能亲手把未婚夫婿送到别人床上的,属下还闻所未闻。” “这正是她的独到之处。”林则言道,“她本就是个令人意外的人,做出任何举动都不意外。” “王爷对她印象不错?” “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本王只是比较欣赏她的做事风格,看似张扬,却步步为营。” 单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林则言淡然的靠在轮椅上,透过窗子看着云祯离去的背影。 此女若能为他所用,甚好。 若不能,只要不涉及任何党派,他也不会伤她。 但若归属二皇子一党,只得除之。 …… 葶洲画舫上。 薛无痕百无聊赖的喝着小酒,望着渡口的方向,未曾见到常玲的身影。 “莫非耍我不成?” 又等上一盏茶的功夫,薛无痕失去耐心,起身准备下船离开。 常玲头戴帷帽,身后跟着丫鬟紫柔,朝画舫的方向赶来。 薛无痕身边的小厮出声提醒道:“公子,来了。” 薛无痕顺势望去,那道妖娆的倩影是常玲无疑,随即又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 不多时,常玲在紫柔的搀扶下走上画舫,朝甲板上走去,到薛无痕面前时,朝其施了一礼,“见过薛公子。” 薛无痕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常玲,止不住的喉咙滚咽,的确是个尤物。 之前他便垂涎常玲,今日有机会单独相处,又怎会错过良缘。 “开船。”薛无痕下令道。 “是。”小厮领命退了下去。 “常姑娘,坐。”薛无痕贴心的为常玲挪开位置。 常玲取下头上的帷帽,顺势坐下。 薛无痕的眼神不停游走在常玲身上,“常姑娘今日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常玲给紫柔递了一个眼神,紫柔意领神会,退离甲板,往船尾的方向走去。 待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常玲提起桌上的酒壶,给薛无痕倒了一杯酒,“薛公子当真要与祯儿成婚?” 薛无痕脑中快速闪过云祯的俏脸还有那股泼辣劲,让他心痒难耐,但碍于在美女面前,自然要表现得没有好感。 “家中安排,岂是我能做主?” “这么说……薛公子并不愿娶祯儿?” 薛无痕被问的有些烦了,“怎么?你今日约我出来,就是谈论这事?是云祯让你来问我的?” “倒也不是。”常玲摇头道,“祯儿同我说,薛公子非她不娶……” 言语间,常玲特意看向薛无痕,看他是如何表情。 “什么?她真这么说?”薛无痕面露惊疑。 见薛无痕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常玲心中一喜,云祯骗了她,定是为了在她面前炫耀,满足那廉价的虚荣心。 她早该猜到,一直对云祯不冷不热的薛无痕,又怎会突然下定决心,非她不娶? “嗯。”常玲满脸委屈,“她与我说的时候,我难过了好一阵,心想若薛公子当真非她不娶,那我岂不是再也不能嫁给心爱之人了?” 心爱之人?薛无痕又惊又喜,“你……心仪我?” 常玲羞红的低下头,“薛公子可真是无心,我若不是中意你,又怎会在祯儿去找你时次次陪同,还不是为了多见你一面。” 薛无痕拉起常玲的手,激动道:“你这话……当真?” 常玲故作矜持的收回手,“我人都在这了,你还不信?若我不在意你,又怎会不顾颜面写信邀你出来?” “我就是……”常玲抬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薛无痕,“就是想当面问问你的意思。” 薛无痕哪受得了这般攻势,被常玲这种美人含情脉脉的告白,早已让他失了理智,一把将常玲拥入怀中。 “你中意我,为何不早说,这样我也可退了与云祯的婚事,下聘娶你。” 常玲娇羞的靠在薛无痕怀里,“你心里当真没有祯儿?” “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若我让你退去与云祯的婚事,娶我,你也愿意?” “自是愿意。”薛无痕说着情话,早已把丹药的事抛之脑后,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得到常玲。 常玲也不傻,只是推开薛无痕,“你竟会耍嘴皮子,让我如何信你?”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才会信我?”薛无痕用略带挑逗的口吻说道。 “除非……除非你先退了与云祯的婚事。” 见薛无痕迟迟不答,常玲又出声问道:“怎么?你不愿?” 薛无痕赶紧用笑容遮掩过去,“我岂会不愿?只是这退婚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是两家长辈做的决定,我自然要先跟家中父母说明,才能去侯府退婚。” 常玲佯装大度道:“我自然知道这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不逼你。” “玲儿,你真好。”薛无痕再次拉起常玲的手。 “但有一事,我仍心有顾虑。” “何事?” “你是礼部侍郎府的公子,而我只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庶女,即使你与云祯退了婚,你父母能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薛无痕自信笑道:“这有何难?若你能进璎珞书院,且出类拔萃,我父母定当无话可说。” 常玲心中暗喜,面上仍忧心忡忡,“可……可我是庶出,又怎进得了璎珞书院?” “我有个姨母在璎珞书院授课,她最是疼爱我,只要我开口,你便能轻而易举进入璎珞书院。” “当真?”常玲眼前一亮。 “当然。”薛无痕手上用力,将常玲顺势拉入怀中,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眼中满是欲望,“不过……我也想确定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 常玲羞涩垂眸,“你想怎么确定?” 薛无痕猴急的将她抱起,朝船舱内走去…… 第14章 五成把握 “呸!什么东西,我才不稀罕!”桃丫骂骂咧咧的朝凉亭这边走来。 云祯正在抚琴,扯唇一笑,“怎么?是谁惹我们桃丫生气了?” 秋棠调侃道:“姑娘,别理她,她就这火爆性子。” 桃丫撇了撇嘴,“才不是呢,我替姑娘去账房领这个月的月钱,那账房的李嬷嬷好大的架子,有意将我晾在一旁。” “这刚刚又碰到几个丫鬟,埋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问她们聊什么也不说。” “账房的李嬷嬷?她之前不是母亲身边的人吗?一直以来都挺客气,今儿是怎么了?”云祯双手放在琴面上问道。 “我看她估计是抱上了白氏的大腿,早把夫人忘了。”桃丫不满道。 云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李嬷嬷对母亲江氏一直是敬爱有加,不喜白氏,又怎会突然倒戈?这中间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秋棠。” “奴婢在。” “你去侧面打听打听,白氏最近在忙什么?” “是。”秋棠领命退出凉亭。 云祯也收起古筝,与桃丫返回萱禾院。 过了约两个时辰,秋棠回到院中,快步进入房中禀报,“禀姑娘,白氏最近打赏了好多人,其中大多是之前伺候过夫人的丫鬟婆子。” “这么说……李嬷嬷也在其中?”云祯问。 “嗯。”秋棠点头,“李嬷嬷得到的可不止打赏,听人说起,白氏似乎有意让李嬷嬷的女儿红儿给四哥做通房。” “呵!”云祯发出一声冷笑,“白氏还挺会收买人心。” “可知是因何原因打赏?” “这……不知。”秋棠摇了摇头。 “定是不安好意。”桃丫一针见血道。 云祯眉头微蹙,值得白氏如此大费周章的,恐怕只有那粒丹药了。 母亲说过,丹药的事她曾跟父亲无意中提过一次,但具体功效没说,说不定父亲跟白氏也说过。 白氏突然打赏那些人,兴许是想从那些人身上知道些什么。 看来…… 云祯眼神望向一旁紧锁的柜子,这丹药已不是秘密。 …… 翌日一早。 云祯一如往常出发前往璎珞书院,刚下马车,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祯儿。” 云祯回头望去,是常玲! 她面露惊讶的神色,迎了上去,“玲儿,你怎么在这?” 云慕卿和云慕娆也循声望去,见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庶女,又无趣的收回眼神,进入书院。 常玲笑容可掬,“我来璎珞书院入学。” “嗯?你也进了璎珞书院?”云祯使自己的表情更加夸大些,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嗯。”常玲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快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 常玲一愣,心虚的转移话题,“还说我呢,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不愿来璎珞书院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云祯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大致猜想,很大可能是薛无痕的功劳。 但演戏演全套,又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是我祖母的意思。” “总之你能来,我很开心,进去吧!”云祯拉着常玲的手道。 常玲心中暗嗤了一声,一切才刚开始,她要将属于云祯的东西全部抢过来,到时候看云祯还如何笑的出来! 下课后,云祯第一时间赶往书院门口,环视一圈后,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青羽的身影。 青羽也在此刻看见她,二人两眼对视,便不约而同的朝茶楼的方向走去。 “姑娘知道我会来?”青羽走在前方问道。 云祯随口应道:“猜的。” 心中却暗自窃喜,青羽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说明潇王那边有了消息,八九不离十是常玲与薛无痕的事。 二人来到荟云茶楼雅间,青羽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躬身道:“姑娘里面请。” “多谢。”云祯点头表达感谢。 青羽浅浅一笑,对云祯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林则言正在擦拭着手里的长剑,一遍又一遍,格外仔细,眼底深处满是遗憾与不甘。 有生之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次使用这把“老朋友”。 “吱——” 门被打开。 转瞬间,林则言渐渐从情绪中抽离,恢复平静,像个无事人一样擦拭着利剑。 “王爷。”云祯顺手合上房门。 “云姑娘,今日来得挺早,莫非你也算到了我会让青羽去寻你?” “算是吧!”云祯自然的走到林则言对面坐下,“怎样王爷,事已成?” 林则言擦剑的手顿在半空,“你还真是无所不知。” “也就是……成了?”云祯兴奋的做出加油状,小声嘀咕,“yes!我就知道。” 林则言失笑着摇头,这女子,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未婚夫婿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她竟能高兴成这样。 云祯抬头望去,正好见到林则言脸上的那抹笑容,爽朗如清风,温柔如明月,令她一时看的入了神。 原书里曾提到过,林则言不爱笑,唯独对董念清不惜笑,且笑起来格外好看,今天她算是开眼了。 林则言意识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清了清嗓子提醒对方。 云祯尴尬的收回眼神,“那个……王爷,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待他二人有二次苟且,还劳烦王爷务必将事情闹大。” 交代完,云祯起身准备离开。 林则言忽然出声说道:“你当真有能让我双腿恢复如初的方法?” 云祯心里打起鼓,因为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事一定能成。 随即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如实相告,“没有十成把握,但也占五成。” 林则言平稳了下情绪,即使只有三成把握,他也要试试。 “好,我且信你,你走吧!” “嗯。” 云祯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第15章 献计 云府,白雅阁。 白氏扇动着手里的团扇,眉头微微蹙起,“云祯手里的,是枚丹药,据说能治百病。” 云慕卿眼珠转动,“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犹如仙丹的存在。” “那又如何?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能抢来不成?”云慕娆悠闲的嗑着瓜子。 云慕卿思索片刻,“我们不行,有人可以。” “谁?”云慕娆问。 “我听书院的人说起,孟相近些年身体大不如前,四处寻医问药,这丹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云慕卿话音微顿,继续道:“母亲,此次孟相寿宴在即,父亲正在为筹备贺礼头疼,母亲不妨以出主意为由,跟父亲提及此事,若孟相真能因此丹药痊愈,定会铭记父亲,父亲的仕途若有了孟相帮村,则会一帆风顺。” 白氏眼神奸佞,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好主意,若是老爷让云祯交出丹药,她又怎敢拒绝?” “既是为了老爷的仕途,想必老夫人也不会阻拦,到时候,我看还有谁会护着她!” 云慕娆大喜过望,“若是如此,云祯没了丹药,薛家说不定也不会娶她?” 云慕娆似是想起什么,“可……这样岂不是得罪了薛家?” 云慕卿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即使薛家知道又如何?那是云祯的嫁妆,云祯想怎么处置那是云祯的事,再说,云祯还没嫁过去,还轮不到他薛家说话。” “即使退婚,那也是退了与云祯的婚约,若能攀上孟相这根高枝,薛家只会更忌惮侯府,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在明面上给自己找不快?” “可……”云慕娆面露不舍,“那我与薛公子岂不是再无可能?” “你急什么?”云慕卿叱了她一声,“待父亲仕途顺畅,水涨船高之时,你想嫁什么样的夫婿不行?京都这么多世家公子,你就非他薛无痕不嫁?” 云慕娆难为情的挠了挠太阳穴,“听阿姐这么说,似乎也不错。” 白氏面露欣慰的点了点头,“还算有点出息。” …… 书房内,云赫安正在埋头处理公务。 白氏端着托盘走入房中,上面放置着一碗参汤,“老爷,妾身给你熬了碗参汤。” 云赫安双眉微扬,“先放那吧!” 白氏将托盘搁置在桌子上,朝书案边走去,给云赫安捶着双肩,撒娇道:“老爷,先休息会儿,别累坏了身子。” 云赫安伸手搭在白氏手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好!” 随即起身前往桌边坐下。 白氏在云赫安旁侧的位置上落座,端起碗亲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云赫安张口喝下。 “老爷,孟相寿宴,你可想好送什么?”白氏佯装无意问道。 云赫安眉梢间满是愁容,“还未想到合适之物,孟相乃一国之相,不可轻视,所送之物需斟酌衡量。” 白氏含笑道:“老爷,送所需之礼,岂不美哉?” “这我自然知晓,可孟相并无所缺。” “可妾身听说,孟相近些年身子多病,且四处寻医诊治?” “嗯。”云赫安略显惆怅的点了点头,“可我又不是大夫,没法治病救人,况且京都有名的大夫,孟相皆已请回府中看过,仍无起色。” “老爷不慌,老爷可还记得,你曾同妾身说过,江氏在世时,有一位老道曾赠予过她一枚丹药?”白氏提醒道。 “记得,可这跟孟相寿宴有何相干?”云赫安问。 “这几天,妾身无意间听之前照顾江氏的人提起,那老道赠予她的是枚仙丹,可治百病。” 云赫安一惊,“仙丹?” “嗯。”白氏点了点头,“若老爷能将此丹药赠予孟相,待孟相身体痊愈,定会记住你的这份恩情。” 云赫安有些心动,若真是这样,他也会成为孟相身边的红人,有了孟相的助力,他的仕途前程可谓是一片光明。 思来想去,他觉得此事可成。 “那丹药当真可以治百病?”他又确定了一遍。 白氏肯定的点头,“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寻之前照顾江氏的人来问问,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丹药是江氏留给祯儿的嫁妆,未经她同意,我们也不好动她的嫁妆。” 云赫安陷入沉思,那丹药是江氏留给云祯的唯一一样东西,她未必愿意给。 若他强行逼云祯交出,闹到母亲那里事小,毕竟事关仕途,母亲也能理解。 可若是闹到薛家,薛家定会心生不满将此事闹大,到时候传遍整个京都,他挪用自己女儿的嫁妆去讨好孟相,可谓是颜面尽毁。 再者,若传入皇上耳中,削爵罢官也极有可能。 需想个万全之策,让云祯心甘情愿交出,薛家无话可说。 “先容我想想。”云赫安思考后说道。 白氏笑了笑,“嗯。” 第16章 抓包 画舫上。 薛无痕惬意的躺在常玲腿上。 常玲随手从果盘里扯出一颗葡萄,刁在嘴边,俯身喂向薛无痕。 薛无痕满目含情,张嘴接下。 舱内氛围一时间暧昧至极。 “甜。”薛无痕心满意足道。 “你还说,昨日你让人来我府中送信,险些被我父亲发现。”常玲娇羞道。 薛无痕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仔细摩挲,“这也不能全部怪我,谁让你这般迷人,好些时日没见,可想死我了。” “你当真想我?” 薛无痕立即坐起身,起誓道:“我发誓,我是真的想你。” 话罢,身子猛然朝前凑近,轻吻着常玲的耳垂。 常玲被他挑逗得心痒难耐,羞红着脸轻轻推开他,“别这样……” 欲拒还迎之下,薛无痕更加来劲,又凑了上去,“怎么?又不是没试过?” “讨厌~” 薛无痕一把揽过常玲的腰肢,吻上她的唇,顺势将其压在身下,一只手不停游走在她胸前。 与此同时,不远处停靠着一艘画舫。 单墨正用千里镜窥视着二人的动静,看到此处,未经世事的他不免脸色微赫,羞怯的移开眼前的千里镜。 林则言见他这般反应,也猜到一二,“成了?” “快……快了。”单墨结结巴巴答道。 “到哪一步了?” “王爷要不……自己看看?”单墨将千里镜递了过去。 “……” 林则言一脸黑线,若不是为了治好双腿,他才不愿在这偷窥别人房事,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随即冷咳一声缓解尴尬,“你继续盯着,一旦褪去衣衫,即刻行动。” “是……” 单墨不情不愿的拿起千里镜,继续盯着薛无痕与常玲。 不多时,单墨情绪激动,放下千里镜说道:“王爷,脱了。” “……” 林则言觉得此时的自己有些变态,又定了定心神说道:“动手!” “是!” 单墨点头应下,走到甲板处,对着旁侧的两艘画舫上的人招手示意。 得到指令,两艘画舫开始行动,朝薛无痕乘坐的画舫处划行。 紫柔听着船舱里的动静,不由小脸一红,害羞的走下二楼船舱,移步到甲板上。 正好看见有两艘画舫朝这边驶来,速度很快,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眼见就要撞上,紫柔忙不停挥手叫喊:“停下!停下……” 不等她把话说完,两艘画舫已径直撞了上来,猛烈的撞击使船身产生剧烈的晃动,紫柔也由于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船舱内,薛无痕吓的腿一软,顿时泄了气。 常玲也是一惊,潮红的面庞顷刻间苍白如雪。 “怎么回事?”薛无痕起身穿衣。 常玲更是肉眼可见的慌张,此事若是传出去,她还如何见人,着急忙慌的扯过衣衫穿在身上。 可由于太急,一时手忙脚乱,怎么也穿不好。 甲板上,还不等紫柔站起身,一行不知名的人全部涌上他们的画舫,看上去约有二三十人,神色惊慌,嘴里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的船失控,这才撞上你们的船。” “多少钱?我们赔。” “是呀是呀!我们赔。” …… 紫柔踉跄起身,以极快的身形挡在船舱处,不许这些人进入二楼船舱,“不用赔,你们走吧!” 薛府的小厮也从一楼船舱出来,一同挡住这些人。 其中一人指着小厮道:“看你衣着,是礼部侍郎府的吧!” 另一人惊讶高呼,“既然冲撞了礼部侍郎府,这可如何是好呀?” “上去当面认错,我等愿赔!直到薛侍郎气消为止。”一人拱火道。 “对!” “没错!” …… “不许上去,说了不让你们赔!快走!”紫柔厉声呵斥。 可他们哪里听的进去,嘴里嚷嚷着非要上去。 紫柔与薛府小厮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很快防线便被冲破,一行人涌上二楼船舱。 薛无痕此时已勉强穿好内衫,交代常玲不要出去,由他去应付。 紧接着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才走出没几步,便遇上那行冲上船的人。 薛无痕满面怒容,喝道:“大胆,竟敢擅闯本公子的画舫!” 一人笑容可掬道:“这不薛公子嘛,我等也是无意,吃了些酒,船不受控制撞上你们的船,这不,想着上来给你赔不是。” 薛无痕心中虽有气,但更不能让他们发现房中之事,于是大度摆手,“不必了,走吧!” “这怎么行?薛公子只需说赔多少,我等绝不含糊。” 房内,常玲还在急躁的穿衣,心里祈祷了千万遍,这事可不能被别人知道。 薛无痕目露凶光,“我说不用赔,听不懂吗?” “听得懂听得懂。”那人认怂道。 紧接着转身朝身后的人使眼色,“走吧走吧,薛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我等计较。” 其中一副书生打扮的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说道:“这怎么行,我等熟读圣贤书,哪有不赔之理?” 另一人笑道:“我观薛公子春光满面,又只穿了件里衣,莫非里面藏着个小娘子?” 众人一听一阵哄笑。 薛无痕气急败坏,怒斥道:“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薛公子,都是男子,大家都懂。”那人一脸淫笑。 身后不知是谁,越过薛无痕径直推开房门,不待薛无痕反应过来,一行人已经涌进房中。 常玲顿时一怔,她没料到这行人会直接闯入,压根没躲,被这行人抓个正着。 众人见到常玲衣衫不整,薛无痕又只穿了件内衫,霎时间浮想联翩的退出屋外。 嘴里连连说着抱歉,撒欢似的逃离画舫。 常玲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同呼吸都有些无力,这下全完了! 薛无痕大脑一片空白,面目呆滞的愣在原地,这事若是传入父亲耳中,他该如何是好? 若云祯以此理由与他退婚,得不到丹药,他又如何跟父亲交差? 第17章 退婚 次日。 礼部侍郎府的公子,在画舫之上幽会鸿胪寺少卿之女的消息,传遍整个京都。 随着传言声越大,舆论也越发离谱,据说孩子都有了。 一时间,薛常两家成了京都城中饭后谈资的笑话,连同与薛府有婚约的云府也没能逃过一劫。 云祯坐在家中,笑得前仰后翻,潇王此次可谓是闹的人尽皆知,她还就不信了,侯府这般要脸面的人家,还会纵容这场婚约如约履行? 秋棠与桃丫面面相觑,姑娘从得到消息那刻起,便一直笑个不停,她们开始担心起云祯是不是悲伤过度疯魔了。 “姑娘……”秋棠担忧喊了一句。 云祯停止大笑,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怎么了?” “我知你心里难过,但那都是他二人背德做出苟且之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往心里去。” “是呀姑娘,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桃丫也劝阻道。 云祯摆手,“我没事,我就是高兴。” “高兴?”二人疑惑对视。 “你们说若我现在哭着出去,求祖母替我退婚,会怎样?” 二人恍然,“原来如此,姑娘之前就说过退婚,现在正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错。”云祯站起身,“走吧,去祖母院中。” “是!” …… 福寿斋。 云祯进入院中,便开始酝酿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悲伤难抑。 前脚才踏入堂内,眼神快速扫视一圈,见云赫安和白氏也在,哭的梨花带雨,径直冲到云老夫人身旁跪下,声音哽咽道, “祖母,祯儿……祯儿心里苦……” “薛公子他……他……呜呜呜……” 话还未说完,她便止不住的放声大哭。 云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起身将她扶起,抱在怀中,眼含泪花的指责云赫安,“我的祯儿又做错了什么,都是你们糊涂,给她定下那样一户人家!”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识人不淑。” 云赫安嘴上低头认错,心里却高兴的紧。 他一早前来,便是为了用这个理由去薛家退婚,这才来问过母亲大人。 等没了薛家这个阻碍,云祯嫁妆里那味丹药,非他莫属。 “祖母,祯儿不想嫁过去惹人笑话,这只会连同整个侯府都成为笑话。”云祯靠在云老夫人怀里哭诉道。 云老夫人轻抚她后背安抚道:“好,我们不嫁,不嫁。” 云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云老夫人柳眉倒竖,瞪着云赫安道:“你今日便去薛府,退了祯儿与那薛公子的婚事。” “若他们不愿,那就告到御前,请皇上做主,他们薛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休想让我孙女嫁过去惹人笑话!” 云赫安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是,儿子这就去薛府退婚。” 话罢,云赫安起身离开正堂。 白氏暗自窃喜,没了婚事,看云祯以后还如何嚣张。 随即也起身朝云老夫人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好了祯儿,别伤心,京都好男儿多的是,祖母会替你寻更好的婚事。”云老夫人轻拍云祯后背劝慰道。 云祯也没想到退婚一事会如此顺利,她本想好了许多措辞,现在也用不上了,就先再哭会,这样显得逼真些。 “祯儿……祯儿谢谢祖母。” “好孩子,别哭,啊!” …… 薛府。 云府的马车与常府的马车几乎同时到达薛府大门。 云赫安与鸿胪寺少卿常岳一同走下马车。 常岳忙不迭上前,朝云赫安肃手道:“侯爷。” 云赫安吹胡子瞪眼睛,“哼!” 猛甩衣袖进入薛府。 常岳面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礼部侍郎薛瑞一听云赫安前来,忙赶往府门口迎接。 三人正好迎面撞上。 薛瑞朝云赫安拱了拱手,“侯爷。” “薛侍郎,教子有方啊!”云赫安冷嘲一声。 薛瑞动作一滞,面色有愧,“侯爷教训的是,犬子已被我杖刑关在祠堂里反省,还望侯爷消气,他日等犬子能下床走动,我定携犬子去侯府赔礼致歉。” “你当我侯府是什么?你儿子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指望我女儿嫁过来?”云赫安一脸不屑,“休要妄想!” “侯爷……” “我今日来便是为了退婚一事。” “退婚?”薛瑞一惊,赶忙求情,“侯爷,侯爷这婚可不能退呀!” 自从得知云祯的嫁妆里有味能治百病的丹药,薛瑞便觊觎已久,若退婚,岂不是前功尽弃? “有何不能退?你教的好儿子做出这种事,即使告在御前,我也有理!” “侯爷,你我二人相交多年,情谊颇深。此次确实是犬子有错在先,我已狠狠责罚,他日我定携礼登门致歉,犬子承诺,定不再纳妾,只娶祯儿一人。” “哼!”云赫安冷哼一声,“这婚事,也是祯儿要退的,即使说破天,也没用!” 薛瑞如遭雷击,他原以为云祯对薛无痕痴心不许,他们只需登门赔礼,让自家儿子多哄哄云祯,这事便也能过去。 没曾想,云祯竟然主动提出退婚。 “当年你我两家许下婚约并无书契,唯有交换的玉佩作为信物。” 言语间,云赫安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薛瑞,“今日我便将玉佩给你们送来,婚事就此作罢。” 薛瑞迟迟不愿伸手去接,“侯爷,此事我们能否进去坐下详谈?” 常岳站在一旁静默看着二人,心底生出旁的心思,之前他觉得让薛家纳常玲为妾也行,现在……为妻也不是不可以。 “此事已没有谈的必要,侯府那块玉佩,还请薛侍郎交还于我,我还需回府跟母亲交差。”云赫安语带威胁,“如若不然,我只能闹到御前了!” 薛瑞立即慌乱起来,这事若闹到御前,有心人再参他一本,说不定连同官职都不保,思来想去,只得妥协,命管事去薛夫人手中要来玉佩,还给云赫安。 云赫安接过玉佩,也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薛府。 云薛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 第18章 结亲 常岳见云赫安已走,便上前朝薛瑞施了一礼,“见过薛侍郎。” 薛瑞并不待见常岳,仅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常少卿,你来我府中所为何事?” “薛侍郎,不妨进屋细说。” 薛瑞确实站的有些腿麻了,于是颔首道:“嗯。” 二人进入正厅,依次落座。 管事的又命人奉上两杯茶水。 薛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常少卿,有话不妨直说。” “薛侍郎,此次小女与令郎做出这种事,且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于你我而言,都是丢颜面的大事。” “常少卿养出那般不顾礼义廉耻的女儿,还有脸在这跟我说颜面?”薛瑞面露鄙夷。 常岳手心攥紧,心里恨的牙痒痒,此事薛无痕也脱不了干系,但无奈人家官阶比他大,他也只能强忍着不快笑着附和。 “薛侍郎说的是,但现在我们互相埋怨可不是明智之举,需共同想出对策,解当前的燃眉之急呀!” “你想怎么做?”薛瑞问。 常岳眼珠转动,“薛侍郎,不如就让令郎娶了小女,对外说二人本就情投意合,堵住这悠悠众口。” “情投意合?”薛瑞气的脸都黑了,“京都谁人不知我儿与文信侯府有婚约,现在说我儿与你女儿情投意合,岂不是在说他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常岳皮笑肉不笑,“薛侍郎此话言重了,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等风头一过,这事便也算不了什么。” “若令郎不愿娶小女,落个始乱终弃的骂名,日后还如何议亲?” “你在威胁我?”薛瑞本就在云赫安那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 “薛侍郎莫急,我也是实话实说,此事小女与令郎皆有过错,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单单怪谁也说不过去。” 薛瑞怎会不知,只是他早已气昏了头,将所有错都怪在常玲身上,自然不会让这样的狐媚女子嫁入府中。 “若薛侍郎仍有顾虑,我这还有个法子,说不定能躲过这场风波。”常岳又道。 薛瑞来了兴趣,“哦?你且说说。” “薛侍郎可对外说,与文信侯府的婚约早在两年前便已退去,令郎与我家小女是今年定的婚约,一切也就说得过去。”常岳道。 薛瑞总觉得不妥,“你当文信侯府是什么?我撒这弥天大谎,他们能坐视不管?” 常岳面露狡黠,“此事丢的是三家人的颜面,若能平息过去,对文信侯府也是利大于害,他们不会过分追究。” “即使追究,他们也无证据可言,既没有书契纸约,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谁又说得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种舆论交错,总好过泼一边的脏水来得划算。” 薛瑞闻言认真思索起来,似乎也是这个理。 但让自家儿子娶了常府的庶女为妻,他仍心有不甘。 “容我再想想。”薛瑞道。 常岳知道对方在意的是什么,常玲嫁入薛府,属于高攀,薛瑞在官场多年,自然想攀高枝往上爬,哪有往下走的道理。 他背地里调查过,薛瑞这些年一直处于中立,不站任何党派,若能招到二皇子这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正好薛瑞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是五皇子的人,若利用薛瑞除了礼部尚书,二皇子身边又添一得力干将。 “薛侍郎,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们都是同道中人。” 说着,常岳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起身双手呈递给薛瑞。 薛瑞疑惑接过,在手心里仔细揣摩,忽然瞳孔一震,“这是……二皇子的令牌。” “薛侍郎好眼力。” “你手里……为何会有二皇子的令牌?”薛瑞难以置信,区区一个鸿胪寺少卿,怎会有二皇子的令牌?莫非……他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常瑞眼中满是得意之色,“薛侍郎,我等都是皇上的臣子,理应替皇上分忧。” “可这是二皇子的令牌,关皇上何事?” 常岳走到薛瑞身旁,俯身低声道:“薛侍郎又怎知,二皇子不会是下一任皇上呢?” 薛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赶忙挥手屏退左右。 丫鬟管事得令纷纷退了出去。 “常少卿此话何意?”薛瑞问。 “薛侍郎又何必装糊涂,二皇子乃贵妃所出,皇上又对其赞许有加,自先皇后死后,中宫一直未立,之前反对立贵妃为后的董太师已死,没了这层阻力,贵妃封后是早晚的事,二皇子也会子凭母贵立为太子,一切也都水到渠成。”常岳道。 薛瑞似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惊天骇事,怔的不敢说话。 “我知薛侍郎一直保持中立,未站阵营,但此时局势已渐渐明朗,又何必有所顾虑?” 常岳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为官所求不过权钱二字,薛侍郎不妨与我一同扶持二皇子,待新皇登基,我等也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薛瑞心动不已,朝中局势他也看了个大概,但无人引荐,他贸然投靠二皇子,怕对方认为他居心叵测,不会对他委以重任,那则无济于事。 现在有了常岳的助推,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常岳有二皇子的令牌,说明对方对他信任有加,此事,可成。 念头至此,薛瑞一改厉色,笑容满面起身拱手道:“一切还有劳常兄替我与二皇子说明,我薛瑞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常岳拱手回礼,“薛兄的忠心,我必如实告知二皇子。” “那就有劳常兄了!” “薛兄,小女与令郎的婚事?” “哎,既是情投意合,自然缔结良缘。” “对外?” “对外自是早有婚约。”薛瑞道,“过些时日,聘礼自会送到常兄府中,择日完婚。” 常岳心满意足,大笑出声,“哈哈哈……薛兄是个畅快人!” 薛瑞同样大笑回应,薛常两家的婚事就此定下。 第19章 夺药 萱禾院。 云祯身子有些不适,估计是昨夜踢被子感染了风寒,昨日又大哭了一场,现在头疼得愈发厉害。 “姑娘,药来了。”桃丫端着药碗进入房中。 云祯接过一口喝下,只觉得苦涩难言,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还不待她把碗递给桃丫,秋棠便急匆匆的跑进屋内,“姑娘,老爷来了。” “父亲?”云祯面露疑惑,云赫安可从来不会来她院中。 还不待细想,云赫安一行人已经进入院中。 “与我出去迎接父亲。”云祯起身说道。 “不必了。”云赫安大步跨过门槛,身后还跟着白氏母女三人。 云祯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女儿见过父亲。”她忙不迭的施了一礼。 “我观你气色不好,可是病了?”云赫安寻了处位置坐下。 “些许风寒,不碍事。”云祯回道。 “嗯。”云赫安颔首,“你与薛家的婚事,昨日已作罢。” 云祯暗喜,面上却表现的悲切,“女儿谢过父亲。” “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这事过去便过去了,为父会替你再寻一户好人家。” “女儿不着急嫁。”云祯赶忙出声回绝,她可不想从这个火坑爬出,又跳进另一个火坑。 “嗯,此事不急。” 云赫安酝酿稍许,道:“今日我来找你,还有一事。” 还有事?云祯眼神扫向一旁的白氏母女三人,她们脸上皆带着笑容,只是那抹笑,让人喜欢不起来。 “父亲请说。” “你母亲曾给你一枚丹药,据说能治百病,此话可真?”云赫安直入话题。 云祯心中一沉,果然是奔着丹药来的。 “嗯?”云赫安见她迟迟不答,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回父亲,母亲确实给了我一枚丹药,但能否治百病……女儿并不知晓。” “无妨,你将丹药给我即可。” 现在没了薛家这个阻力,云赫安要的心安理得,光靠云祯也翻不了天。 云祯一怔,“父亲,那丹药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知父亲要那丹药做什么?” “为父自然有用。”云赫安用不可拒绝的口吻说道。 “父亲,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父亲要作何用,理应让我知晓。”云祯也不退让。 云赫安思索稍许,“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孟相寿宴在即,我打算将那丹药作为贺礼,以祝孟相大寿之喜。” 云祯身子微微一颤,即使她不愿将丹药献出给孟相,也会由别人从她手里夺去,再送给孟相? 她忽觉头皮一阵发麻,与茶会时一样,即使她有意避开,也仍会与薛无痕相遇。 但现在婚事确实退了,说明剧情也不是一成不变? 可令她更心寒的是,她这刚退婚不久,在外人看来正是情绪低落之时,云赫安却一刻也不愿多等,没有丝毫关心问候,见她婚事已退,肆无忌惮的要起丹药来,也是有够无耻! “父亲,那枚丹药从未有人吃过,对于能治百病一说,也是虚言,并未得到认证,父亲又怎可听信一面之词?” “这你无需多管,只需将丹药给我便是。”云赫安显然已经听不进去劝,脑子里只有功名利禄四个字。 “父亲……” “祯儿,你就当帮你父亲,若孟相真能靠此丹药治好病疾,你父亲在仕途上也能有孟相相助,这对侯府,对你父亲,都是极好的好事。”白氏故作善解人意道。 云祯瞪了她一眼,这主意想必也是她们母女三人想出来的! “祯儿,母亲说的没错,父亲也是为了整个侯府,你自小最是明事理,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吧。”云慕卿挑唆道。 云慕娆也加入阵营,“是呀二姐姐,再者你现在也退婚了,要那嫁妆有何用?我只是没有,若我有,我定交给父亲,绝无怨言。” “所以……你们是在道德绑架?”云祯只觉得好笑。 “何为道德绑架?”云慕娆不解问道。 云赫安低叱一声,“好了,你只说你愿不愿给?若你不愿,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父亲以前就当我存在过吗?我刚出生时你在哪?我生病时你在哪?我母亲死时,你又在哪?”云祯眼眶微红。 “我母亲死后不久,你便领着外室进门,将我扔给祖母,可曾关心过我一天?” 云赫安面上闪过一丝愧意,但很快便被欲望冲散,怒视云祯,“你是愿?还是不愿?” 沉默数秒,云祯冷笑一声,“父亲既然亲自开口,又岂会容我不愿?” “即使我不愿,父亲恐怕也会直接抢了去!” 云赫安有种被戳穿心思的窘迫,“既如此,便拿出来吧,你毕竟是我女儿,我还不想闹得太难堪。” 云祯拭了下泪,“秋棠。” “奴婢在。”秋棠上前一步。 “将柜子打开,把丹药交给父亲。”云祯盯着云赫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秋棠虽有不愿,但只能照做,“是!” 随即取下腰间锦袋里的钥匙,走进里屋打开柜子,从最里侧的匣盒里取出一个木盒。 外屋站着的白氏母女三人,目光时刻尾随在秋棠身上,怕她掉包。 不多时,秋棠拿着木盒走了出来,递给云祯,“姑娘,给。” 云祯单手接过,顺势递给云赫安,“父亲收好。” 云赫安面露喜色,接过木盒笑出声,“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紧接着转身离开,没再多说一句。 白氏母女三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扭动腰肢跟了出去。 “姑娘,那可是夫人留给你的……”秋棠于心不忍。 桃丫也抱不平道:“太可恶了,姑娘刚退婚,他们便来索要嫁妆,简直欺人太甚。” “姑娘,要不我们告知给老夫人吧!让老夫人替你做主。” “没用的。”云祯冷嗤道,“既是为了父亲仕途,祖母也不会过多干预。” “那便随他们夺了去吗?”秋棠心有不甘。 “随他去吧,既已退婚,我要那丹药也无用。” 云祯言语间尽显无奈,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转瞬即逝。 好戏,这才开场! 第20章 偷梁换柱 退婚风波过去两天。 京都内又掀起另一种舆论,薛常两家早在一年前便定下婚约,常玲与薛无痕并未做出背德之事。 云赫安虽说有气,但没有凭证,再者,两家现已退婚,他又如愿得到丹药,自然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去争论。 云祯也接连两日未出门,暂避风头。 等事情消停些,再出府寻林则言,兑现未完成的约定。 三日后,便是孟相寿宴。 云赫安携云府家眷上门贺喜,云祯则以伤心为由,谢绝前往。 待云赫安等人离府,四下无人时,云祯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放置的全是些衣裙,她继续往下翻动,从最底侧拿出一个木盒。 之前听闻了白氏的异常,云祯便多留了个心眼,将丹药事先掉包,云赫安拿走的,不过是粒普通丹药。 云祯又打开木盒确认一下丹药完好无损,这才心满意足的将木盒塞进袖口中,顺势将箱子推了回去。 书里曾提到过,孟相寿宴林则言并未亲自到场,只是命人送了贺礼过去,此时应该在府中。 潇王府与侯府相隔并不远,步行约半个时辰,为了不打草惊蛇,云祯让桃丫和秋棠给她打掩护,悄悄从后门溜出府。 为防止被人认出,云祯头戴帷帽遮住面容,一路小心翼翼,避开行人朝潇王府的方向赶去。 …… 潇王府。 林则言坐在厅堂前的廊下,面沉如水。 今日孟相寿宴,京都显贵大多都去了,董念清也会随董夫人前行。 他若还健全,必定会借此机会见董念清一面,可自尊心让他不愿出席那种场合,惹人笑话。 单墨与青羽见他情绪低落,也只敢站在身后陪同,不敢出声打扰。 王府管事辛伯小跑着来到廊下,对林则言施了一礼道:“王爷,相府那边传来消息,文信侯寻来一味丹药赠予孟相,据说能治百病。” 林则言不以为然,“世间又怎会有如此神药?” 辛伯回想道:“据说那味丹药,是文信侯原配妻子江氏所有,是一位白发老道所赠,江氏去世后,丹药便留给了云二姑娘添作嫁妆,现如今却到了文信侯手中,献于孟相。” 林则言眉心微动,若真是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云祯为何信誓旦旦,声称有法子治他的腿,兴许就是这枚丹药的缘故。 单墨闻言顿时气急败坏,“可恶,我早就说过那女子不是良善之辈,她利用王爷替她退婚,转手间便将丹药拿给文信侯去讨好孟相,打的一手好算盘。” 青羽却不这么认为,“兴许是我们误会了云姑娘,文信侯毕竟是她父亲,文信侯若要了去,她也无力反抗。” “少来,我看他们侯府就是坑瀣一气,利用我们王爷。” 林则言脸色阴沉,心底有一丝杀机闪过,若云祯真戏耍了他,他必杀之。 与此同时,一位小厮来报。 “王爷,府门外有一位姑娘求见,说是来履行约定。” 几人面面相觑,她还敢来! 单墨心里怒骂一声,握刀柄的手紧了几分,“王爷,等我取她性命来见!” “万万不可呀王爷!”辛伯忙出声劝阻,“此女毕竟文信侯府上的,贸然杀之实为不妥,还需从长计议。” 青羽也出声求情,“王爷,云姑娘或许有苦衷,不妨先听听她怎么说……” “好了。”林则言抬手打断几人,看向小厮道,“将人带进来。” 他且要看看,云祯会如何履行约定? “是!”小厮领命退了下去。 不多时,云祯在小厮的带领下前往内院,来到廊下。 还未到几人跟前,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意。 顺势望去,正好对上单墨那双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那人便是书中提到虎卫统领单墨,杀人如麻,从不手软。 到面前时,云祯朝林则言施了一礼,“见过王爷。” 林则言余光暼向她,又不快的收回眼神看向正前方,森然道:“云姑娘为何这身打扮?” 云祯取下头上戴着的帷帽,“事出突然,就不一一解释了。” 说着,她从袖口中取出木盒,双手呈递给林则言,“王爷,这盒子里面有味丹药,能治百病,兴许能治王爷的腿疾。” 众人皆是一惊,全都将视线移至木盒上。 “怎么?”云祯不明所以,“你们不信?” 辛伯讪讪道:“可我怎么听说,这丹药姑娘已给了文信侯献于孟相,难不成有两粒?” 云祯恍然,“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事,就这一粒,我父亲手里那粒是假的。” “假的?”单墨不信。 “嗯,我事先有所料,他们会打丹药的主意,早已偷梁换柱,找了粒假的代替。”云祯晃了晃手里的木盒,得意一笑,“真的在这。” 林则言眉头微蹙,该信她吗? “我们如何信你!”单墨依旧持怀疑态度。 “无妨。”云祯大气摆手,“你可拿给你们王爷服下,试试效果,虽说不一定能成,但总比没有强。” “若你这丹药里藏毒,有意加害我们王爷,那又如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云祯两手一摊,有些无奈。 单墨说的不无道理,林则言自然也不全信云祯的话,毕竟他与云祯仅见过几次,算不上了解。 辛伯出主意道:“不如唤府医前来查看,有毒无毒一试便知。” 林则言想上片刻,“嗯。” 过了半晌,府医许大夫挎着药箱,跟在辛伯身后来到几人面前。 “见过王爷。”许大夫肃手道。 “你先看看,那丹药里是否有毒?”林则言道。 “是。”许大夫从云祯手里接过木盒,打开仔细检查,又打开针囊,取出银针试毒。 云祯走了大半路程,又站了许久,只觉腿酸无力,见验毒时间还长,干脆席地而坐,杵着下巴等待结果。 青羽只当她是被怀疑,心里郁闷,于是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安慰道:“云姑娘不必往心里去,这也是为了我家王爷安全,就连平时王爷入口的东西,我们也需一一检查。” “了解。”云祯没当回事,书里林则言也是这么个人设,极为谨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云姑娘,若文信侯知晓你给他的丹药是假的,会不会责罚于你?”青羽担忧问道。 “丹药效果无人得知,即使治不好孟相,他们也不会怀疑那药是假的,只会认为那药没用。” “既然效果无人得知,云姑娘又怎会断定那药能治百病?” “……” 云祯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对方她是穿来的,那药效果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第21章 下套? “回王爷,此丹药无毒。”许大夫肃手道。 这话也打断了在一旁说话的云祯和青羽。 众人脸上皆是一喜,既没毒,则可放心食用。 “是否能治百病?服下有没有其他副作用?”辛伯追问。 许大夫抚须思索,摇头叹息,“这点无从查证,因为没人吃过,不知功效。” 几人闻言又开始苦恼起来,若是无用还没什么,若是有副作用,伤到王爷身体可得不偿失。 忽然,许大夫脑中灵光一闪,“老夫有个主意,可以一试。” “什么?”单墨先一步开口问道。 “可找人吃下那药,若那人相安无事,既可用那人的血为药引,喂王爷服下,亦可。” 单墨眸光闪动,主动请缨,“我来。” “还是我来。”青羽起身走了过来,“单统领,你还需护王爷安全,不能以身试险。” 辛伯也加入阵营,“还是我来吧,我年纪大了,不怕涉险。” 三人一人一句,各不相让。 云祯咂舌,“果然主仆情深,忠心耿耿,这种差事都是抢着来。” “不行,辛伯还需掌管王府各大事务,只有我合适。”青羽道。 许大夫也在这时说道:“以血为引,自是年轻女子最为合适,女子属阴,阴血更适合做药引。” 辛伯和单墨闻言一愣,这么说他们二人皆不合适,唯有青羽才行。 “都不用争了。”林则言拨动轮椅面朝众人,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云祯身上,“就她吧!” 在场几人皆是一怔。 “我?”云祯难以置信的站起身。 “没错,药是你带来的,由你服下,合情合理。” “……” 云祯默然无语,敢情你们刚刚是给我下套呢? 什么非得女子的血引药之说,怎么听都是冲她来的。 “那个……青羽不是主动请愿了吗?为何非得是我?”云祯咧着嘴问道。 她可不想以自己的血给林则言做药引,若是对方一次没能完全痊愈,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岂不是要把她血抽干? 再者,划破皮肉多疼,她可不想白白遭罪。 “青羽是我身边的人,她不能出事。”林则言斩钉截铁道。 青羽内心生出一丝感动,“王爷……” 得嘞!云祯认命的耸了耸肩,搁着这就她一个外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只好无奈的走到许大夫身旁,接过丹药,一口服下。 众人皆好奇的打量着她,看她会有何反应。 云祯被盯的有些不自然,双手掐腰道:“哎,这是治病的药,我又没病,盯着我看干什么,又不是能返老还童,我还能在你们面前变成孩童不成?” 众人略显尴尬的收回视线。 辛伯冷咳一声,问向许大夫,“需等多久?” “一炷香即可,若身体状态良好,便可引血入药。”许大夫道。 “好,还请云姑娘随我去堂内等候。”辛伯做出请的姿势。 云祯望了眼林则言,见他仍坐在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好跟辛伯进入正堂。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云祯已经接连喝了几杯茶水,一炷香的时间还未过去。 青羽又替她端来一杯茶水,“云姑娘请慢用。” “等等,青羽。”云祯出声叫住她。 “云姑娘有何吩咐?” 云祯给她递了个眼神,又看向廊下坐着的林则言,低声问道:“他就这样干坐着?” 青羽顺势望去,又收回眼神低声回应,“已经坐了一早上了。” “一早上?”云祯惊的瞪大眼睛,也是有够无聊。 “嗯。” “青羽。”林则言忽然叫道。 “奴婢在。”青羽应声走了出去。 “去给云姑娘备些糕点。” “是!” “不必了。”云祯追了出来,“我不饿。” “不饿也把嘴堵上。”林则言轻描淡写道。 “……” 这也能听见? 青羽尴尬的快步退下。 云祯跨过门槛,走到林则言身旁的台阶处坐下,顺着林则言的视线望去,除了院中风景,再无其他。 “王爷,你在看什么?”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单墨看不下去,“这关你什么事?” 云祯转身望向身后站着的单墨,虽知对方是谁,但仍假装问一下,“你是?” “单墨!”单墨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道。 云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书中对单墨样貌描写不多,没曾想竟也是个帅哥,生的一副俊秀面孔,眉宇间有股子英气,就是脾气冲了点,与桃丫有得一拼。 “你看什么?”单墨注意到她的视线,疑惑问道。 “没什么。”云祯收回眼神。 这时,许大夫走到廊下,“王爷,时辰到了。” “嗯。” 云祯内心一紧,还是来了。 于是紧咬牙关将手伸了出去,“抓紧的吧!” 许大夫先是替云祯把脉,确定无碍,又看了眼林则言,见其点头,这才命人拿来碗和匕首。 “云姑娘,忍着点,老夫要动刀了。”许大夫耐心说道。 “嗯。”云祯双目紧闭。 许大夫手持匕首,从云祯掌心径直划过。 “嘶……”云祯吃痛出声。 伴随着一阵刺痛,手心顿时鲜血淋漓。 云祯握紧拳头,将血滴进碗中。 直到滴了将近半碗,许大夫这才叫停,“好了,云姑娘,老夫这就替你包扎。” “够了吗?”云祯放眼望去。 “够了,云姑娘身子瘦弱,一次不宜流太多,这些我先给王爷服下,三日一个疗程,待三日后,还劳烦云姑娘再往王府跑一趟。”许大夫解释道。 云祯明白治病不可急于一时,反正药也吃了,手也割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随后点头道:“还是茶楼吧,我每三日去一次茶楼,许大夫去那取血如何?” “我若隔三差五往王府跑,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许大夫包扎伤口的手顿下,望向林则言,“王爷,这……” “可以。”林则言微微颔首。 “那就这么定了。”云祯接过许大夫手里的纱布,“许大夫,接下来的我自己处理,你赶紧去弄药给王爷喝吧。” “好。”许大夫点头应下,端着碗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云祯已全部缠好,就等着最后打结,可无奈她一只手,琢磨半天也没弄好。 思来想去,她又用嘴含着纱布的一头,尝试着打结。 单墨弱弱吐槽了一句,“真够笨!” “……” “我来吧!”林则言突然开口。 云祯一顿,抬头望向林则言,刚刚那话……是他说的吗? 单墨立即上前劝阻,“王爷,这种事怎么能你来,还是我……” “无妨。”林则言目光落到云祯身上,语气平静道,“手。” “哦……”云祯慌乱伸出手,“多谢……王爷。” “不必,你取血为我入药,理应如此。” “……” 云祯默然无语,为啥取我血你心里就没点数吗?怎么一副我自愿献血,你勉强接受的样子? 包扎完,云祯缩回手,起身施了一礼,“王爷,我该回去了。” “云姑娘请自便。”林则言道。 云祯也不再逗留,她出来的时间长了容易惹人怀疑,早些回去才是良策。 第22章 鞭刑 两日后。 云祯正在练字,秋棠着急忙慌冲进房中,“姑娘,老爷气冲冲朝院中赶来,兴是出了什么大事!” 云祯持笔的手顿在半空,估计是孟相服下丹药无用,云赫安来找麻烦了! “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研磨的桃丫大惊失色。 云祯眼珠转动,“桃丫,你悄悄从后门溜出去,将祖母请来。” “好!” “秋棠,跟我出去看看。” “是!” 话落,三人兵分两路。 云祯和秋棠刚出院门,便对上来势汹汹的云赫安,身后还跟着白氏和一行丫鬟婆子。 云祯上前施了一礼,“见过父亲。” 云赫安怒甩衣袖,绕过她径直走入院中,命令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搜查整个萱禾院。 云祯佯装不知情,上前问道:“父亲这是做什么?” “你还敢说!”云赫安瞪着眼质问,“说,是不是你换了那木盒里的丹药?” “父亲何出此言?那丹药是你们亲眼看着秋棠打开的柜子,当场拿给你们的,我又如何调换?” “那为何服下会毫无作用?”云赫安怒不可遏。 “之前我曾与你们说过,那丹药只是传的神乎其神,药效无人得知,并非一定有用,是你坚持要拿走,现在药无用,反而责怪起我来?”云祯据理力争。 云赫安也深知理亏,但他仍不肯就此罢休,断定是云祯私藏了真的药。 思索间,他眼神又不经意瞥见云祯左手上缠着纱布,怀疑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划破了手。”云祯面不改色道。 与此同时,一众丫鬟婆子也将萱禾院内内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丹药的影子。 只好上前来报,“老爷,并未发现丹药。” “父亲就这般不信我?”云祯蹙眉。 白氏不肯就此罢休,“祯儿,你若将丹药交出来,你父亲定会不计前嫌,当作无事发生,还会替你寻份好的婚事。” “丹药已经给你们了,还想让我交什么?”云祯反驳道。 “那老道怎么可能骗人?你母亲救了他,他又怎会以假乱真?” “是吗?若那丹药真的有用,我母亲病重之时为何不自己服下?” 白氏一时语塞,无力反驳。 “该搜的你们也都搜了,萱禾院就这么大,我若私藏,早已被你们找出。”云祯又道。 云赫安心中一沉,这事此时已不好收场,他当时送丹药时将那药夸的天花乱坠,孟相一度喜不自胜,可服下后竟起不了半点水花。 他若不给孟相一个交代,恐怕日后仕途上只会屡屡碰壁。 来的路上,他已经思考过对策,若那枚丹药是真的,云祯没有掉包,确实是丹药无用,那只能寻法子让孟相消气。 而这个消气的办法便是将一切责任推给云祯,药是她的,药效也是她夸大其词的,与自己无关。 最后再对云祯施以惩戒,想必孟相也不会过分追究。 念头至此,云赫安忽然下令,“来人,拿鞭子来,家法伺候。” 云祯一脸愕然,“父亲为何要对我用家法?” “丹药是出自你手,是你言过其实,才会让孟相空欢喜一场,理应受罚!”云赫安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是我言过其实?”云祯忿忿不平,“当时我曾再三劝阻,是你们一意孤行,现在却要将过错推在我身上?” “你们知道平息不了孟相的怒火,便要推我出去顶罪?可真是无耻至极!” “你说什么?”云赫安气的怒目圆睁,大吼道,“鞭子呢!” 一位婆子手持长鞭快步赶来,“在这!” 云赫安一把接过长鞭,怒斥道:“跪下!” “我没错,为何要跪?”云祯顶撞道。 秋棠忙下跪,一路跪行来到云赫安跟前,替云祯磕头求饶,“老爷,求你饶了我们姑娘……” “滚!”云赫安一脚将秋棠踹飞数米。 “秋棠……”云祯着急上前。 还不待她走出几步路,云赫安已扬起长鞭朝她的膝弯处狠狠抽去,力道极大,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啪——” 云祯疼的跪倒在地,一时间激起不少灰尘。 她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眼中也泛起丝丝泪花。 不等她爬起,又一道长鞭在空中挥舞,发出呼呼声响,下一秒便重重打在她的脊背上。 这一下,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割噬着她的血肉,使她疼痛难忍。 云赫安又扬起长鞭,欲再次朝她脊背打去。 她急忙转身,用手臂挡下这一击。 还是疼,不管长鞭落在哪里,都疼的云祯冷汗淋漓,火辣辣的痛感再次席卷全身,使她身子止不住发颤。 可尽管这样,她仍紧咬牙关不吭一声。 云赫安见她这般模样,心里火气更盛,扬起长鞭便要再次落下。 忽然,一道声音喝住了他。 “住手!” 云老夫人在嬷嬷和桃丫的搀扶下,快步走进院中,看着倒地不起的云祯,瞬间心疼不已。 她赶忙迎上去,蹲下身扶起云祯,“祯儿……” “祖母……”云祯蜷缩在云老夫人怀里,想哭又忍了回去,像只受了惊吓的鸟,委屈至极。 白氏见云老夫人前来阻拦,心里别提有多生气。 “母亲,你让开,今日若不罚她,我又如何向孟相交代?”云赫安显然失去了理智。 云老夫人嗔目道:“这事是你们自己捅的娄子,凭什么要让祯儿给你们善后?” “你们夺了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又将脏水泼在她身上,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她也是你的女儿!” 云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近乎嘶吼道。 云赫安并未将云老夫人的话听进去,云祯对他来说,算不上亲近,也无父女情分之说。 “母亲,今日不管你如何言说,云祯的家法必须得受!” “你……你糊涂呀!”云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 “母亲,我知道你疼她,可你也得为儿子的仕途考虑。” “你打了三鞭还不够,是想打死她吗?”云老夫人将云祯护在怀里,态度强硬道,“这孩子是我一手养大,你不心疼我心疼,你若还要责罚她,就先责罚我!” “母亲,你这不是陷儿子于不孝嘛!”云赫安面露为难。 “祯儿身子单薄,你那三鞭下去已让她爬不起来,什么样的惩罚也该惩罚够了,此事到此为止。” “可……” “你若执迷不悟,非要打死她才作数,那便先打死我!” 云赫安紧紧捏着手里的长鞭,踌躇良久,最终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院中。 白氏也只好心有不甘的尾随其身后离开。 第23章 命如蝼蚁 云老夫人心疼的拉起云祯的手,“疼吗?” 云祯隐忍着点头,声音嘶哑着吐出一个字,“疼。” “姑娘……” 桃丫和秋棠围了上来,哭的泪花带雨。 “快,先扶祯儿进去检查伤口。”云老夫人着急吩咐道。 “是!” 秋桃二人合力将云祯扶起,搀扶着她进入房中,小心翼翼的替她褪去衣衫。 当衣物逐渐褪去,露出云祯受伤的身体,在场之人无一不惊,满脸写着不忍。 云祯的膝弯处、背部和手臂都已经血肿成了一片,背部皮肉被划破出一道口子,渗出不少鲜血,看的人脊背发凉。 桃丫捂嘴痛哭,“下手也太重了。” 云老夫人眼含泪花,揪心不已,怒骂道:“这个混账东西,下手竟这般狠毒。” 云祯顺手扯过里衫穿在身上,心存感激道:“祖母,你来的及时救下祯儿,祯儿很是感激,可别再为祯儿气坏了身子。” “你怎么又穿上了?得抓紧上药,不然淤肿很难消除。”云老夫人面露担忧,吩咐一旁的嬷嬷,“快,拿药来!” “先不用,祖母。”云祯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祯儿知道,祖母心疼祯儿,待会上药估计会有些疼,祯儿不想祖母看着难受,祖母已为了祯儿的事受累,又怎好再叫你忧心。” “好好好,祖母先回去,你记得一定要上药,晚些时候祖母又来看你。”云老夫人妥协道。 “嗯。”云祯微笑着点头,“祖母慢走。” “哎,不必送了,回去吧!” “嗯。” 待云老夫人出了院子,房中只剩下秋桃和云祯三人。 “嘶……”云祯这才痛出声。 桃丫忙不迭冲到药箱旁,“姑娘稍等,奴婢这就给你上药。” “我去打水。”秋棠道。 “药不用上了,打盆水来就行。”云祯吩咐道。 “姑娘,不上药怎么行?”桃丫担心道。 云祯强忍着疼痛朝床边走去,“我不能用药,这事也别传出去,打盆冷水来替我消肿便好。” “可……” “去呀!” 秋桃二人不敢违背指令,只好听话照做。 “是!” 云祯疼的舌头直打颤,但她明日还需给林则言取血,在不确定是否能用药之前,她不能有贸然之举。 秋棠很快打来一盆水,桃丫搀扶云祯侧躺在床上。 二人眼含泪花,用帕子打湿水,敷在云祯的伤口处,替她消肿。 帕子刚接触肌肤间,一阵冰凉的刺痛感直击云祯心间,疼的她发出一声哀嚎。 “啊!” “姑娘……” “要不我们还是上药吧?” “不……不用了。”云祯咬住后槽牙道,“继续。” “姑娘……”桃丫小声抽泣。 秋棠也小声啜泣,“老爷……老爷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云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情低落至谷底。 云赫安出手伤她,可谓是一点道理不讲,且毫不留情,若祖母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个封建王朝里,阶级分化的时代,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生死随人拿捏,她的性命于对方来说,恐连蝼蚁也不如。 她原先的那些自以为是与骄傲,全随着这顿鞭刑消失殆尽。 这就是一个看不见天日的地方,凭她一人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 次日。 云祯还有未完成的诺言,只得不顾祖母的劝阻,出发前往书院,为了让祖母放心,她只能声称并无大碍。 可一上了马车,背部仅仅是擦着车壁,都能疼的她冷汗直冒。 云慕娆见她脸色难看,调侃道:“怎么?还疼呢?” 云祯没有搭理她。 “不是我说你,趁什么强,你已经连续几天不去书院,再差几天也没什么,不如等养好伤再去。” “正因为已经几天没去,今天我才要去。”云祯语气生硬。 “懒得管你!”云慕娆将头扭朝一边。 云慕卿则没发一言,云祯怎样与她无关,她并不想花嘴舌去关心对方。 …… 散学后,云祯如约来到书院门口,寻到了青羽的身影。 二人无需多交流,仅一个眼神便默契的朝茶楼赶去。 青羽也察觉出今日的云祯与往日不同,似乎不大爱说话。 到雅间门口,青羽恭敬道:“云姑娘,到了。” 云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并未张口道谢。 这也更加确定了青羽心中猜想,云祯今日确实不太对劲。 云祯推门而入,朝林则言走去,到面前时施了一礼,“见过王爷。” “云姑娘不必多礼。”林则言观她今日气氛不对,没有往日的活泼劲。 单墨已和她打过照面,今日则没有藏起来,大方站在林则言身旁。 一旁捣鼓药的许大夫见她前来,高兴的上前打招呼,“云姑娘,你来了。” “嗯。”云祯淡淡道,将手伸在许大夫面前,“许大夫,取血吧!” “不急,云姑娘请坐,老夫先替你把脉。” “嗯。” 云祯在许大夫的指示下落座在林则言对面。 许大夫脸上笑意不减,“云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王爷的腿有知觉了。” 云祯一惊,望向林则言的腿,“真的吗?” 林则言点了点头,“嗯,还多谢云姑娘取血为我入药。” “这么说……那丹药确实有用?”云祯惊疑的问向许大夫。 许大夫点头如捣蒜,“有用,太有用了。” 单墨面有愧色,“之前怀疑你,是我不对,在这给你赔不是。” 云祯心情由悲转喜,林则言的腿能治好,说明丹药确实有用,这是好事,她发自内心替对方感到高兴。 可…… 可下一秒,她表情又蓦地严肃,那又如何,她改变的是林则言的命,而非自己的命。 即使她现在已经退婚,不用嫁给薛无痕,不代表她就自由了,侯府依旧会替她再寻亲事,她终归做不了自己的主。 林则言见她神色落寞,出声问道:“可是有事?” 云祯回过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事,恭喜王爷。” 林则言不是追根问底的性子,她不愿多说,便也没再问。 “云姑娘,手给我吧!”许大夫拿来脉枕。 云祯将手搭在上面,许大夫又在她的手腕处放了块锦帕,这才开始诊脉。 半晌后,许大夫眉头微微皱起,时而摇头,时而叹息。 云祯内心一紧,“怎么了?可有不适?” 许大夫抚须并未回应,继续诊着脉。 林则言与单墨也跟着紧张起来。 “许大夫,你倒是说话呀!”单墨催促道。 第24章 动容 许大夫缓缓收回手,打量了一眼云祯,“云姑娘,近日可有身子不适?” 林则言与单墨视线皆落在云祯身上。 云祯心虚道:“为何这样问?” 许大夫又看了眼云祯,见她不像身上有伤,只当是自己误判,又摇了摇头道:“无事。” “可以取血吗?” “可以,云姑娘回去可多食一些补品,以免流血过多身子不适。” “嗯,我知道了。” 林则言闻言吩咐道:“单墨,让人去府中取些人参鹿茸送来。” “是!” “不……不必了,我府中有。”云祯忙出声拒绝。 “云姑娘为我取血入药,理应如此。”林则言眼神坚定,语气虽平静却不容置疑。 “那就多谢王爷了。”云祯感谢道。 许大夫拿来匕首和碗,正琢磨着从哪里下刀。 云祯伸出上次取血的左手手掌,“老样子吧。” “那怎么能行,三日前已经划过一次了,再划只会加深伤口,很难愈合。” “那手臂吧!”云祯卷起袖口。 许大夫思索稍许,“那就右手手臂吧,云姑娘左手掌心已经有伤,总伤一只手实为不妥。” “右手手掌,手臂不行。”云祯一口回绝,手腕上的血肿还未褪去,不能让几人看见。 “右手手掌伤了,云姑娘还如何提笔?” 云祯一顿,把这事忘了,若是右手也伤了,祖母断然会让她养好伤再来书院,到时候没了出府的理由,便没法给林则言取血。 “那就左手手臂吧,养上几天就好。”云祯还是坚持割左手。 许大夫为难的看向林则言,他也是为云姑娘考虑,无奈对方坚持,只能把决定权交给林则言。 “依云姑娘的便是。”林则言道。 云祯卷起衣袖,将手伸在许大夫面前,“来吧。” “嗯。”许大夫拿起匕首。 “停!”林则言忽然叫停。 几人疑惑望向他。 林则言从刚刚起便一直关注着云祯的一举一动,见她抬起右手时总是小心翼翼,卷袖子时也较为笨拙。 对于惯用右手的人来说,不该如此才是。 她又一直拒绝割右手手臂,莫非…… “你身上有伤?”林则言眉头微蹙。 许大夫和单墨也同时看向云祯。 “放心,我没用药,不会影响取血。”云祯赶忙解释,她怕林则言因此迁怒于她。 “云姑娘,你现在的身子异常珍贵,可否告知老夫是怎样的伤,伤到何处?”许大夫道。 “我……”云祯难以启齿。 许大夫似是想起什么,“莫非是鞭刑?可伤及筋骨?老夫刚刚给姑娘诊脉时便发现不对劲。” “唤青羽进来。”林则言面色微变。 单墨得令走出屋外。 片刻后,青羽跟在单墨身后进入房中,“王爷。” “替云姑娘检查一下伤口。” 话落,林则言拨动轮椅退到屋外。 单墨与许大夫也跟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青羽走到云祯身前,“云姑娘,这边请。” 云祯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点头应下:“嗯。” 二人来到里间,青羽拉动屏风做遮挡,这才替云祯褪去衣衫。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映入眼帘,青羽惊愕的后退半步。 “云姑娘,这……” 云祯熟练的穿上衣衫,沉声道:“我父亲打的。” “可是为了丹药之事?” “嗯。” 青羽满是心疼的看着云祯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 “孟相服下丹药后身体没有好转,这么做……是为了让孟相消气。”云祯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青羽歉意的低下头,“姑娘慢慢穿衣,我先出去告知王爷。” 云祯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的拿过外衫穿上。 门外,青羽刚打开房门,单墨便着急问道:“如何?” 青羽跨过门槛,顺势关上房门,“有三条鞭伤,分别在背部,膝弯处,右手手腕上,背部……” 青羽多有不忍,“背部那条较为严重,出了不少血,云姑娘没有上药,只是简单的用纱布包裹起来止血。” 单墨和许大夫闻言皆露出惊讶的神色。 林则言面上平静如水,拳头却攥得很紧,“可说是谁所伤?” “是文信侯,孟相服下丹药无用,文信侯为使孟相消气,责罚了云姑娘。”青羽沉声道。 “可恶!”单墨一拳打在墙上。 林则言内心生出一丝愧意,云祯到底是因为他才这样。 “云姑娘是怕用药误了给王爷取血,这才强忍着伤痛。”许大夫叹息一句。 林则言此刻越发内疚,当日若不让她吃那丹药,她也不必这般谨慎小心。 “我好了!” 房内,云祯的声音传来。 几人推门而入,云祯已经坐在桌前,等着取血。 林则言余光暼向她,心中多了几分动容,“许大夫,入药一事可否往后推迟?” 云祯微微一怔,林则言似乎也不像书里写的那么无情,除了董念清,他对他身边的人都挺不错。 “不可呀王爷,一旦用药便不能停,你现在的腿已经有了知觉,这可是好兆头,万不能现在断药。”许大夫苦口婆心道。 “可云姑娘……” “无妨,王爷若能早些好,我也少受一些罪。”云祯道。 许大夫眼珠转动,“王爷也不必过于忧心,老夫会给云姑娘开些外敷的伤药,药力轻些,既不会影响取血,也可慢慢恢复伤口。” 单墨也劝说道:“王爷,许大夫说的没错,治病不能耽搁。” 沉思稍许,林则言点头应下,现在确实不宜停药,只能等事成之后,多补偿云祯。 许大夫得到应允,这才割破云祯的左手手臂的取血,“云姑娘,忍着点。” “嗯。” 结束后,许大夫细心的替云祯包裹伤口,“云姑娘,你且等我片刻,我这就去药铺给你抓药。” “有劳许大夫了。”云祯感谢道。 许大夫没多停留,起身快步离开房中。 云祯看着刚包扎好的伤口入了神,也不知道还要挨几刀。 “你可有什么心愿?”林则言忽道。 “嗯?”云祯抬眸看向他。 “除了帮你杀薛无痕,可还有其他心愿?” 第25章 自由 “王爷……想帮我实现心愿?”云祯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逐字问道。 林则言移开视线,“你别误会,我只是报恩而已。” “可王爷已经帮我退了婚,我们之间本就是合作,无恩情一说。” “不要算了……” “要!”云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王爷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面对她这猝不及防的转变,林则言不禁笑出声,“你还真是善变。” “说吧,你的心愿是什么?” 云祯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自由。” “自由?”林则言头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连同一旁的单墨与青羽都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愿望。 “这世间……有谁能真正自由。”林则言发出一声感慨。 “我不奢求完完全全自由,只要能做自己的主,便足矣。”云祯道,“我不想让他们操控我的人生。” 林则言似是被戳中莫个痛处,心也跟着刺痛了一下,“你想摆脱操控?” “嗯。”云祯坚定的点头。 “这恐怕很难。” “所以才是心愿。” 林则言想上片刻,“若让你舍去现在的身份,你是否愿意?” 云祯明白林则言话里的意思,只有舍弃现在的身份,才能真的摆脱操控,有舍才有得。 几经思索下,她道:“愿意。” “你当真愿意?” “我这人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求无病无灾,安稳度日。” 林则言盯着云祯看了良久,他以前只当云祯是个有野心的,想过拉拢对方。 可现如今再看,云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欲望,更多的是平静,淡然。 “你是侯府嫡女,文信侯又在朝为官,家世好,出身好,样貌……”林则言扫了她一眼,“也说的过去,寻份好的婚事不难。” “你又是个聪明人,有些手段和能力,完全可以凭借现在拥有的,谋取到更多,为何选择放弃。” 林则言尝试着劝说,他还是想将云祯留在手底下做事。 “不了,那些不是我能觊觎的,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意识到自己说漏话,云祯赶紧找补,“我本就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下的人或事?”林则言问道。 云祯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林则言苦笑着摇头,“看来,我还没你一个女子活的洒脱。” “王爷是成大事之人,自然无法舍弃很多东西,而我志不在此。” “行!若你真能舍弃你的身份,我可助你假死,送你远离京都,当然,我也会给你一笔钱财,足够你富贵一生。” “多谢王爷。”云祯喜出望外,心中的阴霾总算散去,有了这份承诺,可比什么药都强。 “那……王爷的腿怎么办?”单墨着急问道。 云祯咂舌,“笨!我自然是等王爷的腿治好才会离开。” “嘿……”单墨讪笑道,“一时情急,忘了。” 青羽也忍不住掩嘴偷笑,“单统领真是个猴脾气。” “哈哈哈……” 房间内,几人哄笑成一片,沉重的氛围也被欢乐替代。 林则言似笑非笑,静默看着几人说话逗趣。 …… 常府。 常玲坐在镜前梳妆,眼含笑意,嫁入薛府为正室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如今愿望成真,心里自然欢喜。 紫柔端了盆水走了进来,见自家姑娘春风得意的模样,也跟着高兴。 “姑娘也算熬出头了。”紫柔笑着道,“与薛家公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到时候姑娘便是薛府的正头娘子。” 常玲闻言笑容更甚,这些天她没去书院,不知外面什么样,但常府内,对她阿谀奉承的人不在少数。 各房送了不少礼给她添作嫁妆,连同一向不待见她的主母刘氏也对她百般讨好。 她虽不知父亲是用了何理由说服了薛府,总归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尤其一想到云祯不能就此如愿,她就忍不住想笑。 出身侯府又如何?是嫡女又如何?终归还是输给了她。 “紫柔,你说薛郎会高兴吗?”常玲忽然问道。 “姑娘还唤薛郎呢,该唤夫君了。”紫柔打趣道。 “你这丫头,尽笑话我。”常玲羞涩一笑。 “姑娘放心,姑爷这么疼你,能娶你自然是求之不得。” 常玲想着薛无痕说的那些情话与誓言,不由小脸一红,“没错,他说过娶我的,又怎会不愿,是我想多了。” “嗯嗯,姑娘现在就安心养着,啥事也别想,大婚当天做个美娇娘。” “你呀!” “嘿……” …… 薛府。 薛无痕勉强能下床,便着急忙慌前往书房找薛瑞。 “父亲……父亲!” 人还未进书房,声音便已传到。 薛瑞不做理会,继续翻动着手里的折子。 “父亲。”薛无痕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托着屁股吃力的走进书房,“为何退了我与云祯的婚事?” “哼!”薛瑞将手里的折子合起来扔在书案上,“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惹得侯府上门退婚,现在反过来质问我?” “侯府上门退的婚?云祯当真这么绝情?”薛无痕不可置信道。 薛瑞站起身在房中缓缓踱步,“无妨,退了便退了,你既与常少卿家的女儿两情相悦,便娶了她吧!” “可丹药……” “那丹药无用,文信侯在孟相寿宴上已将丹药献出,孟相服下毫无作用,不过是道士诓骗人的玩意。” 薛无痕瞳孔涣散的后退半步,惊愕的说不出话,那丹药竟然无用! 可…… 他还是想娶云祯,一想到那日见到的云祯,他就有种莫名的占有欲。 沉默片刻后,他试探道:“父亲,可不可以退了常府的婚事,再去侯府求亲?” 薛瑞一惊,百思不得其解,“你想干什么?之前让你娶云祯,你一百个不愿意,现在退婚了,你又想娶了?” 薛瑞越说情绪越激动,“是你自己要与常府那丫头片子好的,现在又跟我说你想退婚?” “那……两个都要!”薛无痕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常玲可以为妾,云祯为妻,如此甚好! 薛瑞气笑了,“痴人说梦!你做出这种事,文信侯亲自上门退的婚,怎么可能会再与我们家结亲?” “那怎么办?我是真的想娶云祯。” “滚一边去!”薛瑞怒甩衣袖,“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你院中,等着下个月婚期一到,与常玲拜堂成亲。” “父亲……”薛无痕仍有不甘。 “滚!”薛瑞叱了一声。 第26章 失恋 夜晚,云祯趴在床上两眼瞪的老大,睡不着。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林则言白天说的话,“假死离京,富贵一生。” 这可真是太美妙了,想想那乐滋滋的小日子,心里就止不住憧憬。 她真希望林则言的腿能快点好,这样她也能早点“死”,早点离京。 侯府除了祖母让她有些挂念,其余人不值一提。 云赫安虽对云祯不好,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孝子,自然不会苛待祖母,这点她是放心的。 秋棠轻手轻脚的进入里屋,心想着姑娘已经入睡,来熄蜡烛。 她走到一根蜡烛旁,正欲熄灯时,云祯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棠。” 秋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一激灵,“姑娘,你还没睡?” “嗯。”云祯懒洋洋道,“给它再燃会,我还睡不着。” “可是伤口又疼了?”秋棠走到床边关心问道。 “疼?什么疼?姑娘又疼了?”桃丫担忧的跑进里屋。 云祯被二人逗笑,“不碰到就不疼,我只是在想些事,睡不着。” “姑娘在想什么?”秋棠问。 云祯沉思稍许,“你们说……若能离开京都,去个地方上当个闲散富人如何?” “听起来不错,远离纷争,生活惬意。”秋棠道。 桃丫跟着附和,“我也觉得不错,这后宅内院天天斗的死去活来,我都快烦死了。” “呵~”云祯浅浅一笑,“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二人跟我一同走吗?” “那是自然,姑娘去哪我去哪。”桃丫忙说道。 “我也是。”秋棠笑道。 云祯心里舒坦不少,有她二人作伴,此生也不至于无聊。 接下来的日子,云祯除了按时去书院,便是每隔三日去趟茶楼取血。 日子过得也算平静,云赫安也没再去找过她的麻烦。 白氏母女三人虽时不时朝她摆脸色,她就当看不见,也不去与三人发生争执,这也让三人得意不少。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林则言的双腿渐渐的能站立行走,只是还不太利索,但这对云祯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这也意味着她可以离京的时间越来越近。 许大夫也开始调整药量,只用银针扎破云祯的指尖取几滴血入药便可。 云祯也暗自庆幸,终于不用再添新的伤痕了,她都怕留疤以后褪不下去。 茶楼里,林则言将一瓶药膏递在云祯面前。 “许大夫亲自调制,去疤消痕效果极好。” 云祯好奇接过,打开瓶塞在鼻尖嗅了嗅,味道还挺好闻。 “谢谢王爷。” “我的腿是因你的血才能痊愈,理应如此,不必言谢。” “嗯。”云祯点了点头,掀起袖子给伤痕上药。 看着云祯左手手臂上显露出的七八条伤痕,林则言眉心微动,心底的内疚又加深几分。 “你可想好去什么地方?” “江南。”云祯道,“我听说那边人美景美,很适合人居住。” 林则言沉默半晌,“你确定要走?” “王爷是想我留下吗?”云祯随口问道。 “嗯。”林则言一脸认真。 云祯动作一滞,错愕的抬头望向林则言,她没想到对方会肯定回答。 “你之前说你是神算子,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做事。”林则言又道。 “……” 云祯默然无语,就知道没啥好事! “不了。”她没精打采道,继续擦拭药膏,“王爷既知我是神算子,那也该清楚,我不能留在京都。” 林则言来了兴趣,“为何?” 云祯随口胡诌道:“我给我自己算过,我若继续待在京都,恐怕活不过十七。” “嗯?”林则言狐疑皱眉。 “王爷不信?” “你觉得我会信?” “那王爷可曾记得,我第一次寻你合作时说的话。” “记得。” “我当时是不是让王爷在两年之内帮我退婚。” 林则言微微一怔,确实说过。 “我为何要说两年?不是一年,不是三年,更不是五年?”云祯故作神秘道,“那是因为第三年我便满十七,明白了吗?” 林则言这下彻底信了,云祯的每一句话都在应验,让他不得不信。 沉思数秒,他道:“既如此,待我双腿痊愈,便送你离开。” “多谢王爷。”云祯笑道。 单墨快步进入房内,神色慌张道:“王爷,宫中传来消息。” “何事?” 单墨看了眼在场的云祯,迟迟不语。 云祯识趣起身,“抱歉,我回避。” “不用,云姑娘是自己人,但说无妨。”林则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云祯微微一愣,自己人?王爷当她是自己人,心底深处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是!”单墨点头道,“太后下旨,赐婚五殿下和……” 单墨吞吞吐吐,“和……董姑娘。” “砰——” 林则言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瞳孔微缩,愕然至极。 云祯也是一惊,细算时间,跟书中一样,一切都吻合。 她只是改变了林则言双腿能走的事实,却仍阻挡不了董念清与五皇子成婚。 书里,董念清是与五皇子联手,用董家的势力扶持五皇子登基,最后杀死二皇子为父报仇。 这条线,没变过。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林则言冷静的可怕,从惊愕中回过神后,没有表现出一丝愤怒与不甘,面上也观不出任何情绪。 云祯和单墨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有任何动作。 林则言此时犹如一只沉睡的狮子,醒来随时会爆发。 这种压抑的气氛持续许久后,林则言嘴唇微张,冷冷道:“都出去。” 二人哪里还敢多停留,不假思索的快步走出房中。 待门被关上那刻,二人才依着门深深吐了口气。 青羽端了糕点走了过来,“云姑娘,单统领,你们怎么……” “嘘——” “嘘——” 二人几乎同时伸出食指比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青羽快速闭上嘴巴,小声问道:“怎么了?” “走……这里不宜说话。”云祯招手低声道。 三人蹑手蹑脚来到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 “出了何事?”青羽又问。 “你家主子失恋了。”云祯道。 “失恋?” “也就是心爱的女子要嫁人了。” “什么?”青羽大惊失色,“是董姑娘?” “不然呢,还能是我呀!”云祯吐槽道。 “行了云姑娘,我家主子还在气头上,你就别再玩笑了。”单墨愁容满面道。 云祯喝了口茶,选择闭嘴。 “董姑娘要嫁何人?”青羽好奇问道。 “五殿下,太后亲自下旨。”单墨沉声道。 “我们王爷……”青羽掩嘴哭泣,“王爷……也太惨了……” 单墨垂头叹息,“王爷的腿好不容易要恢复,董姑娘却要嫁人,这……这叫什么事……” 第27章 男二的命 沉默片刻,单墨又抬头看向云祯,“云姑娘,你平时主意最多,不如替我们王爷出出主意?” “……” “单统领,那可是太后下旨,皇上都不一定能驳回,当我是什么,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云祯又何尝不是有心无力,她之前提醒林则言,董念清有苦衷,二人因此解开误会,她一直以为二人会在一起。 可谁能想到,故事发展仍不改变,现在她又能如何。 谁让林则言是男二的命。 “唉……” 单墨长长叹了口气,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又坐了会,云祯望了眼外面,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我得回去了。” 见二人无动于衷,还沉浸在忧愁中,云祯又道:“你们光犯愁也没用,事已至此,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你们王爷,免得他做出什么傻事。” 话罢,云祯转身走出茶楼。 单墨和青羽也被云祯的话点醒,现在光生气也无用,王爷的身子才是要紧的。 于是也没再愣着,麻利起身前往雅间。 …… 临进书院时,云祯看见门口站着一位男子,身影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再往前走,距离越近时,这才看清来人是薛无痕。 她本想转身逃离,刚出书院大门的云慕娆看见了她,气呼呼道:“云祯,你又去哪了,我们找你半天不见人影。” 云祯?薛无痕回头望去,见真是云祯,快步跑到她身前,激动叫道:“祯儿。” “……” 云祯一阵无语,神助攻云慕娆,早晚给她毒哑了。 “你来干什么?”云祯没好气道。 “我来找你呀祯儿,我们许久未见,你就不想我吗?”薛无痕笑着道。 云祯斜了他一眼,“你马上要与常玲成婚,来找我做什么?” “祯儿,我想娶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薛无痕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云祯气笑了,“全京都谁人不知,你二人画舫春光,好生浪漫,你现在却说你想娶我?” “我与常玲,那是逢场作戏,她又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行了,我听着恶心。” “祯儿……” 说着,薛无痕便想上手触碰云祯,被云祯后退一步闪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干什么!” “祯儿,我知道错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云慕娆也在这时走了过来,“薛公子,你是有婚约之人,怎可与旁的女子纠缠不清。” “这有你什么事?”薛无痕没给对方好脸色。 “你……”云慕娆吃了一瘪。 此时,云祯瞥见云慕卿从院内出来,故意提高声音道:“自然与慕娆有关,我们是侯府女眷,岂容他人随意亵渎,毁我侯府名声。” 云慕卿闻言眉头紧锁,自古家中女眷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祯遭人调戏,传了出去,人们不会说那男子有多可恶,只会说侯府女子不知检点,魅惑他人。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若再被泼了这盆脏水,将来还如何议亲。 想到这,云慕卿快步来到几人跟前,厉声呵斥道:“薛公子,麻烦你离我们侯府远点,就你的品性,只会污了我等的眼。”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薛无痕气的脸色铁青。 “我是长信侯府家的嫡女,也是她二人的长姐,你若再纠缠不清,我只好回府禀告家父,让他出面做主。”云慕卿态度强硬。 薛无痕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这事若让自家父亲知道,少不了又要挨顿毒打,只好不舍的看了眼云祯,讪讪离开。 云慕卿这才满意转身走向马车,“回府。” “阿姐威武。”云慕娆追上去拍马屁道。 云祯不觉松了口气,心底生出一丝羡慕,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底气确实足些。 不像她,她若出事,只会遭到云赫安和白氏的一顿讥讽。 祖母虽疼爱她,但毕竟年纪大了,不能事事让其操心。 片刻后,她收起思绪,朝马车方向走去。 心中的不愉快的也很快消散,因为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 董府。 董念清趴在风雨廊下静默无言,丫鬟玥灵走了过来,出声提醒道:“姑娘,该用膳了。” “我不饿,撤了吧。”董念清淡淡道。 “姑娘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再不吃身子怎么受得了。”玥灵担忧道。 董念清心里苦闷,毫无食欲。 与此同时,另一名丫鬟玥怡小跑来到风雨廊下,气喘吁吁说道:“姑娘,老王妃与潇王前来送贺礼。” 董念清一怔,“则言也来了?” “嗯,就在前厅,夫人正在招待……” 话还没说完,董念清猛然起身,心急如焚的朝前院奔去。 前厅里,董夫人与老王妃坐在主位上,互相寒暄。 两位都是丧夫的中年女人,不免惺惺相惜,有着说不完的话。 林则言坐在轮椅上,人在厅内,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眼神时不时暼向门口的方向,久久不见董念清的身影,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失落。 老王妃看出自家儿子的心思,特意问道:“念清呢,本宫许久未见,还有些想她。” 董夫人眉眼带笑,“劳老王妃挂念,我这就让人去叫她过来。” 话音刚落,欲吩咐一旁的嬷嬷去唤董念清时,董念清正好冲进厅内,慌忙整理一下仪容,朝老王妃和林则言施了一礼。 “见过老王妃。” “见过王爷。” 林则言松了口气,她总算来了。 老王妃笑着打量了一眼董念清,“几年没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说着,眼神又落在董夫人身上,“念清冰雪聪明,又生得花颜月貌,妹妹好福气。” “老王妃过誉了。”董夫人谦逊道。 二人寒暄间,董念清的目光时刻落在林则言身上。 林则言也同样望着她。 四目相对间,皆是爱意。 只可惜这份感情注定不能明示,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苦涩与无奈萦绕在二人心间,被遗憾填满。 老王妃岔开话题,“这次太后亲自赐婚,据说还送了一套珠钗,工艺精致,熠熠生辉,可否让本宫瞧瞧。” 董夫人点头道:“这是自然,老王妃请随我移步后宅。” “嗯。” 话罢,二人起身离开正厅,丫鬟婆子也识趣的跟了出去。 一时间,厅内只留下林则言与董念清两人。 沉默许久,林则言先一步出声问道:“你当真要嫁给允宸?” 第28章 决裂 董念清神情悲切,唯有嫁给林允宸,她才能替父报仇。 “太师之仇,我替你报。”林则言极力挽留。 “没用的,对方是二皇子,他生母是圣宠正浓的宋贵妃,仅凭你我,无法动他分毫。”董念清神色落寞道。 “我可以杀了他。” “杀了他你又怎么办?被处死刑,连同整个潇王府给你陪葬?” 董念清失神摇头,“我不可以这么自私,这是我自己的事,本就与你无关。” “念清,你我之间何需计较这些?”林则言心痛道。 “可我不能连累整个潇王府。”董念清眼眶微红,“则言,把我忘了,我不值得你这般付出。” 林则言顿住了,他自己的生死他可以不顾,但潇王府不行。 “你也别怪太后,赐婚一事是我与允宸商量好的,与其说是赐婚,不如说是我二人特意求取的婚事。”董念清如实说道。 她必须告诉林则言真相,让他彻底死心。 林则言怔了怔,不可思议的望向董念清。 “只有扶持允宸当了皇帝,我才能报仇。”董念清道。 “为何非得成婚,就不能换个方式,我们……我们可以将查到的证据交给皇上,由皇上……” “则言,你能不能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父亲被谁害死,皇上又怎会不知,他选择视而不见,打的什么心思难道你不明白?” 董念清眼中带恨,“我父亲屡次三番阻挡他立宋贵妃为后,他早已心存怨恨,可因忌惮我父亲在朝中的威望才没有大动干戈,此次我父亲出事,自是遂了他的心愿。” “只有我嫁给允宸,追随父亲的那些官员才会认可允宸,我必须利用一切机会替我父亲报仇。” 林则言面如死灰,他自然知道这一切,可他仍心存幻想,不想眼睁睁看着董念清嫁人。 他不甘,也不愿。 “则言,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怨我恨我,但别牵连允宸,他……” 林则言一愣,心瞬间跌落谷底,半晌后,苦涩一笑,“我在你眼中就这般蛮不讲理?” “还是说……你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林允宸?” 董念清没有回应,她深知只有这样,才能让林则言彻底死心。 只有死心,林则言才能忘了她重新开始。 林则言见她闭口不言,心想自己是猜对了,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人在自作多情。” 董念清低头垂眸,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对不起……” 林则言万念俱灰,最后的一丝幻想没了,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沉默良久,他缓缓道:“祝贺你们!” 话罢,他不再逗留,拨动轮椅转身离开。 董念清只觉身体被掏空,无力的瘫坐在地,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下一秒,情绪轰然崩塌,哭的泣不成声。 …… 入冬了,京都的天阴沉无比,格外寒冷。 云祯围坐在火盆前看书,她实在太冷了,不愿离开火盆半步。 秋棠掀起帘子进屋,见到这幕提醒道:“姑娘,当心书被烧了。” “哦……”云祯又将书往外挪了挪。 桃丫从里屋拿来一件银色狐裘,秋棠见状疑惑问道:“姑娘要外出吗?” “嗯。”云祯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由桃丫替她披上狐裘。 “姑娘,书院已经休课,这么冷的天还出去做什么?” 云祯也不想出去,可今天是取血的日子,又不得不出去。 “我有些事,你与桃丫在府中等我,不必跟着了。” “可……” “不会有事的,我就去茶楼见个朋友,一会就回来。” 话落,云祯已穿好狐裘扬长而去。 秋棠和桃丫也只好听话在府中等候。 云祯走出府门,刚过拐角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青羽。 她满脸愁容,一见云祯便快步迎了上去,“云姑娘,我正好要去侯府寻你。” “怎么了?”云祯问。 “王爷今日没去茶楼。” “无妨,去王府也行,只是取血,很快。” “不是……”青羽哭丧着脸说道,“王爷自从太师府回来,便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许我们打扰,也不进食。” “我担心王爷不愿继续用药,三日之期一到便赶着来寻你。” “这……”云祯面露难色,“若是这样,我也没法子让他出来,兴许只能去请董姑娘。” “董姑娘与王爷之间似乎生了很大的气,那日去了太师府,见了董姑娘后,王爷便这般了。” 云祯陷入沉思,看来是彻底闹掰了。 “云姑娘,请你同我一道去王府唤王爷出来,王爷对你有愧,兴许你说的话他能听。”青羽恳求道。 “那……我试试吧!” 见推脱不了,云祯也只好点头答应,毕竟林则言的腿是否痊愈,也与她是否能离京有关。 二人也不再过多耽搁,出发前往潇王府。 不多时,二人顺利来到王府,辛伯见到云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迎了上去,“云姑娘,你可算来了。” “呵呵……”云祯干笑两声,内心有些无奈,这些人干嘛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搞得她压力很大。 一行人来到林则言居住的清序阁,云祯见院门口牌匾上的“清”字已被抹除,仅剩“序阁”二字。 她不禁眉头直跳,看样子是彻底掰了。 读过原书的她自然知晓这院子名称的来历,为首的“清”字便是取自董念清的名。 好了,这下压力更大了,她若是能把里面那尊大佛请出来,估计都能去搞投资了。 进入院子,守在房门口的单墨和许大夫也着急的围了上来。 才想开口说话,便被云祯伸手打断,“停!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丑话说在前头,别对我抱太大希望,若是没用,搞得我有负罪感。” “成,只要云姑娘肯去试试,成不成功都无所谓。”单墨点头道。 许大夫也在这时说道:“云姑娘,王爷的腿才有好转,现在入冬了,天气寒冷,若停止治疗,想再医会更难。” “我知道,我这血库也快没血了,他若停止治疗,下次再割我的血就得抽干了。”云祯道。 “云姑娘,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单墨既无语又无可奈何。 第29章 一别两宽 “好好好。”云祯绕开几人,朝房门口走去。 几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她,谁也不敢上前。 云祯站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又是酝酿措辞,又是调整状态,迟迟未敲房门。 几人看她磨磨蹭蹭,更加着急了,疯狂朝她比手势,不停的小声提醒。 “敲门……” “说话……” “……” 云祯喉咙滚咽,心想死就死吧,早死晚死而已,区别不大。 随即伸出手指叩响房门,“王爷……” “走!”里面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云祯毫不犹豫的收回手,毅然转身离开。 “……” 众人都懵了。 “云姑娘,你怎么就敲一下?”许大夫不可置信道。 “他让我走了,你们没听见?”云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王爷让你走说明有戏。”单墨道。 “怎么着?让我走还有戏?” “他都是直接叫我们滚。” “……” 云祯一阵无语,“所以他让我走……我还得引以为傲?” “云姑娘,你就再去试试,求求你了。”青羽双手合掌,举过头顶拜了又拜。 云祯吐出一口气,又妥协的走了回去,再次叩响房门。 “滚!” 云祯即刻扭头看向几人,似乎在说‘看吧看吧,他说滚了,我说什么来着,没用’。 可几人压根当没听见,双手全部合十,齐刷刷的举过头顶,朝云祯拜了又拜。 “……” 这些人,可真能让她作死。 云祯只好冷咳几声给自己壮胆,又一次叩响房门,“王爷,他们都在拜我了,你若再不开门,他们就得给我跪下了。” “辛伯和许大夫的年纪都快当我爷爷了,他们要是跪下给我磕几个,我得折寿两年,不用等到十七岁,十五岁我就得挂了。” “……” 几人怔住了,可真卖得一手好队友。 云祯朝几人眨眼,你们卖我,我也卖你们,谁也不吃亏。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云祯又再次敲门,“王爷,我这给你又是取血,又是折寿的,你高低给我个回话。” 还是没有回应。 “王爷,京都的冬天好冷的,我上门好歹也是客,你就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无回应。 “王爷,要不我也跪下给你磕几个吧!” 云祯拨开狐裘,作势就要下跪。 “吱——” 门开了。 几人皆是一惊,纷纷对云祯竖起大拇指。 云祯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扔进身后的花丛,她可没想过下跪。 随即拍了拍手,推门走了进去。 单墨眨巴着眼睛,“你们看见了吗?她刚刚不是要下跪。” “看到了,她捡了颗石子。”辛伯接过话。 “所以……云姑娘压根没想过跪?”青羽道。 单墨一脸茫然,“辛伯,许大夫,她连王爷也敢耍,要不你俩去给她磕一个,让她减寿两年。” “……” …… 房内,林则言坐在轮椅上,阴沉着脸,静默看向窗外。 屋内里面连个火盆都没有,寒冷程度与外面无异。 云祯取下肩上的狐裘,盖在林则言腿上。 “拿走。”林则言冷淡的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疲惫。 “王爷,这屋子冷,你的腿还不好,怎可着凉?”云祯道。 “与你无关。” “那可有关多了,王爷的腿一天不好,我就得继续放血。” “以后不必了,你走吧!” “王爷这是赶我走?”云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见林则言无动于衷,又秒变正经,“好吧,不好玩。” 云祯搬了个凳子坐在林则言身边,“王爷,我知道你难受,但腿咱们还得治……” “无需多言,离京的事,明日我便让单墨去办。” “……” 就说这小子油盐不进吧,他也就听董念清的话,连他妈老王妃也管不了他。 云祯无奈耸了耸肩,谁让他是男二呢,注定苦情的命。 要是告诉他,董念清和林允宸后面还生了个儿子,这家伙估计得郁闷成疾。 云祯收起思绪,现在想这些也没用,随即起身说道:“那我走了。” 林则言没有回应。 随着一阵关门声响起,林则言内心的失落又加深了几层,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没有例外。 曾经的董念清与他山盟海誓,永不分离,如今也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再美好的誓言,在现实面前,都会被压榨的连渣也不剩。 良久,门被人从外打开。 林则言眉头微皱,还不待他发火,云祯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爷,热腾腾的鸡汤来了,这种天喝这个最合适。” 林则言瞳孔微微一震,回头望去,只见云祯端着碗鸡汤,缓步朝他走来。 “你回来干什么,我让你走!” “走走走,喝完鸡汤吃了药我就走。”云祯赖皮的坐回凳子上,将鸡汤递在林则言面前。 林则言情绪复杂,一把打落云祯手里的碗,怒吼道:“我让你走!” 碗里溅出的汤水撒在云祯手上,烫的她缩回手,吃痛出声,“啊……” 林则言眉心微动,本想出言关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索性将头扭朝一边,没给云祯一点好脸色,他想有人管他,又不想让人管他,这种矛盾让他自己也琢磨不透。 或许是由于太了解林则言,云祯在此时也没生气,只是吹了吹被烫红的手。 她确实不该去管林则言,因为对方需要的是董念清,而不是她,即使她把心掏出来放在林则言面前,林则言也会视而不见。 所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门外站着的单墨几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皆变得紧张起来,王爷这是怒气难消,谁来都无用。 “要不……我去把董姑娘请来?”青羽道。 单墨摇头,“董姑娘与五皇子的婚事已成定局,即使请来也无用,改变不了结局,只会加深王爷的痛处。” 辛伯点头表示赞同,“单统领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这事,王爷迟早要放下。” “可若是王爷不愿用药,他的腿伤恐难痊愈。”许大夫惋惜道。 “唉——” 四人深感无力,同时长叹一声,以表无奈。 第30章 喂药 房内,沉默许久后,云祯站起身,语气平静道:“王爷稍等,我再去让青羽盛一碗送来。” 林则言身子一颤,转瞬间又冷漠问道:“你想要的我已应允你,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王爷也知道你在浪费时间?”云祯脚步微顿,回头问道。 林则言怔了怔,欲言又止。 “王爷,我不管你与董念清之间发生了什么,你的腿也不能耽搁,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整个王府可都指着你,老王妃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想将她托付给谁?” 云祯耐心劝说,“如今你的腿已经能站立,又怎可半途而废?” “你没动过情,又怎会懂我此刻的心情?”林则言道。 “我是没动过情,但我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王爷现在有了能恢复双腿的希望,若是功亏一篑,又怎能对得起老王爷的在天之灵?” 林则言闻言恼怒,“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王?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取了些血给我入药,就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门外俯身偷听的几人摇头咂舌。 “王爷这话说的也太重了些。”辛伯道。 许大夫接过话,“可不是嘛,我都替云姑娘感到不值。” “云姑娘为王爷好,王爷却不领情。”单墨道。 “王爷也是在气头上,这才说了不合时宜的话。”青羽辩护道。 屋内,云祯神色一凛,“王爷要杀我?” 林则言眼神狠厉,“本王有何不敢?” “好。”云祯也毫不示弱,提高嗓音喊道,“许大夫!” 许大夫应声走进房内,“云姑娘。” “取血,入药。”云祯看着林则言,一字一句道。 “可……”许大夫面露难色,瞥了眼林则言。 “无需管他,取血,入药!”云祯下令道。 “是!”许大夫退出屋外。 片刻后,许大夫拎着药箱走了进来,从针灸包里取出一根银针,扎破云祯的手指,取出一些血放入碗中,紧接着又退了出去。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耽搁。 云祯什么话也不说,在房中寻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林则言不知对方要做什么,他也懒得搭理,只是盯着窗外沉默不语。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许大夫匆匆赶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云姑娘,药。” 云祯扫了一眼,“有劳许大夫,放桌上,出去把门带上。” 许大夫听话照做,放下药便麻溜的退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里面怎么样?”辛伯低声问。 许大夫摇头小声回应,“我也不知道。” 云祯端起药碗,走到林则言身旁,一口将药全部灌进嘴里,顺势扔了药碗,双手捧起林则言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外面的人只听“砰”一阵摔碗声,里面便没了声响,皆吓得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凑近去看。 林则言顿时一怔,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 趁此时机,云祯用舌头撬开他的贝齿,将药全部灌进他口中,直到听到明显的喉咙滚咽声,这才松口,直起身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汁。 林则言恍惚回过神,错愕的捂住嘴,“你……干什么?” “喂药。”云祯说的云淡风轻。 林则言气的脸都绿了,“我要……我要……” “要杀了我嘛,我知道。” “单墨何在!”林则言叱了一声。 单墨冲进屋内,“王爷,属下在。” 林则言举起气到发颤的手,指向云祯,“给本……给本王杀了她。” 单墨迟疑。 “本王让你杀了她!”林则言怒气的重复了一遍。 “王爷,你的腿还指着云姑娘的血,若杀了她……” “本王不在乎!” 单墨仍有犹豫,迟迟不动手。 “不杀我可走了。”云祯挑衅道。 林则言气急败坏,“拿本王的剑来!本王的剑!” 辛伯几人闻言全部涌进房内,齐齐下跪给云祯求情。 “王爷……王爷三思呀!” “是呀王爷,云姑娘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们可知道她对本王做了什么?”林则言火气更盛。 “做了什么?”云祯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几人皆疑惑的抬头望向林则言,等着听他的回答。 林则言羞于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拿本王的剑来!本王要亲自杀了她!”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起身去拿剑。 “反了!反了!全反了!”林则言怒不可遏,这群人,竟全部向着云祯。 “王爷何必大动干戈,等你腿好了,再杀我也不迟,我又跑不了。”云祯道。 “你……” “王爷若不愿,推开我便是,又何必事后大动干戈。” 林则言动作一滞,他确实没有推开云祯,为何? 这种矛盾心理又出现了,莫非是因为第一次亲吻,紧张到忘了拒绝? 可……他并不厌恶云祯的吻,更多的是被轻薄后的羞愧。 云祯见他没回应,也不多做理会,眼神落在许大夫身上,“许大夫,这药可制成丹药吗?” 许大夫思忖稍许,“现在所需血量少,自是可以。” “若可以,你待会多取些血,制成丹药,每三日给你们王爷服下。” “但……云姑娘一次性不能取太多血,不然你身子骨受不住。” “你看着取,能制多少制多少,吃完后,让青羽来侯府寻我,我会再过来。” “可……”许大夫仍有顾虑,他怕王爷不吃。 云祯知道他担心什么,“你家王爷会吃的,我还等着他亲自杀我,他不吃腿怎么好。” 云祯话音微顿,望向林则言,“你说是不是,王爷?” 林则言没搭理她。 云祯又道:“还是说王爷喜欢喝汤药?我也可每三日过来,用刚才的办法喂你。” 林则言瞳孔猛然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好了,既已谈妥,许大夫,取血吧!”云祯走到桌边坐下,习惯的伸出手臂。 许大夫也没多耽搁,起身从药箱里拿出匕首,青羽也重新拿了一个碗来,开始取血。 待取血包扎结束,云祯起身来到林则言身边。 林则言内心一紧,条件反射的往后倒去,整个人僵硬的靠在轮椅上,屏住呼吸,显得格外拘谨。 云祯取下盖在林则言腿上的狐裘,披在肩上打了个蝴蝶结,“王爷在害怕什么?我只是取回我的衣服。” 话落,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待她消失在视野里,林则言仍没调整好心态,只觉得大脑一片紊乱。 云祯出房间后,再也淡定不了一秒,小脸又红又烫,完全可以蒸熟一个鸡蛋。 她不由得步伐加快,如同背后有鬼魅般,飞也似的逃离王府。 第31章 生变 十日后。 京都的天变得愈发寒冷,天空阴沉无比,似是要下雪,每道风刮在身上都如同刀子一样,冷到骨子里。 今日也是常玲与薛无痕大喜的日子,京都城内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好生热闹。 二人的故事被注入水份后,反而成了一段佳话,收到不少人的真诚祝福。 云祯躺在榻上,用毯子盖住下半身,旁边放置着一架火盆用作取暖,看着话本打发时间。 桃丫端着盘糕点走了进来,“姑娘,今日薛常两家成婚,外面可热闹了。” 秋棠朝她使了个眼色,“你说这些干什么,也不怕污了姑娘的耳朵。” 桃丫赶忙捂住嘴,又打了几下,“对不住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云祯自顾自的翻动着话本,“无妨,我本就不把他二人放在心上,他们成婚也好,和离也罢,都与我无关。” “姑娘说的是,何必花心思去记恨那些人。” 秋棠话音微顿,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姑娘近日甚少出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桃丫也同样疑惑,“是呀姑娘,之前每隔几天你便要外出,近些时日却规矩的多。” 云祯脸颊微赫,那日她不过是被林则言说的话刺激到,壮着胆子行了轻薄之举,现在每每想起都让她羞愧难当,不见面自是最好,谁也不尴尬。 “今日做了什么糕点,给我尝尝。”云祯岔开话题。 桃丫与秋棠相视而笑,自然姑娘不愿多说,她们也不会多问。 将糕点朝云祯面前凑了凑,“回姑娘,是梅子酥。” 云祯拿了一块放入嘴里,酸甜酥脆,好吃! …… “王爷,薛常两家的贺礼已经送去。”辛伯躬身道。 林则言由单墨搀扶着,吃力的在房中练习走路,动作虽慢,但也能挪动几步。 许大夫也在这时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恭敬道:“王爷,该诊脉了。” 单墨搀扶着林则言坐在椅子上。 许大夫从药箱中拿出脉枕放在桌上,林则言伸出手自然的搭在上面。 诊完脉,许大夫又离座蹲在林则言面前,检查他的双腿。 半晌,许大夫笑容逐渐展开,“王爷,你的腿恢复神速,要不了多久即可痊愈,同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 单墨和辛伯闻言欣喜不已。 “太好了王爷。” “王爷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 二人一前一后说道。 林则言心中一喜,这是近段时日他听到最令人心情舒畅的消息。 忽然,又似是想起什么,他脸上刚浮现的笑容又收了回去,“还需取血吗?” 许大夫笑着摇头,“不必了王爷,老夫观这趋势,再服用一个月的药量即可。” “上次云姑娘流下的血,老夫足足制成两个月的分量,完全足够。” 闻言,林则言心中生出一股莫须有的情绪,不似开心,更像是心被悬起的空落感。 “她……她最近在忙什么?” 几人一听悚然一惊,纷纷下跪替云祯求情。 “王爷,云姑娘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救你,还望王爷三思,切勿错杀了好人。”辛伯苦口婆心道。 “……” “王爷,我知你恼怒云姑娘,属下之前对她也是不喜,可长期以往相处下来,才知云姑娘是个热心肠之人,属下斗胆求王爷饶她一命。”单墨恳求道。 “……” 许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王爷,云姑娘对治你的腿疾有大恩,万万不可杀她呀!” “……” 林则言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他只是问问云祯的近况,并没有起杀心。 之前每隔三日皆会见上一面,也没觉得有什么,这忽然连续几日见不上,竟有一丝落差感。 ‘定是因为对她心存愧意,才会这般。’林则言在心里麻痹着自己。 定了定心神,林则言捏了捏鼻梁,散去眉宇间的愁闷,“本王何时说过要杀她。” “那……” 几人面面相觑。 单墨眼珠转动,“王爷,你的腿也不需再取血,既如此,不妨兑现了与云姑娘的承诺,送她远离京都,这样,她也能彻彻底底从王爷眼前消失。” 彻底消失…… 林则言刚稳定的心神又再次乱了,心中的失落感也层层叠加。 沉默良久,林则言冷眸微眯,“此事,本王自有打算。” 单墨不敢过度揣测王爷的心思,只好作罢。 …… “阿嚏——” 云祯坐在房中,实实打了个喷嚏。 “姑娘可是受了风寒?”秋棠问。 “我去寻大夫来。”桃丫作势便要出门。 “不必。”云祯抽了抽鼻子,“我身子没有不适。” 这时,云老夫人身边的翠果小跑进入云祯房中,着急心切道:“二姑娘……二姑娘……老夫人……老夫人出事了!” 几人一听猝然一惊。 云祯掀开身上的毯子,忙下榻穿鞋,嘴里还不忘问道:“怎么回事?” “老夫人去承化寺祈福,谁曾想承化寺后院起火,老夫人她……” 话未说完,翠果已哭的泣不成声。 云祯早已没了再问下去的心思,穿上鞋子撒野似的往外狂奔。 桃丫赶忙追了出去,翠果也擦了擦眼泪紧随其后。 秋棠则是从架子上取下云祯的银色狐裘,这才跟了出去。 府门口,云赫安一脸担忧的翻身上马,朝承化寺的方向赶去。 白氏母女三人目送着他离开。 云祯也在此时赶到,瞥了眼云赫安离去的方向,丝毫不带犹豫的冲下石阶,从管事手里夺过缰绳,翻身上马赶往承化寺。 “母亲,你看她……”云慕娆指着云祯离去的背影心有不满,父亲明明交代她们全守在家里,云祯却大胆前往。 白氏阴冷一笑,“随她去,若老夫人真的出事,她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姑娘……” 桃丫几人追出来时,云祯已经骑马扬长而去。 白氏冷哼一声,“都别站着了,进去吧!” 话罢,白氏转身走回府中。 “哼!”云慕娆紧随其后。 云慕卿深深看了眼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才跟着转身回府。 第32章 火烧承化寺 云赫安先一步赶到承化寺,一下马,便看见身后不远处的云祯也驾着马朝这边赶来。 他顿时气急败坏,叱了一声,“你跟着来干什么?” “父亲,我听说祖母出事……”云祯从马上一跃而下。 “算了!”云赫安此时着急母亲的情况,也顾不得与云祯纠缠,转身快步进入寺院。 云祯小跑着跟上。 刚进入承化寺,便见后院升起滚滚浓烟,还有木头被烧焦的味。 二人加快步伐,心急如焚的朝后院赶去。 后院火势已经被扑灭,寺中僧人从里抬出两具烧伤的尸体,摆放在院中用白布遮盖。 二人赶到时,正好见到这幕,皆怔然的愣在原地。 片刻,云赫安才颤颤巍巍上前,掀开白布确认,因只有部分烧伤,面容未毁,一眼便能认出是云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何嬷嬷。 云赫安如遭雷击,只觉得双腿一软,怔怔跪在地面,趴在云老夫人身上失声痛哭。 “娘……” 云祯一度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祖母出门前她还去请过安,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原书中,云老夫人直至云祯十七岁出嫁时还是活着的,且身体硬朗,并未有任何不适。 这突然死亡,明显与书中不符,难不成是改变故事走向带来的后果? 方丈也在这时走了过来,朝云赫安行了个单手礼,“阿弥陀佛,侯爷,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侯爷节哀。” 云祯恍惚之际,大脑闪过一丝灵光,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寺院这么多人,就没人事先发觉? 想到这,云祯眸色顿时冷锐起来,回头质问方丈,“你们寺院这么多人,就没人提前发现火势赶来营救?” 方丈面色有愧,“老衲心中有愧,后院起火之际,我等都在前院礼佛,待礼佛结束后,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好好的为何会起火?” “云老夫人住的那间禅房紧挨着柴房,恐是天气干燥引起的火灾。” “你一句天气干燥引起的火灾就想撇清关系?人是在你寺中出的事,你不应该查清楚事情真相吗?” 方丈面露为难,火势太大,即使有什么也被烧的一干二净,根本无从查起。 “什么人进入过后院?起火时都有谁在场?这么大的火又是怎么燃起来的?这些,你们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云祯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方丈想上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转瞬间又掩饰的极好,一一答道:“回女施主,前院礼佛,人都在前院,后院除了云老夫人与她随行的女眷外,再无其他。” “起火时也无人在场,这才会造成火势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至于为何起火……”方丈看了眼被大火烧至坍塌的禅房,“恐也烧的一干二净,无从查起。” 云祯身子一颤,站立不稳似的后退半步,也就是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完全当一件意外处理。 可……真的就是意外吗?好端端的无故起火本就值得深究。 但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又会是谁?祖母并未得罪什么人。 “女施主,还请节哀。”方丈劝说道。 云祯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难受的无法呼吸,失魂落魄走到祖母身侧,怔怔跪在地面。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真相,还祖母一个公道。 …… 单墨着急冲进书房来报,“王爷,文信侯府出事了。” 林则言合起手中书本,疑惑问道:“出了何事?” “云老夫人前往承化寺礼佛,寺院后院着火,云老夫人与她随行的女眷双双被大火烧死。” 林则言难以置信道:“怎么会突然着火?” “说是天气干燥,云老夫人休息的禅房旁边便是柴房,突然起的火,火势太大无法挽救。”单墨如实说道。 林则言却不这么认为,思索道:“天气阴冷,即使干燥,没有火源也不该起火才是。” “云姑娘呢,她怎么样?” “云姑娘这会正在大理寺击鼓鸣冤。” “去看看。” “是!” 话罢,单墨推动着轮椅,与林则言一同前往大理寺。 …… 大理寺门口,云祯不断敲打着登闻鼓,门口守门的小吏多番劝阻也是无用。 他们已经派人去查,可结果也都一样,大火烧的干净,没留下一丝痕迹。 可碍于云祯时文信侯府上的,又痛失至亲,所以又无可奈何,只能劝说,不敢驱赶。 “云姑娘,这事我等已经派人去查过,它确实是个意外。”一小吏说道。 “没有火源如何起火?当天并未打雷,又怎会突然走水,定是有人蓄意纵火。”云祯反驳道。 “可当天去寺院的香客我等都一一排查过,确实没有嫌疑,且事发时都在前院,无人前往后院。” “肯定遗漏了什么细节。” “云姑娘,你这么敲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府中等候,一有结果我等定会去府中告知。” “你是打算忽悠我走了以后又坐视不管?” “不不不,小的怎么敢……” 与此同时,一位男子乘坐马车来到大理寺,刚下车便见到争吵的几人,好奇的出声询问:“何事喧哗?” 云祯与门口的小吏几乎同时望去,男子年约十七八岁,风姿卓越,容貌清秀,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子英气。 小吏一眼便认出来人是谁,忙不迭的上前行礼,“卑职见过宋少卿。” 宋少卿?云祯在脑中回想片刻,书中确实提到过一位名唤宋景知的大理寺少卿,是当朝宋贵妃的亲侄子,宋国公府的嫡次子。 宋景知虽是二皇子一脉,但为人正直,从不结党营私,不参与党争,直至最后也是保持中立,他也是宋家倒台后,唯一活下来的人。 虽被贬官远离京都,但对宋家人来说,已是最好结局。 云祯见到宋景知,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快步冲到他面前,忙施了一礼道:“宋少卿,承化寺大火起的蹊跷,还望宋少卿明察,还我祖母一个公道。” 第33章 可疑 祖母? 宋景知捋了捋关系网,“你是长信侯府上的?” “嗯,小女子名唤云祯,长信侯是我父亲,在家行二。”云祯简单介绍道。 宋景知恍然,原来是前不久京都闹的沸沸扬扬的画舫事件,云祯虽不是当事人,却也是受害者。 “云祯,听说过。” 云祯知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直入话题道:“宋少卿,承化寺起火一案,还望大理寺再费心调查。” 宋景知眉头微蹙,“你怀疑这事另有隐情?” “无故起火,本就可疑。” “可现场烧的干净,也没法判断是天灾还是人祸。” 宋景知话音微顿,“还是说,你知道云老夫人得罪了什么人?” 云祯陷入沉思,与祖母明显不合的也只有白氏,可白氏虽心存怨念,但惧怕云赫安,自然不敢对祖母动手。 再者,中馈之权也早已在白氏手中,她也没有杀祖母的理由。 “我祖母待人温和,整日只知礼佛,不管俗事,断不会与人结怨。” 宋景知想上片刻,“既如此,或许真是意外。” 云祯面色阴沉,“你们大理寺就这么断案?仅凭猜想?” “这事大理寺已经派人去查过,确实无证据判断是人所为。” 二人僵持不下,潇王府的马车也在这时赶到。 单墨放下侧边木板,搭在地面,紧跟着掀起车帘,林则言拨动轮椅顺势而下。 见到来人,宋景知停止争论,朝林则言行礼道:“见过王爷。” 林则言眼神很快扫向云祯,见她面容憔悴,有种几天没睡的疲惫感,黑眼圈很深,即使是擦了粉脂也难以掩盖。 他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心疼,片刻后才回过神,目光落在宋景知身上,“宋少卿不必多礼。” “王爷来大理寺所为何事?”宋景知问。 云祯低头垂眸,不愿让林则言见到她窘迫的一面。 “宋少卿,听说承化寺走水,文信侯府上的云老夫人死于非命?”林则言面无表情问道。 云祯微微一怔,他也是为祖母的事而来? “王爷也为承化寺一案前来?”常景知不解问道,按理说,潇王府与文信侯府面上并无太多交集,林则言特意赶来至此,就问这事? 京都谁人不知,自林则言双腿瘫痪以来,极少外出,连同京中王公贵族设宴他也从不参加。 今天怎会为了文信侯府特跑一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你且回本王,是与不是?”林则言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 宋景知不敢隐瞒,“回王爷,确实有此事,但据大理寺调查,是场意外。” “意外?” “没错,当日承化寺礼佛,与往日不同,进寺之人皆要记录在案,那些香客我等一一询问过,皆无嫌疑。” 林则言神色一凛,“记录在册的人排查过,那些未记录在册的人呢?” 宋景知顿生疑惑,“王爷此话何意?” “三年前承化寺礼佛,本王曾与母亲去过一次,也并未记录在案。” 云祯一听,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话已至此,宋景知自然明白林则言话里的意思,达官显贵去承化寺,皆不会记录。 他连忙朝林则言鞠了一躬,“多谢王爷提醒,下官这就亲自前往承化寺调查。” 话音落下,他又转身看向云祯,“云姑娘,查案之事由我大理寺负责,你且先回府中等候,一有消息,我定第一时间通知侯府。” “有劳宋少卿。”云祯微微福了福身。 宋景知没再耽搁,一挥衣袖进入大理寺。 云祯缓缓挪动步子上前,微低着头颅表达感谢,“多谢王爷相助。” “不必言谢。”林则言语气平静。 话音落下,无人再开口说话,气氛瞬间凝固。 静默良久,云祯先开口打破沉默,福了福身,“王爷若无其他事,臣女告退。” 林则言没做阻拦,任由云祯离去。 直到云祯的背影渐渐消失,林则言的目光才移向她离去的方向。 单墨在一旁惋惜开口,“王爷,你一听说云姑娘出事便赶来大理寺,这见面怎么也不多聊几句?” 单墨顿了顿,望向远处,“这云老夫人走了,侯府中唯一疼云姑娘的人也没了,这下,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 “王爷,不如送云姑娘离开京都,这样她也会好受些。” 林则言心中一沉,顿了片刻,道:“离不离开,由她自己决定。” 话罢,林则言拨动轮椅,冷冷道:“回府!” 单墨收回目光,“是!” …… 灵堂内,皆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云家其他家眷哭成一片,不停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唯有云祯显得格格不入。 她跪在灵柩前,木然的往火盆里扔着冥纸,双眼犹如一潭死水般,空洞无神。 云慕卿的手臂忽然被人挤了一下,她顺势望去,云慕娆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阿姐,你看云祯,她竟一滴眼泪也没有。” “祖母生前最是疼爱她,她现在却无动于衷。” 云慕卿冷嗤一声,“祖母可真是白养她这么多年,一点良心都没有。” 白氏则是假模假样的拭着泪,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现在没有云老夫人这道阻碍,侯府便是她说的算。 云祯不是整天说她其位不正吗?按大庆礼法,大孝需守三年,待三年时间一过,便将云祯许给别人做妾,看其还能嚣张到几时。 云赫安神情悲切地走进灵堂,眼神扫视众人。 见其他人都哭的梨花带雨,唯有云祯一声不吭,又想起云祯大闹大理寺一事,顿时火上心头,大步上前结结实实给了云祯一巴掌。 这猝不及防的一掌令在场的人震骇不已,云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趴在地。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盯着云赫安。 云赫安嗔目道:“你祖母生前最是疼爱你,如今她离世,你非但一滴眼泪没留,还跑去大理寺闹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祖母一案必有冤情,当日天气阴冷,没有阳光,也未打雷,没火源又怎会无端起火。”云祯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你是说整个大理寺还不如你一个女子?” “我从未说过这种话,大理寺案件繁多,难免有纰漏,这无可厚非,可承化寺起火一事仍有疑点,本就不该武断下决定。” “好,即便如此,你祖母离世,你一滴眼泪也没有,又怎么说?真是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云祯一滞,她当然难过,可她却哭不出来,她比谁都希望祖母活着。 她甚至将祖母的死追究在自己身上,是她改变故事走向,遭到的报应。 她有内疚,有自责,有悲伤,种种情绪交加,使她无法言说,更不知如何去释放这种情绪。 云赫安见她沉默不语,气得怒目圆睁,“拿鞭子来。” “今日我非得抽到你哭为止。” 第34章 验尸 下人迟疑,老爷此时悲愤交加,这时候若动手,非得要了二姑娘半条命,谁也不敢上前领命。 “都聋了吗?”云赫安斥道,“鞭子!” 云慕娆左看看右看看,见无人敢动,便屁颠的起身冲往后宅。 没多久,她手持长鞭进入灵堂,鄙夷的瞥了眼趴在地上的云祯,随即将长鞭递到云赫安面前,“父亲,给。” 云赫安怒不可遏的接过长鞭。 桃丫和秋棠赶忙将云祯挡在身后,跪地求饶。 “老爷,求您饶过姑娘,姑娘这些时日夜夜守在灵前,未曾合眼,她又怎会是铁石心肠之人?” “老爷,姑娘上次被打的鞭伤还没好利索,这若是再打,姑娘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老爷,求求您饶过姑娘吧……” “老爷……” 二人语带哭腔,不停磕头求饶。 “滚开!否则连你二人一同受刑!”云赫安毫不留情。 “秋棠,桃丫,你二人让开,他除了挥鞭子的蠢劲,也没其他本事。”云祯扬声道。 “姑娘……” 秋棠头都大了,姑娘这时候还在激怒老爷。 云赫安闻言更加恼火,“你说什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扬起鞭子便要落下。 云祯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推开面前的秋桃二人,那鞭子正好落在云祯的手背上。 云赫安挥鞭的力道比起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云祯的手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灵堂里的众人无一不心惊,就连白氏母女也吓的身子一颤。 云祯脸色瞬间苍白如雪,疼的她嘴皮子直打颤,硬是紧咬牙关不吭一声。 “姑娘!” “姑娘!” 秋桃二人惊愕的跪走到她面前。 云赫安怒目而视,扬起长鞭再次挥下。 云祯护住秋桃二人,闭眼迎接这犹如刀子的第二鞭。 长鞭落至半空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紧紧将其抓住。 众人皆惊疑的望去,云祯也睁开眼抬头看向那道身影。 “侯爷,鞭下留情,这样打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云赫安顿生疑惑,“宋少卿,你怎么在这?” “下官奉命调查承化寺走水一案,现有眉目,需来侯府确认。”宋景知义正言辞道。 云赫安一听案件有眉目,怒气稍减,忙追问:“有何眉目?” 宋景知趁机将云赫安手里的长鞭拿了过来,低头扫了眼云祯,道:“第一个发现云老夫人禅房着火的人,是内院的伙僧,他走出伙房时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唤来前院的僧人帮忙救火。” “可奇怪的是,内院伙房距离后院云老夫人住的禅房看似较远,但从上空望去,仅隔着两堵墙,只是绕的路程较远,被大家忽视了。” “可即便距离间隔较近,那位伙僧却说,他并未听见任何求救的声音。” “按理来说,火势一旦烧起来,云老夫人定会有所察觉,且高声呼救才是,为何会没有听见声响?” 宋景知表情蓦地严肃,“下官猜测,定是有人先将云老夫人和她身旁的嬷嬷打晕,后放的火。” 云祯瞳孔微缩,事情果然不简单。 云赫安试探道:“所以……你来侯府是要验尸?” “没错。” 堂内顿时哗然一片。 在他们眼里,死者为大,验尸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没人会同意这么做。 云赫安也不例外,毫不犹疑的出声拒绝,“不行,家母死于非命已是不该,现如今又要验尸,绝无可能。” 云祯知道云赫安脾性,他断然不会同意验尸,只能另寻他法。 想到这,云祯忙起身说道:“父亲,不验祖母,那便验何嬷嬷,她同祖母一道出的事,理应是一样的遭遇。” 宋景知赞同的点头,“下官也是这般认为。” 云赫安皱眉思索稍许,也点头应下,“既如此,便验何嬷嬷吧!” 意见达成一致,宋景知唤来在府门口等待的仵作,进入侯府替何嬷嬷验尸。 前院中,众人静息等待,谁也不敢大声喧哗。 宋景知眼神游离间瞥见云祯血淋淋的手,他走过去低声道:“云姑娘,先去处理伤口,这里有我守着。” 秋棠和桃丫也小声劝阻云祯先回院中疗伤。 云祯低头望了眼伤口,“无事。” 随即从胸前衣襟处取出一条白色丝帕,简单包裹了一下,“血止住便无大碍。” 宋景知心底对其生出几分钦佩,他进入院中第一眼便看见云祯挨了一鞭,此女非但不吭声,还将两位丫鬟护在身后。 据大理寺守门小吏所说,云老夫人死后,云祯不停奔走在大理寺与侯府之间,晚上替云老夫人守灵,白天又去大理寺询问调查结果,一刻也不敢多耽误。 可尽管这样,侯府的人也当她铁石心肠,不惜对她用刑。 云慕娆的眼神时刻追随在宋景知身上,见他身姿挺拔,俊郎非凡,不免犯起花痴,压低声音问向一旁的云慕卿。 “阿姐,他是谁?” 云慕卿眼含爱意,低声道:“他是宋国公府的嫡次子,宋景知,官拜大理寺少卿,宋贵妃便是他的姑母。” “宋国公府!”云慕娆惊喜万分,“可有婚配?” 云慕卿羞涩垂眸一笑,“未曾。” 云慕娆还没见过阿姐这般娇羞模样,心中也能猜到一二,试探问道:“阿姐可是看上这位宋少卿了?” “胡说什么呢!”云慕卿面色微红。 云慕娆见她口是心非,也不惯着她,“好,既然阿姐不喜欢,那他便是我的了。” 云慕卿立即变得慌乱起来,“你敢!” “是阿姐自己说不喜欢的,这会怎么还急上了?” “总之……我会和母亲给你另寻良人,可他……不行。” “是了是了,看来他只能是我的未来姐夫咯。” 云慕卿闻言心中顿时小鹿乱撞,“你这丫头,也不害臊。” 这时,仵作验尸完毕,张口说道:“禀侯爷,宋少卿,有结果了。” 第35章 只能作为炮灰死去? 院内的人闻言皆好奇的围了上去。 “如何?”宋景知问。 仵作如实相告,“口鼻深处较为干净,未积太多黑尘,瞳孔并未凸出,不像窒息而死,更像是事先被人弄晕,后又被大火烧死。” 众人一听,皆是一脸骇色。 “我检查过尸体,身上并未有其他伤口,所以被人用迷药迷晕的可能性最大。”仵作继续道。 “市面上有种迷药,名唤迷噬香,一旦浸入口鼻,便会瞬间晕倒,若舌头触碰到,则会变得僵硬麻木。” 仵作顺势扳开何嬷嬷的嘴,用手扯出何嬷嬷的舌头,舌苔白皙,且较硬。 嘴里还不忘解释,“诸位请看,这舌头明显是之前麻木所至,我想定是行凶之人捂住何嬷嬷口鼻时,何嬷嬷想出声呼救,舌头意外碰到沾有迷噬香的帕子,才会这般。” “所以我断定,云老夫人与何嬷嬷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将二人迷晕,再放火行凶。” 得到答案,云祯久久不能平静,究竟是谁,要加害祖母? 云赫安则是站立不稳似的后退半步,这怎么可能,母亲生前并未与人结怨,又怎会遭此毒手。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心头闪过,转瞬间面目狰狞的扭头看向白氏。 唯一与母亲有冲突,且还是最致命的利益冲突的人,只有白氏。 白氏被这眼神吓得面色苍白,连忙出声解释,“老爷,不是我,我那日在府中并未外出,侯府上下皆可为我作证。” “父亲,女儿可替母亲作证,当日女儿一直在母亲房中,断不是母亲所为。”云慕卿上前一步说道。 云赫安闻言,脸上的怖色才消减几分,转而又疑惑起来,问向宋景知。 “宋少卿,凶手可有线索?” “还在查。”宋景知道,“侯爷放心,一有结果我定第一时间通知侯府。” “有劳宋少卿了。” “应该的。”宋景知拱手道,“侯爷,下官还有案子要查,就不多叨扰了,先行告退。” “嗯。”云赫安颔首。 云慕卿快速整理仪容,端庄的朝宋景知施了一礼,“宋少卿慢走。” 宋景知微微点头以作回应,转身离开。 侯府的人陆续返回灵堂。 云慕卿心中暗喜,目光始终追随着宋景知离开的方向,不曾挪开,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宋景知,难免有些激动。 云慕娆本已跟着云赫安朝灵堂走去,见自家姐姐这般模样又折返回来,拐了拐她的胳膊低声调侃道:“阿姐,人都走远了,还看呐!” 云慕卿回过神,伸手拂过脸庞,紧张询问:“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刚刚有没有失仪?” “没有,好看着呢!我刚刚观宋公子冲你点头时的表情,温柔似水,定是心悦于你。” “你这丫头,尽胡说。”云慕卿此时已心花怒放,但仍死鸭子嘴硬。 云慕娆也只是傻笑着。 二人对话结束,转身返回灵堂,却不见云祯的身影。 “云祯呢?” “不知道呀,刚刚还在来着……” …… 云祯悄悄从偏门出去,赶往府门口,正好遇上骑马准备离开的宋景知。 “宋少卿。”云祯小跑上去。 宋景知拉动缰绳,调转马儿方向,“云姑娘。” 云祯来到马边问道:“不知上次潇王口中提到过未记录在册的人,有哪些?” 宋景知警惕左右,一跃下马,牵着马绳刻意压低声音道:“涉及的人身份皆不简单,这事交给我去做,云姑娘只需在侯府等着便是。” 云祯朝宋景知深深鞠了一躬。 宋景知忙抬手虚扶,“云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云祯直起身,眼神坚毅,“宋少卿,小女子无所畏惧,还望你告知一二,我定感恩于心。” “这……”宋景知本想拒绝,可当对上云祯那双坚定的眸子时,他又心软了。 他知道,即使他不说,按云祯刚烈的性子也会自己去查,到时候定会被人盯上,只会更危险。 斟酌再三,他松口道:“行,在下可以告知,但云姑娘记在心中就行,别去主动招惹,我会查清楚,还云老夫人一个公道。” “好。”云祯嘴上答应,心中有了别的盘算。 宋景知见她应下,也没多想,便如实相告,“太后当日曾携太师府与五皇子一同前往承化寺还愿。” 云祯微微一怔,书里不曾有过这段情节,连同承化寺都很少提及,难道男女主的故事线也有了变化? 宋景知观她脸色难看,补充道:“云姑娘也不必担忧,未必是他们所为,这事还等我去查实。” “再者,太后等人与云老夫人并无交际,也无杀人动机,所以……可能性不大。” 云祯平稳了下情绪,“嗯,有劳宋少卿。” “嗯,在下告辞。” “嗯。” 话罢,宋景知翻身上马,骑马扬长而去。 云祯只觉得心中阵阵发凉,全变了,故事线全乱了。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又改变了林则言的命运,故事走向已经不是她能预知的了。 未来会发生什么,无人得知。 如今死的是祖母,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会是她,又或者……是她身边的其他人。 这是对她改变命运的惩罚? 云祯,只能作为炮灰死去? 她忽觉大脑一阵眩晕,意识在不断沉沦,渐渐的,眼中的世界陷入黑暗,彻底晕了过去,重重跌倒在地。 出来寻她的秋棠和桃丫正好见到这幕,状若疯狂般奔向她。 “姑娘……” “姑娘……” “来人呀!姑娘晕倒了!” “快来人……” 二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引来侯府中其他人,一同合力将云祯抬回府中。 第36章 线索 竹序斋。 雅间内,林则言静默坐在轮椅上,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青羽推门而入,行了一礼道:“王爷,董姑娘来了。” 林则言嘴唇微启,“有请。” 青羽点头,侧身做出请的姿势,“董姑娘,里面请。” 董念清头上戴着帷帽,微微颔首,进入房内,步伐略显沉重的朝林则言走去,看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悲凉。 走到桌边,董念清取下帷帽,与林则言相对而坐。 林则言替她倒了杯茶水。 董念清四下里环视,“单墨不在?” “他有事出去了。” 董念清点了点头,问道:“唤我来,所为何事?” “谢谢你还能来赴我的约。” 董念清心中一动,“你我二人是永远的朋友。” 林则言苦涩一笑,“是,永远的朋友。” “则言……”董念清于心不忍,“别再为了我难过。” 林则言脸上的那抹苦笑也随之消失,“我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件事想问。” “何事?” “三日前,你与太后、允宸是否去过承化寺?” 董念清顿时一震,面露愧色,弱弱应了一声,“嗯。” 他们此次去承化寺是为赐婚一事去还愿,全是太后的意思。 董念清本就不想用赐婚的事刺激林则言,还愿一事她还特意嘱咐林允宸瞒着林则言,目的就是不想让林则言伤心。 没曾想,林则言还是知道了。 “我……”董念清欲言又止。 “你们去还愿,可曾见到文信侯府上的云老夫人?”林则言问。 董念清愕然,“嗯?” “可有见到?” 董念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起初还以为林则言是为了还愿一事来质问她,没曾想竟是旁的事。 不明之余,她回想了片刻道:“并未见到。” “可曾去过后院?” “嗯,太后有些乏了,在禅房休息了片刻。” 林则言沉思稍许,“你们是何时离开的承化寺?” “未时初。”董念音如实回答。 林则言在心中盘算,大火是申时初烧起,也就是太后等人离开后的一个时辰。 “可曾在后院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董念清认真想上片刻,脸上的愧意更甚,“当时……我与允宸觉得无聊,便在寺中转了一圈。” 说到这,她特意看了眼林则言的神情,生怕对方醋意四起,责怪上林允宸。 但林则言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脸上毫无波澜,只是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董念清吐了口气道:“确实看到一位僧人,与一位头戴帷帽的男子走进后院,我们当时只当是普通香客,便没在意。” “可曾看清男子面容?” “并未,但观体态,是位中年男子……” 突然,董念清似是想起什么,“你这么一问,我总觉得那位中年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虽身着常服,可穿的是官鞋。” 林则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如此说来,是位朝中官员。” “而且……我应是在宴席上见过,所以才会眼熟。” “嗯。”林则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僧人的模样你可曾记得?” “记得,给太后请安时他还跟在方丈身后,我听方丈唤他玄静。” “玄静……”林则言喃喃道。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董念清突生好奇。 “承化寺着火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听说了,不过你为何会关心起这事,我记得你与文信侯并无交际。” 林则言一时语塞,他也不知为何,这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 可当他听到云祯出事,又见到云祯那副憔悴的模样,他生了恻隐之心。 定是对云祯取血给他治腿一事心怀内疚,才会多管闲事。 经过短暂的麻痹,林则言没有选择多说,只是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董念清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有一阵的刺痛,曾几何时,她也对林则言说过“与你无关”四个字。 现如今这话从林则言口中说出,令她刺挠无比,她心中到底还是在乎林则言。 林则言也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些,又补充道:“今日有劳你跑一趟,多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董念清怔住了,“你我之间,何时说过谢字?” “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是五皇妃,与我之间理应如此。”林则言面无表情道。 “则言……” 林则言扫了眼董念清旁侧放着的帷帽,“你今日戴它来见我,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不是吗?” “我……”董念清自知理亏,自她与林允宸定下婚约后,便时刻受到宋贵妃一党的关注,为了掩人耳目,她不得不如此。 她是当朝五皇子未过门的皇妃,若与旁的男子私下见面,让宋贵妃抓到把柄,定会夸大其词,给她定下一些莫须有的名声,毁了她与林允宸的婚事。 若是这样,她所绸缪的一切将会功亏一篑。 沉默半晌,董念清只得吐出几字,“对不起。” 她有她的苦衷。 林则言又往她的茶盏里续上一杯茶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在这风头还让你出来见我。” 董念清露出怔然之色,林则言似乎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好似……比以前还要温柔,还要善解人意。 总觉得他心中的戾气淡了几分。 “我会让虎卫替你引开所有眼线,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道。”林则言道。 董念清恍惚稍许,讷讷的点了点头,“嗯……” 待青羽送走董念清,林则言又恢复寂寥的神情,陷入沉默。 不多时,单墨快步冲进房内,面露慌张道:“王爷,出事了。” 林则言神色一凛。 “王爷命属下时刻盯着文信侯府的一举一动,属下不敢耽搁……” “说正事!”林则言打断单墨的话。 单墨点头,“云姑娘不知在宋少卿哪听到什么消息,待宋少卿离开不久后便晕倒了。” 林则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安,“有无大碍?” 第37章 真相 “祖母……” “祖母……” 昏睡中,云祯嘴里喃喃说着梦话,额头处满是细小汗珠,表情很是痛苦。 秋棠听见动静,快步赶往床边,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桃丫端水进入屋内,见此情将水放在桌上小跑着冲进里屋,“姑娘怎么了?” “姑娘又说梦话了。”秋棠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我去唤大夫。” 话音刚落,云祯猛然睁开眼,脸上全是骇色。 “姑娘,你醒了?”秋棠惊喜出声。 桃丫松了口气,“姑娘可算醒了。” 云祯惊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姑娘昏睡了两日,大夫说是劳累过度所至,需多休息。”秋棠答。 “大理寺可有消息传来?”云祯着急心切。 “凶手已经被抓入大理寺,是承化寺的一名僧人,法号玄静,于昨夜在狱中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云祯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动机是什么?” “劫财。”秋棠道。 劫财?云祯明显不信。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承化寺的僧人见过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像文信侯府这样的人家在他们眼中也是司空见惯,又怎会惦念上祖母的细软。 并且当日祖母是去寺中祈福,身上所带银钱并不多。 “祖母呢?” “老爷说既然案情已经了了,今日便要将老夫人下葬。” 云祯闻言瞳孔一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姑娘,大夫叮嘱过,你现在不宜再劳累伤神,应多休息。”桃丫劝阻道。 云祯哪里听得进去,祖母今日就要下葬,她必须去送祖母最后一程。 “替我穿衣!”云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秋桃二人不敢忤逆,只好听令行事。 换好衣物,简单打理一下发髻,云祯便快步朝灵堂赶去。 侯府的人都聚集在门口,送云老夫人出殡。 云祯赶到门口时,送葬队伍正好出发。 见到祖母棺柩那刻,云祯眼眶一热,瘫坐在地,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懊悔。 若她认命,嫁给薛无痕,那祖母就不用死。 她是炮灰,她该死,她不该擅自更改命运,她不该自以为是。 云赫安余光瞥见了府门口哭的梨花带雨的云祯,没有多做理会,此时他已无暇去顾及其他,只想送母亲最后一程。 “姑娘……” 秋桃二人赶到府门口,见到这幕,心疼的将云祯搀扶起来。 云祯回过神,甩开二人,颤颤巍巍跟上送葬队伍。 秋桃二人对视一眼,不放心的紧随其后。 直到云老夫人下葬完成,侯府的人都已回府,云祯仍失魂落魄的守在祖母坟前。 眼见天色渐晚,秋桃二人不断出声劝说,云祯始终无动于衷,这也让二人不知如何是好。 愁闷之际,一道轮子滚动的声音传入几人耳中。 秋桃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男子推动着轮椅朝这边走来,轮椅上还坐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观相貌仪态便知不是一般人。 不待二人开口询问来者是何人,单墨先一步开口,“潇王有话要与云姑娘说,还请二位回避。” 潇王? 二人面面相觑,哪里还敢阻拦,忙朝林则言施了一礼,便跟在单墨身后走到旁侧,不敢多做打扰。 林则言拨动轮椅来到云祯身后,沉默许久,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请回吧!”云祯下起逐客令,她并不想被打扰,哪怕是潇王,也一样。 林则言有一丝恼怒,拨动轮子便想转身离开,目光恰好落在云祯缠满纱布的手上,似是伤口没处理好,白色的纱布被鲜血染得通红。 他动作一滞,眉梢上闪过一丝愁容,“你的伤口……” “无碍。”云祯打断他的话。 见林则言没有要走的意思,云祯微微侧头说道:“抱歉王爷,我想一个人待会。” 林则言罕见的没与她置气,“云老夫人此案,另有蹊跷。” 云祯怔了怔,转身望向林则言,“王爷有别的线索?” 林则言颔首,“云老夫人出事当天,念……董姑娘曾见到一位法号唤玄静的僧人,带着一位男子进入后院。” “虽看不清面容,但男子所穿是官鞋,董姑娘对其背影也较为熟悉,我们因此推断,应是朝廷中人。” “我又命人将所得消息告知给宋少卿,他便快马加鞭赶往承化寺,多番询问下,玄静也承认当天确实带了一人去后院,正是鸿胪寺少卿常岳。” “常岳?常玲的父亲?”云祯不可思议问道。 “嗯。”林则言颔首,“可当宋少卿去常府询问常岳时,他却拒不承认。” “当宋少卿再次赶往承化寺,玄静又改供词,声称当日没有见过常岳,更没有带人去后院,是他一时起了歹心,才会用迷噬香将云老夫人和何嬷嬷迷晕,后又放的火,杀人动机是劫财。” “玄静临时改了供词,当了替罪羊?”云祯如醍醐灌顶般清醒,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一刻都能解释的清,所谓的劫财根本不存在。 “可现在已死无对证!”云祯面露惆怅。 “他们要的便是死无对证,承化寺一案也能就此结案。” 林则言顿了顿,“至于是不是劫财,根本无从查证,当时大火几乎将禅房烧成一片废墟,所有值钱的东西也皆毁于大火之中。” “王爷说的另有蹊跷,便是常岳?”云祯追问。 “还有一人。” “谁?” 林则言娓娓道来。 当时得知玄静突改供词,林则言便觉得不对劲,派出虎卫跟踪常岳。 昨日夜里,玄静死后,常岳连夜偷摸出府,前往相府找孟相。 单墨藏在房顶偷听,将二人的对话都听了去。 原是孟相久病不愈,常岳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偏方,需取人心为药引,方能治疗孟相的病。 为此,常岳专门挑选了一些无人问津的死囚,取他们的心脏入药。 云老夫人是在太后等人离去的半个时辰抵达承化寺,那时礼佛已经开始,云老夫人为了不打扰寺中僧人,便与何嬷嬷前往寺院后院,去她常歇脚的禅房稍作休息。 谁曾想孟相与常岳正好在那间禅房,四人打了个照面,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孟相起了杀心,命常岳用迷噬香将云老夫人和何嬷嬷迷晕,又一把火烧了禅房,伪装成意外。 直到后面事情渐渐露出马脚,常岳便以玄静未出家时生下的女儿为要挟,逼玄静顶下所有罪责。 玄静为何会悬梁死于狱中,也是孟相派人所为。 至于玄静的女儿,林则言让虎卫去查时,已经杳无音讯,下落不明。 传言皆说她是拿着玄静的抢劫而来的钱财逃之夭夭。 第38章 合作 取人心脏为药引? 云祯呼吸一窒,原书里没有这个情节。 书里,孟相一直到云祯十七岁时,身体才恶化,后才有了薛无痕献药一事。 是她改动了故事走向,间接害死祖母。 归根结底,祖母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林则言见她脸色极其难看,出言关心道:“你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关心问候,使云祯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她抱头痛哭,陷入深深的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以为是,是我非要逆天改命……” “是我亲手造成的这一切……” “是我……都是我的错……” “该死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我……” “我只是个炮灰,却试图改变命运……” “可笑……可笑至极……” 林则言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解问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把过错都推到你自己身上?” “不,你不懂,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的那个人本该是我。” 云祯早已失去理智,将所有话全部和盘托出。 “我十七岁时会嫁给薛无痕,然后死在新婚之夜,这才是我原先该有的结局……” 林则言似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说什么?” 云祯精神恍惚,泪水不断划过脸颊,“我说……我该死,是我该死……” “我本就是个注定要死之人,是我……是我非要改变命运,害死了祖母……” 林则言虽不能全部理解,但也能结合云祯之前所说的种种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答案。 难怪她一开始要坚持退去与薛无痕的婚约,是事先预料到结局,想要改之,结果遭到反噬,云老夫人才会死于非命。 她说她是神算子这事,是真的。 渐渐消化这些信息,林则言也定了定心神,此人,有用,若能留在身边,自是最好! 想到这,他尝试着出言劝说,“事已至此,自暴自弃、怨己自责已是无用,仇人尚且活着,不妨打起精神,替云老夫人报仇。” 云祯身子一颤,哭声戛然而止。 林则言说的没错,既然回不去,便只能朝前走。 抱怨也不能让祖母活过来。 一直消极也不是她的作风。 真凶依旧逍遥法外,她得报仇。 可如何报仇? 原书里,孟相一直活到最后。 而现在的剧情走向已不是云祯能预测的了,若让二皇子登基,孟相则会笑到最后。 她必须做出改变,阻止二皇子登基,扶持五皇子。 再借五皇子的手除了孟相和常岳。 沉思良久,云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抬手拭了下泪,眼神由迷茫渐渐变得坚定,“多谢王爷点拨。” 林则言面露欣慰,“想通了?” “嗯。”云祯点头,又起身朝林则言深深鞠了一躬,“我知王爷一心扶持五殿下,小女子不才,愿倾尽所有助王爷一臂之力,还望王爷事成之后,替我报仇。” “你可知参与党争,一但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 “你不怕?” “怕,但我要报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这事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 “我知道。” “你既知道,也该知道这事你一旦加入,便不能安然离开京都。” 云祯毫不犹豫道:“不报祖母之仇,我亦不会离开。” “可你曾说过,在京都你可能活不过十七岁。”林则言道。 “无妨,我已改命,应不会再有事。” 云祯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即使会死,她也要赌上一次。 若只顾自己活命离开京都,她的良心也会自责不安一辈子。 “既如此,便留下吧!”林则言悬着的心,似是在这一刻找到了落脚点。 她,不会有事,且不走了。 “多谢王爷成全。”云祯表达着感谢。 “之前承诺你的离开京都未能履约,但不缺银钱仍能做到。” 林则言抬手唤来单墨,“单墨!” 单墨大步迎了过来,从胸前衣襟处取出一个钱袋,递在林则言面前,“王爷。” 林则言单手接过,转递给云祯,“这里面的银票足够你生活一段时日,今后每月,我会让青羽给你送来。” “不必了王爷,你愿助我,我已是感恩戴德,又怎好再拿你的钱。”云祯回绝。 “你既答应替我做事,便是我的人,这些理应是你所得。” 单墨也帮腔道:“云姑娘,你就拿着吧,云老夫人不在,以后你在侯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有了这笔银钱,方能过得安稳些。” 云祯思索半晌,最终选择妥协,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份恩情。 随即双手接过,再次对林则言表达感谢,“多谢王爷。” 达成共识后,一行人皆散去,各自回府。 …… 接下来的日子,白氏越发嚣张跋扈,她知云赫安并不喜云祯,不会关心云祯的死活。 于是以修葺萱禾院为由,将云祯安排到后院最偏僻的熙和院居住,待遇还不如妾室所生的子女,独留秋桃二人照顾她,没有嬷嬷和其他粗使丫头。 每月月钱也少得可怜,花销用度也是能简则简。 白氏本想连书院也不让云祯去,可为了在外人面前装的面慈心善,便独独给云祯留了这一个体面。 好在有林则言的帮持,云祯面上过得苦,背地里也过得逍遥自在,悄悄带秋桃二人开小灶。 一到这时,云祯都得感慨一声有钱真好。 但这钱云祯也不白拿。 她凭借对原书的记忆,帮林则言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暗中替五皇子扫除阻碍,拉拢势力。 好在故事大体发展暂时没有变动太多,云祯也或多或少起到一些作用。 这也让林则言对她的认可多了几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39章 三年后 时光如逝,岁月如梭。 时间一晃便过去三年。 文信侯府的大孝已过,家中女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云祯与云慕娆已满十七,云慕卿年长她们两岁,如今已经十九,对于大庆来说,已算年龄较大的女子。 好在家世好,又是因守孝才拖延至此,京都那些个达官显贵也没将年龄一事放在心上。 侯府一下要嫁三女的传言也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止不住好奇,哪三家会与侯府联姻? 京都的夏天颇为炎热,坐在屋中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使人大汗淋漓。 为了避暑,白氏在花园处的凉亭内乘凉,身旁的丫鬟替她扇风散热。 她嘴里不断发着牢骚,“这鬼天气,热死人得了!” 云慕卿与云慕娆正往凉亭这边来,刚好听到白氏的话。 云慕卿笑着接过话道:“母亲若是热,拿些冰出来消消暑便是。” 白氏咂舌,“今年冰块供需紧张,价格贵的离谱,你二人又要议亲,我得多给你们攒些嫁妆。” “是是是,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们。” 云慕娆接过丫鬟手里的团扇,“我来吧!” 丫鬟躬了躬身,退到一侧。 白氏摆手,“都下去吧!” “是!”一众丫鬟退出凉亭。 白氏眼神扫向二人,“眼见要议亲,你们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家?” 云慕卿一听,羞涩的低下头。 云慕娆俏皮道:“母亲心中可有人选?” “自然是有,我这备选了好几家,与你们父亲商谈过,他也觉得不错,所以我才来问问你们的意思,若没有旁的要选的人,我便替你们定下。” “都有谁?”云慕娆问。 “新晋的刑部侍郎徐家,永乐侯府王家,左佥都御史荀家,忠昌伯府周家……” 白氏依次列出六七家人选,始终没有宋国公府,云慕卿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据她所知,宋景知也尚未娶妻,为何不在这之列? 云慕娆认真思索着白氏说的这些人家,她印象最深的便是忠昌伯府周家,其长子周盛只年长她一岁,且相貌周正,是京都远近闻名的才子。 云慕娆只是远远见过一眼,便芳心暗许。 现如今也在母亲的考虑之列,她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白氏看出她的小心思,问道:“可是有中意的?” 云慕娆红着脸道:“母亲,这忠昌伯府的周公子,才华横溢,容貌俊逸,女儿觉得……甚是不错。” 白氏若有所思道:“嗯,他家也有意与侯府结为姻亲,可为娘顾虑的是,那周盛是个才子,自古才子风流,皆不在少数,为娘怕你嫁过去受委屈。” “母亲无须担忧,女儿嫁过去是做正头娘子的,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再者,女儿有信心,定能抓牢周公子的心。” “男子的心是有变数的,岂是你说抓牢就抓牢的,只要你正头娘子的身份不倒,他能与你举案齐眉,便是最好不过。” 白氏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云慕娆的鼻头,“你自小便缺一根筋,若嫁给比侯府门楣还高的夫家,人家未必会把你当回事。” “忠昌伯府论家世比不上侯府,但也不差,日后有侯府这个娘家给你做靠山,他们看在侯府的面上也会对你礼让三分,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云慕娆闻言心花怒放,“母亲这是答应了?” 白氏宠溺一笑,“应了。” 云慕娆高兴的给白氏来了个熊抱,“女儿多谢母亲成全。” 白氏也在这时注意到旁边的云慕卿,她一脸忧心忡忡,似乎并不开心。 “慕卿,你可有人选?” “母亲,我……” “阿姐中意的是宋国公府的二公子,宋景知。”云慕娆抢答道。 “那位大理寺少卿?”白氏确认了一遍。 “嗯,姐姐之前便一直中意宋少卿,替祖母守孝的三年里,没有一天不担心宋少卿另娶……” “闭嘴,就你长了一张嘴是吧!”云慕卿本就烦躁,心思又被云慕娆全部戳穿,难免有些恼怒。 白氏出言调和,“好了,多大点事,至于让你俩又吵嘴吗?” “这宋国公府门楣本就不低,宋国公又是当朝国舅,京都世家女子,有几个不愿嫁进去?” “可那位宋少卿,整日忙于公务,不愿娶妻,国公夫人也拿他没办法,这三年内,不知退了多少上门说亲的媒人。” “再者,侯府与宋国公府来往并不多,所以我与你们父亲便没把他家考虑在列,因多半不会成功。” 云慕卿一听只是这个理由,沮丧的心情又振奋起来,“母亲,不试试又怎会知道结果?这宋国公府家世显赫,又有宋贵妃和二皇子的帮持,若能结亲,对父亲的仕途大有益处,侯府也多了座强而有力的靠山。” 白氏自然心动,现见自家女儿也有意,便没多想,点头应下,“我且与你父亲说说,若能替你寻上这门婚事,自是最好。” 云慕娆信心十足的摆手,“母亲不必太过忧心,我观那宋少卿也对阿姐有意,估计至今未成婚,也是等阿姐守孝结束呢。” 云慕卿被云慕娆这么一说,娇俏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心中何曾不是这样想。 白氏则是满眼好奇,问向云慕卿,“当真?” “母亲别听她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云慕卿又羞红的别过脸。 白氏见状笑的合不拢嘴,“若你二人皆有情意,此事便成了。” 云慕娆又似是想起什么,“母亲,那云祯呢?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母亲想把她指给谁?” 白氏眼神奸佞,“她不是一向以她母亲为荣,说我其位不正吗?那就让她给人做妾,尝尝受人非议的滋味。” 云慕娆笑着点头,“母亲这个主意好,不过……许给谁?” “这我还没想好。” 云慕卿脑中灵光一闪,“母亲,云祯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嫁给薛无痕吗?那便让她嫁给薛无痕为妾。” 白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她后面确实不把薛无痕放在心上。” “没错,除此之外,那薛无痕的正妻常玲与她可是多年的好姐妹。”云慕卿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不妨把她嫁过去为妾,成全她们的‘姐妹情深’。” 白氏仍有顾虑,“可……你们父亲与薛家因当年退婚一事,闹的不愉快,他很大可能不会同意与薛家再结亲。” “这有何难,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即使心中有怨,也早被时间冲淡,父亲与薛侍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直不合也难免尴尬。” 云慕卿出主意道:“不如以缓和为由,将云祯嫁过去为妾,这薛侍郎如今深受二皇子器重,今后等二皇子立为太子,登基皇位,薛家也会跟着高升,父亲是明白人,缓和两家关系,于他才有利。” “母亲此举,全是为父亲仕途考虑,父亲不会不同意的。” 云慕卿笑的奸诈。 云慕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好她与云慕卿是亲姐妹,不然指不定被玩成什么样。 白氏大笑出声,“哈哈哈……还是慕卿甚得我心。” 第40章 议亲 荟云茶楼。 雅间内,云祯与林则言二人盘腿相对而坐,执棋对弈。 林则言落下手中一枚黑子,嘴角微微扬起,“你输了。” 云祯眼睛瞪的老大,仔细打量着棋盘,不由得叹息一声,“怎么又输了!” “再来。” “不来了。”云祯将手里的白棋扔进棋罐,单手杵着下巴没精打采道,“连下五把,输了五把,毫无胜算。” “是你说不用让子,让我看看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怎么?输不起?” “我怎么会输不起,只是……” “只是什么?” “输得快没脸了。”云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林则言探出身子,侧耳道:“你说什么?” 这时,单墨推门而入,走到二人身边躬身道:“王爷,老王妃有事找您,让您回府。” “嗯。”林则言应下声。 云祯闻言拍了拍手,起身说道:“既如此,我也要回去了。” 单墨笑着打趣,“云姑娘今天又输了几局?” “……” 云祯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单统领,不妨聊点别的?” “说起聊别的,我这倒真有一事。”单墨道。 “哦?何事?”云祯面露疑惑。 林则言也抬头看向二人。 “现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文信侯府要嫁三女,云姑娘可是也在其中,就一点也不着急?”单墨道。 云祯又盘腿坐了回去,“你说这事,我当然急,白氏肯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整垮我,说不定要将我指给别人为妾。” 林则言分拣着棋盘上棋子,静默听着二人的对话。 “那如何是好?”单墨替她着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先看她定的什么人家,再做打算。” “云姑娘就没有什么中意的人?”单墨余光瞥了眼林则言。 云祯认真想上片刻,“中意的人……没有。” “再说,即使有中意的人,也不一定能在一起,许多事,又不是我一人说的算。” 林则言手上动作一滞,垂下眼睑,看不清神情几何。 云祯没注意到一旁的林则言,仍继续道:“诸多因素,皆可成为阻碍……” 言语间,她视线移向单墨,对方正在朝她疯狂使眼色。 云祯一愣,余光暼向林则言又快速收回,完了完了,她完全没有要含沙射影的意思,是真没想到林则言与董念清这层关系。 一年前,董念清与五皇子林允宸成婚之时,林则言整整把自己关在房中半月不曾出门。 现如今云祯的话,可谓是往林则言的伤口上撒盐,她自然吓得半死,赶忙出声找补。 “王爷……我……我不是哪个意思……” “我就是……就是……” 云祯前一秒还想解释,见林则言依旧沉默不言,只好妥协道:“好吧,我的错,我不该多嘴,我打嘴。” 说着,便抬手打向自己的嘴。 林则言缓缓抬眸,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无妨。” 云祯一听,立即手回收,语速飞快道:“既无事,那我先走了!” 话罢,不待林则言作何回应,云祯已经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逃离房间。 林则言也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发火。 单墨一整个大无语,云祯自己惹的烂摊子,最后得他来收场。 酝酿片刻,单墨咧着嘴道:“王爷,我们也该回王府了。” “把轮椅拿来。” “是!” 林则言的双腿早在两年前已完全痊愈,但他仍以一副残缺的模样见人。 这样不仅可以减少别人对他的忌惮,更能让京都世家女子对他避而远之,以此逃避婚事。 …… 潇王府,祠堂内。 老王妃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神色略显凝重。 单墨推着林则言进入堂内。 林则言平静问道:“母亲,你找我。” 老王妃缓缓睁开眼眸,“去哪了?” 单墨识趣的退出房间,站在门外等候。 “无聊,出去转了一圈。”林则言道。 老王妃站起身,“你已行了冠礼,我打算替你寻门亲事,你心中可有人选?” 林则言静默不语。 老王妃叹息一声,转身走向他,“言儿,念清已经嫁作人妇,你与她之间已绝无可能,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你父王战死沙场,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我着想,为整个潇王府着想。” 林则言早已准备好措辞,一副哀天悯人的模样,“母亲,我一个废人,京都城里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心甘情愿嫁给我?” “这你无需担心,你父王与你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你父王更是战死沙场,以命殉国,皇上自是不敢亏待。” 老王妃言辞凿凿,“你只需说你想娶哪家的姑娘,只要家世门楣都说的过去,我可以求皇上赐婚,随了你的心愿。” 林则言眼眸微动,“母亲所言可真?” “为娘何时骗过你?” 林则言心中有了主意。 老王妃见他这般模样,似乎有戏,忙追问:“可是看上谁家的姑娘?” 林则言不置可否,“母亲,这事还等我晚些时候回你。” “还要等多久?” “不用等太久,三日内便可给母亲答复。” 见林则言终于想通了,老王妃顿时高兴不已,“好,三个月都行。” …… 云府。 云祯前脚还没踏入院门口,便见到秋棠和桃丫二人火急火燎的朝她赶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可急死我们了。” “怎么了?”云祯问。 秋棠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奴婢听到消息,白氏有意将你许给薛无痕为妾。” “什么?”云祯一惊,她几乎把京都所有人都猜了一遍,唯独没猜到会是薛无痕。 “这事老爷已经应下了,据说过几日便会与薛府商谈这事。”桃丫道。 云祯气急败坏,没曾想云赫安见薛家如今受二皇子器重,竟然也能拉下老脸,用她去缓和关系,真是太不要脸了。 “快,回房,替我研墨,我要书信一封给潇王。” 话落,云祯快步朝屋中赶去。 是时候让林则言替她完成第二件事,杀了薛无痕。 第41章 看上的另有其人 次日。 白氏携礼前往宋国公府,自从得知宋景知也心悦云慕卿,她便不再担忧,信心十足的认为此次议亲一定能成。 她就说,一位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会迟迟不娶妻,原来是在等自家女儿守孝期过。 一想到这,她心里就乐的不行,感慨云慕卿不愧是她的女儿,连宋国公府这种门楣也能搭上。 不多时,马车抵达宋国公府,一行人在一位嬷嬷的带领下往前厅走去。 宋景知今日休沐,没去大理寺,在训练场内练武,打发时间。 一位小厮来报,“二少爷,前厅来了与你议亲的人家。” 宋景知手里的长枪划破长空,“又来,叫母亲拒了便是。” “是!”小厮点头应道。 宋景知似是想到什么,忽然顿住,长枪径直砸向地面,“等等,来议亲的人家是?” “文信侯府上的。”小厮如实答道。 宋景知暗喜,果然让他猜对了,文信侯府有三女待嫁这事,在京都早已不是秘密。 这段时间上侯府议亲的人家也多不胜数,没曾想他们会主动来国公府议亲。 不知是议的谁?会是她吗? 宋景知将手里的长枪仍给小厮,“拿着,我去看看。” 小厮面露欣慰,以前二公子可从不好奇议亲的人家,来者皆被拒了回去,现如今终于开窍了。 宋景知两步并做一步,步伐飞快的赶往前厅,心中满是期许,脑中满是云祯的模样。 她的隐忍,她的不屈不挠,她那股不服输的劲,皆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宋景知前脚刚跨过门槛,眼神便快速扫视一圈厅内,并未见到云祯的身影,心底生出一股失落感。 宋国公夫人见他前来,停下与白氏的寒暄,面带慈笑的看向他,“景知来了。” 白氏顺势望去,认真打量了片刻,心里暗自嘀咕,‘果然仪表堂堂,难怪慕卿会中意他。’ 宋景知平复了下情绪,走上前朝宋国公夫人和白氏各行了一礼,“见过母亲,见过云夫人。” 白氏心满意足的点头道:“好好好,不愧是宋二公子,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姐姐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妹妹心中煞是羡慕。” 宋国公夫人笑不及眼底,并未回应。 她对旁人的追捧早已司空见惯,再者,她并不喜白氏,且不说白氏上位手段龌龊,就白氏起初是文信侯的外室这点,便让她喜欢不起来。 无媒苟且,未婚生子,借子逼宫,在文信侯府的原配妻子死了不满三月便急着入府,其中不管哪一条,都令人不敢苟同,无耻至极。 白氏懂得察言观色,见宋国公夫人态度敷衍,只好选择闭嘴,用微笑掩饰尴尬。 宋国公夫人沉默少许,问:“不知妹妹此次,是想为府上那位女儿议亲?” 宋景知寻了个位置坐下,静息等待白氏的回答。 白氏笑着道:“回姐姐,是妹妹的大女儿慕卿,姐姐见过,一次宴会上还亲自绣了一幅百合花图赠予您做贺礼。” 宋景知一听,心也跟着凉了半截,竟不是为云祯而来。 宋国公夫人在脑中回想片刻,这才想起,云慕卿确实送给她一幅百合花图,栩栩如生,无可挑剔。 可云慕卿是白氏的女儿,她不认为像白氏这种人会调教出多好的儿女,即使她再喜欢那幅百合花图,也被她扔在库房,没再拿出来过。 但她并不会明面上表现出不喜欢,仍温和道:“记得,慕卿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嗯,姐姐好记性,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又孝顺,说个人婚嫁事小,替祖母守孝事大,便搁置了三年。”白氏说的情真意切,一副被自家女儿感动的模样。 宋国公夫人浅浅一笑,“是个好孩子。” 顿上片刻,她又面露迟疑道:“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景知的意思,这孩子打小脾气就倔,若不随他的意,他得把我这国公府都掀了。” 宋国公夫人心中并不愿,只好把主动权交给宋景知,由他来拒绝。 白氏会心一笑,由宋景知决定更好,他与慕卿本就互相有意,待宋景知点头,慕卿与国公府的婚事便算定下了。 “宋二公子是个真性情的,由他做主甚好。” 话落,二人皆把目光移至宋景知身上。 宋景知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没将二人的话听进去,不断在脑中思索为何不是云祯,莫非她已有了心悦之人? 又或者,她已许配了人家? 见自家儿子一副神游的状态,宋国公夫人冷咳一声,提醒道:“景知。” 宋景知不明所以的回过神,“嗯……嗯?” “问你的意思呢,可否愿娶慕卿为妻?”宋夫人问道。 白氏也眉眼带笑的盯着她。 宋景知思忖稍许,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云夫人,不知府中的云二姑娘,云祯,可有婚配?” 白氏笑容顿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云祯?不应该是慕卿吗? 难道宋景知看上的,是云祯? 白氏只觉得大脑一片紊乱,尴尬的无地自容。 “云夫人?”宋景知见她迟迟未答,疑惑唤了一句。 白氏恍惚回过神,心虚的左右乱看,半晌后才定下心神说道:“云祯还未婚配。” 宋景知闻言心中一喜,“既如此,可否与府中的云二姑娘定下婚约?” 这话使宋国公夫人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家儿子不是来捣乱,而是为了这个叫云祯的。 这女子她见过一次,没接触过,不知其品性如何。 但自小养在云老夫人膝下,云老夫人的品性与其生母江氏,在京都贵圈中皆颇有好名,想必这云祯也不会差到哪去。 文信侯府门楣不低,结为姻亲也不是不可。 只要不是娶白氏的女儿,她倒也同意。 白氏眼珠转动,“云祯……云祯是个有主意的,我毕竟不是她生母,所以不敢亲自下她的决定,这事……这事还需我回府与侯爷商谈。” 宋景知自然愿意等,“那就有劳云夫人了。” 宋国公夫人也随意叮嘱了一句,“费心了,妹妹。” 白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尴尬的点头赔笑。 第42章 他要娶我? 戌时。 云祯在房中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写给林则言的信一早便已送去,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任何回复。 林则言向来信守承诺,不会失信,恐是有事拌住了。 云祯又倒了杯茶水,饮下半口去去心中的烦躁。 不多时,桃丫警惕左右,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刻意压低声音道:“姑娘,单统领让你此时从后门出去,他会在那接应你。” “好。”云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扯了件斗篷披在身上,顺手戴上风帽。 在秋棠和桃丫的掩护下,前往后门。 确定没人跟踪,云祯这才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单墨早已等候多时,一听见开门声,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藏在暗处紧紧盯着门里出来的人。 看身形,似乎是云祯。 单墨身形一闪,来到云祯面前,低声道:“云姑娘。” 云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一激灵,“单统领?” “这边走。”单墨没有多耽误,做出请的手势后在前方带路。 云祯紧随其后。 二人拐进巷角,又过了几处小巷,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街道上,那儿停放着一辆马车。 到面前时,单墨脚步微顿,“云姑娘,王爷在车上等你。” “嗯。”云祯点了点头,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掀起帘子,林则言身着一袭墨色锦衣,端坐在车厢座板上,并未坐轮椅。 云祯虽有好奇,但不敢多问,也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收回眼神,褪下头上的风帽,走到左侧的座板处坐下。 “走。”林则言语气平静道。 “是!”单墨跳上马车,驱车前行。 云祯沉默数秒,问出声,“王爷,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林则言答。 “那……杀薛无痕一事……” “不急。”林则言打断她道,“在这之前,我也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王爷言重了,你若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做便是,何来商议一说。” 云祯本就在替林则言做事,拿着林则言给的月钱,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在林则言那儿就是一打工的小厮。 林则言沉吟片刻,道:“我母亲要替我许婚。” 云祯恭贺道:“恭喜王爷,王爷已行冠礼,确实该寻一门婚事。” 话落,云祯又忽然想起青羽,面上闪过一抹心疼,林则言娶妻,青羽大抵会是最痛的那个。 林则言对云祯的反应生出一丝不悦,“你恭喜本王?” 本王?咋就本王了? 要知道,这家伙一旦生气自称都是本王,这不禁让云祯感到头皮发麻。 “王……王爷,你若不想娶妻,那也成。” “本王当然要娶!”林则言横了云祯一眼。 云祯只觉得脊背发凉,“娶!当然娶!” “所以王爷要与我商议的是……娶哪家姑娘?” “本王心中已有人选。” “谁?” 林则言扭头直视云祯,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你。” “我?”云祯震惊的同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要娶我? 不会是什么玩笑吧? 还是说,他中意我? 这……多难为情。 云祯想着想着,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娇羞的垂下眼眸。 “若我娶了你,你不仅可以继续替我做事,我也不用再受母亲唠叨,而你,也不用许给别人,这样一来,我找你议事也方便。”林则言道。 “我可以替你杀一个薛无痕,但不能替你杀所有要与你成婚之人,唯有此法,才能护住你我,皆不被这些事所烦扰。” “……” 云祯默然无语,她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林则言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娶她。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王爷,说话不要大喘气,容易憋死人。”云祯弱弱的吐槽了一句。 “这么说,你刚刚是误会什么了?”林则言声音上挑。 云祯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我哪敢……嘿嘿……” “很好。”林则言点头,“你只需继续替我做事,待我助你报了血仇,我会与你和离,这样,你也可恢复自由身。” 云祯思索片刻,确实是这个理,即使杀了薛无痕,白氏也会将她许给其他人。 而与林则言成婚,则可断了白氏要害她的念头。 再者,她与林则言也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待大仇得报,便和离离开京都,一切又可重头开始。 见她不答,林则言问:“你还有何问题?” 云祯吞吞吐吐,“王爷,与你和离,我能拿走王府一半财产吗?” “……” 林则言石化了。 这女的脑回路就没一天正常过。 “你说呢?”林则言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 云祯认怂道:“开个玩笑……玩笑……” 林则言深深呼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钱财,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还得是王爷,我在这谢过了。”云祯笑的真诚。 林则言嘴角闪过一抹微笑,又很快恢复平静,“既如此,明日我会让母亲登门议亲。” “可……若我父亲不愿,白氏也横加阻拦,那该如何?” 这是云祯最担心的问题,云赫安向来不待见她,又怎么可能听她意愿。 林则言不以为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无需担忧,只要我母亲出手,还轮不到他们不愿。” “大不了便让皇上赐婚,进宫跑一趟的事,费不了多少功夫。” 云祯喉咙滚咽,林则言要娶她的这副架势,可谓是胜券在握,诚意满满。 若是她不知内情,还真有那么几分心动。 可一切都是假的,这人心里,就只有董念清,拿她当幌子而已。 不过她也不吃亏,毕竟她也要利用林则言当幌子。 大家这也算各取所需。 “咕咕咕……” 一阵饥饿的腹鸣声传来,云祯赶忙尴尬的伸手捂住肚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抱歉王爷,失礼了,我这急得没用晚饭,现在有些饿了。” 林则言掀起车帘看了眼外面,时间还早,随即下令道:“单墨,去市集买些吃食。” “是,王爷。”单墨点头道。 云祯讪讪笑道:“多谢王爷。” 林则言眼含笑意,不再言语,平时森然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柔和。 第43章 提亲 云慕卿从白氏那得知,宋景知想娶的人是云祯,气的摔桌子砸椅子,也难以抵消她心中的怒气。 “怎么会是云祯?” “他二人才见过几面?” “明明我才是侯府嫡长女,论身份相貌,我哪一点不如她?” 说着,云慕卿又愤怒的拿起架子上的花瓶砸向地面,清脆的破碎声回荡在空中,溅起的碎片散落在四周。 丫鬟全都站在房门口,不敢上前一步。 白氏与云慕娆听到动静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一进门,便看见云慕卿又拿起砚台,准备砸下去。 “住手!”白氏厉声呵斥,又摆手挥退左右。 紧接着给云慕娆递了一个眼神。 云慕娆心领神会,转身合上房门。 云慕卿见来人是自家母亲,双手顿时一松,砚台径直落在书案上,她疯魔般的冲到白氏面前。 “母亲,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宋少卿怎么可能看上云祯?” “她哪一点比我好?” 云慕娆站在一侧根本不敢上前搭话,她曾多次提及宋景知心悦的人是云慕卿,现如今才知是个误会。 她可不想在此时引起云慕卿的注意,若云慕卿将怒气全部发泄在她身上,那还得了? 白氏抓住云慕卿的胳膊安抚道:“你冷静点,他们现在不是还没成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能不激动吗?”云慕卿大声叫喊,精神恍惚道,“凭什么是云祯?凭什么……” “闭嘴!”白氏气急败坏,怒斥一声。 云慕卿这才消停些,但仍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你在担心什么,只要我与你父亲不点头,这事它就成不了。”白氏蹙眉说道。 “怎么会成不了?薛府与宋国公府,父亲铁定会选宋国公府。”云慕卿道。 白氏瞥了眼门外,生怕被人听了去,随即低声喝道:“你小点声,宋国公府有意娶云祯这事,我还没告诉你父亲。” 云慕卿失神的双眼骤然聚焦,“母亲是想……” “没错,我明日便会去薛府,将云祯许给薛无痕做妾,即使后面你父亲知道,婚约已经定下,他也无可奈何。” “可要是被父亲发现你有意隐瞒,岂不是会责怪于你?” “责怪便责怪吧,谁也不能毁了我女儿的前程。”白氏眼神坚毅。 云慕卿眼眶一热,抱着白氏感动的泣不成声,“母亲……” …… 翌日。 白氏收拾利索准备出门前往薛府。 刚出府门,潇王府的马车正好停在门口,马车后方跟着一行抬箱子的小厮,约有七八箱,排面十足。 一位丫鬟掀起车帘,老王妃从容的走下马车。 白氏一见来人是潇王府的老王妃,哪里还敢多耽搁,低声命一旁的嬷嬷去通知云赫安,又忙不迭的迎上前,躬身行礼。 “妾身见过老王妃。” 老王妃抬手虚扶,“起来吧!” “谢老王妃。” “侯爷可在?” “回老王妃,侯爷今日休沐,妾身已经命人去府里告知。” 话音刚落,云赫安正快步朝这边赶来。 “下官见过老王妃。” 老王妃微笑道:“侯爷不必多礼。” 云赫安躬身请道:“老王妃,里面请。” “嗯。” 老王妃点头应下。 一行人进入正厅,老王妃端坐在主位,云赫安和白氏在分别坐在下位。 王府的小厮将木箱依次抬入侯府,放入厅内。 云赫安面露疑惑,“老王妃,这是?” 老王妃笑道:“侯爷,本宫也不绕弯子,听闻侯府家有三位女儿皆已到了成婚的年纪,本宫今日前来,便是为小儿提亲。” 潇王? 云赫安与白氏面面相觑,在他们印象中,潇王自双腿患疾以来,便鲜少出门,各家宴会也皆不参与,与他们的女儿更是没有交集。 这会怎么突然来侯府提亲? 要知道,潇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去世的老潇王与皇上是同胞兄弟,家世显贵不说,还曾立下赫赫战功,荣耀之至。 皇上待潇王更是视如己出,这身份地位可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他们主动开口提亲,自是不能拒绝。 “不知……老王妃要提亲的是下官的哪位女儿?”云赫安试探道。 白氏却是捏了一把冷汗,潇王府虽好,但潇王已形同废人,外界传言,他那双腿早已无力回天,她可舍不得将两个女儿嫁过去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 老王妃几乎没有犹豫,“府上的二姑娘,可有婚配?” 白氏一听老王妃要选的人是云祯,悬着心顿时放了下来,还不待云赫安开口,她便抢先一步答道:“回老王妃,祯儿尚未婚配。” 云赫安见白氏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去,也只能尴尬的点头附和,“是是……” “可否让本宫见见这位二姑娘?”老王妃道。 “当然可以,老王妃要见祯儿,那是祯儿的福气,还请老王妃稍等,下官这就命人唤祯儿过来。” “嗯。” 话落,云赫安便命一旁的嬷嬷去唤云祯。 老王妃则是悠然的喝着茶水,静默等待,她倒是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言儿在除了董念清外,还能这般上心。 昨夜已过了亥时,自家儿子还来敲她的房门,不惜把她从睡梦中吵醒,为的便是告诉她,自己选上了谁家的姑娘。 一听儿子主动醒悟,她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睡意全无,这一天她盼了许久,早就想抱大孙子了。 当自家儿子说出云祯的名字时,她大脑也是陷入短暂的空白,这名字有些熟悉,但人她未曾见过。 仔细想想,才知原来是三年前与薛侍郎家退婚的那位女子。 她在心中衡量了会,难得儿子开窍,观家世,此女也不差,虽不知云祯品性,但其生母江氏她见过几面,知书达理,温柔谦和,让人挑不出毛病。 最终,她应下了儿子的要求,今日用过早膳便携礼赶来,上门提亲。 第44章 错过 熙和院。 云祯得知消息后,便跟在嬷嬷身后前往前院。 她没想到林则言办事效率如此之快,昨夜才商议好的决定,今天便已说服老王妃上门提亲。 越往前走,她内心越发紧张,这也算见未来“婆婆”吧,虽说是假的,但若老王妃对她不满意,此事恐也难成。 不多时,云祯在嬷嬷的带领下进入前厅。 她悄悄抬眸望向主位,映入眼帘的是位大气温婉的中年女子,珠钗玉环,雍容华贵。 ‘她便是老王妃吧,真人真好看。’ 云祯心里暗自嘀咕。 来到堂内,云祯毕恭毕敬的朝老王妃施了一礼,“臣女见过老王妃。” 老王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抬起头来。” “是。”云祯缓缓抬头。 老王妃仔细端详云祯,像是盯着一件物品,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云祯心乱如麻,但仍强自镇定,不敢有半分失仪。 良久,老王妃点头微笑,“好,不愧是侯爷的女儿,端庄贤淑,天生丽质。” 云赫安一听此言,面露自豪,但仍谦逊道:“老王妃过誉了。” 云祯稍稍松了口气。 “上的哪间学院?”老王妃问向云祯。 “回老王妃,璎珞书院。”云祯从容答道。 “学了些什么?” “琴棋书画,礼仪仪态,女德,女红。” 云祯挑了些妇人爱听的,知道她们不喜女子抛头露面,也不喜女子太过聪明。 老王妃听后心满意足的连连点头,“好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取悦夫君,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云祯心中暗自吐槽,取悦夫君?相夫教子?这不就是无条件允许夫君纳妾,再养外室,自己还得帮他养孩子。 妥妥的剥削论。 还好,这一切只是假象,否则想想,都得郁闷死。 老王妃目光移至云赫安身上,“侯爷,小儿与令爱的婚事便就此定下,如何?” 云赫安激动不已,潇王府是何许人家,能与他们结亲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又怎会拒绝。 他点头如捣蒜,“老王妃能相中小女,是小女的福分,一切全凭老王妃做主。” 白氏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让云祯嫁给潇王,也可断了宋国公府的念头,那自家女儿便还有戏。 即使云祯将来是王妃又如何,不过是个废人的王妃,表面光鲜而已。 “好,既如此,侯府与王府便正式结为姻亲,今日本宫带来的,只是见面礼,聘礼与婚书明日会着人送来侯府。”老王妃道。 云赫安似是想起什么,“老王妃,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老王妃想上片刻,以防言儿临时反悔,自是越早越好,能抱大孙子的事,她是一刻也不想耽误,随即说道:“婚期就定在十日后吧,侯爷意下如何?” 十日?未免太赶了些。 云赫安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不敢有异议,“老王妃所言甚好,便定在十日后。” “嗯。”老王妃颔首。 恭送老王妃后,云祯一路欢呼雀跃,哼着小调返回熙和院。 她终于可以逃离侯府了,也没人能用婚事威胁她。 待祖母的大仇得报,她便与林则言和离,远离京都,安度余生。 …… 一时间,文信侯府与潇王府定下婚约一事,很快便成了京都家喻户晓的事。 宋景知外出办案,正准备回大理寺时,听见路人的议论声,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顾不得还有公务在身,马不停蹄的赶往宋国公府。 “母亲,母亲……” 人未到,声先到。 宋国公夫人在院中浇花,远远便听见宋景知的声音,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宋景知身着官服,风尘仆仆的朝她赶来。 “出了何事?让你急成这样?”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自顾自的浇起花。 “母亲,文信侯府是拒了我们这边的亲事,定了潇王府吗?”宋景知着急问道。 他想知道是云祯不愿,还是潇王府强娶。 宋国公夫人久居内宅,又怎会不懂那些妇人的心思,白氏想嫁的从始至终便是她的大女儿云慕卿,又怎会如愿将云祯嫁来国公府。 想必昨日与白氏说了要娶云祯一事,白氏压根没跟文信侯提起,才会让潇王府捷足先登。 “那白氏心眼子极多,云祯不是她所出,她自然不愿云祯抢了她女儿的风头。” “母亲的意思是……白氏有意隐瞒?”宋景知问。 宋国公夫人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你也不必纠结自身,定是那白氏回府,没将你有意娶云祯这事告知给其他人。” “不然也轮不到潇王府,文信侯在得知消息那一刻,便会主动上门来议亲。” “可儿子是真的想娶云祯,不是玩笑。”宋景知眸色认真。 宋国公夫人浇花的手顿在半空,有一丝不可置信,“你是真中意那丫头?” “嗯,母亲可否想想办法,让侯府退了和潇王府的婚约,与国公府结亲。”宋景知语带恳求。 “你想什么呢?那潇王府是何许人家,岂是你说退就能退?” 宋景知闻言,陷入沉默。 他不该轻信白氏,若他昨日主动去侯府提亲,便不会有潇王什么事。 宋国公夫人见他情绪低落,满眼写着心疼,劝说道:“此事既已定下,你也别往心里去,京都最不缺的便是世家小姐、王公贵女,为娘可以替你另寻佳人,定不会比云祯差。” 宋景知恍惚的摇头,“母亲不必大费周章,儿子暂无娶妻的打算。” 话罢,便失神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国公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若是早知道自家儿子对云祯如此上心,她就该主动出击,而不是坐以待毙。 现如今这愣头小子心如死灰,恐要缓上一段时间才能再次敞开心扉。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求缓冲的时间短些,让宋景知早日开窍。 第45章 下聘 翌日一早。 云祯仍在睡梦中,便被秋棠和桃丫的惊喜声叫醒。 “姑娘,快醒醒,潇王府送聘礼来了。” 云祯惊坐起身,“这么快?” 秋棠眉眼带笑,“没错,潇王也来了,现在在前厅与老爷喝茶。” “他也来了?”云祯不可置信道。 林则言不仅效率快,还够诚心,他是怕别人起疑,这才把戏做足吗? 顾不得多想,云祯下床穿衣,“快,替我梳洗。” “是。” 秋棠小跑着离开房间,打了盆水来给云祯梳洗。 桃丫替云祯梳着发髻,眉飞色舞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潇王府送来的聘礼老多了,足足有百来抬,浩浩荡荡的队伍拉的老长,抬进侯府都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 云祯没觉得多感动,只觉得心疼。 林则言也真是的,倒也不必充那脸面,将白花花的银子喂给侯府。 给她多香。 …… 前厅内。 云赫安受宠若惊,侯府与潇王府结为姻亲,是高嫁低娶,潇王竟亲自送聘礼过来,可见对他们一家的重视。 “王爷,还劳你亲自跑一趟,下官有愧。”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潇王府的重视,也会连同整个侯府都沾光,今后谁敢对他不敬,都得思考其背后的潇王府。 “应该的,本王身子残缺,侯爷还愿嫁女,本王感激万分。”林则言缓缓道。 “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不嫌弃能看上小女,是小女乃至整个侯府的福气。”云赫安笑的真切。 一旁的白氏几乎要把银牙咬碎,嫉妒的不能自已,区区一个云祯,竟能让潇王府如此重视,还能让国公府惦念,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云慕卿与云慕娆躲在屏风后悄悄偷看。 云慕娆眼睛都快看直了,“阿姐,也没人说过潇王生得这般俊俏,早知道我就嫁了。” 云慕卿面色难看,一针见血道:“你即使想嫁,人家也瞧不上你。” “……” 云慕娆本想回怼,宋景知不也没看上你么,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她这阿姐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一旦惹怒了,还指不定得怎样怨怼她。 与此同时,云祯过了穿堂,瞥见站在屏风后的二人。 二人也同时注意到她,三人对视间,云慕卿眼中带刀,恨不得当场撕了云祯。 云祯打了寒颤,不知什么地方又得罪了这位主,随即收回视线,走进厅内,朝云赫安和林则言各施了一礼。 “见过父亲,见过王爷。” “云姑娘有礼了。”林则言表情冷淡,似是二人从不相识。 云祯也戏精上身,仅对视一眼便将眼神移向别处,完全一副小女子初见未来夫婿的娇羞模样。 秋桃二人嘴角难压,指尖掐进肉里克制住笑意。 云赫安眼珠转动,为给二人制造空间说道:“王爷,先让祯儿带你去府中转转,待会留在府中用早膳,下官这就去让后厨准备。” “嗯。”林则言颔首。 话罢,云赫安给白氏递了个眼神,白氏心领神会,二人双双起身,朝林则言行了一礼,退出厅内。 屏风后的云慕卿与云慕娆也被白氏揪了回去。 云祯冷咳一声,“王爷,小女子带你去花园参观如何?” “听云姑娘的。” “……” 云祯一阵无语,林则言这是演上瘾了。 由云祯推着轮椅,二人往花园的方向的走去。 秋棠与桃丫也识趣的没有跟上。 见四下里无人,云祯微微弯下身子,低声埋怨道:“王爷,你送这么多聘礼干什么?全喂狼口里。” 林则言眉角上挑,“哦?那你说送多少合适?” “随便来点打发得了。” “我王府娶妻,又怎能寒酸?” “可本就是假的,你没必要浪费那钱。” “就因为是假的,才要演的像真的,免得让人起疑。” 云祯咂舌,“好吧,说不过你,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反正不是花我的钱。”云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你说什么?”林则言微微侧头询问。 云祯秒变笑脸,“没什么,王爷气宇轩昂,足智多谋,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 林则言这才满意转回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算中肯。” “……” “王爷,倒也不用这么自恋。” “跟你学的。” “……” 玩笑过后,林则言正色道:“孟相称病,已经连续两日未上朝。” 云祯推动轮椅的手顿住,“可是旧疾复发?” “尚不清楚。”林则言道。 云祯陷入沉思,三年里,孟相虽不似常人那般硬朗,但整体也无大碍,这突然病倒,莫非是三年前的丹药没能完全治好他的病症? 细算时间,孟相也是在今年才病重,且是在两月后服下薛无痕从她手里夺去的丹药,身体彻底好转,一直活到最后五皇子登基才被处死。 现在丹药没了,孟相若真是旧疾复发,又会寻什么法子医治? 她总觉得这两个月里,不会平静。 “你在想什么?”林则言见她眉头紧皱,问道。 云祯回过神,“王爷,能否让人探知清楚,孟相是旧疾复发,还是旁的什么病症?” “我已派出虎卫时刻盯着相府的一举一动,要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 “有劳王爷。”云祯感谢道。 林则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以后你便是我的王妃,不必事事拘谨,会让人起疑。” “是是是,我定谨遵教诲。”云祯乖巧道。 林则言微蹙的眉这才舒展开来。 …… 五皇子府。 董念清木然的端着碗,迟迟未动筷。 林允宸看出端倪,抬眸瞥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到桌上,夹起块肉放进嘴里,状似无意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董念清神色落寞,微微摇头,“无碍。” 林允宸挥手屏退左右,下人得令皆躬身退了出去。 他这才放下手中碗筷,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你若是不想则言娶妻,可以去同他说,我也可帮你,我们之间本就有名无实,则言会明白的。” 董念清垂下眼睑,只觉得心头一酸,“罢了,我既决定嫁给你,便不会再有旁的心思。” 林允宸苦笑着摇头,“念清,别再自欺欺人了,若你心中没有则言,又怎会抗拒我的触碰?” “我知你心中有他,所以我尊重你,我也在等,等你真正放下他。” “可现在,光是听到则言娶妻,你便能失神成这般,我可能……” 林允宸越说情绪越低落,“我可能永远也没法替代则言在你心中的位置。” 董念清沉默不答,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她推开的林则言,又是她念念不忘。 林则言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她本该替对方感到开心,可她现在,又成了什么样子?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林允宸没再言语,低落的起身离开。 第46章 偶遇 婚期将至。 云祯整日被闷在府中试各种婚服,光一个耳坠子,都试了不下十副。 各种礼仪仪态,都得反复练习。 还有嬷嬷专门来教她闺房之事,她只觉得臊得慌,干脆溜出府偷偷懒。 将那些琐事扔给秋桃二人去应付,她也乐得清闲。 闲逛之际,不经意间瞥见正前方有一人正朝她这边走来,那人身着大理寺官服,手持长刀,一只手拿着一张人像反复琢磨。 云祯只觉得那人好生熟悉,在脑中回想片刻,猛然想起,是他,宋景知。 之前承化寺一案,宋景知可是出了不少力。 云祯对他始终心存感激,忙上前朝他施了一礼,“见过宋少卿。” 因云祯头戴帷帽,上方的纱网遮住其全部面容,看不真切,宋景知并未第一时间认出眼前人是谁。 只是礼貌朝云祯回了一礼,疑惑问道:“姑娘,我们认识?” “宋少卿恐已忘记小女子,但小女子仍记得宋少卿当年的恩情。” 言语间,云祯掀开面前的纱网。 宋景知瞬间怔在原地,惊愕的说不出话,三年未见,云祯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出脱的越发娇媚,容貌较以前还要惊艳,他一时间看的入了迷。 “承化寺一案,多亏了宋少卿,也感谢宋少卿替我挡下父亲手里的长鞭,种种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云祯表达着感谢。 宋景知仍未回过神,只是痴傻的愣住。 云祯不明所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宋少卿?” 宋景知猛然回过神,尴尬的不知所措,眼神飘忽不定,“抱歉,是在下失礼。” “宋少卿可还记得我,我是……” “记得。”宋景知慌张截断她的话,眼神又落在她脸上,“你是……云祯。” 云祯浅浅一笑,“宋少卿好记性,时隔三年,我还以为宋少卿已忘了小女子。” “不会忘……” 宋景知一时情绪激动,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又羞怯的没再说下去。 “嗯?” 他语速太快,云祯没听清。 宋景知稳了稳心神,找补道:“不会忘记,凡是经在下处理的案子,皆不会忘。” 这话里,多少有些无奈,他很想告诉云祯,他能记住她,不全是因为案子。 可云祯如今已和潇王定下婚约,且只有五日便要成婚,早已不是他能觊觎的了。 云祯望向他手里的画像,“宋少卿是在找人吗?” 宋景知点了点头,“嗯,是一桩偷窃案,有目击证人说看过嫌疑人,这是画师根据目击证人的描述,画下来的画像,但不甚清晰。” “那名盗贼身法极好,皆连几次犯案都没留下一点线索,可谓是查无可查。” 云祯大脑飞速运转,“偷窃案?可是接连发生几起的偷金案,这人只偷金,不偷其他。” 宋景知又惊又疑,“云姑娘怎会知道?这案件大理寺并未跟任何人透露。” 云祯当然是从原书中得知,书里,偷金案起初虽然频发,但偷的都是京都不差钱的人物,偷的数量也不大,所以未曾掀起太大风浪。 直到后来,那盗匪选了一所将军宅子为目标,因那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显少在家。 行窃时,意外撞见了那位将军夫人在沐浴,突然色从胆边生,强了那位夫人。 可让盗匪没想到的是,那位夫人是个贞烈女子,被强后选择了悬梁自尽。 这事也因将军夫人的死,轰动了整个京都,偷金案也演变成了强奸案。 最终盗匪被抓,可那位将军夫人已经殒命。 云祯为何会对这案件记得如此清楚,也全是因为林则言。 这事出来以后,京都城里的人皆是人心惶惶,林允宸当时不在京都,林则言担忧董念清出事,派虎卫暗自保护董念清的安全。 在书中,当时他们的误会还没解除,但林则言依然选择保护董念清,可见他用情至深。 云祯从思绪中抽离,现如今偷金案还没轰动京都,说明那位将军夫人还安然无恙。 但具体是哪位将军,云祯完全不记得了。 因为只是一笔带过,她没有太多印象。 “云姑娘?”宋景知见她迟迟未回应,出声叫道。 云祯回过神,尴尬的摸了摸耳垂,“宋少卿刚刚说什么?” “偷金案大理寺并未往外泄露,云姑娘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宋景知又问了一遍。 云祯忽悠道:“我也是无意中听人提起,毕竟被偷的人家也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传入我耳中也不奇怪。” 宋景知恍然的点头,说的也有道理,被偷的人家中也有官员、世家,她们女子也时常会约在一起品茶聊天,若是有人说起,倒也不见怪。 “是在下欠考虑了。”宋景知歉意道。 “无妨。”云祯眼珠转动,“宋少卿,京都可有那位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鲜少回家的?” “云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宋少卿且先回我,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物?” 宋景知思索稍许,“这可太多了,凡是军中将领,在外征战的不在少数,皆显少回家。” 这问题确实广泛了些。 云祯又努力回想片刻,还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忽然,她大脑一阵通明,“宋少卿,可有京都城内的布局图?” “京中地图不允许私自贩卖,但在下对城中各个地方也算熟悉,云姑娘不妨告知你想寻何地,我可带你去。” 云祯想了想,“宋少卿可否替我画下来,不用很详细,只需从五皇子府周围展开,把周边居住的府邸、街道、巷口大致描绘下来。” “好!” …… 醉仙楼雅间内。 林则言与林允宸相对而坐,各自饮下一杯酒。 “今日怎么想起约我喝酒?”林则言放下手中酒杯,平静问道。 林允宸飒然一笑,给自己续上一杯酒,还不忘给林则言满上,语带责备。 “我说你小子,藏得够深呀,成亲这种大事也能瞒着我,可真不拿我当兄弟。” 林则言也一改平日里的森然面孔,淡淡笑道:“哎,这我可不认啊,喜帖都已送到你府上,何来瞒你一说?” “这我自然知晓,我只是奇怪,你之前可从未跟我说过你有中意的女子,也未说过有娶妻的打算,这怎么突然就定下了?” “还不是我母亲着急,我也是顺着她的意。” “不不不。”林允宸显然不信,“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若你不愿,谁又能管得了你?” 林则言叹了口气,“时光已然,年岁渐长,不想家母日日忧虑,不得为之。” “你还跟我绕弯子呢,说,为何突然决定成婚?” 林允宸不停追问,他想从林则言嘴里得到真的答案。 若林则言是忘不了董念清,才行娶亲之举,那他定会告诉林则言真相,他与董念清之间并无夫妻之实。 待他登上皇位,替董念清报了太师之仇,便彻底退出,成全二人。 林则言笑着摇头,“我能有什么原因……” 言语间,他眼神透过窗外望去,正好见到云祯与宋景知从一家文房四宝店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眸色阴冷的可怕。 第47章 冤家路窄 宋景知环视左右,最终眼神锁定在面前的酒楼,“云姑娘,不妨进去找个位置稍等片刻,在下画布局图也需要一些时间。” 云祯点头,“嗯。” 达成一致,二人一同进入酒楼。 店小二快步迎了上来,“二位客官,里面请。” 见一楼厅堂内客人较多,宋景知本想要间雅间,不被打扰,可一想到云祯毕竟是位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惹人非议,最终还是在大堂寻了个位置。 “云姑娘,这边请。”宋景知让开身形。 “嗯。” 二人走到靠窗的桌边坐下,随意点了些吃食,宋景知便将买来的笔墨纸砚摊开在桌子上,准备作画。 云祯接过砚台,“我替你研磨。” “有劳了。”宋景知没有拒绝。 林则言打开房门,拨动轮椅走出房间,快速扫视一圈堂内,最终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二人。 一人执笔,一人研墨,好生惬意。 林允宸追了出来,“你这话才说到一半,要去哪?” 林则言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盯着某处。 林允宸顺势望去,那一男一女,男的他认识,是大理寺少卿宋景知,女的他并不熟悉。 单墨见林则言出了房门,快步来到跟前,“王爷,要回去了吗?”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单墨疑惑之际,林允宸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看那边。 单墨望去,顿时愣住,“云姑娘?她怎么在这?” “她身边那位是……宋少卿?” “云姑娘?”林允宸猜测,“就是文信侯府上,与则言定亲的那位云二姑娘?” “嗯。”单墨点头道。 林允宸来了兴趣,早就想看看与林则言成婚的女子长什么样,这下有机会又怎能错过。 于是笑着迎了上去,朝二人打了个招呼。 “嗨!” 云祯和宋景知几乎是同时抬头望去,见到来人,宋景知赶忙起身行礼。 “下官见过五殿下。” 五殿下?当朝五皇子林允宸,原书里的男主角? 云祯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前这位便是大庆国以后的皇上,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出头。 “你是云祯?”林允宸问。 云祯从震惊中回过神,忙不迭的欲起身施礼,被林允宸抬手制止。 “得得,在外不必拘泥礼节,再者你是则言未过门的妻子,按辈分来算,我还得唤你一声嫂嫂。” 云祯只好又坐了回去,抽出旁边的凳子,“五殿下请坐。” 林允宸一屁股坐下,同时摆手示意宋景知坐。 林允宸瞥了一眼宋景知画的画,觉得好生熟悉,“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待二人回答,林则言也由单墨推了过来,“本王也好奇,你二人在做什么?” 云祯身子一颤,这声音……是林则言! 她惊疑的回头望去,“王爷,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本王问云姑娘吧!”林则言冷着脸,“婚期将至,还有时间在外闲逛?” “我……我这……我这也是出来透透气。” 云祯有一丝愣神,怎么有种被抓包的负罪感? “透气?”林则言余光扫向宋景知,“和宋少卿?” 云祯:“……” 林允宸一愣,他自小与林则言一同长大,对方的脾性他很清楚,林则言现在的口气和状态,明显是生气了。 为什么?是为了这个叫云祯的吗? 难道林则言是真的喜欢这女子,而不是因为忘不了董念清,随意找的替代品? 宋景知不想云祯被误会,忙出声解释,“王爷误会了,我与云姑娘是恰巧遇见,能同时出现在此也是巧合。” “恰巧呀!”林则言冷眸微眯,死死盯着云祯。 “是……挺巧的。”云祯尴尬的捋了捋额前的发丝。 林则言明显对她的回答不满意,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面色也越发阴沉。 单墨都替云祯捏了一把冷汗。 林允宸缓和气氛道:“哎,相聚便是缘,大家同居京都,遇见也正常。” 言语间,他拿起宋景知面前的画端详片刻,“我怎么越看这幅画越熟悉?” “这……”宋景知欲言又止。 “熟悉就对了。”云祯指了指画中心的原点,“这,便是五殿下的府邸。” “……” 林允宸一脸茫然,“你们在这画我的府邸?做什么?” “我们画的,可不单单是五殿下的府邸,最主要的是五殿下府邸周围的其他府邸,以及各个街道、巷口,这些才是我要的。” “可你要这些做什么?” “抓贼。” “抓贼?” 四人皆好奇的盯着云祯,宋景知也不知道云祯要这幅图的作用在这。 “云姑娘是想帮在下抓偷金案的盗贼?”宋景知确认了一遍。 “没错。”云祯从林允宸手里接过画,又递在宋景知面前,“还劳烦宋少卿把剩下的画齐。” “这……真的能行?”宋景知狐疑道。 林则言出声道:“云姑娘自小便有神算子的称号,她让你画自有她的道理。” 话落,林则言凝视着云祯,“本王说的没错吧,云姑娘。” 云祯被林则言盯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这丫的话里有话。 只好移开视线避免与其对视,“王爷说的没错,宋少卿只需画出,我自有判断。” “嗯。”宋景知闻言也不再耽搁,继续接下来的画作。 云祯依旧替他研墨。 林则言脸色愈发难看,冷咳一声。 单墨心领神会,上前说道:“云姑娘,属下来吧!” “哦。”云祯将手里的墨条递给单墨。 林允宸仍止不住内心的好奇,问向云祯,“你当真能未卜先知?” “……” “还……还行吧,不是挺准。”云祯讪讪笑道。 林允宸若有所思,没有再问,且听她接下来要如何替宋景知抓盗贼。 云祯目光扫向林则言,又快速收了回去。 用这办法抓贼,灵感也是来源于林则言。 原书里,那位将军夫人出了事,在京都城里虽引起不小轰动,但还不至于到人人惶恐的地步。 而林则言不是冲动鲁莽之辈,做事皆会三思而后行,之所以大动干戈,派出将近三分之二的虎卫护董念清周全,说明那盗贼犯案的地方应在五皇子府邸周边不远的地方。 又或者,出事的将军府与五皇子府邸,有条相邻或相通的街道,这才会让林则言有所忌惮。 但这些也只是云祯的猜想,一切还需等宋景知画出全图,确定周边居住的人家都有谁,再做判断。 第48章 话里有酸味 “好了。” 宋景知放下手中毛笔,将画好的布局图递给云祯。 林允宸与单墨也凑近看了看。 云祯接过布局图大致扫了一眼,问:“宋少卿,你画的这些圆圈皆是府邸吗?” “没错。” “可有将军所居的府邸?” 宋景知偏头看了看,“以五殿下的府邸为中心,往东南方向走三条街,那里是杨将军的府邸。” “从西南方向走五条街,那里是肖将军的府邸。” “而这……”宋景知指向一条小道,“这条小道的尽头,住的是朱将军,因距离较远,所以我没在图上标记。” 云祯望着这条小道,陷入沉思,“这条小道多宽?” “不宽,只够两人并肩同行,马车过不了,也显有人走。” 显有人走?是个隐蔽的。 “这三位将军可否在外征战,不在家?” 宋景知想上片刻,“皆在京中。” “都在京中?”云祯愣住,莫非是她猜错了? 可原书中,这事是发生在她嫁给薛无痕之前,按现在的时间来算,那盗贼再犯案定在这两月内,可三位将军此时皆在京都,剧情有些对不上。 “云姑娘,可有眉目?”宋景知问。 云祯思索着摇头,“出了点纰漏。” 林允宸摊开双手,“你说你算的不准,倒也没骗人。” “……” 这人是懂损人的。 林则言轻笑一声,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云祯眸子忽然看向林则言,表情蓦地严肃,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则言脸上的笑容顿僵,背靠轮椅保持警惕,“为何这样看着本王?” 云祯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在脑中不停思考,若自己是林则言,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去护董念清? 自是有威胁的时候。 那既不是在五皇子的府邸周围发生的事,林则言又何故担心至此? 林则言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神经也开始紧绷起来。 林允宸眼瞅着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要回去,于是起身与林则言告别。 “则言,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等你大婚之日,我俩不醉不归。” 林则言望了眼窗外,“时间还早,不多坐会?” “不了,今日是念清在府中待客,我无聊,才出来寻你,她们女子讲话,我一大男人在那多有不适。” “哦?念清的朋友还有你不熟的?” “算起来也不是念清的朋友,她夫君是太师生前的门生,此次她夫君立下战功,举家搬来京都,出于对恩师的感谢,特意来看念清。” 云祯大脑飞速运转,立下战功?刚搬来京都不久?与董念清认识?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也能解释的通林则言为何担忧。 那位夫人与董念清认识,而那位夫人出事不久前刚好与董念清见过面,在不确定盗贼的作案动机前,自然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这,就是林则言三思后做的决定。 云祯不得不感慨,林则言真是个谨慎到极致的人。 林允宸与林则言寒暄完,准备要走。 云祯突然出声叫住他,“五殿下,稍等片刻,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允宸脚步微顿,回头望去,“什么?” “你刚刚嘴里提到的那位太师门生,可是位将军?” “不是将军,是千户。” 云祯恍然笑道:“千户,原来是千户,不知那位千户大人可在京都?” “刚到京都不久便领命出征了,这才让自家夫人代为拜访。”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云祯心里直呼。 稳了稳情绪,云祯又问:“那位千户大人唤何名?家住何处?” “你问这个做何用?”林允宸不解。 林则言明白云祯这是发现新的东西了,随即帮腔道:“允宸,你且回她,她自有用处。” 林允宸见林则言也帮云祯说话,心里的戒备心也消除不少,“名唤张贺,家在城西寿行街的一处宅院。” “多谢五殿下。”云祯道谢后,又扭头看向宋景知,刻意压低声音道,“宋少卿,这位张千户家,便会是那盗贼再次犯案的地方,宋少卿可派人暗中设防,一旦盗贼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宋景知将信将疑,现在暂时也没有旁的线索,姑且一试,“好。” 林允宸折回头走向云祯,“你就这么肯定,那盗贼会盗窃张千户家?” “嗯,此事还劳五殿下保密,以免打草惊蛇。”云祯一本正经道。 林允宸只觉得离谱,仅凭几句话便能预判出盗贼的下一个目标? 他眼神望向林则言,对方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信云祯一回。 “行吧,我且等着看结果。” 话罢,林允宸拂袖转身离去。 宋景知也与云祯几人告别,返回大理寺,安排布局。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五人变成了三人。 云祯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云姑娘,本王送你回府。” 林则言语气平静,但云祯还是能闻到一股火药味。 因为他说了“本王”,而不是“我”。 二人上了潇王府的马车,由单墨驱车前往侯府。 “你还挺闲。”林则言调侃道。 “我就是透透气。”云祯小声狡辩。 林则言横了她一眼,“你为何会跟宋景知在一起?” “王爷,刚刚都解释过了,真是巧合。” “巧合?你与本王怎就没这种巧合?” “……” 怎么听着这话里有酸味。 “王爷,你我马上就要成亲,按礼俗,我们大婚前几天是不能见面的,即使我想去寻你,也于理不合。” 一听云祯说她想去找自己,只是碍于礼法才没去,林则言愤愤的眼神渐渐软化,没有一开始的戾气。 可刚缓和一秒,他又立刻皱起眉头,“不能见本王,所以见了别的男人?” “……” 云祯默然无语,这什么脑回路,她这都解释过了,又绕回来了,林则言又返回之前的问题抓着不放。 咋滴,还没完了? “王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云祯试图提醒。 “什么?” “你我二人之间是假的,成婚也是假的,我见不见谁,好像……”云祯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好像你也管不着我。” 林则言手心猛然攥紧,云祯说的没错,他俩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沉默良久,林则言握紧的手缓缓松开,用不可置疑的口吻道:“不管怎样,你现在的身份是潇王妃,需谨言慎行。” “是是是,下次注意。”云祯敷衍回应。 “下次?”林则言眼中寒光闪过。 云祯认怂道:“没有下次。” 林则言这才稍有满意的闭上双眸,不再言语。 云祯吐了吐舌头,朝他扮了个鬼脸,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第49章 大婚 转眼,到了大婚的日子。 卯时初,天还未亮。 云祯便被喜婆从睡梦中唤醒。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困的不行,又倒头睡了过去。 喜婆急了,“二姑娘,不能再耽搁了,待会花轿来了。” “若误了吉时,潇王府怪罪下来,整个侯府都难辞其咎。” 云祯惊坐起身,差点忘了今日成婚的对象是林则言,那位阴晴不定的主,她还指望对方替自己办事,万不能得罪了。 她麻利起身,认真洗漱,今日毕竟是大婚,马虎不得。 桃丫给她拿来红色内衫,伺候她穿上,今日可谓是从头红到脚。 秋棠与喜婆拿来凤冠霞帔,替她梳妆,精致到每一根发丝。 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告一段落。 云祯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真可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样一收拾,真有了闭月羞花之姿。 真应了那句话,女子在成婚当天,是最炫耀夺目的那颗星。 秋棠不禁发出赞叹,“姑娘,你今天真美,王爷见了定当欢喜。” “嗯嗯。”桃丫笑着点头附和。 云祯咂舌,这玩意,自己欣赏欣赏得了,林则言心里只有董念清,又怎会看得到她的存在。 喜婆小跑着进入房内,喜笑颜开道:“二姑娘,花轿来了。” “这么快?”云祯一惊。 秋棠拿过红盖头,“姑娘,奴婢替你盖上。” “嗯。” …… 侯府门口,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宛如一条巨龙蜿蜒排列,锣鼓声震天动地,气氛热闹非凡。 林则言一袭红袍端坐在轮椅上,将他丰朗俊逸的容颜衬托的愈发俊美,看得旁的围观人群挪不开眼。 大多女子眼中满是懊悔,若是一开始知道潇王长这样,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嫁。 云祯先去祖母的牌位前,恭敬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前往前厅给云赫安行礼。 做完这些,云祯才由喜婆牵着,缓缓走出侯府大门。 秋棠和桃丫紧随其后,脸上皆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唯有白氏与云慕卿,脸色阴沉,多少有些怨气在身上。 见到新娘出来,锣鼓声愈发激昂。 林则言顺势望去,面上表现的波澜不惊,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单墨出声提醒,“王爷,该走了。” “嗯。” 得到回应,单墨高呼,“出发!” 云赫安携侯府众人朝林则言恭敬行礼。 云祯在喜婆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林则言由单墨推着走在花轿前方。 因侯府与潇王府间隔并不算太远,迎亲队伍走了约半个时辰,便到达王府。 王府门口张灯结彩,宾客满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绸条两侧站满了婢女,手持花篮撒下满天花瓣,氛围感拉满。 王公大臣,世家贵族,皇室宗亲,能来的皆来了。 连同皇上、太后也命人送来贺礼。 云祯由喜婆牵着,肃手拉着红绣球的一端,与林则言一同进入王府大门。 董念清站在喜堂内,神色落寞的望着这幕,心如刀绞般刺痛,曾经的誓言犹如在耳,却再也回不去了。 林允宸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若不想见到,我们便回去。” “不。”董念清轻轻摇头,“我想亲眼看着他成婚。” “你这又是何苦?”林允宸面露心疼。 旁侧,宋景知满眼写着遗憾与不舍,若他主动点,云祯此时便会是他的妻子。 老王妃端坐在主位上,笑颜如花,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她盼来了这天。 云祯与林则言步入喜堂,在喜婆的指挥下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林则言还需迎客,便留在前厅招呼宾客。 董念清拎着酒壶,拿着酒杯走向林则言。 到面前时,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恭贺道:“则言,恭喜。” 林则言从单墨手里接过酒杯,拱手回应,“谢谢。” 二人一同饮下杯中的酒。 董念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今日你大婚,见不到嫂嫂,改日定要带出来与我们认识。” “一定。”林则言神情自若。 “嗯。”董念清只觉得心里苦涩不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林则言本想出声劝阻,被赶来的林允宸一把夺了过去。 “你今日喝了太多,不能再喝了。” 董念清又夺了过去,眼眶微红,“则言成婚,我高兴。” “你……”林允宸无奈止住声。 董念清扬起酒壶便要倒酒,林则言伸手按住她手里的酒壶,“允宸说的没错,你已经不能再喝了。” 董念清顿时怔住,回过神后低头小声啜泣,悲伤得难以自抑,她本应该祝福林则言,可终归还是放不下。 她讨厌这样矛盾的自己,时而想得通,时而想不通,反反复复的被这种情绪所折磨。 林则言缓缓收回手,沉默的垂下眼眸,他们之间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回不去了。 林允宸将董念清拥入怀中,歉意道:“则言,我先送念清回去。” “嗯。”林则言点头。 林允宸扶着董念清的肩膀,朝府门外走去。 “照顾好她。”林则言沉声道。 林允宸脚步微顿,“我会的。” 话落,二人渐渐消失在林则言的视线中。 林则言平复了下情绪,返回宴厅。 …… 新房内,云祯中规中矩的坐在婚床上,待喜婆们都退出房间,她终于憋不住了,掀起盖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姑娘,这怎么能行?盖头是要给新娘官揭的,快盖上。”秋棠着急出声。 “不行了,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云祯一脸生无可恋。 “姑娘等着,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桃丫道。 “好。”云祯笑道。 “好吧,吃完得盖回去。”秋棠操心道。 “知道了。” “那我去给姑娘温壶茶,醒醒神。”秋棠道。 秋棠刚走出半步,又折返回去,替云祯盖上盖头,“姑娘先盖上,别让王府的人看见,我们一会就回来。” “嗯。” 云祯又乖巧的坐了回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秋棠与桃丫还没回来,云祯只觉得困的不行。 正想倒在床上眯眼睡一会,一道脚步声传入耳中。 云祯赶忙坐起身,快速整理衣襟,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云祯听这脚步声略显沉稳,不似秋棠和桃丫那般轻柔。 会是谁? 第50章 压着我了 云祯内心一紧,隔着盖头试探问道:“谁?谁在哪?” 那脚步声越走越近,云祯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正在她酝酿要不要大声呼救时,一份食盒放在了她的腿上。 “饿了吧,先吃点。” “王爷。”云祯惊喜的掀起盖头。 二人四目相对间,林则言忽觉心跳漏了半拍。 云祯白皙如玉的面庞被红色嫁衣映衬的粉嫩无比,双唇染上红色唇脂,性感诱人,眉梢微微上扬,尽显灵动俏皮。 林则言竟看的痴迷,舍不得挪开眼。 “谢王爷挂念。”云祯提起食盒起身道谢,顺手扯下盖头走到桌边坐下,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搁置在桌子上。 林则言恍惚间回过神,捏了捏眉心稳定心神,随即跟了过去。 “王爷,你为何走进来,不怕被人看见吗?”云祯警惕看向外面。 林则言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落座,“人都去了前院。” “哦。”云祯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林则言贴心的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谢谢王爷。”云祯端起水杯一饮而下。 林则言嘴角微微上扬,静默看着她。 “王爷,你吃吗?”云祯忽然抬头。 林则言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水缓解尴尬,“我用过了。” “王爷,你今夜几时入洞房。 ” “噗……” 林则言刚喝到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不可置信望向云祯。 她想假戏真做? 云祯赶紧澄清,“王爷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她们说今夜得等你来揭盖头,喝下合卺酒,我才能休息。” 她话音微顿,讪讪笑道:“我今早太早起床,困了。” 林则言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云祯从胸前衣襟处取出一块绣有兔子的丝帕,递给林则言,“给,擦擦。” 林则言单手接过,擦着嘴边的水渍,鼻尖也在这时嗅到了丝帕上的淡淡清香。 他稍显慌张的将丝帕捏在手心,“我会尽量回来早点。” 云祯露出甜甜的笑,“王爷真好。” 林则言微微一愣,那抹笑似乎撞进他的心扉,使他心脏发生猛烈颤动。 片刻后回过神,他立即慌乱起身,躲避视线,“以后不许这样笑。” 云祯脸上的笑容凝固,“为何?” “太丑,丢人。” “……” “也不可以对别人那样笑,丢王府的人。” “……” “我得回去了。” 话罢,林则言步伐紊乱的走出房间,快速从外合上房门。 他背靠在门外,伸手摸了摸依旧躁动的心,为何今日的云祯会让他乱了心智? 定是酒精的作用,喝了太多酒才会这般。 经过短暂的自我麻痹,他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与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冷漠,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房内,云祯学着林则言的腔调不满道:“‘以后不许这样笑,丢人’,切,我爱怎样笑就怎样笑,你管不着!” …… 亥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前院的宾客也陆续散去。 云祯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只觉得全身已经麻木,若不是有喜婆守着,她早躺下睡了。 这潇王也真是的,说回来早点,这个时辰还不回来。 她两只眼皮直打架,实在困得不行,仿佛沾床便能入睡。 正在这时,林则言姗姗来迟。 一行丫鬟婆子整齐行礼,“王爷。” 云祯瞬间清醒,立马正了正身子。 喜婆提醒道:“王爷,该揭盖头了。” “嗯,都下去吧!” “这……”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按礼法,她们需看见二人喝下合卺酒才能离去。 “嗯?”林则言声音上挑。 “是!” 丫鬟婆子们悚然一惊,纷纷退出屋外,顺手关上房门。 确定她们都走远以后,林则言这才从轮椅上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云祯见只有他们两人,伸手便想揭掀开盖头。 “规矩不能破,我来吧!”林则言磁性的声音传来。 似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此时的语气温柔许多,没有往日的疏远与冷漠。 云祯一听,伸出的手又自然放回腿上。 林则言来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替云祯掀起头上的红盖头。 云祯抬眸,本想出声道谢,四目相对间,她瞬间呆愣住。 许是喝多了酒,林则言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柔情,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二人对视良久,云祯先一步回过神,面色微赫的低下头,轻声道:“谢谢。” 林则言也尴尬的移开视线,“喝下合卺酒,你便可以歇下了。” “不喝也没事,反正都是假的。”云祯眼神飘忽不定。 “既然已经决定演,便演到底。”林则言语气里透露着坚定。 紧接着走往桌边,倒下两杯酒,端到床边递给云祯一杯。 云祯也没拒绝,接过酒杯,二人交叉手臂,一同饮下合卺酒。 眼眸交汇间,云祯的脸瞬间红至脖颈,这还是她第一次与林则言独处一室,又同坐在一张床上,令她紧张到忘乎所以。 林则言略显局促,接过云祯手里的酒杯起身说道:“你早点休息。” “王爷要去哪?”云祯问。 “我去书房睡。” “你若去书房睡,我俩的事不就穿帮了吗?” “这……只有一张床。”林则言耳垂微红,根本不敢回头望向云祯。 “我可以睡地上,王爷睡床上。” “这怎么行……”林则言着急回头,正好对上云祯那双诱人的眸子,他呼吸骤停,说不出话。 云祯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没事,我身子骨硬朗,睡一晚上没大碍。”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林则言耳朵微动,表情蓦地严肃,大步流星折返回床边,动作极快,将云祯扑倒在床上。 云祯猝然一惊,心跳如擂鼓,正想推开林则言时,余光瞥见窗外站着的黑影,她瞬间老实的没再乱动。 “是母亲叫来盯梢的人。”林则言低声道。 “那怎么办?”云祯焦急低声问道。 “先躺下,她不会停留太久。” 沉默片刻,云祯尝试着挪动身子,羞红着脸道:“王爷,你压着我了。” 林则言赶忙抬起压在云祯肩上的手。 上身没了支撑点,下身却压的越发紧了。 云祯紧紧咬住牙关,害羞的闭上眼,头颅微微侧向一边,“是……是下面。” 林则言猛然坐起身,面红耳赤的不知所措,连同呼吸都变得急促。 此时他的心,犹如万马奔腾般,久久不能平静。 忽觉下体的微妙变化,他又慌忙站起身,试图用宽大的衣摆隐藏,不让云祯发现端倪。 第51章 蓄谋已久 感受到身上压着的力道消失,云祯缓缓睁开眼,只见林则言站在床侧,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窗外那道身影还在。 她猛然想起,林则言此时对外还是瘫痪的状态,怎么可以站着? 来不及多想,她快速起身,半跪在床上,双手环住林则言的腰。 一刹那,林则言呼吸一窒,大脑一片空白。 云祯环抱着林则言的腰往后猛的用力一拉,将他整个人又拉回床上。 还不待林则言从震惊中回过神,云祯已经将他整个人按在床上,顺势趴在他的胸前,骇然道:“王爷,你怎么可以站着?要是被发现端倪怎么办?” “……” 林则言有苦难言,他若不站起来,下半身的端倪便会被云祯发现,他可丢不起这人。 “再忍会,那人应该快走了。”云祯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窗外。 林则言垂眸往下望去,云祯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趴在他胸前,那模样甚是惹人怜惜,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想着,一只大手便不受控制的抚上云祯的头。 二人皆是一愣。 还不待云祯开口,林则言手上动作用力,一把将云祯推了下去。 “压着我了。” 他心虚的左右乱看。 “哦。”云祯识趣的退到床的里侧,头上的凤冠磕在床上,传来一阵痛感,她不禁吃痛出声,“啊……” “怎么了?”林则言眉头微蹙,担心侧头问道, 云祯指了指凤冠,“这东西太碍事。” 林则言被她蠢笑了,伸手替她摘除凤冠,“刚刚不是挺机智的吗?这会又不会了?” 云祯看着那抹笑微微愣神,半晌,她道:“王爷,你笑起来真好看。” 林则言瞳孔微缩,拆凤冠的手顿在半空,看云祯的眼神多了几分情欲。 随着目光落在云祯的唇上,他不禁喉咙滚动,心中的欲望更盛。 最终理智战胜冲动,他麻利的摘下凤冠,顺手放在床边,背对着云祯轻声说道:“睡吧。” 云祯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情绪低落,为了不惹他再生气,只好应下声,“嗯。” 林则言心里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他刚刚差点情难自控吻上云祯的唇。 对董念清,他都未曾有过这种冲动。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得闭上双眼,缓解心中的悸动,稳住自己的情绪。 良久,待他再次睁开眼,窗外那道身影已经离开。 他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云祯,回头时,对方已经熟睡。 他会心一笑,侧过身子,拉过被子的一角替云祯盖上,静静盯着她的睡颜入了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云祯,这种感觉很微妙,既平静又满足。 一年前,董念清与林允宸成婚当天,他将自己关在房中半月,不是因为伤心过度,不愿见人。 而是他突然发现他变了。 他的情绪似乎不再受董念清影响,即使见到董念清成婚,他也是发自内心的祝福对方。 没有难过,没有不甘。 为了看清自己的内心,他将自己关在房中。 起初几天一切平静如常,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他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安,使他烦躁至极。 他只当是久闷所至,于是出门散心。 可最终他也没去旁处,还是去了荟云茶楼,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见到云祯那刻,烟消云散。 与此时一样,平静,满足。 后来,直到云祯要商谈婚事,他才知他有多不愿云祯嫁给别人。 所以他才会在母亲面前演上那出悲天悯人,让母亲同意他娶自己想娶的。 后又特意没坐轮椅,以最好的一面出现在云祯面前,让云祯嫁给他。 怕事情有变动,他连夜去寻了母亲,让母亲第二天清晨便去侯府定亲。 一切的一切,皆不是偶然,是他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的结果。 慢慢的,他收回思绪,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替云祯拨去额前的发丝。 云祯微微蹙眉,翻了个身。 他内心一紧,快速收回手,许久,见云祯没再动弹,心想她是又睡了过去,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闭眼准备入睡时,云祯又翻过身子,缩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子猛的一颤,想推开云祯,可又舍不得。 那娇小的身躯,柔若无骨的模样,让他涌出了无限的保护欲。 他便这样任由云祯蜷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翌日一早。 林则言先从睡梦中醒来,云祯依旧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蜷缩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丫头还真会找地方。 眼看天色已蒙蒙亮,林则言没了睡意,起身将床头搁置的白布拿了过来,咬破手指,在上面染上鲜血,又随意的揉了揉,扔在一边。 云祯也被这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王爷,你在做什么?” 林则言慌忙背过身,冷咳一声缓解尴尬,“没什么。” “你再睡会,我去书房。” “嗯。”云祯打了个哈欠,又扯过被子翻身睡了过去。 林则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整理衣襟坐在轮椅上,拨动轮椅走了出去。 门外,丫鬟婆子早已在外待命。 林则言目不斜视道:“让王妃多睡会,谁也不要进去打扰。” “是!”众人听令。 屋内,云祯再次惊醒。 她差点忘了现在是在王府,今早还得去给老王妃请安。 这下彻底没了睡意。 她坐起身,褪去身上的嫁衣,只留下内衫,又将首饰全部取了下来,制造已经同房后的假象。 做完这些,她总觉得还差什么。 在房中来回踱步间,她忽然想起还有白布。 眼神快速扫向床上,最终在床尾看见一块白布,拿起来一看,上面已经染有鲜血。 又联想起刚才林则言的涩然,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是谁所为。 “没想到他还挺懂。”云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话罢,她又将白布放了回去,佯装无事的坐在床上,酝酿片刻,这才提高嗓子喊道:“都进来吧!” “是!” 丫鬟婆子领命,推开门依次进入房内。 秋棠和桃丫也在其中。 “王妃,奴婢伺候你梳妆。”秋棠笑着迎上前。 桃丫顺势将梳妆台前的凳子往后挪了挪,眉眼带笑道:“王妃请坐。” “嗯。”云祯起身前往梳妆台。 一位婆子朝云祯躬了躬身,随即走到床边,拿起那块白布叠放整齐,塞进袖口里。 这才走到云祯身边,又躬身行了一礼,“王妃,老奴还需回去跟老王妃复命,先退下了。” 云祯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副金累丝灯笼耳坠,递给秋棠。 秋棠心领神会,将耳坠放在那位婆子手里。 那位婆子受宠若惊,这样一副耳坠子,可是她两个月的月钱才能买得起,云祯竟这样送给了她。 “有劳嬷嬷了。”云祯语气平和道。 “王妃客气了。” 嘴上这么说,却将耳坠子紧紧捏在手心。 “王妃,老奴告退。”婆子笑的越发殷勤。 “嗯。” 第52章 踏实 惜禾堂。 那婆子得了好处,在老王妃身侧说了不少云祯的好话。 又将袖口里的白布拿出,双手呈递给老王妃,雀跃道:“老王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抱上小世子了。” 老王妃扫了一眼白布,一阵欢喜,“好!” 这时,门口的丫鬟进门来报,“禀老王妃,王妃已在正堂候着。” “她还挺懂规矩。”老王妃满意的挥手。 身侧的丫鬟婆子识趣的退出房间。 一旁的刑嬷嬷笑着道:“老王妃,王爷与王妃已同房,您这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嗯。”老王妃颔首,“昨夜让你去盯着,可有什么发现?” “王爷和王妃喝了合卺酒便歇下了。” “言儿一直在房中?” “嗯,今早才去的书房。” 老王妃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这孩子,总算开窍了,起初本宫还怕他为了念清终身不娶。” “念清那孩子,本宫是真的喜欢,可惜他二人有缘无分。” “老王妃不必忧心,现在的王妃也是个懂礼数的,想必老王妃也会喜欢上她。”刑嬷嬷道。 “本宫喜欢有什么用,得言儿喜欢才行。”老王妃叹息一声。 “走吧,去看看。” “是!” …… 正堂内。 云祯身着芙蓉色繁花宫装,双肩披着一条金色纱带,髻上簪着一支珠花流苏簪,施了粉黛的脸蛋娇媚如花,一静一动皆撩人心怀。 她屹立在堂中,等待老王妃。 身后跟着的秋棠和桃丫也规矩的站着。 不多时,老王妃携一众丫鬟婆子姗姗来迟。 “见过母亲。”云祯转身施了一礼。 “嗯。”老王妃从容的走到主位上落座。 云祯上前几步,笔直下跪,从秋棠手里接过茶碗,双手奉上,“母亲,请喝茶。” 老王妃满意的点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随手递给了一旁的丫鬟。 又扬了扬手,刑嬷嬷心领神会的从袖口里取出一封红包,双手呈递给老王妃。 老王妃单手接过,递给云祯,柔声道:“拿着。” “多谢母亲。”云祯双手接过。 老王妃又从手上取下一只碧玉镯子,给云祯戴上,顺势将她拉起,轻轻拍她手背说道:“这镯子是我与言儿的父王成婚时,太后送的,现在我便把它送给你。” 云祯见这镯子如此贵重,愧不敢当,当下便想取下还给老王妃,“母亲,这镯子太过贵重,媳妇受之有愧。” 老王妃按住她的手制止,笑颜如花道:“拿着,我还等着你生个大胖小子。” “……” 云祯的脸瞬间红到脖颈,这下更加受之有愧了,她与林则言之间本就是假的,怎么可能生孩子? 老王妃见她这般反应,笑的更大声了,“不怕,我是过来人,你俩慢慢来,不急。” “……” 与此同时,林则言由青羽推着朝正堂走来。 才到门口,便清楚看见云祯脸红的跟柿子似的,“母亲,你们在聊什么?” “我让祯儿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老王妃笑道。 “……” 林则言内心一紧,余光瞥了眼云祯又快速收回。 定了定心神,这才道:“母亲,我俩才刚成亲。” “我知道,我就是高兴。” 云祯手心里全是冷汗,尴尬的扯着衣角。 “母亲,若没其他事,我便带王妃回去了。”林则言道。 “去吧。” “媳妇告退。” 云祯朝老王妃行了退礼,这才走到林则言身旁,推动轮椅往外走去。 老王妃看着这幕,甚是欣慰。 …… 云祯推着林则言出了院子,青羽和秋桃二人尾随在后。 她环视左右,确定没外人,这才低声问道:“王爷,可是孟相那边有了消息?” “嗯。”林则言神色严肃,“今日早朝,孟相也去了。” 云祯惊疑,“他的病好了?” “观气色,已无大碍。” “是何病症?” “对外声称是略感风寒,与虎卫探知的结果一样。” 云祯闻言陷入沉思,难不成三年前的丹药确实治好了孟相的病症? “还有一事。”林则言道,“江州怀安大旱已有月余,今日朝堂之上,皇上欲派遣一位官员前往江州治旱,二殿下与五殿下主动请缨前往,孟相力荐二殿下,皇上已准旨。” 大旱?云祯猛然想起,原书中确实有这个情节,二皇子治旱有功,被立为太子,宋贵妃也子凭母贵被立为皇后。 这事,看上去是孟相推波助澜,实际上是皇上为了名正言顺立二皇子为太子,堵住太师一党之口,才顺了孟相的意。 自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以后,孟相愈发肆无忌惮,朝中势力日益庞大,处处针对五皇子一党。 云祯眉头紧蹙,来回踱步回想原书剧情。 二皇子被立为太子期间,五皇子与董念清多番遭人暗杀,五皇子也在救董念清时被暗器所伤掉入水中,后落下病根,这也是五皇子才三十出头便因病去世的主要原因。 而五皇子一脉后面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有了林则言的加持。 云祯脚步一顿,目光移向林则言。 何不让林则言现在就干预,阻止二皇子被立为太子? 林则言面露疑惑,“你盯着我作甚?” “王爷,治旱一事不能让二殿下独占鳌头,否则归来之际,他若被立为太子,孟相只会越发猖狂,也不利五皇子。”云祯道。 “你与我想的一样,皇上之所以会同意二殿下前往江州,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待二殿下立功归来,将其立为太子,其母宋贵妃立为皇后。” “王爷可想到破局之法?” 林则言双眼微眯,“要想改变皇上的主意,便是让他生疑。” 云祯若有所思,“王爷的意思,是让皇上对二殿下心生怀疑?” 林则言颔首,“没错,自古帝王,大多生性多疑,皇上也不例外,若有人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他必会谨慎对待,即使是亲儿子也不行。” “尽管皇上再宠爱宋贵妃,喜欢二皇子,一旦帝位被撼动,一切皆是浮云。” 云祯仍有疑虑,“可如何才能让皇上对二殿下生疑?” 林则言眼中闪过精芒,“这事本王已有打算。” “走吧。” “去哪?”云祯问。 “昨日你我二人大婚,皇上太后命人送来贺礼,今日理应进宫谢恩。” 话罢,林则言拨动轮椅上前。 云祯望着林则言的背影,心里踏实万分,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到他。 第53章 套话 养心殿。 庆帝阅览着手里的书籍,宋贵妃摘下果盘里的葡萄,慢条斯理的去皮,喂庆帝吃下。 贺公公进门来报,“禀皇上,潇王携潇王妃觐见。” 庆帝面露惊喜,手中的书籍放在桌上,“快,让他二人进来。” “是!”贺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宋贵妃心中多有不安,林则言这时候进宫面圣,单单是为了谢恩吗? 要知道这潇王自双腿瘫痪以后,便鲜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更别提进宫。 而皇上刚下旨,命二皇子前往江州治旱,潇王就来了。 京中谁不知潇王与五皇子的情分,堪比亲兄弟,此行恐不是谢恩那么简单。 庆帝发出感慨,“这孩子,自打王兄去世,加之他的双腿瘫痪,便如同换了个人般,不再来宫中,今日他能来,朕心甚慰。” 宋贵妃强颜欢笑,“潇王也是一片孝心。” “嗯。”庆帝抚须颔首。 不多时,林则言由云祯推着进入殿内。 云祯顺势跪下,二人一同朝庆帝与宋贵妃行礼。 “臣(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庆帝抬手虚扶。 “谢皇上。”云祯头颅微低,站起身。 庆帝打量了一眼云祯,确实是个美人。 “你便是文信侯之女,言儿的新妇?” “回皇上,正是。”云祯毕恭毕敬道。 “知书达理,容貌不俗,好,甚好。”庆帝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皇上谬赞了。”林则言道,“今日我夫妇二人进宫,特来此谢皇上隆恩。” 庆帝摆手,“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你父王还在世,看见你成亲,指定高兴。” “是。” “多年不见,不知言儿的棋艺进展如何?来,陪朕走上几局。” “臣荣幸之至。”林则言点头道。 庆帝挥手,“贵妃,你带潇王妃去御花园散散心,朕与言儿对弈几局。” “是!”宋贵妃起身行了退礼。 云祯也施了一礼,“臣妾告退。” “随本宫来。”宋贵妃拉起云祯的手,笑容满面道。 “嗯。”云祯点头,与林则言眼神交汇,退出养心殿。 宋贵妃一路拉着云祯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本宫一看你就亲切,之前可曾进过宫?” 云祯只觉得宋贵妃虚伪至极,但面上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贵妃娘娘,从未。” “那你以后可得常来,陪本宫说说话。” “臣妾只怕叨扰了贵妃娘娘。” “你能来,本宫自是高兴,何来叨扰一说?去本宫宫中喝点茶如何?” “嗯。”云祯不好推辞,只好应下。 没多久,二人来到宋贵妃所居住的永春宫,正殿内,掌事嬷嬷奉上两碗茶。 宋贵妃抬手示意道:“你且尝尝,这是去年江州进贡的红茶,色香味美,口感极佳,本宫一直没舍得喝。” 云祯心中微动,不愧是能做到贵妃的人,兜了一大圈,在这等她呢,请她喝茶是幌子,特意提起江州,探他们进宫的目的才是真。 云祯不慌不忙,端起茶杯道:“多谢贵妃娘娘美意,此等好茶,臣妾确实该好好品尝。” 话罢,云祯揭开碗盖轻轻拨弄茶叶,悠然的抿上一口。 宋贵妃也端起桌上的茶碗,叹息一声道:“此次江州大旱,多少灾民死于非命,本宫这心里难受的紧,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场天灾。” 云祯放下手中茶碗,“贵妃娘娘体恤民情,乃万民之福,臣妾听闻王爷说起,治旱一事,皇上已交由二殿下全权负责,二殿下多谋善断,想必要不了多久,这事便会有个好的结果。” 宋贵妃闻言眉心微动,喝了口茶水,状若无意问道:“潇王也这么认为?” “自是,来的路上王爷还称赞二皇子的才智,定能化解危机,还江州百姓安宁。”云祯笑的真切,让人看不出端倪。 见云祯一副真诚的模样,宋贵妃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若潇王真这么说,那自不会再掺和治旱一事。 她收起心思,热情吩咐一旁的掌事嬷嬷,“去,再给王妃续杯茶。” “是!”掌事嬷嬷领命照办。 云祯笑着道:“多谢贵妃娘娘。” “不用客气,潇王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现如今你嫁给潇王,与本宫亦是一家人。”宋贵妃笑容可掬。 云祯笑不及眼底,“嗯。” …… 养心殿内,林则言与庆帝相对而坐,执棋对弈。 贺公公躬身进入殿内,“禀皇上,大理寺卿求见。” “孔卫?”庆帝微微皱眉,他这个时候来宫中做什么? 林则言将手里棋子放入棋罐中,“皇上,臣先回避。” “不必。”庆帝抬手制止,随即对贺公公说道:“让他进来。” “是!” 贺公公退了出去。 不多时,大理寺卿孔卫走了进来,下跪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 “起来吧!”庆帝往棋盘上落下一子。 “谢皇上。”孔卫起身。 “孔爱卿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孔卫肃手道:“回皇上,有百姓在城郊的一处荒山上发现数十具白骨,观年限,已有两至三年。” 庆帝一顿,“多少?” 林则言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 “整整四十九具。”孔卫头颅微低,“微臣已和刑部对接,根据刑部的记录里查出,这些白骨,恐是之前刑部大牢里的死囚。” “死囚死后,不是都拉到乱坟岗处置,为何会出现在荒山上?”庆帝完全没了下棋的心思,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罐中。 “这……”孔卫面色有愧,“微臣还在查。” “身份确定是死囚?” “有些白骨的骨骼断裂处,与刑部的记录完全吻合。” 庆帝闻言陷入沉思。 林则言双眉一扬,“为何是四十九具?” 庆帝眸中冷光闪过,瞥向孔卫。 孔卫面露惶恐,“微臣……微臣听人说起,民间有一偏方,取七七四十九人的心脏,可炼制不死神药。” “不死神药?”庆帝双眼微眯。 “是!”孔卫点头。 林则言故作想起,“这传说,臣也听过。” 此话一出,庆帝与孔卫视线双双落在林则言身上。 第54章 设计 林则言回想片刻,“臣自双腿瘫痪以来,寻遍各种医治之法,这法子,也道听途说过。” 庆帝冷哼一声,“不死神药?简直天方夜谭!为这等虚无缥缈的传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取心,简直狂妄!” “孔卫?”庆帝叱了一声。 “微臣在。” “你且去查,这些死囚是为何出现在城郊,死之前是否被人挖去心肝,又是谁处置的这些死囚!去查,给朕查!”庆帝气急败坏。 “是!”孔卫领命退了出去。 庆帝依旧怒不可遏,敢在天子脚下动土,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况且,能从刑部拿人的,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此人要么身居要职,要么权势通天。 试问,这样的人获得不死神药,他想干嘛?肯定是蓄谋皇位已久,意图谋反。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庆帝能联想到的第一人,便是孟相。 白骨的时间约有三年之久,孟相这三年内,病情确实有所稳定,一切也都对得上。 一旁的林则言暗自窃喜,此事已成功一半。 待大理寺那边有了结果,不管孟相推谁出来当替罪羊,怀疑的种子都已在庆帝心中种下。 庆帝一旦忌惮孟相,自然不会着急立二殿下为太子。 庆帝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命贺公公唤来钦天监监正,挥退了林则言。 林则言从养心殿出来,云祯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二人又一同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谢恩,这才乘坐马车返回王府。 车厢内,云祯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王爷高明。” “比起说二殿下谋反,不如说扶持二殿下的孟相野心勃勃更有杀伤力,皇上可以接受大庆国姓林,可一定接受不了大庆国改姓孟。” 林则言下巴微扬,“这只是开胃菜,孟相以后的路,可不会太好走。” 云祯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突生疑惑,“对了王爷,那些白骨,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林则言想了想,“这得从三年前说起,常岳取了那些死囚的心脏后,又扔回了乱坟岗,随意用土掩埋,他们不会想到,我又命虎卫将那些尸体挖出来,埋在了城郊的荒山上,那里鲜有人去,不会有人察觉。” “所以,报案的人,也是王爷安排的?”云祯问。 “报案的自然是附近的村民,我只是让虎卫乔装成百姓,说那座荒山上藏着稀世珍宝,贪财之人,自会上山寻之,发现白骨,也是情理之中。” “我还有一问,正好是四十九具尸体?” “这倒不假,孟相练的,便是那不死神药。” “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林则言轻轻摇头,“尚不知晓,至少这三年里,孟相的病情没再恶化。” 云祯闻言陷入沉思,这事确实蹊跷。 “宋贵妃可跟你说了什么?”林则言问。 云祯回过神,“王爷放心,我只字未提今日入宫的目的。” “嗯。” 话落,二人归于沉默。 良久,林则言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在马车驶到一半时忽然开口说道:“我今后打算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你觉得如何?” 云祯一惊,“王爷不再装下去了?” “嗯。”林则言点头,“之前是为了逃避婚事,现在既已成婚,便没必要再装下去。” 而且…… 林则言瞥了眼云祯,又快速收回眼神,他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云祯面前。 云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也好,走路也确实方便些。”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林则言试探问道。 “别的?王爷指什么?”云祯头上浮现一个问号。 林则言内心一紧,纠结半响,问道:“我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当然是替王爷感到开心。” “还有呢?”林则言屏住呼吸,等待云祯的回答。 “也替我自己感到开心。”云祯道。 林则言心跳如雷鼓,“替你自己感到开心?是……” 是因为嫁给我而开心吗? 林则言及时顿住,没敢问出声。 云祯扫了眼林则言坐着的轮椅,“当然,王爷有所不知,你这轮椅又重又大,每次我推你,都得费不少力。” “……” “在平地上还好,若是遇到上坡,可真能把人累个半死。” “……” “王爷打算自己走,我也不用再费力,自是开心。” “……” 林则言一句话也不想与云祯多说,他有时候真搞不懂云祯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们二人在一起相处也有三年之久,云祯对他就没有旁的感情? 是云祯真的心无杂念,还是他没有吸引力? 林则言越想越气,紧闭双眸,沉沉呼出一口气。 云祯察觉到气氛不妙,不知又是哪句话惹这位主生气,只能害怕的往旁边挪了挪,心里默默祈祷自己平安无事。 …… 永春宫的领头太监小跑着进入正殿内,神色慌张道:“不好了贵妃娘娘,前殿来了消息,皇上下旨,让五殿下随二殿下一同前往江州治旱。” “什么?”宋贵妃惊愕的从榻上站起,“可是潇王与皇上说了什么?” “奴才问过前殿伺候的几位公公,他们说潇王只是与皇上下了几盘棋,期间也并未聊及其他。” “不是潇王?皇上今日还见过谁?” “大理寺卿,孔卫。” “孔卫?他来宫中做什么?” “据前殿侍奉的公公说,今日在城郊挖出一堆白骨,足足四十九具,好像是刑部大牢里的死囚,有人为了炼制不死神药,取心入药。”领头太监一一陈述。 宋贵妃忽觉大脑一阵轰鸣,普天之下,能做出这种事的,恐只有孟相。 而朝中官员皆知,孟相一直是二殿下的亲信,皇上自然也知晓。 若此事是真的,皇上定会生疑孟相的用意,担心对方会威胁皇位。 如此一来,本该属于二殿下的太子之位,皇上也会慎重考虑。 宋贵妃精神恍惚的瘫坐在榻上,她千防万防,没防上孟相这层。 许久,她讷讷的回过神,挥手示意一旁的掌事嬷嬷,“命人传二殿下进宫,本宫有话要与他交代。” “是!” 第55章 执着 “阿嚏——” 云祯打了个喷嚏。 书案前的林则言动作微顿,又装作毫不在意的继续埋头写字。 一旁研磨的青羽停下手,关心道:“王妃可是着了凉?要不早些回去休息,那些羌桃便让奴婢来剥。” “青羽,何时轮到你做本王的决定?”林则言冷声道。 青羽顿时心惊,忙退后一步躬身道:“奴婢知错。” 云祯转身背对着林则言,嘴型骂骂咧咧,继续用手里的小铁锤砸着桌上的羌桃。 林则言就知道想法子怎么折磨她,什么地方生气了也不说,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一回来,还没喝上口热茶,就被叫到书房剥羌桃,说什么让她补补脑子。 真是气人! 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想着,云祯手里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去,找辛伯再拿些羌桃,别让王妃闲着。”林则言斜了眼云祯,对青羽说道。 云祯:“……” “是。”青羽虽心疼云祯,但也只能领命去做。 “砰——” 待青羽出去,云祯敲羌桃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满脸写着不服。 林则言声音上挑,“王妃可是嫌不够?本王再让单墨也送些过来。” “……” 求求你做个人吧! 云祯陪着笑脸转回头,“王爷说笑了,妾身足够,足够……” 林则言满意的垂下眼眸。 趁此时机,云祯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吐了吐舌头,待林则言抬眸,她又迅速转头,若无其事的砸着桌上的羌桃。 这一不注意,铁锤径直砸到指尖上,痛的她发出一声哀嚎。 “啊!” 林则言眉心微颤,扔下手中毛笔,一个箭步冲到云祯面前,着急的拉起她的手,将被铁锤砸到的手指含入嘴中,慢慢吸吮,替她缓解疼痛。 云祯全身顿僵。 林则言拧着双眉,将云祯的手指从嘴里拿出,又轻轻吹了吹,语带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祯讷讷的回过神,“王爷……是在关心我吗?” 林则言心跳猛的一颤,拉住云祯的手紧了几分,四目相对间,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看云祯的眼神里满是柔情。 云祯同样小鹿乱撞,她还是第一次与林则言这么近距离的对视,林则言墨色的眼眸里皆是她的倒影。 只有她,没有旁人。 不多时,一道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青羽的声音也随之传入二人耳中,“王爷,羌桃没了,辛伯差人去买,一会便送来。” 闻言,云祯赶紧将手从林则言的手中抽离。 林则言回过神,二人各自将头扭朝一边,尴尬的无地自容。 青羽不明所以,走进来见云祯的脸颊绯红,担心上前摸过云祯的额头。 “王妃可是发烧了?烫成这样。” 云祯害羞的语无伦次,“我……我……” 林则言强自镇定,“带王妃下去休息,羌桃暂时不用剥了。” “是!” 青羽搀扶过云祯,“王妃,奴婢送你回去。” “嗯。”云祯木然的点头。 待二人离去,林则言看着云祯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自责,早知道就不让她剥羌桃了。 “单墨。” 单墨听令,走进书房,“王爷。” “让许大夫过去给王妃看看。” “是!” …… 云祯由青羽搀扶着前往玲珑阁。 没人时,云祯轻轻拍了拍青羽的手,柔声道:“青羽,不必扶着了,我没大碍。” 青羽松开手,“王妃身子要紧,若是有什么不适,定要告知奴婢,第一时间寻许大夫过来。” “嗯。”云祯微微点头。 二人穿过拱门,来到风雨廊下,青羽浅浅一笑,“王妃,是你真好。” “什么?”云祯侧头望向她。 “王爷娶的王妃是你,真好。”青羽道。 云祯这才想起,青羽的心中一直喜欢林则言,看着他娶妻,心里恐怕不会好受。 可她又不能对青羽说出实情,她与林则言之间是假的。 “之前奴婢一直担心王爷会因为董姑娘,终身不娶,现如今王爷终于想通了,娶了王妃,奴婢是真心替你们感到高兴。”青羽笑中含泪。 云祯脚步微顿,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你若感到委屈,便哭出来。” 青羽摇头道:“奴婢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奴婢就是高兴。” 云祯暗叹一声,没再说话,看着心爱之人成亲,又怎么可能做到不痛不痒。 “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奢求太多,这辈子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便已知足。”青羽哽咽道。 云祯心中一沉,原书里,青羽便是这样留在林则言身边,最后为救林则言而死。 她不知如何劝解,她更希望青羽能另寻良人,踏实度日,可那又是真的为青羽好吗? 在封建王朝的统治下,女子生存本就艰难,按青羽的出身,若能给林则言做侧妃,甚至做通房,都比嫁给寻常人家好上太多。 至少一生不用为吃喝发愁。 思来想去,云祯问道:“青羽,你可曾想过离开王府,另寻他处?” 青羽惶恐不已,“王妃可是恼奴婢对王爷生出旁的心思?” “王妃放心,奴婢定不会做出越矩之事,奴婢……”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祯截断青羽的话,“我是想问,若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愿意离开王府,还是继续待在王爷身边?” “奴婢自然是愿意一直待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 青羽迫切的表达心中想法,生怕被云祯安排出府,再也没有见林则言的机会。 云祯暗暗发出一声长叹,青羽这是铁了心的要跟着林则言,既如此,不妨帮她一把,问问林则言的心意,若能收了她做侧房,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你既不愿离去,这事便交由我来做主。” 青羽破涕而笑,“只要王妃让奴婢留在王府继续照顾王爷,王妃让奴婢做什么都成。” 云祯看着面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女子,不知该说什么,青羽对林则言的执着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第56章 纳妾 玲珑阁。 云祯用过晚膳,倚在窗边的榻上乘凉,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心里烦闷至极。 这替林则言纳妾,于她来说本是件开心的事,为何心中会这般郁闷。 她与林则言之间本就没什么,待她大仇得报,她便会离开京都,与林则言再无瓜葛,那对方娶谁,她又何必在意? 秋棠见她心事重重,出声问道:“王妃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一旁插花的桃丫掩嘴笑道:“王妃兴许是气恼王爷没过来用晚膳。” “莫要胡说,王爷已差人来报,晚膳与五殿下有约,王妃自是懂理之人,又怎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秋棠语带责备。 “我知道,我就是见王妃不开心,开玩笑逗逗王妃。” “那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云祯慵懒的挪动了一下头颅,无精打采道:“好了你二人,我没事,我就是觉得闷的慌,在这透透气。” 二人面面相觑,不再吵闹。 没多久,林则言拨动轮椅进入房内。 秋桃二人赶忙行礼道:“见过王爷。” 云祯回过神,起身施了一礼,“王爷。” “手可曾好些?”林则言的视线落到云祯的指尖处。 云祯捏了捏手心,“劳王爷挂念,许大夫已经来看过,并无大碍。” “嗯。” 林则言挥手,屏退了房内下人。 秋桃二人也得令退了出去,顺手合上房门。 待房中只剩下林则言与云祯,他便不再继续伪装,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到云祯跟前的榻上坐下。 云祯也顺势落座,给林则言倒了一杯热茶,“王爷,五殿下何时启程?” “明日。”林则言抬起茶盏浅啜一口。 这凑得近些,云祯能嗅到林则言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 “王爷可是喝了酒?” “嗯。”林则言目视窗外,轻声应了句。 云祯站起身,“我去让秋棠备些醒酒汤……” “不必,坐下陪我说会话。”林则言目不斜视,仍盯着窗外。 云祯见状只好又坐了回去。 二人皆没再说话,云祯显得有些局促,手里的团扇紧紧攥在手心。 这人,说是陪他说话,自己反而一言不发。 沉默半晌,云祯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 “王爷……” “嗯。” 云祯微微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出“王爷”二字,林则言就忙着做出回应。 见她久久不语,林则言扭回头看向她,平静问道:“何事?” 云祯回过神,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整理措辞开口道:“王爷,我有一事想问。” 林则言静默注视她,且听听她要说什么。 云祯吞吞吐吐,“王爷可曾想过纳侧妃?又或者收一位通房?” 林则言眉头微蹙,“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祯内心挣扎良久,试探问道:“王爷觉得……青羽怎么样?” 林则言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动作很轻,看不出一丝怒气。 云祯缓缓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火。 “你是想让本王纳青羽为侧妃?”林则言眸子忽抬,神色凝重。 本王? 云祯顿觉头皮发麻,他这是生气了! “我……我只是觉得青羽是个好姑娘,王爷若对她有情义,那纳为侧妃也是一大好事。”云祯战战兢兢道。 “好事?”林则言不满的挑眉,“新婚第二天,本王的王妃便着急给本王纳妾,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王爷,你我之间本就是假的……” “你就没有一刻幻想它是真的?”林则言情绪激动。 云祯一惊,“王爷希望是真的?” 林则言微微一怔,拳头紧握,负气的侧过头,“未曾。” 云祯心里闪过一丝失落,“我知道王爷心中一直只有董姑娘,可如今董姑娘已另寻良人,既如此,我希望王爷能多看看身边之人。” 林则言眉头紧皱,“所以……你认为我心中那人是念清?” “不是吗?” 林则言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犹如一个跳梁小丑。 难不成这些年,云祯没有半点发现他对她的心思? 还是说,云祯压根没有在意过他的改变? 一想到这,他的心中便苦涩不已,如同与云祯置气般,咬牙说道:“是!” 云祯眼底的失落更浓,林则言的肯定答复,让她心里翻涌出一丝酸楚。 这是怎么了? 林则言喜欢董念清,本就不是秘密,现在不过是又确认了一遍,又何必闹心? 难不成……自己喜欢上了林则言? 云祯稳了稳心神,这对她来说可不是好兆头。 就林则言的人设,她只会是单相思,到头来痛苦的人也只会是她自己。 再者,她这刚开导完青羽,现在自己又泥足深陷,属实有些可笑。 于是猛晃头颅,将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 林则言见她摇头晃脑,心中气愤难言,她可真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好!”林则言拍打桌面,“既然你说青羽是个好姑娘,不妨……把王妃之位让出来给她,如何?” 云祯没有过多犹豫,她这王妃之位本就是假的,让出来也无妨,这样一来,也可断了心中不该存在的念想。 “好,没问题。” “你……” 林则言彻底怒了,愤然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手指颤抖的指向云祯,气的说不上一句话。 云祯不明所以,是他说的让,这会怎么还恼了? 莫非,是想让她把玲珑阁也让出来? 想到这,云祯指了指房顶试探问道:“王爷,是要我把玲珑阁也一并让出来吗?” “……” “那也没问题,我之前在侯府,住的也是偏院。” 林则言脚步一顿,垂下眼睑,看不出神情几何。 唯有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整个房间内,如同坠入冰窟般寒冷。 云祯也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良久,林则言冷然转身,走到轮椅旁坐下,朝屋外走去。 来到门口时,他又忽然停下。 站在门外两侧的秋棠和桃丫瞬间寒毛直竖。 “本王今晚留宿书房,早些伺候王妃歇下。” “是!” 秋桃二人心有余悸道。 屋内,时隔许久,云祯才缓缓回过神,她不知林则言为何会恼怒至此。 总之接下来几天,为了保命,还是不要去主动招惹他。 第57章 故人求见 翌日一早。 云祯前往惜禾堂给老王妃请安,一路上,她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昨夜林则言安置在书房一事,王府上下恐怕都已知晓。 老王妃只有林则言一子,自是疼惜万分。 她去请安,挨骂事小,若是惹得老王妃记恨,她在王府只会举步维艰。 这里不比侯府,白氏是花架子,老王妃可是真能一手遮天。 怀着忐忑的心情,云祯与秋桃二人进入院内,往正堂走去。 到门口时,云祯先是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这才进入堂内。 老王妃一见云祯的身影,便热络的朝其招手,“祯儿,快来,来为娘身边坐。” 云祯一愣,这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刑嬷嬷搬来一个椅子,放置在老王妃旁侧。 云祯一头雾水的迎了上去,施了一礼道:“见过母亲。” 老王妃拉过云祯的手,让其坐在旁侧的椅子上,满脸慈笑道:“好孩子,你真是王府的大功臣。” “功臣?”云祯不解。 刑嬷嬷笑的殷勤,“可不是嘛,王爷昨夜便差人来说,他的腿有了知觉,连许大夫也说,这是奇迹,恐是冲喜所至,说要不了多久,王爷便能正常走路了。” “……” 云祯一阵无语,真能掰! 冲喜?亏他想得出来。 “王爷还说,他的双腿恢复期间,皆会安置在书房不让人打扰,让老王妃莫要怪罪王妃,可见王爷心里,时刻惦念着王妃。” 云祯闻言暗暗舒了口气,得嘞,借口都帮她想好了。 老王妃轻轻拍了拍云祯的手背,“好孩子,以后若有什么受委屈的地方,就跟为娘说,为娘替你做主。” 云祯摇头,“母亲,媳妇不委屈,王爷待媳妇极好,王府上下也对媳妇恭敬有加,媳妇心满意足。” “为娘打算,等言儿的腿一好,便将王府交由你打理,我也该歇歇了。” “母亲……” 云祯刚想推辞,被老王妃出声打断。 “不必急着拒绝,为娘还等着抱孙子,你俩可得加把劲。” “……” 云祯只觉得心累,老王妃三句话不离抱孙子,令她压力十足。 看来等林则言“腿好”,得替他多纳几位侧妃,将后宅塞满,让老王妃折腾她们去。 从惜禾堂出来,云祯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这天天被催着生娃,不死也得烦死。 可据原书中,皇上让位,新皇登基,是在七年后。 她必须想办法先除了常岳和孟相,替祖母报仇,然后离开京都,不能在这继续待下去。 一行人刚到玲珑阁门口,便见门房的一位嬷嬷快步朝几人赶来。 “王妃,门口来了一位妇人,说是礼部侍郎府上的,求见王妃。”那嬷嬷道。 “妇人?”云祯眼珠转动,“可是唤常玲?” 那嬷嬷想了想,“对,她说她是薛常氏。” 云祯心中一动,果真是常玲,这多年未见,她突然拜访,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正好,她父亲常岳是谋害祖母的凶犯之一,会会也可,说不定还能从常玲这找到突破口,寻到对付常岳的法子。 念头至此,云祯目光一闪,“人在哪?” “回王妃,还在府门口候着。” “嗯,你下去吧,本宫亲自迎接。” “是!” 话罢,云祯拂袖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 常玲站在王府门口,眼神时不时暼向府内,迟迟未见来报的下人,心里也跟着惴惴不安。 莫非云祯还记恨着当年画舫之事?不愿见她? 思索之际,一道倩影朝府门口赶来。 常玲微微一怔,那人……是云祯? 多年未见,云祯生的越发娇俏,犹如出水芙蓉,一颦一笑皆能扣人心弦,婀娜多姿的身段更是令人慕羡不已。 反观常玲,明明才十七岁的年纪,已憔悴的犹如一位三十岁的妇人,眉眼间尽显疲态。 “玲儿,你怎么来了?”云祯表现的又惊又喜。 常玲回过神,略显自卑的垂下眼睑,行礼道:“妾身见过潇王妃。” “不必多礼。”云祯熟络的拉起常玲的手。 “妾身还以为王妃不愿见我。”常玲一脸委屈。 云祯笑不及眼底,“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快,随我进来。” “嗯。” 常玲紧随其后,一路上不停环视着王府内的装潢,朱檐碧瓦,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她心底也不禁生出一股妒意,当年嫁给薛无痕,实在草率了些。 一行人越过前院,穿过走廊、花园,来到玲珑阁。 堂内,秋棠奉上两碗热茶,桃丫端来几盘糕点。 “听闻你已有了孩子?”云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常玲满腹心事的点了点头,“嗯,有一岁了,单名一个明字。” “恭喜,我还未给你送贺礼,待会定要补上。” “谢过王妃。” 云祯扫了眼常玲带来的奴仆,是个并不眼熟的丫鬟,“紫柔呢?今日怎么没同你一道来?” 一提起紫柔,常玲顿时红了眼眶,不停的用丝帕擦拭着眼角,“紫柔已抬为妾室,自是不用服侍在我身侧。” 云祯闻言并不震惊,也不意外。 大多主仆一体,主子什么脾性,丫鬟也只会有样学样。 可尽管如此,云祯还是使自己表现得惊讶些,“这……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 常玲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怀有明儿时,那贱人便爬上了夫君的床,我生明儿时难产,夫君仍和那贱人苟且,颠鸾倒凤,好生快活,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怎么这样?薛侍郎与薛夫人也不过问?” 云祯面上替常玲鸣不平,心里却平静如洗,薛无痕本就不是什么良人,常玲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其自作自受的酿成的结果。 想起原书里,常玲与薛无痕害死原主时有多残忍,云祯此时的心里就有多畅快。 常玲越说越委屈,“薛家只有夫君一个独子,自是疼爱,尽管夫君做出错事,他们也全然不会责怪他半分,说什么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让我学会忍让,不要做个妒妇,惹人嫌。” “难道我忍的还不够吗?这些年,夫君纳了不少妾室,我可谓是给尽了他颜面,从未干预。” “可我生产乃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却不闻不问,只顾着和那贱人消遣,让我怎能不恨?” 第58章 不唤玲珑阁? 云祯静默聆听着常玲的哭诉,不多言语。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常玲才渐渐停歇,没了声响,无声的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云祯这时才不紧不慢道:“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常玲抬起头,手心紧紧攥着丝帕,“妾身就是想来跟王妃认个错,当年之事,是妾身一时糊涂,现如今妾身已受到惩罚,还望王妃能不计前嫌,原谅妾身。” 云祯对常玲的说辞仍持怀疑态度,她太了解常玲,这人唯利是图,且嫉妒心极强。 她这才成婚没几天,常玲便上赶着来王府认错讨好,绝不是来找她做好姐妹这么简单。 先不管对方用意如何,云祯也要利用常玲替她找出常岳的弱点。 二人皆要互相利用,且看谁能略胜一筹。 “你糊涂,我从未生过你的气,只是前些年你已嫁做人妇,我与你相见多有不便,所以才没去你府中打扰。” 云祯话音微顿,“现如今你我二人都已各自成家,以后见面机会也可多些。” “祯儿,你当真这样想?”常玲也激动的改口,不再唤云祯王妃,显得二人关系亲密些。 “嗯。”云祯回了她一个诚挚的笑容。 演呗,看谁演得过谁! 送走常玲后,云祯坐在风雨廊下乘凉,演了一早上的戏,她这职业假笑都快焊在脸上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在虚情假意这块,已经演变的炉火纯青。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祖母死后的三年内,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讨好,更学会了明哲保身,学着学着,也习惯了。 这面具戴久了,倒让她渐渐遗忘了本来面目。 “嫂嫂。” 云祯被一声嫂嫂拉回现实。 她循声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位妙龄少女,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很是可爱。 “你是……” 少女俏皮的迈出一大步,来到云祯跟前,落座在她身侧,甜甜笑道:“我是书安。” 书安? 云祯努力回想片刻,书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是嘉阳王的女儿,林书安。 可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书里也只是偶尔提及,林则言很是宠爱这位堂妹,有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差人送一份给她。 “书安妹妹可是来寻王爷?这个时候王爷应该在书房,我让秋棠带你过去。”云祯热情道。 林书安摇头,“我是来寻嫂嫂的,嫂嫂与王兄成亲之时,我虽在场,但一直未得见到嫂嫂真容,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拜访。” 话音微顿,林书安上下打量了云祯一眼,称赞道:“嫂嫂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难怪王兄会为你折腰。” “书安妹妹过誉了,王爷娶我,也是母亲的意思。” 云祯这话说的诚恳,没有半分得意的成分,她与林则言之间,顶多算互相利用。 “嫂嫂不必谦虚,我都知晓。”林书安眨了眨眼。 “知晓什么?”云祯一头雾水。 “王兄对嫂嫂的心意呀,你们大婚前几天,我来王府寻王兄,他正忙着给嫂嫂居住的院子取名。” “那院子一开始不唤这名?” “当然不是,嫂嫂现在居住的院子,以前唤听轩院,是王兄为了嫂嫂重新取的。” 林书安双手合十,满眼羡慕,“‘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嫂嫂的玲珑阁,取的便是这句诗里的玲珑,当时王兄还誊录在了本子上,我看见时可是调侃了他好一阵。” 云祯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力道也随之松了几分,团扇顺势滑落,掉在裙角边。 若事情真如林书安说的这般,那则解释的通林则言昨夜为何动那么大怒。 因为她说将玲珑阁也一并让出。 可真是如此吗? 林书安弯腰拾起团扇,轻轻拍了拍上面沾染到的灰尘,打趣道:“嫂嫂何故惊慌?你二人本就是郎情妾意,天造地设的一对。” “……” 云祯还是不敢苟同。 林则言爱的人一直是董念清,又怎会特意为她做这些? 可林书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的有鼻子有眼,又很难不让人信服。 一时间,云祯变得矛盾起来。 林书安看出云祯的疑虑,“嫂嫂可是不信?” “嫂嫂可随我去问王兄,我是不会哄骗嫂嫂的。” 说着,林书安的手挽过云祯的手臂,将她拽起,往书房的方向赶去。 “不,我不去……”云祯略显慌张的抽回手。 “来嘛!”林书安又拉起云祯的手,拽着云祯前行。 云祯心底也有一丝渴望知道答案,便没再挣脱,任由林书安拉着她去找林则言。 秋棠和桃丫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 书房内。 林则言眼神盯着手里的书籍,大脑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未曾翻页。 直到青羽奉上一碗热茶,出声提醒。 “王爷,喝点热茶。” 林则言这才回过神,眼眸闪动,将书搁置在书案上。 他缓缓抬起茶碗,嘴唇微张,本想开口询问青羽,云祯今天在忙些什么。 话才到嘴边未说出口,门外便传来林书安情绪高昂的声音。 “王兄!” 林则言抬眸循声望去。 林书安拉着云祯快步进入书房。 在见到云祯的一刹那,林则言又假装不在意的垂下眼眸,揭开茶盖,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你不在嘉阳王府好好待着,来这作甚?” 他冷声问道。 林书安笑了笑,“我当然是来见嫂嫂的。” 身后的云祯略显尴尬的低下头,此时此刻,她有些后悔跟着来了。 若林则言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先回去了……”云祯转身欲逃离。 “嫂嫂,来都来了,别跑呀!”林书安拽住云祯的衣袖。 “有事?”林则言挑眉目视二人。 一旁的青羽也好奇的看着她们。 “无事……”云祯忙摇头。 “当然有事。”林书安打断云祯的话,“我带嫂嫂来这是想问王兄,嫂嫂现在居住的玲珑阁,取名可是来自‘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里的玲珑?” 此话一出,房内顿时噤若寒蝉。 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林则言身上。 林则言端着茶碗的手一抖,溅出不少水花,洒落在衣衫上。 云祯内心一紧,欲上前查看林则言是否烫伤。 “王爷……”青羽先她一步抽出袖口里的丝帕,替林则言擦去衣衫上的茶渍。 云祯刚抬起的脚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第59章 玲珑阁出处 林则言慌了心神,抬手制止了还在擦拭茶渍的青羽。 “无事。” 青羽收回手,接过林则言手里的茶碗,“奴婢再去给王爷换杯热茶。” “王爷的衣衫也脏了,奴婢去拿身干净的给王爷换上。” 话罢,青羽端起茶碗,躬身退出书房。 林书安上前几步,双手杵在书案上,歪着头问,“王兄可是心虚?” 刚出门口的青羽听到这话,脚步微顿,移动身形藏于门外,偷听几人的谈话。 林则言平稳了下情绪,背靠椅背,眼神不经意的扫了眼云祯,似是还在气恼昨夜云祯说的话。 随即违心道:“不是。” 云祯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她就知道,林则言怎么可能心仪她。 林书安显然不信,“那王兄提笔的‘玲珑’取自何处?” “自是玲珑有致里的‘玲珑’。” “你撒谎!” “怎么?王妹认为王兄府里的玲珑阁不够别致?” 门外的青羽闻言,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林书安不服的瞪大圆眼,“你之前明明……” 云祯拉过正要生气的林书安,缓和氛围道:“别致,当然别致。” 确定了林则言确实没有旁的心思,对云祯来说也不算坏事,这样她也可彻底斩断心里的苗头。 “嫂嫂,王兄他就是口是心非。”林书安替云祯抱不平。 “这倒没有。”云祯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她坚信林则言没有撒谎,毕竟她读过原书,林则言心中确实只有董念清。 “王妹若没有旁的事,便回嘉阳王府好好待着,没事别总往外跑。”林则言拿起书案上的书籍抖了抖,继续翻阅起来。 林书安傲娇的转过身,“走就走。” 随即又轻声对云祯说道:“嫂嫂,改日我又来看你。” “嗯。”云祯点了点头。 林书安回头朝林则言扮了个鬼脸,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云祯被她的样子逗笑,跟在其身后准备离去。 “王妃去哪?”林则言忽道。 云祯顿下脚步,转身恭敬道:“回王爷,自是回玲珑阁。” 林则言挪开挡住脸的书籍,一本正经道:“本王衣衫湿了,王妃就这样一走了之?” “青羽已经去拿换洗衣物了。” “我自然知道。” “那还有我什么事?” “替本王更衣。”林则言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 “……” 云祯小步来到书案前,咬牙低声道:“王爷,我俩合约里可没这条。” 林则言拿书籍的手自然垂下,探头凝视她道:“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自然得演好这个身份。” “……”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无赖?” 二人对话间,青羽端着换洗衣物走了进来。 云祯只好闭上嘴巴,不再争论。 青羽将装有衣物的托盘搁置在桌子上,“王爷,奴婢伺候你更衣。” 林则言眼神直视云祯,“让王妃来吧,你先下去。” 云祯:“……” 青羽欲言又止,只得领命退了出去。 “是!” 林则言挑了眼桌上的衣物,对云祯说道:“更衣。” 云祯缓缓吸了口气,妥协的走往桌边,将装有衣物的托盘抬到书案上放下。 林则言站起身,配合的张开手。 云祯低头去解林则言的腰带,替其褪去外衣,只留下一身白色内衫。 云祯将褪下的衣物放置在椅子上,从托盘里拿出干净的衣物,撑开,正欲替林则言换上,被林则言出声打断。 “内衫未褪。” “……” 云祯的脸瞬间红至耳根,“内衫未湿,不用换。” “谁说不用换?”林则言从托盘里拿出一身墨色内衫,递给云祯。 “……” 云祯无奈接过,将衣物跨在臂腕间,紧张的伸出手,解开林则言内衫上的衣绳。 衣物顺势敞开,精壮有力的胸膛袒露在外,紧致的腹肌看得人血脉喷张。 云祯的脸颊蓦地熟透,慌乱的伸出一只手捂住双眼,另一只手将臂弯处的内衫扯下,递给林则言,语无伦次道:“王……王爷……自己穿上……” 林则言不由得轻笑出声,饶有兴致的盯着此刻手足无措的云祯,枯燥无味的生活总能因为她变得有趣。 半晌,他才慢吞吞的接过云祯手里的衣物。 感受到手里的衣物被人夺去,云祯空出的手下意识收回,一同捂住双眼,转身背对林则言。 片刻过后,林则言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了。” 云祯捂住双眼的手缓缓挪开,先是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确定林则言已经穿好内衫,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替林则言穿上外衣。 系腰带时,云祯的双手从林则言的腰间环过,二人几乎快贴着彼此,又恰到好处的留开一段距离。 林则言明显不自在,整个人像是被人定住般,身体僵硬不动弹,眼神飘忽不定。 云祯忙活了好一会,终于完全穿戴整齐。 她朝后退了一步,拍了拍手,“穿好了,王爷若没有其他吩咐,我便下去了。” 话落,云祯施了一礼,准备离去。 “等等。”林则言嘴唇微启。 云祯停下脚步,抬眸望去,“王爷还有何吩咐?” 林则言避开她的视线,“你昨夜的提议,本王不会应允。” “可……” “本王对青羽无意。”林则言眼神坚定,正视云祯,截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云祯抿了抿嘴唇,既无意,强制林则言娶了青羽也毫无意义。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 林则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我同母亲说过,这段时日会在书房静养,不便外出,为了不惹母亲怀疑,明日你回门,我便不同行了。” “王爷,你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按礼法,本就不用陪我一道回门,包括之前下聘礼迎亲也是,根本不必亲力亲为。” 云祯只觉得林则言没必要演到这份上。 林则言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本王乐意!” “得嘞!千金难买你乐意。”云祯耸了耸肩。 “明日我会让单墨陪你一道去,护你周全。” “谢王爷。” “早去早回。”林则言又道。 云祯低着头小声吐槽,“那倒也不必太早……” “嗯?”林则言横眉。 “早回,必须早回。”云祯赔着笑脸改口道,“王爷若无事,我便回去了。” “嗯。” 对话结束,云祯转身离开书房。 林则言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宠溺一笑。 一阵清风透过窗棂吹进房中,拂过书案,书页随之翻开。 一行工整隽秀的毛笔字若隐若现。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60章 醋意 次日。 文信侯府。 云赫安携侯府家眷,一早便等候在府门口,今日是云祯回门的日子。 现如今云祯已是潇王妃,身份不同以前,自是不能怠慢半分。 白氏手里的罗帕揉了又揉,不满的盯着马车来往的方向,一个废人的王妃,有什么了不起。 云慕卿与云慕娆的脸色也没多好看。 尤其云慕卿,眉头紧锁,满腹心事,宋景知不愿娶她,她该何去何从? 京都城内,与她适龄,且家世相貌她能看得上的,皆已娶有正室,她不想为妾,自然不愿委屈自己嫁过去。 最好的人选,唯有宋景知。 可如何才能让宋景知娶她? 与此同时,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入众人视野。 云赫安眼前一亮,恭敬上前相迎。 白氏母女三人虽有不愿,但不敢忤逆,只能照做。 待马车停了下来,单墨一跃而下,站至旁侧。 秋棠拿来马凳,桃丫掀起车帘。 云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马车。 云赫安与白氏母女三人纷纷行礼,“见过潇王妃。” 云祯暗自感慨,身份一换,态度也变了。 云赫安之前都不正眼瞧她,现如今却要对她卑躬屈膝。 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这搁谁身上不迷糊? 收起心思,云祯抬手虚扶,“一家人,不必多礼。” 云赫安面露慈笑,“王妃,早膳已备好,先进府用早膳。” “嗯。” 云祯先一步上前,其余人尾随其后。 饭桌上,云祯不语,其他人也不敢言。 早膳过后,云祯便去了侯府祠堂,给祖母上香。 这侯府,已没有她留恋的东西。 做完这些,她简单喝了杯热茶,便早早离开,不多停留。 但她也不着急回去,这好不容易出来,自是要多逛逛。 于是吩咐马车来到东市,与秋桃二人前往各大商铺闲逛,遇到喜欢的,便买些回去。 半个时辰下来,秋棠和桃丫手里已提了不少东西。 单墨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上前几步,来到云祯身后,低声提醒道: “王妃,王爷吩咐过,若无事,需早些回去。” 云祯扫视着前方还有什么铺子,漫不经心道:“知道了,我再逛逛就回去。” 单墨瞥了眼秋棠和桃丫手里的东西,“王妃,你已买了这么多,还要买什么?” “单统领,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让我再逛逛。” “王妃就不怕王爷怪罪下来,责罚你我二人?” “……” 单墨是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人,云祯只是林则言名义上的王妃,他们本质上都是替林则言做事的人。 这种威胁的话语,对云祯受用。 云祯顿下脚步,一脸生无可恋的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 单墨总算松了口气,他也不想急着催云祯回去,可没办法,王爷有交代,他不得不从。 云祯走出没几步,迎面遇上了朝这边走来的宋景知。 二人几乎同时望向对方。 宋景知肉眼可见的欢喜,眼含笑意上前,朝云祯拱手道:“见过潇王妃。” 云祯微笑回应,“宋少卿可是外出办案?” “嗯。”宋景知点头,又恭维道,“王妃料事如神,偷金案的凶手已于昨夜落网。” 云祯双眼锃亮,“是在张千户家被捕的吗?” “正是,自王妃提醒后,我等一直留守在四周,昨夜子时,打更的走了没多久,便有一道黑影翻上张千户家的院墙,我们顺势进入,将人拿下。” “张夫人可有事?” “无事,我等进入的及时,张宅并无损失。” “那就好。”云祯舒出一口气。 话音刚落,她又好奇问道:“那窃贼的身份是?” “是那位打更的更夫。”宋景知如实相告。 “他之前是西谷山上的一名土匪,从山上下来后便金盆洗手做起了更夫,后又贼心不死,利用更夫的身份摸清各门各户宵禁闭户的时间,以及宅内人口,换班时辰,再利用此空隙行盗窃之举。” 云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确是个聪明人,只是没用在正途上。 宋景知凝望着云祯,眸中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情绪,最终被遗憾代替,只得无奈收回视线,拱手道:“王妃,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过多打扰,王妃助我等抓获盗贼,在下心存感激,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宋少卿公务繁忙,不必为此等小事烦心。”云祯道,“办案要紧。” “嗯,在下告退。” “宋少卿慢走。” 宋景知抬眸深深的望了云祯一眼,这才朝前离去。 偷金案的盗贼被抓,且无人受伤,张夫人也无碍,清白没有被毁,这也算救下一条人命,云祯不由得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调往马车方向走去。 回到王府,云祯先是去了书房寻林则言,将买来的糕点给其送了一份。 “王爷,新出炉的梅子酥,可甜了。”云祯眉眼带笑,将糕点搁置在桌上,“王爷快来尝尝。” 林则言放下手中书籍,语带不满,“怎去了这么久?” “我买了些东西,耽搁了会。”云祯将包有糕点的油纸一一拆开。 林则言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好吃吗?”云祯眨着大眼问道。 林则言口不对心,“还行。” 云祯撇了撇嘴,林则言全身上下就嘴最硬,明明好吃,也不会直接明说。 “王爷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云祯挥了挥手,又哼着小调离开书房。 林则言勾动手指唤来单墨,抬眸望了眼云祯离开的背影,“何事让她高兴成这样?” 单墨回想道:“回来时,王妃去了市集,遇上了宋少卿……” 还不待单墨把话说完,林则言指尖的梅子酥轰然间被捏得粉碎。 单墨胆怯的止住声,疑惑王爷为何动怒? “说下去!”林则言冷声道。 单墨眉头微颤,咽了下口水,“宋少卿跟王妃说起,偷金案的窃贼于昨夜落网,说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谢。” 林则言脸色越发阴沉。 “王爷,王妃应是高兴替大理寺缉拿窃贼成功,才会如此。”单墨怯声分析。 “哦?是吗?”林则言冷眸微眯,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云祯之前助他成了不少事,也不见得会高兴成这般。 再加之,大婚前几天,云祯偷溜出府,偶遇宋景知时,二人相处没有丝毫拘谨,反而融洽随和。 联想起种种,林则言不免心生醋意,止不住好奇云祯对宋景知究竟是何种情愫? 她是为了帮助大理寺缉拿窃贼高兴?还是为帮了宋景知而高兴? 林则言只觉得心乱如麻,再也没了品尝糕点的兴致。 挥退单墨后,林则言从胸前衣襟处取出那块绣有兔子的丝帕,静默盯了良久,又紧紧攥在手里。 担忧与害怕不断萦绕在心间,云祯会中意宋景知,离他而去吗? 第61章 出其不意 中秋佳至,京都城内染上一抹红妆,大街小巷皆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为晚上的赏灯会做准备。 家家户户忙里忙外,迎接佳节。 潇王府的书房内,有两人与此时的热闹景象迥然不同,尽管外面的下人如何喧闹装扮府邸,他们仍静坐着执棋对弈。 云祯手执白棋,冥思苦想下一步要落在哪,才能逆转局势。 林则言见她神色认真,眉头紧蹙,似是如临大敌般谨慎,不由得笑出声,“下棋而已,何必当真?” 云祯摩挲着手里的白棋,一本正经道:“那怎么行,迄今为止,我还没赢过王爷,自是要想办法赢上一局。” 林则言看的明白,“说吧,有何企图?” 云祯有种被戳破心思的羞涩,抬头干笑了两声,又咂舌道:“哎,说企图多难听,顶多就是一个小小的愿望。” “哦?”林则言挑眉,抬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什么小小的愿望?” “这个……”云祯尴尬的挠了挠太阳穴,“那个……” 云祯没想好如何开口,自来王府以后,她每天都被十多双眼睛盯着,去哪都要得到林则言的应允。 以前在侯府,她还能偷摸出去,现如今在王府,别提出府,哪怕是出个院子,都有林则言安排的人时刻尾随。 她只觉得闷得慌,今日正好是中秋节,她自然是想出去透透气,再逛逛灯会,如此甚好。 可她怕她一提出去,就会被林则言以不安全为由拒绝。 “你想出去?”林则言早已看穿云祯的小心思,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困在四方宅院的人。 这段时日不让她出门,一方面是因为忌惮宋景知,另一方面是她三年前曾说过,留在京都,她活不过十七。 今年,她正好十七。 虽然当时云祯说她的命已改,无大碍,林则言仍不能全然放松。 “嗯嗯。”云祯点头如捣蒜,一脸渴望,“今晚中秋赏灯会,我想出去看看。” 林则言怕她出事,本想拒绝,可对上云祯那双真挚的眸子,他又不忍拒绝。 “行,正好今夜我与允宸有约,他治旱归来,我与他还没聚过,你与我同行,不得离开我身边半步。” 云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说什么与林允宸有约,恐怕是想借此机会见董念清吧! 懂的都懂! 还说的那么隐晦,大家都老熟人了,莫非还会取笑他不成? 林则言抬眼便对上云祯那副坏笑的模样,顿时心生疑惑,“你那是什么表情?” 云祯手臂交叠,放在桌上,上身微微前倾,眨眼道:“王爷,约了五殿下是假,其实另有隐情吧!” “……” 林则言一阵无语,“我能有什么隐情?” “没有,自然没有。”云祯声音上挑。 就装吧,谁还不知道你? “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林则言蹙眉问道。 “没什么。”云祯扯唇一笑,“王爷,若没事,我先回院中准备去咯。” “嗯。” 话落,云祯退出书房。 …… 五皇子府。 董念清坐在院中梅花树下抚琴,一身粉蓝宫装将她的美貌衬托的恰到好处,艳而不俗。 眉梢间一抹挥之不去的愁容,使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忧郁气质,惹人怜惜。 林允宸刚到院门外,便被这幕深深的吸引,不忍进去打扰。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也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自己。 待董念清抚完一曲,身旁的丫鬟玥灵小声提醒,“皇子妃,殿下来了。” 董念清抬眸望去,林允宸也在这时回过神,拍手称好。 “好,弹的真好。” 董念清起身相迎,“妾身见过殿下。” 林允宸赶忙抬起她的手臂,将她扶起,“你我二人,不必多礼。” 四目相对间,林允宸羞涩的松开手,董念清也害羞的垂下眼眸。 玥灵识趣的退了下去,并支走其余下人,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今夜……今夜灯会,我约了则言,你要一同去吗?”林允宸吞吞吐吐道。 一听到林则言的名字,董念清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去。” 林允宸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有一阵刺痛。 “这些年,则言暗自帮了我们许多,我还从未当面跟他致过谢,他大婚时,也没能好好给他送上祝福,今夜他能来,我自是要去,一是感谢,二赔罪。”董念清自顾自道。 是感谢,还是为了见林则言一面?林允宸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自是没有再问。 只是情绪稍显落寞,无力应道:“嗯,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好。”董念清点头应下。 林允宸也不再过多打扰,拂袖转身离去。 董念清则是有些兴奋,马上便能见到林则言,不知这段时日他过得如何?是胖是瘦?身体可还安好? 一想起林则言,董念清总会止不住想要关心对方,尽管知道林则言已经另娶他人,她还是难以完全将其放下。 收起思绪,董念念也没再耽搁,转身往房中走去,她要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以最好的状态见林则言。 …… 玲珑阁内。 云祯独自一人端坐在铜镜前,用螺子黛描眉。 秋棠去了小厨房煲汤,桃丫则在院中叮嘱着丫鬟做事,她便亲自动手补了补妆容。 待描完眉,她又染上新的唇脂,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又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她才起身前往里屋,褪去身上的全部衣物,从屏风后的架子上取下事先准备好的湖绿色宫装,穿往身上。 与此同时,林则言手里拿着一个金丝楠木盒,缓步进入院中,院内奴仆纷纷停下手上的活,惊讶不已。 王爷的腿……好了?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欲高呼行礼,被林则言抬手打断,他还想给云祯一个惊喜,不想太早暴露。 众人心领神会,皆没出声。 林则言大步流星往房内走去,刚进门便扫视了一圈屋内。 外屋没人,人应该在里屋。 他又放轻脚步,往里屋走去。 云祯总感觉今天不在状态,肚兜后方的蝴蝶结怎么也打不好,接连打了几次,不是太松,就是太拉胯。 犯愁之际,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云祯猜想应是秋棠回来了,便头也不回,开口道:“来,帮我一下。” 还有几步路才进入里屋的林则言闻言,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随着进入里屋,绕过屏风,云祯赤裸的后背也随之映入林则言眼帘。 白皙滑嫩的肌肤,性感的腰身,让他一时间慌了神,脚上的步子飞快往后挪动,转身来到屏风后的另一侧。 云祯见人迟迟不来,回头望去,只见屏风的另一侧杵立着一道身影。 她只当是秋棠与她玩笑,想藏在那吓唬她。 毕竟现在是白天,院中还有这么多下人,想平白无故闯进一位生人,断然不可能。 想到这,她随手扯过一件里衣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往屏风处走去,心想给秋棠来个出其不意。 第62章 送礼 林则言心跳如擂鼓,呼吸变得急促,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假装没看见? 还是出声提醒云祯? 可……若是提醒,该说什么好? 思索间,云祯已经小步来到屏风后侧,越凑近,她越发觉得奇怪,那道身影似乎要高大的多,不像是秋棠的影子。 “秋棠?” “……” 她歪着头伸出屏风外,在见到林则言背影那刻,惊的说不出话。 林则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住,猛然回头间,正好对上云祯那双惊讶的圆眼,以及袒露在外的香肩。 “啊!”云祯失声尖叫,忙拉动里衣两侧,将自己包裹起来。 林则言回过头,紧张的不知所措。 院中,单墨听见动静,神色一凛,手握刀柄冲进屋内。 林则言耳朵微动,这急促的脚步声,是单墨。 他大脑飞速运转,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别的男子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 思索间,林则言毅然转身,将云祯拥入怀中,用宽大的外衫将她护得严实。 云祯全身顿僵,大脑一片空白。 单墨第一个冲进屋内,见到这幕,又及时顿住,低下头问道:“王爷,属下听见叫声,可是有事?” 身后的丫鬟也陆续涌入屋内,见王爷与王妃相拥,皆识趣的垂下头。 “无事,出去!”林则言强自镇定道。 “是!”单墨领命退了出去。 其余人也跟着照做。 桃丫识趣的替二人关上房门。 林则言不觉松了口气,还好,没被看去。 云祯推了推林则言,试图挣开他的怀抱。 林则言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的身子很软,很香,令他逐渐失去以往的理智。 心里想着,哪怕再这样待上一秒也好。 “王……王爷,人走了,可以松手了。”云祯语无伦次道。 林则言这才不舍的放开手。 云祯以极快的速度闪到屏风后面,羞红着脸问:“王……王爷……何时来的?” “……” 林则言不知如何作答。 “可……可是……全看见了?”云祯又问。 林则言忙摇头,“没……没有,我只是见到背……” 云祯呼出一口气,还好,只是背就还好。 见林则言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云祯只好出声提醒,“王爷,我要更衣了。” 林则言尴尬的无地自容,他没有要继续偷看的意思,只是大脑一时紊乱,忘了回避。 “抱……抱歉。” 他转身走出里屋,来到外屋的桌边坐下,时刻背对着云祯,不曾回头。 期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云祯听见人已走远,又探出头看了一眼,确认无误,这才走到架子旁,穿上衣裙。 约一盏茶的功夫,云祯穿戴整齐,双手交叠在身前,从里屋走了出来,朝林则言施了一礼,“王爷。” 林则言闻声回头,瞳孔微缩,云祯的每一身装束,总能在不经意间挑动他的心弦,使他入迷。 半晌,他才挤出一个字,“坐……” 云祯走过去坐下,刚才发生的事还让她无法平静,全程不敢与林则言有眼神交流。 林则言也没好到哪去,眼神飘忽不定,慌乱的将桌上的金丝楠木盒推在云祯面前,“送你的。” “什么?”云祯好奇的拿起盒子。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云祯顺势打开,里面是一支点翠鎏金钗,花纹错落有致,工艺精湛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送我的吗?”云祯受宠若惊,抬眸望向林则言。 四目相对间,林则言忽觉心跳漏了半拍,半天吐出一个字,“嗯。” “谢谢王爷。”云祯拿在手里反复琢磨。 林则言伸出手,温柔道:“我替你戴上。” “嗯。”云祯嫣然一笑,将钗子递了过去。 林则言接过,云祯默契的低下头颅,配合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林则言宠溺一笑,动作轻柔的将钗子簪在云祯发髻上,“好了。” 云祯抬手摸了摸,“好看吗?” “嗯。”林则言点头。 云祯起身欢快的朝梳妆台走去,她想亲自再确认一遍。 林则言静默看着她发笑,岁月静好,大抵便是这般。 “王爷为何突然送我簪子?”云祯欣赏着铜镜里的发钗问道。 林则言一时语塞,他本想借此表明心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云祯对他是何种情愫,贸然说出怕被云祯拒绝。 若云祯自此以后躲着他,不见他,又或者厌恶他,那他又该如何? 他怕现在的岁月静好会不复存在。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选择隐忍不说。 见对方久久未回应,云祯疑惑转头望去,“王爷?” 林则言回过神,随口找了个理由,“今夜灯会,你既要跟着我出去,自是不能太寒酸。” “……” 寒酸? 云祯无了个大语,他管自己这一身王妃的装束叫寒酸? 果然是皇族贵胄,对华贵之物司空见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眼。 云祯抬眸望了眼窗外,“王爷,时候不早了,可以出发了吗?” “嗯。”林则言颔首,随即站起身。 云祯这才反应过来,林则言今天没有坐轮椅,是步行来的玲珑阁,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做丝毫伪装。 她惊疑的迎了过去,上下扫了林则言一眼,“王爷,你这是……” “不装了。”林则言接过话,“今日之后,我便同正常人一样行走。” “老王妃知道了吗?”云祯问。 “嗯,来这之前已去过母亲院中。” “老王妃铁定高兴坏了吧?” “……” 林则言顿住,母亲高兴是真的,催他早些与云祯生孩子也是真的。 这么难以启齿的话题,让他一时不知如何与云祯言说。 他倒是一百个愿意,就不知云祯怎么想。 云祯见林则言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眸里不知藏着怎样的情绪。 “王爷,你在想什么?”她不由得问出声。 林则言恍惚间回过神,“没事,走吧!” 对方不愿说,云祯也不会多问。 “嗯。” 第63章 巧合 夜幕低垂,人声鼎沸的街道上,灯火辉煌。 式样繁多的花灯挂满了灯市,造型独特,栩栩如生。 车厢内,云祯掀起车帘,新奇的环视窗外光景,恨不得现在就下去。 林则言忍俊不禁,果真是这段时日闷坏了,看给她激动的。 “王爷。”云祯回头。 林则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问道:“何事?” “我能下去走走吗?” “与允宸约的时辰快到了,先去赴约,待会用过晚膳,我陪你一起。” “其实我不太饿,要不王爷去赴约,我先……” “逛”字还未说出口,云祯已感受到一股冷意传来,她抬眸望去,林则言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看吧,千万别给人打工,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仅要看老板脸色,还没自由。 “王爷说的是,一切都听王爷安排。”云祯一本正经改口,仿佛刚刚想去玩那人不是她。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这是云祯的苟活真言。 林则言收回眼神,眉头微蹙闭上双眸,心里郁闷至极。 云祯是有多不想跟他待在一块? …… 花江酒楼。 三楼雅间内,董念清神色凝重,略带不快的质问林允宸。 “为何选在三楼?你明知道则言自双腿出事以来,二楼以上的地方他便没去过。” 林允宸只觉得有苦难言,“念清,你听我解释,这间房是则言定的,他说这里看得远,赏灯最是合适。” “可……”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则言虽坏了双腿,但仍有骄傲,有自尊,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想,把他当正常人对待,他心里或许没那么别扭。” 董念清一时语塞,她太在乎林则言,以至于在细枝末节上都要反复斟酌,怕出任何纰漏惹得林则言自卑。 林允宸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又柔声细语的劝说,“念清,则言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也不必太刻意去照拂他的不足,有时物极必反,未必是好事。” “对不起,我刚刚言语冲动了。”冷静下来的董念清歉意道。 “无碍。”林允宸会心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对董念清,他总能有无限多的好脾气。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董念清第一时间迎上前去开门。 心里猜想,定是林则言来了。 打开门的一刹那,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惊讶替代,“书安?” “五皇嫂?真的是你们!”林书安歪着头看向屋内。 林允宸快步走了过来,“书安?你怎么在这?” 言语间,他又注意到林书安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宋少卿,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宋景知恭恭敬敬的朝林允宸和董念清行了一礼,“见过五殿下,见过五皇妃。” “你们……”林允宸一脸八卦。 林书安忙摆手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父王约了宋国公喝酒,我俩本是同行,后觉得无聊偷溜出来的。” “正是。”宋景知附和道。 “我还以为你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宋景知这个榆木脑袋,我才不会跟他有什么。”林书安一口撇清关系。 宋景知气的脸都绿了,居然说他是榆木疙瘩,还当他面说? “正好,我也觉得郡主胸无点墨,提不起半分兴趣。” “……” “你说什么?”林书安这火爆脾气顿时上头。 宋景知不甘示弱,“郡主刚刚不都听见了吗?还要我再复述一遍?” “你……” “好了你二人,站在门口争的面红耳赤像什么样子,也不怕落人笑话,先进来!” 林允宸出声打断争吵的二人,将他们双双拉进房内,顺手关上房门。 还想再训斥时,又一道敲门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董念清黯淡无光的眸子重新散发出光芒,前往门边开门。 随着房门被打开,林则言与云祯的身影也映入众人眼帘。 众人皆是一惊,林则言竟然能下地走路了? 宋景知惊讶的同时,瞥见了林则言旁侧站着的云祯,顿时又惊又喜,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她。 此行,不亏! “则言,你的腿……”董念清不可置信道。 “我的腿好了。”林则言接过话。 林允宸激动的迎了上去,伸出双手拉起林则言的双臂,仔细打量,“快,让我看看。” 林则言顺势进入屋内,看着他的腿真的能行走,在场几人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王兄,你的腿能痊愈真好。”林书安一步跳到林则言面前,笑盈盈道。 云祯也跟着走进屋内,眼神与宋景知对视间,二人皆微微点头以做回应。 “则言……”董念清热泪盈眶,“恭喜你!” “今后你我兄弟二人又可骑马射箭,挥剑比试。”林允宸发自肺腑道。 “自是如此。”林则言微笑回应。 话音微顿,他又将目光扫向宋景知和林书安,“你们怎么也会在这?” 林书安撇了撇嘴,“还说我们,你们才是不够义气,有约既然不带我。” “若不是看见五皇兄和五皇嫂上楼,我看你们就抛下我赏花灯了吧!” “你呀!”林允宸伸出手指点了点林书安的额头,一副欲责骂却又舍不得的模样。 董念清注意到林则言身后的云祯,她微微上前一步,“这位便是嫂嫂吧?” 云祯朝她施了一礼,“五皇妃。” “嫂嫂不必多礼。”董念清上前搀扶,又仔细打量了一眼云祯,眉眼带笑道,“嫂嫂美丽动人,连我见了都得心动几分。” “五皇妃过誉了,论容貌,五皇妃堪称国色,我上不了台面的。”云祯谦逊道。 董念清还想说什么,被林则言出声打断,“都别站着了,先用膳。” “嗯。” 众人依次走往圆桌旁坐下。 林则言替云祯抽出凳子,云祯先是一愣,才缓缓落座。 她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莫非是想利用她让董念清吃醋? 林则言也落座在她旁侧。 林书安落座在云祯的另一侧,依次是董念清,林允宸,宋景知。 六人围桌而坐,因临时添了两人,林允宸又吩咐店小二备了两副碗筷。 第64章 四人有问题 饭桌上。 林则言不停的给云祯夹菜,这让云祯变得有些不自在,眼神时不时暼向董念清,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心想林则言这招属实烂大街,为了让董念清吃醋,竟拿她当枪子,也不问问她这当事人愿不愿意。 她微微侧身,咬牙低声道:“够了呀喂,你这招太烂了!” 林则言一脸懵圈,他只是想夹菜给她,什么烂不烂的? 董念清捕捉到二人的小动作,心中酸涩不已。 林允宸察觉到董念清的情绪变化,只得岔开话题,举杯道:“来,大家一起喝一个。” 众人闻言举杯同饮。 宋景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云祯说道:“这杯酒,在下敬王妃,感谢王妃前些时日相助,我等才能抓获窃贼成功。” 云祯举杯回敬,“不足挂齿……” “等等。”林允宸抬手打断二人,疑惑问道,“那偷金案的贼被抓了?” “嗯。”宋景知点头回应,“与王妃说的一样,在城西寿行街的张千户家被捕。” 林允宸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目光移向云祯,“你当真有识人通天的本领?” “没有,我只是预感的比较准而已。”云祯推辞道。 “你们在说什么?”董念清不解的问出声。 同时不明白情况的还有林书安,她瞪着无知的大眼睛,问向几人,“是呀,发生了什么?说来与我们听听。” 几人面面相觑,由宋景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听完,林书安对云祯多了一层敬佩,“王嫂,你真厉害!” 董念清心中一沉,余光扫向林则言,见对方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是真为云祯感到骄傲。 此时此刻,她方知林则言娶云祯,不是单单因为此女的相貌,也是因为此女有些本事在身上。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内心发紧,难不成林则言是真的喜欢上了云祯? 这种矛盾的心理又出现了,他们二人是夫妻,相互喜欢本是常事,可她却生出了醋意,毕竟到现在,她还爱着林则言。 她接受不了林则言爱上别人。 晚膳过后,灯市上的氛围已经逐渐喧闹起来。 几人也不再耽搁,出发前往灯市。 走出一段距离,林允宸与云祯皆默契的朝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林则言和董念清。 对视间,二人皆被自己的反应逗笑。 “你也是?”林允宸低声问道。 “差不多。”云祯回他道。 林书安与宋景知不明所以。 “你们在打哑谜吗?”林书安问。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林允宸摆手道。 林则言侧过头本想与云祯说话,才发现旁侧站着的已是董念清。 他又回头望去,见他们四人在后面有说有笑,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她可真能舍下自己去陪别人! “则言。”董念清轻声唤道。 林则言回过头,“何事?” “你的腿是何时痊愈的?之前许大夫一直说无力回天,可是……” 言语间,董念清回头望了眼云祯,“可是因为嫂嫂的缘故。” “嗯。”林则言毫不避讳道。 董念清一怔,眼底生出一抹悲凉。 “许大夫说恐是冲喜所至,才会有好转的趋势。”林则言自然没有告知董念清实情。 冲喜?董念清心如刀绞般难受,这么说……他们已经同房了? “哈哈哈……” 云祯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原是林书安拿了一副鬼怪面具吓唬宋景知,那位屡破悬案的宋少卿竟真能被吓到。 林则言攥紧手心,她玩的可真够嗨的呀! 刚想转身走向几人,被董念清伸手拽住衣袖。 “则言,陪我去放花灯,好吗?” 林则言止住脚步,对上董念清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妥协了。 “嗯。” 话罢,二人走上拱桥,往河岸的方向走去。 身后几人识趣的没有跟上去,而是沿着喧闹的街道继续游玩。 宋景知也发现了云祯与林则言之间不大对劲,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恩爱。 还有林允宸与董念清,他们四人间似乎有着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林书安也发现了,她不像宋景知,可以把心里话憋在心里,而是直言道:“你们有问题。” 云祯与林允宸心虚的望向她,一前一后道: “你说什么?” “书安,话可不能乱说。” 林书安双眼微眯,一副我不信邪的模样,“还说没问题,王兄与五皇嫂往那边走了,你二人也不追。” “刚刚也是明显往后退,给他二人制造机会,莫非……” 她话音微顿,“莫非我听到的传言是真的,之前五皇嫂与王兄是彼此的心上人……” 林允宸赶忙上前捂住林书安的嘴,小声呵斥道:“你听谁这么说的,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宋景知似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猛然侧头望向云祯,只见对方一副并不惊讶的模样,由此断定林书安所言不虚。 他不禁生出一抹心疼,既如此,云祯为何还要嫁给潇王? “书安,这话可不能乱说,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是我等能承受的。”云祯苦口婆心道。 林书安被捂住嘴,只得点了点头。 见她已老实,林允宸这才松开手,瞪了她一眼。 林书安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弱弱道:“我以后不会说了。” “可是……你二人不难受吗?” “嘶……”林允宸抬手就想给她脑瓜一掌。 林书安下意识闪躲,林允宸终归不舍,只好又收回手。 “云姑娘,你若觉得痛苦,可以与王爷和离。”宋景知忽道。 “……” 又来一个添乱的。 “也没多痛苦。”云祯讪讪笑道,有啥好苦的,好吃好睡还不愁钱花,再者林则言一开始中意的本就是董念清。 “在下是认真的。”宋景知语气坚定,连同眼神里也透露着一股坚毅。 “喂喂喂,宋景知,我说你是榆木脑袋吧,这时候添什么乱。”林书安气不打一处来,“你让王嫂和离了去哪?京都城内,和离的妇人回家都难,更别提另择夫婿。” “王嫂在潇王府,至少能荣华一生。” 宋景知心里早已有了主意,若云祯和离,他愿意八抬大轿迎娶云祯过门,他也会加倍的对云祯好,不让其受一点委屈。 只要她愿意,他便豁得出去。 “那个……我们能不能别在大街上谈论这个话题,人多眼杂,还是先逛灯会。”云祯岔开话题。 她自然会和离,但不是现在。 宋景知也清楚现在不宜聊这些,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65章 坦白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荡着璀璨的花灯,犹如繁星点点,照亮黑夜。 董念清手持荷花灯,提起裙摆往湖岸边走去。 “小心。”林则言出声提醒。 董念清回眸一笑,“无事。” 话落,她又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在靠近岸边时蹲下身,将手里的荷花灯小心翼翼的放入湖中,花灯顺着湖水往下流动。 渐渐的,董念清望着那枚花灯失了神。 林则言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不停的抬头眺望远方,不知云祯几人此时去了哪? “则言。”董念清忽道。 “嗯……嗯?”林则言目光落在董念清身上,对方并未回头,只是继续望着那枚花灯。 “你唤我?”林则言确认了一遍。 “嗯。”董念清点头,“你还记得之前你出征时曾承诺过我,回来后一定要带我来放一次花灯?” 林则言沉下脸,“记得。” 可他回来以后,双腿已经瘫痪,父王也战死沙场,那个未完成的约定,也一直没有兑现。 “则言。”董念清站起身,转身朝林则言一步一步靠近。 良久,她道:“我们还能回去吗?” 林则言身子微颤,不可置信的望向董念清,她说……回去? 三年前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自己,是她亲手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 现在她却又说,回去? 呵…… 林则言心里发出一阵冷笑,只觉得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董念清面色有愧:“对不起,我承认我自私,我以为我能放下,可当我见到你成婚,见到你与云姑娘在一起,我心里又止不住的酸涩……” “够了!” 这是林则言第一次出声打断董念清的话,他的眸光里透露着一股阴冷。 “则言……”董念清明显被吓到,但仍鼓足勇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迄今为止,我与允宸之间都只是合作关系,我助他成事,他助我报仇。我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我与他的关系,仅此而已,我对他绝无半点心思。” 林则言瞳孔骤缩,这些年,他二人并未有实际上的关系? 他的内心百感交集,却丝毫没因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若在三年前,董念清跟他说这些,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坚持将其留在身边。 可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云祯,且无法再住进其他人。 他与董念清,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 见林则言久久不语,董念清伸手扯了扯林则言的衣袖,委屈的唤着他的名字,“则言?” 林则言回过神,阴沉的脸上并未因董念清的告白显露出喜色,而是越发的阴暗,“念清,你我之间已经结束。” “我之所以选择帮你与允宸,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朋友、当兄弟。” “不管我们以前如何,现在,都回不去了!” “不……不会的……”董念清难以置信的摇头,“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么多年的感情,岂能说变就变?” “难道你忘了当年是你亲手推开的我?”林则言拧着眉,“我放下所有颜面去太师府寻你,是你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情分,变的人,一开始是你。” 董念清自知理亏,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林则言冷笑一声,“开始与结束都是你说的,我应了你,现如今你一句后悔,又想重新开始,你拿我当什么?工具吗?” 董念清眼眶微红,“是因为云姑娘吗?” “什么?” “你不愿与我重新开始,是因为云姑娘吗?” “呵……”林则言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念清,我只当你是个清醒的人,现在才发现,你比我还要糊涂。” “什么意思?”董念清不解。 “那我回答你,即使没有云祯,我也不会和你再有以后。” “为什么?” “从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我以后,我俩之间就已经结束了,与他人无关,我不是物件,让人随意抛弃,想要的时候又捡起来,我有我的自尊与骄傲。”林则言认真且严肃道。 他原以为董念清是懂他的,现在看来,没人能真正懂他。 董念清只当他的变心是因为旁人,却从不会去纠结自身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明明他才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 董念清尝试着消化林则言说出来的话,也慢慢去选择接受,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她怎么样?” 林则言知道董念清嘴里问的“她”是云祯。 “她是个好姑娘,这三年里,是她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我曾几度放弃治疗双腿,是她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她不会因为我的发怒而不管我,也不会因为我的冷漠而疏远。” “她……很好。” 提起云祯,林则言愤恨的眼神渐渐软化,被爱意填满。 董念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喜欢她?” 林则言苦涩一笑,“说喜欢,不太贴切,她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人,我爱她。” 此话一出,董念清刚稳固好的心神再次崩塌,站立不稳似的倒退半步,忽觉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的悄然落下。 林则言从未亲口对她说出爱她这种话,现如今却从对方口中亲耳听见他爱别人? 董念清打开的心扉又渐渐蒙上一层暗沉。 那她如今的坚持又算什么?为林则言守身如玉又是为了什么? 林则言见董念清落泪,不免生出几分心疼,欲伸手替对方擦去眼泪,手刚举到半空又被他收了回去。 既定的事实,已改变不了,不妨再狠一点,让董念清彻底断了念想。 沉默许久,林则言好言相劝道:“允宸是个好男儿,对你也是真心,切莫辜负了他。” 董念清哽咽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林则言没出声打断,而是耐心听她接下来的话。 “若三年前,我没有推开你,你还会爱上云姑娘吗?” 林则言眉头微蹙,“何必做这些无用的假设?” “我知道无用,但我还是想知道,若我一直没有离开你,你还会爱上云姑娘吗?”董念清仿佛着了魔般,迫切想知道答案。 “没有这样的选择。”林则言沉声道。 “为何?”董念清追问。 “云祯从来不是一种选择,她很优秀,即使没有我,她也会跟旁的男子成婚生子,她从来不是横在别人感情中间的那种人。” 林则言又有一丝无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今我对她,也只是单相思,她从未跟我投机谄媚过半分,她与我的相处,更像是朋友间的惺惺相惜,没有任何杂念。” 其实……他多希望云祯对他有那么一丝杂念,该多好! 董念清怔住,林则言的每句话都犹如刀子般扎进她的心里,使她痛不欲生。 林则言对云祯的维护,以及对云祯的用情至深,已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归根结底,都是她三年前亲手种下的因,现如今的果,她也只能默默承受。 想清楚这些,她也渐渐放下心中的执着,“我明白了。” 话罢,她精神涣散的朝前方走去。 林则言不放心,默默跟在她身后。 第66章 好男人只出现在话本子里 夜色渐浓,灯市上的人陆续散去。 宋景知和林书安也返回酒楼寻宋国公和嘉阳王,四人之行,也变成了二人行。 云祯与林允宸不算熟,也没什么话题,便这样干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而云祯对林允宸还有一层忌惮,身旁这位将是未来大庆国的皇帝,她自然要谨言慎行,不能出任何纰漏。 许久,林允宸先开口打破沉默,“不如去前面分别的路口等则言他们?” “嗯。”云祯点了点头。 有了目的地,二人也不再漫无目的的闲逛,脚上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步行到一半,林允宸又忽然说道:“你想过以后吗?” 云祯愣住,这是什么问题? “五殿下呢?”她反问道。 林允宸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待成功那日,替念清报了太师之仇,我便会成全则言与念清。” 言语间,他又歉意的看了云祯一眼,“抱歉,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会伤害到你,但只要是念清想的,我都会帮她实现。” 云祯的大脑有一刻宕机,霎时间,她有些明白为何林允宸会是书中的男主。 他对董念清的爱,不是完全的占有欲,而是成全。 当时的云祯只顾着磕林则言与董念清的CP,却忘了林允宸与他二人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 或许,林允宸对董念清,根本不是什么先婚后爱,而是自小的暗恋。 先婚后爱的人,是董念清。 林允宸对董念清,更趋向于隐忍的爱。 想到这里,云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他最后成功了,不然一片真心被辜负,他又该破碎成什么样。 等等…… 云祯总觉得这样想,又有些对不起林则言。 唉! 她长长叹了口气,三人的感情,注定要有一人受伤。 要不来个一妻多夫制,让董念清将他们两人都收了得了! “你可是苦恼?”林允宸问出声。 云祯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容,“我无事,五殿下的决定自然是好的。” 林允宸垂下眼眸,“我知道这对你不太公平,念清若嫁给则言,只能是为妻,所以你……” “能退出吗?”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云祯倒也不介意退出,因为她压根没想过留下,让她震惊的是林允宸,竟还亲自替董念清扫清障碍。 这等好男人,果然只出现在话本子里。 “好!” 云祯应了一声。 林允宸顿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向云祯,“你就这么答应了?” “不是你让我答应的吗?” “可……你好歹要反驳我几句……” “反驳那玩意做什么。”云祯飒然摆手,“不过五殿下,我答应你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也可给我一些小小的补偿。” 林允宸毫不犹豫的点头,“你说,想要什么补偿?” 云祯眼珠转动,“待五殿下成功之时,可否赏我良田千亩,万贯金银,让我安度余生?” 虽说这些,林则言答应会给她,但钱这东西,谁会嫌多? 自然是能讹就讹! “就这?”林允宸头上惊现出一个问号。 “嗯,就这。”云祯点头,“你撮合他二人相好之时,便是兑现承诺之时。” 林允宸原以为云祯会要点别的,比如一门好的婚事,又或者诰命封号,没曾想,只是要些钱财。 “这完全没问题。”林允宸肯定道。 “嘿……”云祯咧嘴一笑,“这可是五殿下亲口应允的,不能反悔。” “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 “行,那我就放心多了。”云祯搓着手掌,开始幻想将来数着钱美滋滋的生活。 二人又走出一段路,林允宸又道:“你不会失眠吗?” “啥?”云祯发现这人的思路比她还要清奇。 “所爱之人爱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不会难受到睡不着吗?”林允宸神色稍显落寞。 云祯双眼微眯,“五殿下,你要不找个夜班上?” “夜班?” “对呀,你不是失眠吗?闲着也是闲着,多出去找点事做。” 云祯似是想起什么,“正好,宋少卿前些时日抓走的窃贼便是位更夫,那位置估计还空着,要不你去?” “……” 林允宸满头黑线。 这女的可真能出主意,他堂堂五皇子,居然让他去打更? 与此同时,云祯不经意间瞥见正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她双眼微眯,定睛一看。 薛无痕? 她蓦地转身,从一旁的面具摊上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以此遮住面容。 “客官,十文钱。”摊贩摊开手要钱。 云祯伸手去摸钱袋,才发现她压根没带钱出门。 “给。”林允宸掏出一锭银元。 “这……”摊贩面露为难,“公子,你这钱都够买下我的摊子了,我这也没钱找补你。” 林允宸顺手拿起一副白色面具,“我们拿两副,钱你都收着吧,不用找!”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摊贩连连道谢。 云祯也低声道谢,“谢谢五殿下。” “没事,你记得还我就行。”林允宸把玩着手里的面具。 “……” 云祯愕然无语,面具下的她朝林允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帅都让他耍了,锅得她来背? “哎!”林允宸一副八卦的模样,“话说回来,你那么怕薛无痕干什么?” “谁怕他了。”云祯整个人都支棱起来,“我只是怕他见到我与你二人单独在一起,明日京都城内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 林允宸竖起大拇指,“确实考虑的周到。” 二人言语间,薛无痕也正好看见前方的林允宸,忙不迭的上前行礼。 “见过五殿下。” 身后一行小厮也跟着行礼。 “免礼。”林允宸抬手虚扶。 薛无痕眼神注意到林允宸身后戴面具的女子,不由得心生疑惑,“五殿下,这位是……” “嗯?”林允宸眉头微蹙,“什么时候轮到薛公子质问起本宫的人了?” “小的不敢……不敢……”薛无痕低下头赔礼。 “五殿下玩得尽兴,小的先行告退。” 林允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时,云祯瞥见薛无痕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拿着一卷白纸,似是一幅画像。 难道薛无痕在找什么人? 想到这,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林允宸,示意其看向小厮手里的白纸。 林允宸顺势望去,突然出声喝住几人,“等等!” 薛无痕以及身后的小厮及时止住脚步。 “五殿下有何吩咐?”薛无痕问。 “那是什么?” 林允宸扬起下巴看了眼小厮手里的白纸。 第67章 事有蹊跷 薛无痕神经紧绷,眼神飘忽不定,“回五殿下,小的府中家眷偷跑出府,不见踪影,这才出来寻找。” “给我看看。”林允宸伸出手。 “这……”薛无痕虽有不愿,但对方毕竟是皇子,他不敢忤逆,只好挥手示意身后小厮,“给五殿下看看。” “是!”小厮领命上前,将画有人像的白纸双手呈递给林允宸。 林允宸单手接过,随手摊开。 云祯也凑上前看了一眼。 在看清画像上的人时,有一丝惊讶。 这不是紫柔吗? “是府中何人?”林允宸问。 “回五殿下,是小的一位妾室。” “因何出逃?” 薛无痕眼眸微动,思索着如何应答。 “嗯?”林允宸声音上挑。 薛无痕吞吞吐吐道:“小的……小的府中不见了一些贵重物品,小的猜测,应是此女所为。” “既是盗窃,为何不报官?”林允宸明显不信。 “回五殿下,此女是小的妾室,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小的也是顾全薛府的脸面。” 林允宸见他说的滴水不漏,倒也有几分信服。 云祯却不以为然,前些时日她才见过常玲,听常玲所述,紫柔在薛府过的还算不错,又怎会突然施盗窃之举,自毁前程? 她眼神蓦地扫向薛无痕,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撒谎! 紫柔出逃是真,可原因……值得让人深思。 云祯又拉了拉林允宸的衣袖,身子往前凑了凑,刻意压低声音道:“殿下,你且问他,丢失的是何物?” 林允宸清了清嗓子,“丢了何物?” “这……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五殿下身份尊贵,听了恐污了您的耳朵。”薛无痕赔着笑脸道。 云祯心中暗暗分析,薛无痕这般搪塞过去,要么丢失东西只是个幌子,紫柔逃跑其实另有隐情;要么就是东西有着不能泄露的秘密,自然不能透露半分。 “你刚刚还说是贵重之物,现在又说只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你当本宫好糊弄?”林允宸怒斥道。 薛无痕害怕的躬下身,“五殿下,小的不敢!” “殿下,既然他不愿说,也问不出实话,不妨放他离去,派人跟踪他们唱的哪出。”云祯小声道。 林允宸呼出一口气,摆手道:“走吧!” 薛无痕忙点头称是,与身后小厮一同离去。 那画像,也没敢出声要回。 待几人渐行渐远,林允宸抬起手,微微勾动手指,暗处忽然闪出七八个身影。 云祯虎躯一震,这暗卫都是无处不在吗? 一位领头的暗卫来到林允宸面前,拱手行礼道:“殿下!” 林允宸将手里的画像递给领头的暗卫,“找到此人,派人盯着薛无痕,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是!” 暗卫领命,纷纷四散开来。 转瞬间便消失在人海,似是从来没出现过。 云祯赞叹的竖起大拇指,“殿下,厉害呀!” “说说吧,你为何怀疑薛无痕说谎?”林允宸挑眉,“别告诉我,你又是猜的。” “不是。”云祯神色一凛,“那画像上的女子,原是常玲身边的贴身丫鬟,紫柔。” “前些时日,常玲来找过我,曾提起,紫柔目前是薛无痕身边最受宠的侍妾,既如此,她又怎会自断后路行偷窃之举?” “所以,你怀疑她是因为其他原因出逃?”林允宸问。 “没错。”云祯道。 林允宸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薛无痕的父亲薛瑞一直在替二皇子做事,若那位唤紫柔的真是因为其他原因出逃,倒也值得调查。 若能借此机会抓住薛瑞的把柄,从而除之,自是最好。 二人思索间,林则言与董念清慢慢朝这边走来。 董念清走在前面,沉着脸,心情似乎很低落。 林则言则跟在后面,与往常一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观不出情绪几何。 林允宸第一时间看见董念清,见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一样,于是快步迎了上去,担忧问道:“念清,你怎么了?” 董念清顿下脚步,沉默不语。 林允宸又把目光移向后方的林则言,似是在询问缘由。 林则言同样没有回应,伤神的垂下眼眸。 林允宸此时更急了,有些无措的愣在那里。 微妙的氛围持续半晌,董念清近乎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回去吧!” 林允宸点头,“嗯。” 云祯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弹的林则言,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最好化身小透明,不要牵扯其中。 念头至此,她悄然转身,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踱步离开。 “你要去哪?”林则言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 云祯身子一震,站的笔直。 “回……回王爷,我回王府……” “回王府的方向在这边。”林则言加重语气。 云祯麻溜转身,朝后方走去。 与林则言擦肩而过时,又被叫住,“等一下!” “???” 云祯又再次顿住脚步,“王爷,何事?” 林则言缓缓侧头,望向她,“你脸上的面具,哪来的?” “顺手买的。”云祯尬笑着取下面具。 “好端端的,买面具做什么?”林则言有一丝心慌,莫非是宋景知送的? 云祯这才想起,光顾着害怕,差点把正事忘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去路上说。”云祯严肃道。 林则言听她语气认真,方知不是玩笑,“嗯。” 二人不再耽搁,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云祯刚进入车厢内,林则言又及时顿住,对云祯道:“你且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 “王爷去哪……” 云祯话还没说完,林则言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这人,自带闪现? 吐槽归吐槽,让等便等着呗,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云祯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头枕着车壁,小憩一会。 渐渐的,进入梦乡,彻底睡了过去。 待林则言回来时,云祯已经彻底熟睡。 他没有把她唤醒,而是进入车厢里侧,将云祯的头枕在自己肩上,确认无误后,才让单墨驱车前行。 第68章 兔子花灯 云祯再醒来时,人已出现在了寝室里屋的床上。 她忽地坐起身,四周空无一人,只见一盏兔子花灯挂在灯座上。 这灯……是哪来的? 外屋的秋棠听见里屋传来动静,赶忙进来查看,“王妃,你醒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云祯一脸疑惑。 秋棠掩嘴咯咯直笑,“当然是王爷抱王妃回来的。” “王爷叮嘱过,不要打扰王妃,让王妃多睡会。” “……” 云祯突觉老脸一红,她本来只是打算小眯一会,没曾想睡过头了。 “这灯……”云祯望了眼床沿旁挂着的兔子花灯。 “也是王爷送给王妃的。”秋棠甜甜一笑。 云祯眼眸微动,这么说,林则言刚刚是去买兔子花灯了? “王爷呢?” “王爷此时在院中的书斋里看书。” “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初。” 云祯脸上闪过一抹不安,林则言平日里亥时初便会洗漱歇下,现在都已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忙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顾不得头发是否凌乱,起身穿鞋前往书斋。 林则言没去平日里的书房,而是选在玲珑阁里的书斋,这样距离云祯近些,他也可更好的静下心看书。 云祯几步路便从寝室来到书斋门口,轻声叩响房门。 响声刚落,里面便传出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 “进。” 云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王爷。” “醒了?”林则言双眉微微上扬,将手里的书搁置在桌子上。 “嗯。”云祯点头歉意道,“抱歉王爷,我不是有意要睡着的。” “无妨。”林则言的声音有些疲惫。 “王爷可是困了?不如早些歇下?” “也好。”林则言站起身,绕过书案,朝云祯走去。 到面前时,他止步道:“走吧!” “……” 云祯把这茬给忘了,林则言的双腿一好,自然要留宿在玲珑阁,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同睡一张床。 “怎么?你不困?”林则言歪着头问。 “……” 她这才刚睡醒,自然不困,再加之要与林则言睡一张床,想起这,她便愈发精神,毫无睡意。 可当她抬眸,对上林则言那副疲倦的神情,她又心软了。 即使她不睡,林则言也要睡。 反正他睡他的,自己睡自己的,二人互不干扰,只要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睡一张床就行。 “王爷请。”云祯让开身形,做出请的姿势。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寝室。 洗漱完毕,林则言一如既往的挥退所有下人,包括守在外屋的秋棠,也被他使唤了出去。 待人都走后,他熟练的退去外衫,鞋袜,只穿着一袭贴身的里衣,躺在床上。 又顺手扯过薄被盖在身上,闭眼睡了过去。 梳妆台前,坐着摘首饰的云祯见到这幕,不禁笑了笑,看来真是累坏了。 她取下发髻上的那支点翠鎏金钗,仔细琢磨了会,又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入盒中。 随即起身前往蜡烛旁,将烛灯一一吹灭。 到兔子花灯时,她却顿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今日,她已经收到两件林则言送的礼物了,不知为何,心里暖暖的。 良久,看的入了神。 “可还喜欢?”林则言忽道。 云祯回头望去,林则言侧身躺在床上,静默看着她。 因灯光太暗,她看不出林则言神情几何,只觉得他此时的声音格外温柔。 “嗯。”她移开视线,转回头。 “那便让它亮着,不用灭。” 云祯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转身往床边走去。 手摸到床沿时,她顺势坐下,褪去鞋袜,正欲上床。 “你不热?”林则言又道。 云祯不明所以,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才想起她没褪去外衫。 可让她真的褪去外衫,只穿里衣与林则言睡在一张床上,她多少是害羞的。 半天,她挤出两个字,“不热。” “放心,我不会动你。”林则言察觉出她的小心思。 云祯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起身往架子旁走去,将身上的外衫褪去搁置在架子上。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云祯的里衣贴身穿在身上,勾勒出完美身形,前凸后翘,婀娜多姿,显得诱人至极。 林则言后悔刚刚的说辞,他连眼神都不舍得往云祯身上挪开。 直到云祯转身,他才心虚的收回眼神,强自镇定。 云祯猛然想起刚才在街上想说,但未说完的话,她脚上的步伐加快,来到床沿边再次落座。 “王爷,今晚我与五殿下见到了薛无痕。” 林则言一听,整个人顿时了无困意,拧着眉坐起身问道:“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云祯摇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知。 林则言听后陷入沉思,此事恐不简单。 一位好不容易爬上高位的丫鬟,又怎会突然逃跑。 能这般,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她的性命。 只有在面临生死抉择时,钱财地位才显得没那么重要。 “明日我会命虎卫协助允宸,务必找到那位女子。”林则言道。 “嗯。”云祯点头,放下两侧帐幔,随后褪去鞋袜上床。 林则言面色微赫,又倒回床上,用薄被将自己裹得严实。 与云祯单独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相处,他还是很难做到平静。 因林则言睡在外侧,她只能往脚边绕行,爬到里侧,拍了拍枕头,侧身躺下,背对林则言。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林则言盖去了,云祯便没有,她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扯。 陡然间,一层薄被盖了上来。 “夜里凉。”林则言柔声细语道。 “哦……”云祯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话落,二人归于沉默,房内噤若寒蝉,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云祯渐渐有了困意,刚眯上眼,林则言忽道:“若你大仇得报,还离开京都吗?” 云祯迷迷糊糊间被这动静惊醒,她应了一声,“嗯。” 林则言失落了好一会,又问,“就没有值得你留下来的人或物?” “没有。”云祯回答的干脆。 林则言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稍许,他问,“即使是我,也不行?” 云祯一愣,林则言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想挽留自己? 出于何种理由? 她好奇的转过身,林则言此时正侧身面向她,四目相对间,她内心一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林则言毫不掩饰的问道。 云祯眼神闪躲,“王爷手下能人居多,不缺我一个。” “我缺……一位王妃。” 云祯的表情从震惊转为诧异,“王……王爷……在说什么?” 林则言眉目含情,身子往前微微凑了凑,“我缺一位王妃,你愿意留下来当我的王妃吗?” “等等……”云祯没有受宠若惊的惊喜,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转念间,她又恢复理智,“王爷若是想利用我忘记董姑娘,我想你大抵是找错人了。” 第69章 表明心意 “不是的……”林则言急了。 “王爷,我不喜欢做任何人的替身,我只会是我,即使我心里对你有过一丝幻想,我也不会去做别人的替身。”云祯说的坚定。 林则言闻言,瞳孔微微一颤,“你说你对我有过一丝幻想?说明你对我……也不全是无情。” “……” 这丫的可真会捡不重要的听。 “王爷,重点不在这,重点是,我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替身,明白了吗?”云祯激愤的坐起身。 “明白。”林则言肉眼可见的开心,坐起身微微探头凝视云祯,“我从未将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 “我心悦的……是你。”林则言看着云祯一字一句道。 云祯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说他心悦自己? “王爷,你是不是喝了假酒?” “……” 云祯上手摸着林则言的额头,“也没发烧呀……” 林则言顺势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深情告白道:“我是认真的。” 云祯的思绪陷入短暂的僵滞,忘记了反抗。 林则言不停将她揉进怀里,似是要与她合为一体,“你到底是有多不信我?” “今晚念清找过我,若我只是将你当成她的替身,又怎会拒绝她?” 云祯嘴唇微张,愕然的说不出一句话。 董念清今夜找林则言求复合,被对方拒绝了?理由是因为她? 这信息量也忒大了! 可……她还是不大相信,林则言中意的人会是自己。 因为原书里,林则言对董念清的爱,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以至于让云祯认为,林则言不会对她感兴趣。 云祯渐渐恢复理智,推开林则言,“王爷,莫要开这种玩笑。” 她承认,若林则言再继续说下去,她一定会沦陷。 不妨趁早拒绝,不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林则言苦涩一笑,“若是玩笑,我便不会送你发钗。” “若是玩笑,我便不会将听轩院更名为玲珑阁。” “更加不会费尽心机娶你!” 言语间,林则言凝视着云祯,“你愿意与我结为真正的夫妻,永不相离吗?” 云祯怔了怔,他是认真的? 林则言眼中波光闪动,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着急等待一个回答。 云祯明显慌了神,避开林则言炙热的目光,掀开薄被道:“我还是把兔子花灯灭了……” 刚蜷起腿想要起身,突觉手腕被人拽住。 不待她回头,林则言已经用力一拉,将她拉入怀中,一只厚实的大手支撑着她的头,顺势把她压在床上。 她紧张的屏住呼吸,还不待她作何回应,林则言的唇压了上来,碰上了她的唇。 顷刻间,她大脑一片紊乱,眼睛瞪得老大。 柔软的触感使林则言全身紧绷,下一秒,他涩然的张口含住她的嘴唇,反复吸吮轻啄,舌头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肆意缠绵。 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面的如鱼得水,林则言掌握的恰到好处。 云祯的唇很软,很甜,让他逐渐失控,想要索取更多。 他全程闭着眼,既害羞,又享受。 云祯逐渐沦陷于这个吻,慢慢迎合上林则言,连同身子也变得酥软无力。 感受到云祯的回应,林则言越发痴迷,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心态也越发强烈。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长到二人都快窒息,林则言才不舍的松开。 可刚喘了一口气,林则言望着云祯潮红的脸又生出一丝欲望,唇又再次压了上来。 云祯也在此时恢复理智,一把推开林则言,侧过脸说道:“王爷,别这样。” 林则言的唇停留在云祯耳旁,卑微问道:“你不喜欢我?” 云祯何时见过这样的林则言,平时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神圣不容侵犯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尽也能有卑微讨好的一面,云祯不免生出一抹同情。 “我……”云祯回头,唇瓣正好落在林则言的下颚处。 她全身顿僵。 林则言微微低头,再次吻上了云祯的唇。 云祯不停的拍打他的胸脯,见他仍无动于衷,只好用力咬上他的唇。 “啊!”林则言吃痛出声,不得已松开口。 嘴皮上被云祯咬出一道口子,渗出不少鲜血。 林则言这下彻底清醒了,伸手擦去皮上的血。 “怎么样?没事吧!”云祯下口重了些,现在又担心起来。 “你竟也舍得!”林则言玩笑一句。 “噗嗤……”云祯被逗笑,她今晚可真是见到了林则言的好多不同面。 “你还笑!”林则言宠溺的瞪了她一眼。 云祯笑的更大声了,“王爷,你何时还有这般泼皮无赖的一面?” 林则言恢复正经,“若能将你心甘情愿留在身边,无赖些又有何妨?” 云祯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不得不说,林则言的杀伤力太强大了,竟是几句话,都能让她心潮澎湃。 “王爷,你真能看清你的心思吗?”云祯问。 她想确认林则言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 林则言不紧不慢的拉起云祯的手,放在他的左胸处。 炙热的肌肤下,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我的心,唯你而已!” 林则言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和爱意。 云祯哪里受得了这般攻势,脸颊上蓦地染上一抹红晕,心里小鹿乱撞,爱意的苗头肆意生长。 “你呢?可曾对我有半分动情?”林则言紧张问道。 “我……我……”云祯垂下眼睑,“我不知道。” 她心底深处,也喜欢着林则言,可她不确定,要不要释放这股爱意,她怕真心被辜负,到时候会要了她半条命。 林则言宽慰一笑,“还好是不知道,说明我还有机会。” 他拉住云祯的手紧了几分,“我生怕你一口回绝,那我该怎么办?” 话落,他小心翼翼的将云祯拥入怀中,像是碰一件易碎品,谨慎的紧。 “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会全心全意爱你。” 云祯再次被林则言的话折服,每句里,都含着满满的爱意。 可她还是害怕,故事的开头总是好的,结尾却往往不尽人意。 “怎么不说话?”林则言不安问道。 “我怕。” “怕什么?” “怕你是一时兴起,怕你终会负了我。”云祯说出了心中顾虑。 林则言将云祯揉进怀里,情深似海道:“不会的,我若负你,你便将我赶出王府,让我流落街头。” “少来,你是王爷,又有爵位在身,岂是我说赶就能赶的?” “那你抓紧跟我多生几个孩子,把爵位也一并划去,让我一无所有。”林则言一本正经。 “……” “去!”云祯轻轻推搡他的胸脯。 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则言是个油嘴滑舌的? “呵……”林则言笑出声,抱着云祯的手愈发紧了。 二人相拥片刻,林则言又轻轻松开云祯,与她深情对视,用低沉且磁性的声音说道:“祯儿,我是真的爱你。” 云祯的脸霎时间红到耳根,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作何回应。 说着,林则言的唇便吻了上来。 云祯下意识躲开,“别闹。” 这再折腾下去,谁也没有觉睡。 “天色很晚了,早些歇下。” 林则言自然知道,可是怀里抱着心爱之人,总让他想做点什么。 尤其回想起云祯那又软又糯的唇,他就欲罢不能,不受控制的想要占有。 可为了让云祯不反感他,他只能强忍下心中的欲望,点头道:“嗯。” 随即又将云祯搂了回去,不让亲,抱抱总行吧!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因为他心底大多是害怕的,他怕云祯会临时反悔,会离他而去。 云祯没再出声,在林则言怀里沉沉睡去。 第70章 哀莫大于心死 次日。 云祯醒来时,林则言已经不在身侧。 秋棠与桃丫进入里屋,拉开帐幔笑容满面道:“王妃,你醒了。” “王爷呢?”云祯问。 “王爷奉旨入宫,去了约半个时辰了。”秋棠道。 云祯望了眼窗外,日头高照,她这是睡了多久? 请安!她猛的起身下床。 桃丫替她穿鞋,“王妃不必惊慌,老王妃一早便去了承化寺,不在府中,无需请安。” “嗯。”秋棠笑着点头,“要去上半月,老王妃交代,家中的事务暂时交由王妃打理,几位主事的嬷嬷已候在院外。” “王妃看。”秋棠抬手指向桌上的托盘,里面放置着对牌钥匙,“刑嬷嬷一早便送来了院中。” 云祯微微一惊,属实有些突然。 云祯在秋桃二人的伺候下梳洗完毕,穿戴整齐,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屋内,来到院中。 一众丫鬟婆子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行礼,“王妃。” 云祯眼神扫向众人,“免礼。” “谢王妃。” 秋棠搬来一张椅子,云祯宽大的衣袖一摆,顺势坐下。 众人规矩的站着,低着头,垂着目,视线不敢有一丝游离。 云祯体验了把当家主母的感觉,竟出奇的过瘾,突然有些理解后宅女子为何要争权。 她收起思绪,打量了一眼为首的几位嬷嬷,虽眼熟,但却叫不出名讳,也不知她们分管何处。 “都介绍一下。”她道。 左侧为首的嬷嬷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老奴邹氏,负责掌管账房。” 话落,邹嬷嬷又一丝不苟的退了回去。 云祯观她举止,应是严谨有序之人,这种人最适合账房的活。 左侧第二位嬷嬷上前一步,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温和的笑,颧骨高凸,身形较为高大。 “老奴秦氏,负责掌管库房。” 云祯心里暗自嘀咕,看上去有股子精明劲。 左侧第三位跨出一步,“老奴钱氏,负责人事调用。” 声音洪亮,眼尾上扬,步伐干练,应是一位雷厉风行的人物,云祯分析着。 依次下来,每一位管事的嬷嬷都一一介绍了一遍,云祯也在心里默默记下她们的姓氏。 “母亲不在期间,王府暂时交由本宫打理,有事可来玲珑阁寻本宫!”云祯道。 “是!”众人应声而散。 账房的邹嬷嬷没有离去,而是上前几步来到云祯跟前,施了一礼道:“禀王妃,账房那边的账目已有三天没看,再过几天便是发月钱的日子,不能再耽搁了。” “嗯,送本宫院中来。”云祯之前在璎珞书院也学过看账目,自是有信心。 “是!” 不多时,邹嬷嬷身后跟着两位抱账本的丫鬟,一同进入玲珑阁。 云祯坐在榻上,一口茶水刚下肚,便被眼前繁多的账本吓的差点喷出来,全部摞起来足足有她人高。 “这……” 也太多了吧! “王妃,若有不清楚的可随时唤老奴过来。”邹嬷嬷躬身道。 云祯失神的摆了摆手,几人陆续退了出去。 她看了眼快赶上她人高的账本苦涩着摇头,三天没看便有那么多,这要是十天半月不管,岂不是要摞了顶到房梁? 吐槽归吐槽,事情还是要做,看来今天是没法偷懒了。 她随手扯过一本账本,开始今天的打工时间。 …… 从大殿出来,林则言脚上的步伐逐渐加快。 与他同行的林允宸只是稍微走神,再抬头时,林则言已间隔他十米远。 “……” 林允宸两步并一步跟上林则言,双眼微眯吐槽道:“你这腿一点也不像刚痊愈的人该有的速度。” “……” 林则言面露涩然,他这光想着回府见云祯,自是没在意这些细节。 “我还没问你,你的嘴怎么回事?昨夜分开时还好好的。”林允宸好奇道。 林则言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唇,脑中闪过昨夜与云祯缠绵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林允宸秒变八卦脸,“有情况?” 林则言回过神,尴尬的收回手,“别说我了,薛府那边我已派出虎卫时刻盯着,你的人怎样,那女子可有消息?” “还在找。”林允宸也恢复正经。 “昨夜面具的事,我在这替祯儿说声谢谢。” “祯儿?”林允宸终于发现端倪。 难怪他今日见林则言总觉得对方跟以前不大一样,似乎心情不错。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叫她。”林允宸表情蓦地严肃。 “祯儿是我的王妃,我这般唤她有何不可?”林则言回怼。 “你可是对她动了情?”林允宸低声质问。 “是又如何?” “你不该对她动情,你还有念……” “允宸!”林则言轻声呵斥,阻止林允宸接下来要说的话。 随后警惕的看向左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话罢,他转身往宫门外的方向走去。 林允宸恢复理智,紧随其后。 二人乘坐马车来到荟云茶楼,要了间雅间。 林则言气定神闲的给林允宸倒了一杯茶。 林允宸却不像他那般的沉得住气,抬起茶盏一饮而下,重重砸在桌面上,“你不可以对云祯动情!” “她是我的王妃,我为何不能对她动情?”林则言出声反驳。 林允宸握住茶盏的手紧了几分,欲言又止,挣扎片刻道:“念清怎么办?” “她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允宸,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林则言冷下脸。 “我自然知道,念清虽与我成了婚,但我与她之间有名无实。”林允宸情绪略显激动道,“我想过,待事成之后,便成全你二人……” 林则言眉头微蹙,有种说不出的不快。 “你若对云祯动情,你让念清怎么办?”林允宸哑声问。 “你呢?”林则言道,“你不是一直喜欢念清吗?你将她亲手让给别人,那你呢?” “我不重要,我只要念清幸福就行!” “那你更不能将她托付给我!” “什么意思?” 林则言沉沉呼出一口气,释然道:“我与念清之间,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 “是因为云祯?因为你爱上了云祯?”林允宸不依不饶。 “我以为你会懂我。”林则言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不是因为云祯,你又怎会移情别恋?”林允宸坚持自己的观点。 林则言怒气起身,“你懂不懂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什么?”林允宸疑惑抬头望向他。 “不是所有的感情结束,都是因为移情别恋,我承认,我之前是喜欢念清,可当她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我之后,我对她就已经死心。” 林则言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是云祯的出现,是她将我拉出深渊,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我与念清已经结束,不会再有以后,我的以后是云祯,且只会是她!” 林则言语气肯定,眼神里也透露着一股坚定。 林允宸闻言陷入沉默,良久,他问出声,“你又怎么知道,你对云祯一定是爱?不是感恩?” “这我还分得清!”林则言义正言辞道。 “你如何分得清?”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念清既已嫁给你,你便要学会对她负责,而不是想着怎么将她拱手让人。” 话罢,林则言愤然转身离去。 雅间内,只剩下林允宸怔然的坐在那,思索着林则言最后说的话。 第71章 欲罢不能 “王爷回来了。” 桃丫提起裙摆小跑着进入书斋。 云祯正埋头打着算盘,闻言手上动作一滞,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不想被人看穿心思,她又继续拨弄着算盘,强装镇定,头也不抬的问道:“到哪了?” “前院来报时,王爷刚下马车,这会正往院中赶来。”桃丫如实说道。 “王爷定是念着王妃,一回来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玲珑阁。”秋棠笑着打趣。 云祯停下手上的动作,定了定心神,站起身,“与我出去迎接王爷。” “是!”二人迭声道。 主仆三人刚出书斋门口,林则言已经进入院中。 云祯不紧不慢迎了上去,朝其施了一礼,“王爷。” 见到云祯那刻,林则言愤恨的眼神渐渐软化,可一想起林允宸与董念清,他的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 云祯毕竟在林则言身边三年,对其也算了解,即使林则言什么也没说,她也能感受到此时的林则言心情不好。 她没有选择刨根问底,而是岔开话题,“妾身让厨房炖了汤,王爷进屋尝点?” “嗯。”林则言没有拒绝,朝屋内走去。 云祯吩咐身后的秋棠去厨房端炖好的汤羹,又命桃丫去备壶热茶,这才跟在林则言身后进入房内。 林则言走到榻边坐下,透过窗户目视天空,似是在想什么苦恼的问题,紧紧皱着眉,沉默不言。 云祯缓步迎了过去,见他这般模样,隐隐有些不安,猜测可能是宫中传来不好的消息。 桃丫与秋棠端着热茶和汤羹走了进来,放置在桌子上。 云祯挥手示意二人退下,舀了一碗汤羹放入碗中,端到林则言面前的方桌上放下,“王爷尝尝。” “嗯。”林则言应了一声,收回视线,看了眼碗里的汤羹。 “金玉羹?”他眸光微动。 “王爷可是不喜?”云祯回头望了眼桌上的热茶,“我给王爷换杯热茶。” 刚转身,手腕便被林则言擒住,他手上用力,将云祯拉到身侧,一只手环住云祯的腰,向上一抬,使其坐在他的腿上。 云祯小脸一红,作势便要起身,“别闹。” 林则言搂着腰的手又紧了几分,不让她逃离。 “煲了金玉羹,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林则言凑在云祯耳边,柔声问道。 感受到耳腮旁呼出的热气,云祯不由得乱了心神,侧头闪躲,面色微赫道:“一碗汤羹而已,王爷在想什么?” “哦?”林则言眉角上挑,“王妃莫非不知道此汤羹有补气固肾之功?” “……” 云祯定住了,她真没这方面的意思,只是今天吃栗子时厨房的余嬷嬷提了一嘴,可以煲汤,她便没多想,让余嬷嬷炖了一盅。 “我……我让厨房给王爷重新煲碗汤。” 说着,云祯便要再次起身。 林则言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这碗就好。” “王妃喂我。” 云祯心跳加速,林则言是懂撩人的,让她没法拒绝,只好端起方桌上的汤羹,用勺子轻轻搅弄一下,舀起一勺送到林则言嘴边。 林则言紧紧盯着她,张口喝下,咽入喉中时,嘴角微微勾了勾,很是满意,似乎尝的不是汤,是人。 云祯害羞的垂下眼睑,舀起一勺,又送到林则言嘴边。 林则言快速喝下,将云祯手里的汤碗夺了去,随意搁置在方桌上,抬起云祯的下巴,吻了下去。 云祯还来不及作何反抗,便已被林则言占据了主导权,撬开她的贝齿,缠绵吸吮。 这男人太可怕了,昨夜还略显生涩,现如今已轻车熟路,吻的云祯全身酥软。 间隙间,林则言忘情道:“哪有真的只喂汤的?你对我就当真心无杂念?” 云祯趁此时机推开他,侧过脸道:“王爷,现在还是白天。” “那晚上可以吗?” “……” 云祯忽然呆愣在原地,这什么虎狼之词? 林则言何时变得这般凶猛?他不是高冷王爷吗? “王爷……真是越发离谱了……”云祯慌乱起身,不敢再待在林则言怀里。 这人实在太恐怖了,每一息都能撩的她小鹿乱撞。 “呵……”林则言宠溺一笑,独自舀起汤羹喝了起来。 云祯稳了稳心神,走到方桌的另一侧坐下,渐渐平复情绪,问道:“王爷,紫柔找到了吗?” “还没。”林则言边喝汤,边说道,“不过也不用着急,允宸的暗卫与王府的虎卫联手,要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 “嗯。”云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沉默稍许,林则言舀汤的手顿了顿,沉声道:“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人?” “王爷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云祯面露疑惑。 林则言放下汤勺,缓缓抬眸凝视云祯,“我与念清、允宸,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三人似朋友,更似亲人。” 云祯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聆听。 林则言沉沉舒出一口气,“我曾与念清互生情愫,有过相伴一生的想法。”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念清选择嫁给允宸,我承认,我曾恼过,不甘过,但唯独没恨过,因为我理解她,她要报仇,她需要允宸的帮助,而我,也不可能抛下整个王府不管不顾,最终,我们不欢而散。” “可我依然选择帮他们,不是因为我对念清旧情难忘,而是我当他们是朋友,也是亲人。” “即使没有你的出现,我也不会和念清再有以后,既然当初选择了不同的路,抛下彼此,情分便已终结。” 云祯心中微微一惊,在处理与董念清的问题上,林则言理智的不像正常人。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书中结局,他与董念清最终都没有在一起。 董念清心里始终有他,只要他想,他与董念清就有机会。 是他自己不愿。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理智?”林则言忽问。 云祯也毫不避讳,直言道:“嗯。” “起初我不明白,直到我遇见你。” “我?” 林则言点头,“我遇到你后,我才明白,真正的爱不会权衡利弊,而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云祯身子一震,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再次攻破她的心里设下的防线。 “今日允宸问我,如何区分对你是爱还是感恩。” “王爷怎么说?” “我回他我自然知晓。” “王爷又如何知晓?”云祯追问,他也想知道林则言对她是何种情愫。 “一次一次的冲动,一次又一次的克制……”林则言眼神逐渐迷离,起身将云祯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云祯猛的一惊,“王爷……” 林则言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上来,用温柔低沉的声音说道:“到现在的欲罢不能。” “……” 云祯此刻有些后悔,她真不该多问,挑起无端的欲火。 “王爷,我还有账目没看完……”云祯推了推林则言,试图将他从身上推下去, “我和你一起看。” 顿下声,林则言又道:“这样快些,天黑好办正事。” “……” “王爷真是越发胡闹了。” 云祯大力推开林则言,慌乱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步伐紊乱的逃出房中。 林则言握掌成拳杵着太阳穴,眼含笑意的望着云祯离开的背影。 第72章 敞开心扉 林允宸回到府中,董念清已命人备好晚膳。 见到林允宸走进房中那刻,董念清盈盈一笑,端庄上前施了一礼,“殿下回来了,正好,妾身伺候你净手用膳。” 林允宸眼神闪躲,面上闪过一丝愧意,他最终也没能帮董念清留住林则言。 “念清,我们谈谈。”他沉声道。 董念清给玥灵递了一个眼神。 玥灵心领神会,挥手示意屋内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从外替二人合上房门。 “出了何事?”董念清问。 林允宸沉默良久,道:“我知你喜欢则言,可……” 他本想说出林则言不爱董念清的事实,话到嘴边又及时顿住,挣扎稍许,鼓足勇气道:“你跟了我如何?” “我会爱你,珍惜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既然不能将董念清托付给林则言,天底下便没了能让他心甘情愿放手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爱董念清。 他怕董念清在别人那受委屈,怕董念清伤心,更怕董念清被辜负。 而他,不会让这些发生。 董念清一怔,她不是不知道林允宸对她的心思,只是不知林允宸忽然表白的原因是什么? 林允宸是个隐忍的人,对她虽处处爱护,却从没当面跟她表达过爱意。 今天是第一次。 “你怎么突然……” “忘了则言,试着爱我好不好?”林允宸抓住董念清的胳膊,直视她道。 董念清呼吸微微一颤,“允宸……” 不待她把话说完,林允宸双手捧起董念清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他不想听见董念清说出拒绝的话,因为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也不会再有把董念清托付给别人的想法。 他坚信,唯有他,才能给董念清全部的爱。 这方面,连林则言也做不到。 董念清没有推开林允宸,而是迎合上他,任由他在自己的唇间索取。 自从明白了林则言的心意,董念清便已决定彻底放下,与林允宸安心过日子。 如今林允宸的深情表白,也让董念清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不再抗拒。 感受到董念清的配合,林允宸心生欢喜,也越发大胆了些,手自然下垂,搂上董念清的腰,微微用力,将她贴在自己身上。 意乱神迷间,二人相拥而吻,缠绵来到床边。 林允宸放下两侧帐幔,四周陷入一片昏暗,连同空气中都弥漫着情欲的味道。 二人各自红着脸亲吻,林允宸的手落在董念清腰间,去解缠在她身上的丝质腰带。 董念清忽然推开林允宸,略带娇喘道:“允宸,先用晚膳。” “我想用你。”林允宸霸道的不容拒绝,再次吻上董念清,缓缓解开她的腰带,褪去她的衣裙。 董念清也似是着了魔般,伸手替林允宸宽衣。 二人赤身相见,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欲。 林允宸亲吻着董念清的额头,“我会疼你。” 董念清脸上泛起潮红。 “嗯……” “这样呢?” “还……还好……” “只是还好吗?” “……” “有没有其他感觉?” “什……什么?” “比如……舒服。” “……” “呵,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董念清难为情的咬紧牙关,林允宸很会,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后面都能让她乐在其中。 一番云雨之后,二人相拥躺着,林允宸从未像此刻这般幸福,怀里搂着董念清,还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董念清见他不语,打趣道:“怎么?刚刚话还挺多的,现在却无话了?” “果然,你们男子在得到以后,就变了。”她故作生气的姿态。 林允宸柔声哄着,“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太不真实。” “什么?”董念清疑惑抬头问道。 林允宸又将她的头揉进怀里,不安问道:“我刚刚那样对你,你会怨我吗?” “我若怨你,就不会给你。” “真的吗?”林允宸受宠若惊。 董念清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 似是想起什么,林允宸扬起的笑容又渐渐消失,神色落寞道:“可……你喜欢的是则言。” “可你刚刚不是说,让我试着爱你吗?这么快忘了?” “这么说你愿意试着爱我?”林允宸激动的低头望向董念清。 “嗯。”董念清羞涩垂眸。 “太好了!”林允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董念清莞尔一笑。 林允宸松开董念清,起身压了上来,“再来。” 董念清立即红了脸,扯了扯身前的丝被,“你不用晚膳了?” “你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晚膳。” “少贫,先用膳。” “不嘛……”林允宸撒着娇,“就再来一次?” 董念清心神微乱,妥协的点了点头,“嗯……” 林允宸扯开隔在二人中间的丝被,交织缠绵在一起。 最终要了两次才肯罢休。 二人用晚膳时,已是戌时。 有了这次深入交流,董念清对林允宸也彻底敞开心扉。 用膳间,二人也是紧密挨着坐在一块,分别喂对方吃东西,有说有笑,整个屋内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第73章 哄哄我 玲珑阁的书斋内,灯火通明。 云祯坐在书案前仔细盘算着眼前的账本,反复核算,确定没差池,才会翻开下一页继续查看。 王府的账目盘根错节,复杂繁多,这是她第一次当家,自然不能出任何纰漏。 这一番看下来,得花不少时辰。 林则言等得乏了,双手撑着太阳穴,在榻上小憩一会。 他想帮云祯来着,但云祯想自己处理,他便不再插手。 毕竟云祯以后早晚要掌管王府,提前学习一下也是好的。 秋棠端着热茶进入书斋,瞥了眼睡着的林则言,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案前,低声提醒。 “王妃,王爷睡了。” 云祯闻言抬头望去,这才注意到林则言,不禁笑了笑,“去拿床毯子被给王爷盖上,当心别着凉。” “王妃,时辰也晚了,要不歇下吧,明早再看?”秋棠提议道。 “让王爷再睡会,我把这里看完,马上就好。” “是!” 秋棠领命照做,拿来毯子小心翼翼给林则言盖上,又轻声退了出去。 良久,云祯处理完所有账本,再抬头时,已是子夜时分。 林则言睡得沉,期间没有醒来过。 云祯起身前往榻边,蹲在林则言面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林则言睡着的模样,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有数不尽的忧虑。 ‘还真是个小老头。’ 云祯心中暗暗嘀咕,伸手抚上他的眉头,似是想替他赶走那抹忧愁。 林则言睫毛轻颤,伸手抓住云祯的手腕,缓缓睁开双眸。 云祯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 “王爷……”她躲开视线,“天色已晚,该睡下了。” 林则言静静望着她,不说话。 云祯回眸看去,“王爷?” “你还真是清心寡欲,将我晾在这边这么久。”林则言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悲伤。 他本该恼云祯不管他,可见到云祯那刻,他才知他有多不舍。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不安,云祯似乎总能忽视他。 她看那堆破账本,都比看他认真。 “抱歉,我只是想着把账本看完。”云祯歉意道。 林则言斜了一眼书案上搁置着的账本,恨不得把它们全烧了。 二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林则言似是还在生气,侧身背对着云祯,静默无言。 云祯本想跟他找点话题聊聊,见他这般模样又选择闭嘴,若是说错话惹他生气,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云祯索性翻身睡了过去,心想等他气消了,再好好谈谈。 二人背对着背,中间间隙之大,再睡两人都绰绰有余。 渐渐的,她有了睡意,阖上眼眸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一只大手环上她的腰,随着一股力道,她被拉进林则言怀中。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 “王爷……”她慌乱唤了一声。 林则言的头深深埋在她颈间,哑声道:“你为何总舍得将我晾在一旁?” “……” 云祯不知如何说,她压根没那意思,也不是故意。 她只是想早点处理完手边的事,不然她会一直想着,心里硌得慌。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林则言语带恳求。 云祯一愣,林则言何时这般卑微过? 她不忍的转身,欲出声安抚林则言,却通过兔子花灯发出的微弱烛光,看见了林则言眼中泛起的丝丝泪花。 他哭了? 云祯一整个怔住,此时的林则言犹如一只被主人狠心抛弃的狼狗,可怜、无助,委屈的让人直心疼。 她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林则言眼里的神色越发黯淡,心里一阵阵失落,他本以为云祯转过身会对他说什么,可对方却依旧一言不发。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不舍得苛责云祯,怕云祯会因此恼他、恨他。 眼下,他也体验了把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云祯察觉到他的情绪越发低落,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不停在脑中酝酿措辞,说什么才能让他消气。 说对不起? 刚刚说过了,貌似没用。 说个笑话? 好像也没啥好笑的。 林则言绝望的收回视线,搭在云祯腰间的手无力的抽回,欲侧回身子独自睡觉。 云祯慌了,一把揪住林则言的衣襟,仰头吻上他的唇。 林则言的眸光重新亮了起来,含在眼角那滴泪也顺着脸颊滑出,滴落在枕头上,散开成一朵湿润的泪花。 他忽觉自己好没出息,云祯的一个吻就能哄得他心花怒放。 云祯小鸡啄米似的吻了几下,便要松开。 林则言怎么可能放过她,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我教你。” 下一秒,他温柔吻上云祯的唇,似是不够,他又咬上云祯的耳垂。 这忽如其来的湿热感,搅得云祯乱了心智,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王爷……” “唤我名字。”林则言吻上她的脖颈。 云祯眼神逐渐迷离,略带娇喘道:“言郎……” 林则言顿觉全身酥麻,云祯的一声“言郎”,将他的欲望冲到顶峰,失了全部理智。 一只手顺势而下,去解云祯内衫上的衣绳。 正在这时,房门外传来单墨着急的声音。 “王爷,有消息了!” 林则言动作一滞,脸色阴沉的可怕。 “明日再说!”他冷冷回了一句。 “王爷,恐是事态紧急,不然单统领不会深夜打扰,还是去看看。”云祯理智分析。 林则言微微蹙眉,“你还真是舍得,这种情况下也能推开我。” “这不……有急事嘛……”云祯讪讪笑道。 “我挺急的。” 言语间,林则言的唇又压了上来。 云祯快速伸手捂住嘴,“王爷,正事要紧。” “……” 林则言脸都黑了。 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下床。 云祯也跟着下去。 “躺回去等我。”林则言交代了一句。 “我替王爷更衣。”云祯走到架子旁拿来衣衫。 林则言伸开手,配合她穿上。 系好腰带时,林则言趁机抓住云祯的手,“我很快回来。” “嗯。”云祯点了点头。 “别睡了。” “知道了。” “等我。” “王爷,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了,夜里凉。” 云祯只好妥协的点头,“嗯。” 林则言收起心思,转身离去。 房内,只剩下云祯一人。 她返回床上,脑中满是刚刚与林则言温存的画面,羞得她扯过丝被将整个人蒙住,无地自容。 第74章 事成 林则言步伐矫健走出玲珑阁,嘴上还不忘问道:“是何消息?” “好消息是紫柔找到了,坏消息是死了。”单墨快步跟上。 “……” 林则言脚步微顿,想杀人的心在此刻达到顶峰。 “属下赶到时,人已经被灭口,但属下从那女的身上找到这个。” 言语间,单墨从袖口中取出一块玉佩,双手呈递给林则言。 林则言单手接过,仔细打量眼前的玉佩,样式独特,玉质细腻,品质上乘,不似一般人所有。 紫柔不过是丫鬟抬为的妾室,身上怎会有这等华贵之物? “玉佩是在那女子身上何处找到的?”他问。 单墨答:“在那女子的鞋袜里,藏得严实,她的尸体也有被人翻动的痕迹,恐是匆忙,没来得及细找。” 林则言思忖稍许,“命人画下玉佩的样式,去京都各大玉器行寻问此玉出自何人之手。” “是!”单墨领命。 话音微顿,又道:“王爷,还有一事。” “说!” “相府那边来报,孟相今夜旧疾复发,惊动了京都大半的大夫,连宫中御医也来了。” 林则言冷眸微眯,孟相此次恐无力回天。 “派人盯紧相府,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是!”单墨应道,退了下去。 待单墨走远,林则言脚上的步伐加快,返回玲珑阁。 进入房中后,他缓缓褪去衣衫,掀起帐幔上床。 不出所料,云祯已经睡着了。 他悠悠叹了口气,看着云祯的睡颜无奈一笑,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怕身上凉惊醒云祯,他先是盖上被子暖了暖身子,这才将云祯轻轻搂在怀中,闭眼入睡。 “忙完了吗?”云祯忽道。 “你没睡?”林则言又惊又喜,松开云祯,激动的望着她。 “一直没睡。” “那刚刚……” “骗你的。”云祯俏皮笑道。 “好呀你,学会骗人了。”林则言抬手打上她的额头。 “啊!”云祯摸了摸额头,“我也是想看看王爷是何反应。” 林则言俯身来到云祯耳边,低语道:“你想让我什么反应?” 云祯被他撩拨的心痒难耐,只得转移话题,“可是紫柔有消息了?” 林则言恢复正经,又靠回枕头上,“嗯,可惜已被灭口,单墨从她身上发现一块玉佩,我已吩咐单墨去查。” 云祯闻言陷入沉思。 “相府那边也传来消息,孟相旧疾复发,宫中御医都去了。”林则言又道。 云祯神色一凛,与原书一样,孟相也是这个时间节点病危,看来那粒不死神药并无作用。 “祯儿。”林则言沉声唤道。 “嗯?” 林则言抓起云祯的手,紧紧放在胸口处,认真道:“我一定会替祖母报仇。” “我知道。”云祯自然知道林则言不会失信。 “那之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可好?” 云祯心脏猛的一颤。 “若你不想困在京都,我们可以四处游历,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林则言深情道。 云祯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抚上林则言的脸颊,“谢谢。” 话落,她轻点上林则言的唇。 林则言忽觉心跳漏了半拍,抓住云祯的手松开,搂上她的腰,将她锁在怀中,“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身边。” “呵……”云祯笑出声,“还真是不吃亏…… 不待她把话说完,林则言的唇已覆了上来。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三年间,与云祯相处的画面一一从他脑中闪过。 她与他的第一次相见。 她为他取血入药。 她受了鞭伤的隐忍。 她与他下棋,陪他说话,与他逗乐,同他分析朝中局势,替他解惑。 他不知他是何时沦陷,他只知他离不开她。 云祯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轻轻推开林则言,“王爷……” 林则言气息不稳,“让你唤我名字。” 云祯羞涩垂眸,“言郎……” 林则言心中一颤,吻上她的耳垂,从脖颈一路往下。 每次被碰到敏感处,云祯都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林则言就越兴奋。 他不急不缓的褪去全身衣物。 云祯有些慌了,眼神飘忽不定,“言郎……要不改天?” “大婚之前没有嬷嬷教过你房事?”林则言明显不愿就此作罢。 “教了……”云祯害羞道。 “既教了,不实战又怎知会不会?” “你……何时这般流氓?” “我是个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还能坐怀不乱,那我岂不是坏了?” 说着,他亲了一下云祯的额头,“乖,我会很温柔的。” 云祯顿觉身子一阵酥软,咬牙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林则言宠溺的笑了笑,衔上云祯的唇。 几次未果。 云祯娇俏笑出声,“看来言郎也未曾实战过。” “……” 林则言羞愧难当。 “待会你可别求饶。” “是是是……” 云祯罕见的没有疼痛,林则言确实很温柔,视她如珍宝般,珍惜的紧,生怕碎了。 这夜,二人几乎没怎么睡,林则言接连要了云祯几次,直到云祯累了,才肯罢休。 尝到云祯的美好,林则言变得越发患得患失,怕云祯终有一天会离开他。 待云祯简单清洗回来,林则言依然睁着眼未曾入睡。 “还不睡?不困吗?”云祯爬上床问道。 林则言忽然坐起身,将云祯紧紧搂在怀里,“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们是夫妻,自然不会分开。”云祯安抚他道。 “我担心,总觉得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 “怎么会……” “因为你曾说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有……活不过十七……” 云祯一怔,她当年的话,林则言一直记到现在? 林则言不安道:“起初我是不信的,可你说的每句话都在应验,应验的让人害怕。” “我每天都在想,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会是谁?你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哪?” “不……不会的。”云祯轻轻拍了拍林则言后背,略显心虚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怎样,她这个人物,在原书中确实只活到十七岁。 细算时间,便是一个月之后。 “我着急将你娶来,护在身边,不让你出门,怕的便是你三年前说的话。”林则言内心的恐惧更甚,搂云祯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怕它们应验。” 云祯闻言心弦颤动,宛如平静的心湖里投进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她从未想过,林则言会这般心系于她。 随即在林则言结实的胸口处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不会的,我不会有事,也不会离开你。” “嗯。”林则言将头深深埋在云祯颈间。 第75章 心比天高 云府。 “你们听说了吗?潇王的腿疾好了。” 云慕娆一只手拿着团扇,一只手提着裙摆,前脚才踏入屋内,便高声呼道。 云慕卿眼中闪动一抹不快,狠狠的瞪了云慕娆一眼。 云慕娆对上她的视线,害怕的全身僵滞,手里的团扇一时不稳,应声落地。 “阿……阿姐,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吞吞吐吐道。 “京都谁人不知?需你在这大呼小叫?”云慕卿把对云祯的妒意都发泄在云慕娆身上。 一旁的白氏出声调和,“好了,都是亲姐妹,整天吵吵像什么事!” 云慕卿不悦的收回视线,将手里绣着的锦帕扔在地上,“我还捣鼓这些做什么,即使女红再好,对外传得再贤德,还是抵不过一个云祯。”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出身、家世、夫婿,哪一样差?” 云慕娆弯下腰拾起地上的团扇。 正在言语的云慕卿突然伸手指向她,“连同慕娆都找到了中意的夫家,而我还是孤身一人。” 云慕娆也不惯着她,“阿姐,与你说亲的大有人在,是你自己心比天高,贪心不足,非要嫁给王公贵胄,才会自己把自己耽误了!” “那又如何?”云慕卿叱了一句,“论家世相貌,我哪一点比云祯差,她能嫁给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为何不可?” “那若是之前让你嫁给残缺的潇王,你愿意吗?”云慕娆反问。 云慕卿顿了一下。 云慕娆撇嘴,“你看,这点你就比不上云祯,她与潇王,早在三年前就认识……” “你说什么?”云慕卿一惊,起身快步走到云慕娆身旁。 白氏也听出了名堂,“慕娆,你说潇王与云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认识?” 云慕娆不知二人为何如此激动,只是点了点头道:“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之前在璎珞书院,有次我提前散学,亲眼见到云祯跟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走了。” “前些天我出去置办胭脂水粉,遇到那位青衣女子,从商铺老板口里打听得知,那女子是服侍在潇王身侧的大丫鬟,名唤青羽。” “当真?”白氏与云慕卿同时问出口。 “当然,我骗你们干什么。”云慕娆看向云慕卿,“阿姐难道没发现不对劲吗?我们有好几次散学,都不见云祯身影,总是等上片刻才见云祯从路口回来。” “以前我是真的相信她是去买东西,但自从知道那位丫鬟是潇王的人,一对比现在,我才知道此事不简单。” “你之前为何不说?”云慕卿语带责备。 云慕娆恼火了,“这关我什么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那丫鬟是潇王府的人。” “你之前见到云祯跟人走的事,为何不跟我说?” “我……我当时赶着去集市,也没当回事,忘了!” “你……” “好了!”白氏嫌弃的朝二人翻了个白眼,“事已至此,如今他二人也已成婚,即使他们之前真有什么,现在也无济于事。” 云慕卿冷静下来,走回椅子上坐下,思索稍许,她似是想起什么惊天骇事,“唰”的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她情绪逐渐激动。 云慕娆与白氏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阿姐,你在说什么?” 云慕卿发出一声嗤笑,“你们不觉得一切都发生的太巧了吗?” “当年潇王从战场回来,四处寻医问药,均无果,为何与云祯成婚不久,双腿又能恢复如常?” “当真是冲喜所至?你们信吗?” 话音微顿,云慕卿双眼微眯,大胆猜想,“想必当年那粒丹药并不是无用,而是被云祯偷梁换柱给了潇王,所以父亲派人搜查萱禾院才会无果。” 云慕娆与白氏闻言,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云祯真如此大胆?连孟相也敢诓骗?”云慕娆难以置信。 “她是大胆,也足够聪明,她知那粒丹药无人知道药效,即使服下无用,旁人也只会认为是那药无用,而非她给了假药。” 言语间,云慕卿攥紧手心,“她便这样堂而皇之的陪我们演上一出,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我们把这事告诉给父亲。”云慕娆提议道。 “然后呢?有何用!”云慕卿斜了云慕娆一眼,“如今云祯已是潇王妃,身份大不如前,父亲见她也得礼让三分,即使告诉父亲,也无关痛痒。” “再者,我们无凭无据,仅凭猜想,你认为父亲会冒着得罪潇王的风险去斥责云祯吗?” “潇王与病重的孟相,是个正常人,站队的都会是潇王!” 白氏若有所思道:“没错,云祯固然可恨,但如今她有潇王撑腰,已不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了。” 说到这,白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早知道,当年就该除了她!” 云慕卿眼神奸佞,嘴角微微勾起,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生根发芽,“也不全是没办法。” “阿姐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云慕娆好奇问道。 “慕卿,你有什么主意?”白氏同样好奇。 云慕卿并未选择如实相告,“这事,我自有打算。” 第76章 出卖 一女子头戴帷帽,帽沿处的面纱遮住其全部面容,来到二皇子府门口,求见二皇子。 “劳烦通报一声,文信侯府云慕卿求见二殿下。” 门房一听是文信侯府上的,自然不敢怠慢。 “姑娘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云慕卿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等上片刻,那位守门的小厮快步出来道:“姑娘,我们殿下有请,小的带你进去。” “有劳。” 云慕卿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入二皇子府,来到书房。 顺势取下头上的帷帽,朝林允召恭敬施了一礼,“小女子见过二殿下。” 林允召正埋头看折子,对于云慕卿的见礼也只是随意敷衍了一句,“嗯。” 云慕卿敢怒不敢言,对方是皇子,她只能消化情绪,佯装无事道:“殿下,小女子今日求见,是有要事禀报。” “呵!”林允召不屑一笑,头也不抬道,“一闺阁女子,有何要事与本宫禀报?” “本宫肯见你,也只是看在你父亲文信侯的面上。” “若我说,关于潇王双腿痊愈一事……” 云慕卿故作神秘,说到重要的地方又及时顿住,以一副得意的神色望向书案前的林允召。 果然,林允召在听到“潇王”二字,表情蓦地严肃起来,双眉一扬,直视云慕卿。 “你说什么?” “我知道潇王的双腿因何痊愈。” “你如何得知?” “不急。”云慕卿嘴角微扬,“我这消息,对殿下改变当前局势有大用,若殿下能借此立为太子,可否帮小女子完成一个心愿?” “大言不惭。”林允召冷嗤一声,“你能看清什么局势?” “孟相。”云慕卿脱口而出。 林允召虎躯一震。 云慕卿心中的得意更甚,前段时间,京都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死神药事件,她可是有耳闻,死的都是牢中死囚。 试问京都能有此能耐,也急需此药的人,除了孟相,还能是谁? 而皇上一开始派遣二皇子前往江州治旱,这事一出之后,又加派了五皇子,明显是对孟相有所忌惮。 若能除了孟相这个阻力,说不定皇上会改变心意,在立太子一事上不再有所顾虑。 “往下说!”林允召来了兴趣。 “殿下是否答应我先前的提议?”云慕卿是个聪明人,不达目的不会事先掏出底牌。 林允召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你真当本宫不敢杀你?” “殿下自然敢杀我,但这对你毫无意义。” 林允召仔细打量了眼面前的女子,漂亮是真的,有野心也是真的。 某种层面上看,他们是一样的人。 思忖稍许,林允召点头应下,“你且说来听听。” 云慕卿不紧不慢道:“我要殿下帮我指定一门婚事。” “你能你这样说,说明你心中早已拟定了人选。” “没错,我要嫁的,是宋国公府宋景知。” “本宫的表弟呀!”林允召咂舌。 “二殿下可否应允?” “你的相貌与家世,配景知虽差了些,但也勉强能行。” 云慕卿心中火气更甚,什么叫勉强?明明是绰绰有余。 “本宫应了。”林允召大气挥手。 “谢殿下。”云慕卿肉眼可见的开心。 “现在可以说你知道的事了。”林允召没多少耐心。 “是!”云慕卿点头,“家妹云祯手里,有粒能治百病的丹药。” “这事本宫听过,你父亲文信侯曾将那丹药赠予孟相,但无用。” “并非无用,而是父亲献给孟相那粒,是假的,真的那颗,被云祯给了潇王。” 林允召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潇王的腿能好,完全是因为那粒药?” “没错。” 林允召陷入沉思。 云慕卿眼珠转动,“殿下何不将此秘密透露给孟相,待孟相知道是云祯从中作梗,使他不能痊愈,他自然会针对上潇王府。” “到时候,殿下只需坐山观虎斗,让孟相与潇王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是借谁的手除了谁,对殿下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林允召不禁拍手称好,“不错,看来之前是本宫小看你了。” “殿下过誉了。” 林允召饶有兴味的走向云慕卿,此女有些脑子,也够狠,对自己妹妹也能无差别攻击,与他确实很像。 他开始有点欣赏她了。 来到云慕卿面前,林允召的手自然抬起她的下巴,眉角上挑道:“依本宫看,你也别嫁景知了,跟了本宫如何?” 云慕卿吓得脸色苍白,忙朝后退开半步,惶恐不安的低下头,“殿下莫要开小女子的玩笑。” 她深知林允召是什么样的人,凶狠毒辣且善变,杀人不眨眼,她若跟了他,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这样的富贵与地位,她宁可不要。 林允召全然没将云慕卿的拒绝放在心上,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随后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走吧,待事成之后,我会应允你。” “小女子谢过殿下。”云慕卿只想快速逃离这里,“若无其他事,小女子告退。” 林允召随意挥了挥手。 云慕卿立即行了退礼,退出书房。 林允召负手而立,在房中踱步稍许,唤来门口侍卫。 “来人!” “属下在。” “唤薛侍郎来见本宫。” “是!” “还有,派人去潇王府打探,潇王的腿是何时好的?用的什么法子?吃的什么药?通通给本宫调查清楚。” “是!” 侍卫领命退下。 林允召眼神凌厉,喃喃自语道:“林允宸,待我斩断潇王这条臂膀,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77章 拜访老友 潇王府。 单墨急匆匆进入书房,报,“王爷,玉佩的消息有着落了。” 林则言执笔的手顿住,“出自何处?” “一位玉器行的老板说,这玉佩样式独特,不像庆国所有,更像是月国所出。” 林则言心中一凛,月国于四年前大败,归属于大庆,每年都需给大庆进献贡品,其中便有各类稀世珍宝,玉器绸缎。 因物品稀贵,所以只供宫内皇室使用。 此物若真是月国所出,说明持玉佩的人,应是宫里人。 那又是因何缘故,落在紫柔的手中? 云祯也在这时来到书房,进来时,林则言正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单墨朝云祯行礼道。 “单统领,玉佩有消息了?”云祯问道。 听见云祯的声音,林则言回过神,答道:“嗯,应是宫中之物。” “害死紫柔的人,是宫里人?”云祯一惊。 “极大可能。” 云祯闻言思索片刻,“王爷,不如让我去薛府走一趟,趁机从常玲嘴里套点话。” 林则言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好,我陪你去。” “不用,我是以寻常玲的名义去薛府,王爷同去,恐不合适。” 林则言挥退单墨,放下手中毛笔,起身走向云祯,“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我不会有事的,去去就回。”云祯道。 林则言仍有顾虑,云祯今年刚好满十七,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让她安全度过今年。 云祯见他迟迟不应,只好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劝说,“王爷不必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林则言拉起她的手,“早去早回,不可到处乱跑,我会让单墨陪你一起去。” “好。” “即使问不出什么,也不要过多停留。” “我有分寸。” “不要见薛无痕,那家伙心怀不轨,对你不利。” “嗯。” “还有……” 云祯踮起脚尖,吻上林则言的唇,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再让他说下去,天都该黑了。 唇间传来的柔软触感,使林则言呼吸轻颤,逐渐沦陷。 他的手自然搂过云祯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与此同时,青羽端着热茶朝书房走来,刚到门口,前脚还未踏入房中,便见到令她心酸的一幕。 她及时顿住,快速退离书房,倚在门边,心里一阵阵泛起苦楚。 她伺候在林则言身侧已有五六年,自打第一次见到对方起,她便芳心暗许,发誓要照顾林则言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望成为林则言的王妃或者侧妃,她只想做个小小的通房,便足矣。 可林则言自始至终都不愿碰她。 她以为她能大度的看着林则言娶妻生子,终归是她高估了自己。 心中的醋意在随着云祯嫁进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见到林则言待云祯好,她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难忍。 现在又亲眼看到这幕,心中的不平衡又被无限放大。 她时常在想,若当年是她服下那粒丹药,由她取血给林则言入药,那林则言会不会也爱上她? 听着里面传来的喘息声,她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含泪大步跑开。 云祯柔柔的推开林则言,气息不稳道:“好了王爷,还没完了!” 林则言又将她搂紧,贴在身上,“若不是还有正事,我现在就想要了你。” 云祯羞红了脸,“王爷昨夜还不够吗?” “不够。”林则言咬上她的耳垂,声音温柔且低沉,“对你……永远都不够。” 云祯瞬间慌了心神,用力推开林则言,面红耳赤道:“王爷真是越发流氓了。” 话罢,她害羞的逃离书房,林则言总能撩拨人心,再待下去,她都怕她控制不住自己。 林则言目送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笑出声。 …… 潇王府的马车驶停在薛府门口。 一听云祯来了,常玲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府门口迎接。 云祯只带了秋棠和单墨出门。 因是女子间相聚说点私话,地点自然选择在了后宅常玲所居的院子里。 单墨是男子,外男不能入后宅,他便只能在前院等候。 榻上,云祯与常玲隔着方桌相对而坐,常玲亲自给云祯倒了一杯茶水。 “祯儿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常玲雀跃道。 “我们是朋友,多走动是应该的,你不去寻我,我只能来寻你了。”云祯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是是是,我的错,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改日定亲自登门道歉。” “道歉便免了,多走动就行。” 话落,二人相视而笑。 云祯观常玲的气色,比之前来王府寻她时好上许多,看来紫柔的死,对她益处很大。 云祯抿了口茶水,佯装无意想起,“对了,紫柔呢?她住哪间院子?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叫她出来一起坐坐。” 常玲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语气尽显得意,“你说她呀,她生了窃心,偷了府中贵重物品跑了,听夫君说已经找到,命人发卖了出去。” “是偷了何物?”云祯顺势问道。 常玲摇头,“这我倒真不知。” 云祯暗自嘀咕,常玲这招装疯卖傻用的不错,她确实没了再问下去的理由。 可就这么算了?那可不是她的作风。 酝酿稍许,云祯如聊家常般,道:“赏灯会那天,灯市可热闹了,你可去了?” 常玲心生警惕,云祯突然问起灯会,莫非是知道府中那天发生的事? 毕竟云祯现在是潇王的王妃,谁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 想到这,常玲眼眸低垂,喝了口茶水,镇定自若道:“去了。” “我也去了,可惜我没看见你。”云祯一脸遗憾,“你不知道,我在灯会上看见我们儿时玩的踢毽子,我就忍不住想上去玩,可惜我现在,已不是可以随意胡闹的年纪。” “呵。”常玲浅浅一笑,“你现在是潇王妃,单单你的身份,便不能随意胡闹。” “你说的对,那位踢毽子的女子与我们一般年岁,她依然可以肆意洒脱,而我却不行。” 常玲压根没去灯会,哪里知道踢毽子的人长什么样,但每年赏灯会也就那几个节目,灯市也不算大,她若说没见到又有谁会信。 见云祯说的情真意切,不像蒙人的,她便顺着云祯的话道:“嗯,身份有着天壤之别,所行之事自然也有所不同。” 云祯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芒,常玲果然撒谎了,她压根没去灯会。 那夜踢毽子的虽说是位姑娘,但仅七八岁的模样,怎么可能与她们同龄。 可常玲为何要说谎?莫非当天夜里,薛府确实发生了不能言说的秘密? 第78章 见钱眼开 云祯拿起盘中的一块糕点塞入口中,思索接下来如何才能从常玲嘴里得到有用信息。 这时,屋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哭诉声,“妾身俞氏,求见夫人。” 常玲双眉拧起,这俞氏来得可不真不是时候。 “玲儿,说话那人是谁?”云祯问。 常玲讪笑道:“夫君的一位妾室。” “那你先处理你的事,我无妨。” “嗯,我去去就回来。” 话罢,常玲起身走出屋外。 俞氏一见到她,便情绪激动的连连磕头,“少夫人,你让妾身做的事妾身都已做了,还请少夫人请郎中给婉儿医治……” 常玲瞬间慌了神,加快步伐冲了上去,狠狠抽了俞氏一巴掌,低声吼道:“胡说什么?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 言语间,常玲眼神不停暼向屋内,心里默默祈祷云祯什么也没听见。 俞氏被扇得傻了,捂着烧红的脸无神的愣在原地。 等上片刻,见屋内没有传来动静,常玲这才舒了口气,刻意压低声音道:“偏房说话。” 话落,她猛甩衣袖,一副主母架势,朝偏房走去。 俞氏恍惚回过神,哪敢耽搁,颤巍起身紧随其后。 正屋内,云祯眼里眸光闪动,有了旁的心思。 良久,云祯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俞氏的哭声,以及帘子掀起又落下的沉闷声响,看来没有从常玲那儿讨到好处。 她微微勾动手指,将秋棠唤来身侧,低声交代,“侧面打听俞氏住在哪个院子,之后就别回来了,去前院让单统领备车。” “是!” 话音落下,秋棠退了出去,着手去办。 …… 秋棠出了常玲所居的院子,便往后宅更深处走去。 走出没多久,迎面遇上一位婆子,身穿粗布麻衣,身上还有股油烟味,应是伙房那边的。 那婆子也是个眼尖的,见秋棠面生,观服饰,也不是薛府的下人。 二人擦肩而过时,及时叫住了她。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私自擅闯内宅!” 秋棠不慌不忙道:“我是潇王府上,今日我家王妃来府上,尝到一味糕点甚是喜欢。” “我想着去伙房询问那味糕点的做法,方便回去做给王妃吃。” 那婆子一听,是伙房做的糕点,正好她也在伙房做事,也就顺口问了一句,“什么样的糕点?唤何名?” 秋棠想了想,云祯刚才桌上尝的是桂花糕,随即说道:“是桂花糕,我们府中平时也做,但王妃不大爱吃,今日尝了你们府中这个,可爱吃了,接连吃了好几个。” 那婆子见秋棠说的有鼻子有眼,心中的怀疑也消减不少。 秋棠察觉到婆子有所松懈,直接上前拉住婆子的手说道:“好姐姐,你可知道那糕点如何做,才能做成你们府里这样的?” 婆子面露迟疑,这可是她们安身立命之法,自然不愿透露。 秋棠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塞给婆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婆子手里捏着银子,欣喜万分,“行,但你可别对外说是我说的。” “这是自然。” 婆子拉着秋棠寻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这才道:“做桂花糕最讲究的便是米粉的松散细腻,需多筛选几次……” 片刻后,婆子将桂花糕的制作方法详细说了一遍,用多少水,控多少量,都一一说明。 听完,秋棠又给她塞了一锭银子。 婆子财迷心窍,故作推搡道:“这……这可使不得。” “姐姐拿着,姐姐说的如此精细,这是姐姐应该的,不知这等精艺细腻的糕点,府中丫鬟姨娘能不能吃到?” “啧。”婆子咂舌,不满的皱着眉,“快别提了,自打前些日子,家中事务交由少夫人打理之后,处处精打细算。” 言语间,婆子瞥了眼左右,小声道:“到底是妾室所出,吝啬的不成样子,对我们下人更是苛待至极。” 秋棠佯装惊讶,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这也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婆子似是找到知心人般,将心中苦楚尽数倒出。 秋棠的也配合的默契,情到深处时,还不忘陪婆子啐上两口。 她也如愿的从婆子口里打听得知府中有几位姨娘,都住在何处,有几个丫鬟服侍等等。 …… 常玲再回来后,屋内便只剩云祯和几位伺候奉茶的丫鬟,跟在云祯身旁的秋棠没在。 她满脸堆笑走向云祯,“抱歉祯儿,家中琐事缠身,怠慢了你。” “你我二人之间,何需计较这些。”云祯笑着回应。 “秋棠呢?我这一回来,她就不见了。”常玲环视四周。 云祯从容道:“我让她去前院寻单统领,备车准备回去了。” “这么突然,不再待会?”常玲惋惜道。 “不了,再待下去天该黑了,改天我又来陪你。” “好,一定。” 常玲亲自送云祯出府,又亲眼见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离去消失在视野里,才缓缓松了口气。 刚刚的和颜悦色转瞬间变得横眉冷目,转身进入府中。 潇王府的马车在离开薛府不远的地方转进一条巷子。 “秋棠,如何?”云祯掀起车帘问。 秋棠点头,“打听清楚了,住在靠近后门的偏院,那俞氏生了个女儿,刚满三个月,患了天花,手边的钱都拿去顾了郎中,可还不见好转,这才去求的常玲。” 云祯内心感触良多,这俞氏也是个可怜人。 思索少许,她问:“可知俞氏院中有几人伺候?” “就两个,一个婆子一个丫鬟。” 闻言,云祯唤道:“单统领,你能悄无声息进入薛府后宅,帮我给俞氏带句话吗?” 单墨信心十足,跳下马车拱手道:“王妃放心,即使是二皇子的府邸,属下也能成功潜入。” “嗯。”云祯是相信的,单墨这统领之位可不是空穴来风。 “王妃要带何话?” “要救孩子性命,来花间酒楼寻我。” “她会来吗?” “病急还会乱投医,她如今火烧眉头,若有法子,总愿一试。” “好,属下这就去办。” “切记,不要暴露真容。” “是!” 单墨领命去办。 云祯放下车帘,“秋棠,去花间酒楼,路过集市买两顶幕篱。” “是。” 秋棠走上马车,驾车离开小巷,往集市方向驶去。 第79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花间酒楼,二楼雅间内。 云祯等了约一个时辰,俞氏在秋棠的带领下进入房内。 因云祯和秋棠都戴着幕篱遮住面容,俞氏对二人容貌看不真切,几度犹豫要不要上前。 “坐。”云祯抬手礼貌示意俞氏落座。 俞氏胆怯的扫向二人,“你们是谁?还有那位潜入薛府的男子,你们都是什么人?” “自是能救你女儿性命之人。”云祯淡淡道。 俞氏闻言鼓足了几分勇气,为了救女儿,她什么也不怕。 随即走到距离云祯较远的下位落座。 她知此女遮住面容,自是不愿让她知道真实身份,也识趣的没有靠近。 云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是个聪明人,说话会容易许多。 “你说救我女儿,如何救?”一坐下,俞氏便迫不及待询问。 云祯抬手,秋棠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个钱袋,递俞氏。 因钱袋较大,俞氏双手去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顿时眼前一亮,同时又惊恐起来,“这……” “这里的银钱足够你请几个大夫,怎样?我的诚意够吧!”云祯接过话。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俞氏百思不得其解,她无权无势,贱命一条,有何值得眼前女子破费的? “我想知道你与你们少夫人的交易是什么。” “……” 俞氏肉眼可见的惶恐,连连摇头,“这……这我不能说。” 云祯背靠椅背,轻声唤了句,“秋棠。” 秋棠心领神会,上手便要夺过俞氏手里的钱袋。 俞氏哪里肯给,这可是她女儿的救命钱,于是紧紧抱在怀里,侧身相护,不让秋棠抢了去。 秋棠柳眉倒竖,“这位娘子好生无理,既不同意我家姑娘提出的条件,理应将银子还来才是。” 说着,秋棠又伸手去夺。 俞氏眼睛紧闭,抱着钱袋挣扎稍许道:“我说……我说……” 云祯眸底闪过一抹喜色,嘴角微微勾了勾。 俞氏攥紧钱袋,如实说道:“赏灯会那天,府里来了客人,老爷派人来后宅吩咐,不许任何人去前院,自然也不准去灯会。” “当时来传话的婆子来少夫人院里时,我也在场,我女儿得了天花,去求少夫人寻郎中来府中替我女儿看病。” “可少夫人听后,却生了旁的心思,命我去五姨娘院中,告知五姨娘,少爷唤她去前院伺候。” “府中的五姨娘是?”云祯问。 “是少夫人之前的贴身丫鬟,名唤紫柔,自打少爷宠幸了紫柔以后,对少夫人冷淡了不少。”俞氏答。 “我当时接到少夫人的命令,便知道她要加害五姨娘,我本不想参与其中,可无奈她以我女儿的性命为要挟,声称若我不替她去办这件事,便不会给我银钱给女儿看病。” 俞氏表情痛苦,“为了婉儿,我只好妥协。” “当天夜里,便传来五姨娘出逃的消息。” “这事我听说过,说是五姨娘偷了府中物品,连夜出逃,可是此事?”云祯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嗯。”俞氏悠悠点头。 “这么说……府中确实丢了东西?前院那天来的客人又是谁?” “丢了何物我并不得知,来的客人是谁我也不清楚,我本就是后宅女子,且身份低微,连少夫人也不敢过问的事,我自然也不敢过问。” “不过……”俞氏回想道,“那夜我曾从后门出府寻医,听守门的小厮说起,来的是位皇室。” 云祯陷入沉思,皇室?天黑以后才来的薛府,还这么神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薛无痕的父亲薛瑞又是替二皇子做事,莫非来的人是二皇子? “但……”俞氏又忽然想起什么,“少爷随身佩戴的那块玉佩不见了。” 云祯眼眸闪动,状若无意的抬起茶盏抿了一口,“什么样的玉佩?” “是少爷与少夫人成婚时,二皇子所赐,少爷喜欢的紧,去哪都随身携带着,仔细想来,我确实有几天没见少爷佩戴过。” 正好!一切都对上了。 林则言曾说,那玉佩乃是宫中之物。 那夜在灯市上遇见薛无痕时,他腰间并未佩戴玉佩,恐是那时起,就已经在紫柔手里。 看来,紫柔确实知道了某些秘密,使他们起了杀心。 俞氏见云祯一言不发,害怕的喉咙滚动,张口结舌道:“姑……姑娘,我知道的全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云祯回过神,学着林则言的语气威胁道:“若想活命,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言说,否则……死!” “是……是……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俞氏连连称是,这人能派人悄无声息的潜入薛府,取她性命犹如探囊取物,她自然不敢忤逆。 待俞氏离去,云祯又坐了会,这才返回王府。 …… “那女的如何了?” 书房内,林允召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问道。 薛瑞肃手道:“禀殿下,已经灭口。” “玉佩呢?” “这……”薛瑞额头冷汗直冒。 林允召眉头紧锁,冷嗤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薛瑞身子躬得更低了。 “你那儿子是个无用的,杀个人都杀不明白,让人跑了不说,还能被抢了玉佩,废物!”林允召怒骂道。 薛瑞颤巍道:“殿下,实在是那女子狡猾至极……” 当天夜里,紫柔“领命”去了前院伺候薛无痕。 将几人要设法除孟相的谈话听了去,被发现后几人起了杀心。 林允召命薛无痕亲自除了紫柔。 薛无痕领命追了出去,双手扼住紫柔喉咙,想将她活活掐死。 挣扎之际,紫柔拽下了薛无痕腰间的玉佩。 直到紫柔彻底没了动静,薛无痕这才松开手。 因此事隐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薛无痕见紫柔已死透,便亲自去找石头,准备将紫柔的尸体绑在石头上沉塘。 可转眼的功夫,再回来时,紫柔已经跑了,薛无痕这才知道刚刚她是在装死。 …… “啪——” 林允召怒气拍桌,手上的青筋暴起。 薛瑞“唰”的径直跪下,不敢抬头。 “废物就是废物!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本宫早杀了他。”林允召怒不可遏。 “谢殿下留犬子一条性命,谢殿下……”薛瑞连连磕头。 “罢了,起来吧。” 薛瑞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站起身,“谢殿下。” 林允召手指连续不断的敲打桌边,“那个叫云祯的手里,可曾有一味能治百病的丹药?” “回殿下,云祯之前亲口跟犬子说过,她手里确实有一枚能治百病的丹药,这女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不像是会说谎的人。”薛瑞道。 林允召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看来那女的所说不假。” 薛瑞听不真切,又不敢多问,只得等在一旁。 良久,林允召张口说道:“那夜计划有变,先按兵不动,待本宫再做决定。” “是!” “去吧!”林允召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薛瑞手心捏了一把冷汗,赶忙行了退礼退了出去。 第80章 野男人 林则言看书看得乏了,见云祯还没回来,便决定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房内,青羽伺候林则言褪去外衫,取下发冠,脱去鞋袜,依次放好。 做完这些,林则言如往常一样,挥退青羽。 青羽内心挣扎许久,咬牙说道:“王爷,就让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不必,我自己能行,你下去吧!”林则言面色冷淡。 青羽并未挪动脚步,而是满脸踌躇不愿离去。 林则言剑眉微挑,“嗯?” 青羽咬咬嘴唇,再也抑制不住爱意,走上前从身后抱住林则言。 “王爷,就让奴婢伺候你吧,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求王爷能疼疼奴婢……”青羽卑微的恳求。 林则言脸色阴沉的可怕,掰开青羽的手用力甩开,“你伺候本王已有六年,就该清楚本王的脾性。” “若你识趣现在出去,本王可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如若不然,死!” “王爷……”青羽闻言如坠冰窟,泪水已然蓄满眼眶,如同珍珠般大颗大颗径直划过脸颊。 她没想到林则言竟会如此绝情。 “你若要名分,本王可以给你,但本王不会碰你!”林则言语气冰冷。 青羽断断续续的抽泣,“奴婢……奴婢不要名分……” “本王也可替你另寻亲事。” “奴婢……奴婢只想知道,王爷对奴婢可曾有过半点真心?” “以前没有,以后亦不会有。”林则言斩钉截铁道。 青羽心底的防线彻底崩塌,万念俱灰的捂脸痛哭,跑出房间。 林则言沉沉呼出一口气,眼中布满骇人的寒意。 …… 云祯乘坐的马车刚驶停在王府门口,辛伯便急着上前迎接。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 秋棠搀扶着云祯下了马车。 “出了何事?”云祯问。 “王爷洗澡已有一个时辰了,还不见他出来,也不许我们进去。” “可是什么事惹王爷生气了?” “这……老奴不知。” 云祯心生疑惑,她离开时明明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莫非责怪她回来晚了? 可她这也不算太晚,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才对。 “我去看看。” “哎哎……”辛伯连连点头。 “王爷在哪?”云祯走在前方问道。 “在木序阁。” “嗯。” 一行人来到木序阁,刚进入院中,便看见房外守着不少人,但无一人敢说话,他们已经接连进去几次都被赶了出来。 为了不再激怒王爷,他们只好留守在外。 见云祯前来,众人似乎见到救星一般,纷纷舒了口气。 辛伯赶紧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人。 云祯深呼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这才推门而入。 “出去!”里面传来一道森然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蹦出,带着丝丝寒气。 这是……吃炸药了? 云祯走进屋内,顺手合上房门,朝里走去。 林则言冷叱一声,“给本王滚!” “王爷?”云祯怯怯唤了一句。 林则言身子一震,回头望去。 云祯从屏风后绕进里屋。 在见到云祯那一刻,林则言愤恨的眼神渐渐软化,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依靠般,猛的从浴桶里起身,大步来到云祯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 云祯呼吸骤停,脸上突然抹过一缕潮红,他…… 没穿衣服! “怎么去了这么久?”林则言紧紧搂着云祯,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不见了。 “那……那个……王爷……要不我们先把衣服穿上?”云祯结结巴巴道。 “……” 林则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羞耻的不知所措,若此时放开云祯,岂不是被看光? 明明二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是会让人难为情。 不待他作何反应,其他地方已经先一步有了反应。 云祯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快速从林则言怀里抽离,捂住眼转身背对着他。 “王……王爷先穿衣,我在外面等你。” 前脚刚踏了一步,后脚才蹬离地面,林则言的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用力一捞打横抱入怀中,往浴桶边走去。 “王爷……快放我下去。”云祯羞红着脸挣扎。 林则言弯腰在她耳畔低语,“王妃的衣服也湿了,不如一起洗一个?” “别……别了吧!听他们说王爷在里面都一个时辰了,水也该冷了。”云祯侧脸闪躲开。 “王妃说的对。” “那王爷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我不嫌弃王妃,直接办正事。” “……” 云祯扑腾的更厉害了,“王爷,别闹,我有正事要说。” “急吗?”林则言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嗯?”云祯一脸懵圈。 “不急先放放,我挺急的。” “……” 言语间,二人已经来到床边,林则言顺势将云祯放在床上,覆上了她的唇。 云祯伸手推搡林则言,被他趁机擒住双手,手掌顺着手腕向上,十指相扣,不给云祯反抗的机会。 云祯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中彻底没了力气。 太可怕了,眼前这男人太可怕了,仅一晚,便熟练的让人害怕。 学习能力这么强的吗? 林则言偏头吻上她的耳垂,脖颈,沿着脖颈一路向下,解开她的腰带。 云祯娇喘吁吁,“王爷,晚上……可以吗?” 林则言一口咬在她的腹前,惹得云祯发出一声呻吟。 “又不会唤名字了。” “那我唤王爷名字,王爷答应吗?” 林则言轻吻着她的肌肤,抽空应道:“嗯。” “言郎……” 林则言一阵酥软,云祯每次唤他“言郎”,就犹如摄人心魄的妖精一般,使他失去理智。 “嗯。” 见他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云祯蹙眉垂眸往下望去,“不是说我唤你名字你就答应吗?” 林则言动作一滞,下一秒,不带任何犹豫来到云祯面前,“我刚刚不是答应你了吗?” “……” “你无赖……”云祯气笑了,“我是让你答应我晚上再做。” “好,晚上我们再做几次。” “谁……谁是这个意思?” 林则言见她无可奈何又郁闷的样子,乐得不行,倒头趴在她颈间爽朗笑出声。 “哈哈哈……” 云祯何时见过他这般笑,愣住几秒,也跟着笑了起来。 守在门外的辛伯几人,听见屋内传来的笑声,惊的语无伦次。 “那……那是王爷的笑声?” 单墨也是惊的嘴角直抽,若不是他在外面守着,他都怀疑里面藏着个野男人。 他打小便跟在王爷身边,王爷虽然也会笑,但从来不会似现在这般放肆大笑。 看来,打开王爷心房的钥匙,是云姑娘。 第81章 借刀杀人 夜幕降临。 悦和酒楼的一间雅间内,青羽独自买醉,不愿回府。 她只是想要与林则言在一起,至于什么位份,她根本不在乎。 然而,林则言连这个机会也不曾给她。 她明知自己不该觊觎,却早在一次次相处中沦陷,无法自拔。 让本不善妒的她,变得失去理智,嫉妒到发疯。 云祯曾答应她,会替她说话,可现在呢?还不是自己爬上了林则言的床,将其占为己有。 想到这,她又愤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入口中。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 青羽迷迷糊糊的意识在见到来人时瞬间清醒。 她慌乱起身朝来人施了一礼,“奴婢见过二殿下。” 面上虽没表现出太多情绪,心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林允召上下打量了眼面前女子,确实是跟在潇王身边的婢女没错。 派去守在潇王府门口的人一来禀报,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酒楼,心中暗自思忖,此女最好有用! 林允召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心领神会,从外合上房门。 “你是潇王身边的婢女,青羽?”林允召款步走到青羽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是!”青羽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二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此? “坐!”林允召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青羽不敢忤逆,只得照做,“谢二殿下。” “你一个美人,为何独自在这喝闷酒?”林允召咂舌问道。 “回二殿下,奴婢就是嘴馋,喝了几杯。” 林允召也不急着戳穿,拿起青羽刚刚未喝完的酒杯,紧紧盯着她一迎而下。 青羽被盯的有些不安,只得垂下眼睑避开视线。 “怎么?你觉得本宫比不上潇王?” “奴婢从未这样认为,二殿下是人中龙凤,自是极好的。” “潇王呢?” 青羽一愣,说不出话。 林允召嘴角微扬,“你喜欢潇王?” 青羽赶忙解释,“二殿下误会了,奴婢这等身份,怎敢觊觎王爷。” “哦?”林允召挑眉。 青羽紧张站起身,“二殿下若无其他事,奴婢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青羽施了退礼,便想逃离房间。 二皇子与王爷分属不同阵营,二皇子找她,也绝对不是喝酒聊天这等无聊事。 “本宫可以帮你!”林允召忽道。 青羽迈出的步子又及时收回,“二皇子说笑了,奴婢没有什么需要二殿下相帮的。” “那……你为何停下?” “……” 青羽只觉得头皮发麻,二皇子太聪明,又善察言观色,若再待下去,恐会出意外。 正当她酝酿措辞,准备再次找借口离开时,林允召又道:“本宫可帮你除了那个叫云祯的,这样,你的胜算也可大些。” 青羽闻言眉心微颤,她承认,她动摇了。 若真能除了云祯,说不定王爷能像从前那般,只让她一人照顾。 察觉到青羽的情绪变化,林允召挑拨离间道:“啧啧,潇王也真是,放着这么个大美人在身侧,也不知道疼惜,竟冷落你至此,本宫看了都心疼。” “那云祯本宫见过一次,除了家世比你好些……” 言语间,林允召眼神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眼青羽,“论相貌身材,你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羽眼眸闪动,沉默稍许,似是下定决心,又坐了回去,“二殿下想要奴婢替您做什么?” “本宫最喜欢跟聪明人聊天。”林允召手里的折扇撑开,在胸前扇了两下,“本宫一直很欣赏潇王,若能拉拢潇王替本宫做事,自是最好。” 林允召撒谎了,他只是想借林则言的手除了孟相。 借刀杀人,将罪名扔给林则言,自己完美隐藏在幕后,坐享其成。 “二殿下高估奴婢了,奴婢又怎能使王爷改变主意。”青羽神色落寞道。 “所以本宫会替你除了云祯,待你成了潇王的枕边人,替本宫吹吹枕边风,如何?” 青羽仍有犹豫,林则言决定的事可不好逆转,他支持的一直是五殿下,又怎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转投二殿下? 林允召拧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本宫知你担心什么,你只需尽力去做,不管结局如何,本宫不会责怪于你。” 青羽的心被再次动摇,若只是除了云祯,不伤及潇王,她自然一百个愿意。 想上片刻,她问:“二殿下要如何做?” “不急,在这之前,本宫还有个问题。”林允召需要知道事情真相,才好制定计划。 “二殿下请问。” “据说潇王的腿能恢复,是因为服下了云祯手里的那粒丹药?” “准确的说,那丹药是云祯吃下,后又取血给王爷做药引。”青羽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提起时,眼里也多有不快。 她坚信,若当年是她吃下丹药,取血给王爷入药,王爷待她,断不会像如今这般绝情。 林允召眸光闪动,大脑飞速运转,有了主意。 “二殿下还有何事要问?”青羽出声问道。 林允召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光凭这一个消息,便已足矣。 “暂时没有。” “那……二殿下何时信守承诺?” “怎么?你还怕本宫跑了不成?”林允召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青羽面露惶恐,忙低下头致歉,“奴婢不敢。” 林允召打开折扇,在胸前煽动两下,慢条斯理道:“本宫既然应了你,便会说到做到。” “记住,时刻向本宫汇报云祯的行踪,本宫自会替你除了她。” 言语间,林允召心底有一丝杀机闪过。 “是!” 待青羽走后,林允召又命人去寻薛瑞。 赏灯会当天拟定的“除相计划”有变,他现在有更好的法子。 借潇王的手,除了相国。 第82章 事在人为 “赏灯会当夜出现在薛府的人,是林允召?”林允宸惊疑问道。 “嗯。”云祯点头,“紫柔应是发现几人的秘密,被杀灭口。” 董念清端了一壶热茶上来,依次替几人倒了几杯茶水。 林则言道:“昨日祯儿与我说时,我便想着将这事告知给你们,林允召恐有下一步动作。” “则言,你是如何认为?”董念清顺势落座在林允宸身侧,问道。 林则言望了眼云祯,又看向二人道:“我与祯儿认为,二殿下要除了孟相。” “嗯。”林允宸若有所思的点头,“与我想的一样。” “不死神药一事,已让父皇对孟相有所忌惮,再加之孟相如今旧疾复发,无暇顾及朝廷中事,对林允召无帮助,他必然会借此机会除了孟相。” 董念清也赞同的点头,“林允召这人利欲熏心,倒也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若真是如此,接下来,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他二人,不管谁倒台,对我们都有利。”林允宸道。 董念清出声提醒,“也不可太松懈,这只是我们几人的猜想,真相如何尚不明确,我们也需时刻警惕。” “念清说的没错。”林则言附和道。 云祯则在一旁默默喝茶,这几人都是书中智商在线的主角团,由他们定夺,她自然也乐得清闲。 “嗯,就听你们的。”林允宸点头。 商议结束,几人也相顾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林允宸眼眸微动,放下手中茶盏,对云祯说道:“嫂嫂,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喜欢看鱼,这不,我府中池塘里新添了几条,我带你去看看。” 云祯脑子转的极快,“哦……对对,我早就想看看了,还劳烦五殿下带路。” “应该的。”林允宸站起身,做出请的姿势,“嫂嫂,这边。” “嗯。” 二人一唱一和走出房内。 “……” 林则言满头黑线,这二人,倒也不必这般刻意。 “噗嗤……”董念清忽然笑出声,“既如此,我们不妨顺了他们的意,也出去走走?” “嗯。” …… 云祯跟在林允宸身后,来到花园处的凉亭里。 “殿下,看鱼的理由太烂,下次不如想点别的。”云祯走到长凳旁坐下。 “管用就行。”林允宸也寻了处长凳落座。 沉默稍许,他道:“其实我寻你出来,还有一事。” “何事?”云祯问。 林允宸表情蓦地严肃,“之前我曾说过,会放手让念清和则言在一起这事,我反悔了。” “念清,是我的妻子,以后也是。” “嗯,五殿下能想通自然是好事。”云祯笑道。 “但……”林允宸神色稍显落寞,“但我不知念清会不会真的爱上我。” “正所谓事在人为,五殿下只需好好珍惜,真心疼爱董姑娘,总有一天,董姑娘会明白你的心意。”云祯开导道。 闻言,林允宸低落的情绪逐渐振奋,“你说的没错,事在人为,我相信总有一天,念清会真心接纳我。” 见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云祯不免有些伤感。 原书中,林允宸只活到三十出头。 只希望现在的剧情变化,能改变他以后必死的命运。 林允宸并未注意到云祯的表情变化,而是唤侍从拿来棍子,拨动着池塘里的鱼逗乐。 …… 风雨廊下,林则言与董念清缓步而行,沉默无言。 许久,董念清先一步开口,“最近怎样?” “挺好。”林则言道,“你呢?” “也挺好。” 话落,又陷入沉默。 片刻后,董念清似是下定某种决心道:“我与允宸在一起了。” 林则言眼底露出一抹喜色,发自内心的替她感到高兴,“恭喜。” “我只是想通了,我既已嫁给允宸,就该做好一位妻子该做的事。” 董念清顿下脚步,侧身直视林则言,“则言,我会试着放下你,与允宸相守一生。” 林则言也停下脚步,侧目看去,“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 董念清观他的情绪,没有半分怒容,深知自己在他那儿已彻底没了位置,心底便不觉涌出一股悲凉。 她快速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去,岔开话题道: “你与嫂嫂如何?” 林则言跟了上来,“她也在试着接受我。” “呵……”董念清掩嘴而笑,“我怎么听出一丝苦恼的意味?” 林则言苦笑着摇头,“她呀,一忙起来总能把我忘到一旁。” 董念清望着林则言的那抹笑,更多的是拿云祯没辙后的宠溺与无奈,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在乎云祯,在乎到让她都羡慕。 半晌,她内心酸涩道:“嫂嫂真幸福。” “你也会的。” “嗯?” “允宸很爱你。”林则言看向她,“他也能给你幸福。” 董念清眼里波光闪动,少许后,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也会很幸福。” “走吧,去寻允宸和祯儿。”林则言大步朝前走开。 “嗯。”董念清收起思绪,跟了上去。 敞开心扉后,二人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又回到昔日老友模样,有说有聊,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第83章 分别 相府。 孟相依在床榻上,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替他抚胸捶背,稍作缓解。 管事的进门来报,“禀相爷,常少卿求见。” “咳咳……让……咳……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常岳在管事的带领下进入房间。 孟相挥手示意其余人全部退下,屋内一时只剩下二人。 “常少卿,可是寻到其他医治之法?”孟相虚弱无力的问道。 常岳肃手道:“禀相爷,下官确实寻得一法。” “咳咳……说!” “当年文信侯献给相爷的那粒丹药,是假的,真的被文信侯的二女儿,也就是如今的潇王妃献给了潇王。” 孟相惊坐起身,“你是说,潇王的腿能好,靠的是那粒丹药?” “没错,下官还得知,那粒丹药是由潇王妃服下,取血入的药。” 孟相闻言大喜,既如此,取那女子的血再次入药,说不定他的病也能医治。 可令他头疼的是,对方现在毕竟是潇王妃,想下手并不容易。 常岳见孟相又喜又愁,心中暗自窃喜,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当年不死神药之事,他也参与其中,如今二皇子让他将功折罪,引孟相上钩,否则连他也一并除之。 为求自保,他只得照做。 见鱼儿已上钩,常岳一脸诚恳道: “相爷无需忧虑,来这之前,下官已让人收买了潇王身旁的婢女,只要相爷下令,下官定来个里应外合,带人将潇王妃擒来,取血替相爷医治。” 孟相一听,原本的顾虑也随之消散,若真如此,抓云祯便会容易的多。 待人抓来后只取血,不取其性命,等他痊愈,便放了云祯。 只要做的足够隐秘,不被潇王抓到证据,自然也能相安无事。 心里想上片刻,他道:“吩咐下去,将人抓来,切记,不可暴露身份,更不可伤其性命!” “抓到人之后,带去城郊的别院。” “是!”常岳领命,又顿了几秒,面露难色道:“禀相爷,下官还有一事。” “何事?” “我们抓的毕竟是潇王妃,潇王府中的虎卫可不好对付,就属下手里的酒囊饭袋,实在不堪入目,不知可否让相爷的人亲自出马,与下官一同行动。” 孟相对常岳所说的话并未起疑,潇王的虎卫久经沙场,确实不容易对付。 常岳手边的人,也着实上不了台面。 自己的人出手,他也可放心一些。 “我会让金岩跟你一起去。” 常岳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让孟相的人亲自出马,他也可及时脱身,一旦事情被潇王识破,则与他毫无关系。 …… 半月后。 庆帝要去皇陵祭拜先祖,命二皇子、五皇子、潇王一同前往。 潇王府门口,林则言依依不舍的拉着云祯的手,再三叮嘱。 “三日后,我便回来,这段时日委屈你待在府中,不要四处乱跑,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走走。” “嗯。”云祯点了点头。 林则言还是不放心,“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这不合适,皇上都不带妃子同行。” “可……” “好啦,我答应你不乱跑,行了吧!” 林则言心里多有不安,总觉得这次分别,会出什么乱子。 “单墨。”他唤来单墨。 “属下在。”单墨上前几步来到二人面前。 “此次你无需与我同行,留在府中照顾王妃安危。” “是!” “好了,这下有单墨在身边,你可以放心了吧。”云祯捏了捏林则言手心。 林则言手指不停摩挲在她指尖,仍有不舍。 马车内,林允宸最终忍无可忍,掀起车帘探出个头说道:“你二人要腻歪到什么时辰?” “再不走,天都黑了!” 林则言似是听不见他的唠叨,将云祯拥入怀中。 府门口站着的下人都识趣的低下头,唯有青羽,嫉妒的近乎疯魔,手里紧紧攥着罗帕,恨不得将其撕碎。 “……” 林允宸愕然无语,真是够够的了,早知道他也在府中腻歪会再出来。 “王爷,时候不早了。”云祯轻轻推开林则言。 “你唤我什么?”林则言微微蹙眉。 云祯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涩然的低下头,“言郎……” 言郎?林允宸嘴角直抽搐,林则言何时变得这么恶心了?他都不好意思让念清唤他宸郎。 不过……他美滋滋的想了想,唤“宸郎”似乎也不错。 林则言抬手拍打在云祯的额头处,“下次再唤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云祯捂住额头吃痛出声,“也不知道下手轻点,打坏了脑子怎么办?” 林则言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 林允宸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脸生无可恋的出声提醒,“则言,差不多得了!再晚可就误了时辰了。” 林则言眼中满是浓浓的不舍,几经挣扎般松开云祯的手,“我该走了,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云祯点头。 林则言悠悠转身,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可把林允宸急的直跳脚。 云祯也多有不舍,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才在秋棠的提醒中回过神,返回府中。 与云祯的分别,让林则言内心生出一股失落感,面上也阴沉了许多。 林允宸瞥了他一眼,不禁吐槽,“瞧你那点出息,离开三日,又不是离开三年?” “今年对祯儿至关重要,不在她身边,我总放心不下。” “此话怎讲?”林允宸略感好奇。 林则言紧着眉,“她曾说过,在京都,她可能活不过十七。” “嗯?”林允宸惊疑。 “起初我也不信,可她说的话都在一一应验,让我不得不防。” “她还说了什么?” “这三年里,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身后的高人是谁吗?”林则言表情蓦地严肃,看向林允宸,一字一顿道,“是祯儿。” 林允宸面露惊骇之色,“你是说,三年里,几次出主意帮我们度过难关的人,是嫂嫂?” “没错。”林则言点头,“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她会出事。” 林允宸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云祯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今年对她来说便是人生中的大劫。 可如今圣旨已下,他们又不能违抗圣命。 林允宸也只好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三日后我们便回来,嫂嫂也保证过不出门,又有单墨和虎卫在身侧,应该出不了大事。” “嗯。”林则言沉沉应了声,只能祈祷事情如林允宸所说,没大碍才好。 第84章 被掳 次日。 云祯如往常一样起床梳妆洗漱,去给老王妃请安。 老王妃对云祯很是喜爱,期望颇高,府中事务也交由云祯协同打理。 仅仅是处理府中的大小事宜,都让云祯精疲力尽,无暇顾及其他。 每次忙得焦头烂额时,她都忍不住发出感慨,林则言的担心实在多余,至少,她没时间出门。 午时,云祯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小憩片刻。 现已入秋,天气渐凉,青羽给云祯拿来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 “王妃,当心着凉。” “嗯。”云祯双眼微闭,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不知怎的,最近困的厉害,白天无事便直打瞌睡,晚上也睡得沉,总觉得睡不够。 青羽眼珠转动,“王妃近几日可是身子不适?” “还好,除了犯困,也没什么不适。” “奴婢让许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不打紧,我睡一会就好。” “王妃近段时日总是闷在府里,恐是烦闷所至,出去透透气应会好些。” 青羽顿了顿,“奴婢前些天去东市置办胭脂水粉时,遇到一家铺子开张,里面的东西大多来自西域,新奇的紧。” 云祯闻言睁开双眸,来了兴趣,当即坐直身子,“走,去看看。” 青羽见鱼儿上钩,又故作懊恼的拍了拍额头,“瞧奴婢这记性,王爷交代过,不让王妃出去。” “我只去东市买点东西就回来,不乱跑,带上单墨,出不了什么问题。” 云祯没有多想,青羽是自己人,再加之有单墨和虎卫陪同,应出不了事。 “王妃决定就好。”青羽面上笑着,心底却生出阴暗的心思。 与老王妃告假后,云祯便乘坐王府的马车出发前往东市。 青羽与单墨陪同,马车后方还尾随了十余名虎卫,保护云祯的安全。 一行人来到青羽嘴里提到的铺子,云祯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四处溜达。 商铺四周,聚集了不少相府的人,由金岩带队,乔装打扮混入人群,还有部分人混入商铺,时刻盯着云祯的一举一动。 青羽认出了人群里的金岩,仅对视一眼,她便收回眼神,想办法支走单墨和其余虎卫。 思来想去,她从架子上取下一套西域服饰,笑容可掬的走到云祯面前,“王妃,试试这个,花样独特,王妃穿起来定会很好看。” 云祯也没多怀疑,拿起来看了片刻,“行,我试试。” 因是女子换衣,单墨不便尾随,只得站在外间等候。 青羽趁云祯进去的间隙,来到外间找到单墨,面露慌张道:“单统领,王爷送王妃的发簪不见了,你且去帮王妃找找。” “可是……”单墨略显迟疑,他不敢贸然离去,生怕云祯有何闪失。 青羽看出他的心思,又继续催促道:“单统领,你就别愣着了,那发簪对王妃来说很重要,若被别人拾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单墨心中一凛,“好,我去去就回,你务必在这里守着王妃。” “嗯。” 话罢,单墨也不再耽搁,转身离去。 青羽又趁此时机支走门外的虎卫,“王妃有令,所有人都去寻发簪,找不回,唯你们是问!” “是!”虎卫领命照做。 青羽返回里间,拿出林允召给她的迷药,放入茶水中。 待云祯换好衣物出来,她又若无其事迎上前。 “好看吗?”云祯转了一圈。 青羽笑不及眼底,“好看,真好看,王爷见了一定喜欢。” 云祯也挺喜欢的,“那就它吧!” “嗯。”青羽点了点头。 云祯转身朝里走去,欲换回之前的衣服。 青羽突然出声叫喊,“王妃等等。” “嗯?”云祯回头。 “折腾这么久王妃也该渴了,先喝点茶润润喉。”青羽笑盈盈的递上茶水。 “嗯。”云祯毫不迟疑的接过,一饮而下。 青羽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云祯把茶盏递给青羽,刚走出几步,便觉得头昏眼花,意识不断下沉,不待她出声叫喊,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青羽嘴角露出得意之色,上前几步蹲在云祯面前,拔去她头上的点翠鎏金簪,藏在自己胸前衣襟处。 这才起身走往窗边,打开窗子,给金岩递了一个眼神。 金岩心领神会,安排几人进入商铺捣乱,砸坏商铺里的商铺,与伙计发生冲突,又引起店里客人围观看热闹。 他又趁机进入商铺,来到里间,与青羽打了个照面,便抱起晕厥的云祯从后门走去。 此时,后门已准备好接应的马车,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云祯成功劫走。 见时机差不多了,青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里面放入迷药,一饮而下。 不过几息的功夫,她便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马车里寻找发簪的单墨听到商铺里的动静,表情蓦地严肃,着急赶往商铺。 他绕过争吵的几人,来到里间门口,先是敲了几声房门,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破门而入。 一进门,便见到了倒地不起的青羽,不见云祯的身影。 他立即慌乱起来,快步上前蹲下身摇晃青羽,试图将其唤醒。 “青羽!青羽……” 叫了两声无果,又起身准备出去寻找云祯的踪迹。 刚走到门口,便遇上外出寻发簪的虎卫朝这边赶来。 见到这幕,众人惊恐不已,宛如天塌了一般。 “单统领,这是……” 单墨恼怒,大声呵斥,“为何擅离职守?” “属下……” “属下……” “快去找,找不到王妃,我等都要陪葬!”单墨喝了一声。 “是!” “等等,一人留下照看青羽,一人前去皇陵告知王爷,其余人,跟我去找王妃!” “是!” 众人应声而散,分工行事。 单墨又留了几人在商铺询问商铺伙计,其余人沿着商铺四散开来,寻找一切可疑人物。 第85章 逃脱 皇陵别院。 林则言下棋时总是心不在焉,每下一步,都要愣神良久,直到林允宸出声提醒,他才缓缓落子。 渐渐的,林允宸看不下去,将手里的白棋往棋盒里一扔,拍了拍手道:“不下了,依我看,这盘棋下到太阳落山也不会完。” 林则言心里隐隐不安,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没将林允宸的话听进去,只当对方是催他下棋,便往棋盘上随意落了一子。 “……” 林允宸一脸茫然。 片刻,他轻轻叩响棋盘道:“哎哎哎,我说不下了。” “嗯?嗯。”林则言回过神。 “则言,你是怎么回事?”林允宸杵着下巴道,“以前也没见你这般失魂落魄过。” 林则言微微蹙眉,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今日总是心神不宁,没法静心。” “何消今日?从昨日与嫂嫂分别,你就一直魂不守舍。”林允宸双眼微眯,挑眉道,“说,是不是想嫂嫂了?” 林则言刚想开口回话,门口一位侍卫进门来报,“禀五殿下,王爷,门外虎卫求见。” 林则言不安的心又被揪了起来,“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位虎卫快步进入房中,“扑通”下跪,战战兢兢道:“禀王爷,王妃……王妃不见了。” 二人闻言大惊失色。 林则言愤然起身,“什么叫不见了?” “王妃今日出门去东市铺子,发簪丢了,命我等去找,再回来时,王妃就不见了……” 不待虎卫把话说完,林则言已经火急火燎朝外走去,头也不回道:“允宸,皇上那边帮我说一声。” “好!”林允宸忙声应道。 虎卫见状麻利起身,小跑跟了出去。 不远处的走廊上,林允召负手而立,望着林则言离开的背影,阴暗的眸子下满是得意,看来孟相那边已经得手了。 好戏要开场了! …… 许大夫在青羽的太阳穴上扎了一针,几息后,青羽慢慢恢复意识,从昏迷中苏醒。 她摸着仍有些酸痛的头,缓缓坐起身,“我……我这是在哪?” “青羽姑娘,可还好些?”许大夫关心询问。 “王妃……王妃呢……”青羽神色慌张,作势便要起身。 许大夫还没来得及出声劝阻,林则言已疾步走进房中,脸色阴沉的可怕。 还未走到床边,便传来一道冷冷的质问声,“出了何事?王妃呢?” 青羽慌忙下床跪在地面,害怕的全身颤抖,“回王爷,奴婢不知,奴婢喝下茶水后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已出现在这……” 林则言冷眼望向一旁的许大夫。 许大夫意领神会,肃手道:“禀王爷,青羽姑娘中的是迷噬香,食之当即昏厥,失去意识。” 迷噬香!林则言虎躯一震,云老夫人死之前便是被此香迷晕,莫非……抓走云祯的人是孟相? “来人!” “属下在。”一虎卫进门领命。 “把商铺里里外外全都翻查一遍,所有人押入刑部大牢审问,直到有结果为止!”林则言下令。 “是!” 话罢,林则言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赶去,此时一刻也不能等。 他要亲自去查,哪怕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他也要将云祯找出来。 待林则言走远,青羽原本发颤的身子顿时止住,贴在地面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侥幸。 …… 昏暗的房间内,云祯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手支撑着床面坐起身,借助朦胧的月光环视左右,空无一人,环境陌生。 这是……被抓了? 她记得晕倒前,青羽曾递给她一盏茶,喝下后便不省人事。 问题极有可能出在那杯茶上。 收起思绪,她吃力坐起身,走到门边尝试着拉动门框,才知门被人从外锁上,根本打不开。 她又环视左右,将目光锁定在窗户上,移步过去推动了几下,也是无果。 还不待她细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朝这边赶来,她又折返回床上,躺下假装昏迷。 刚躺下,便响起一道开锁的声音。 少许,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食盒,那人见云祯还没醒,便将食盒搁置在桌子上,燃上蜡烛,随后又退了出去,锁好房门。 待那人的脚步声走远,云祯这才起身,通过烛光看清房内的陈设,一张雕床,雕床旁侧是架木质梳妆台,上面没有一件物品,再往前望去一张圆桌,几张太师椅。 很简单的装饰,似是不常有人居住。 会是谁抓的她?她心里生出疑惑。 怕食物里藏毒,她没有选择打开食盒。 而是在房里转了一圈,寻找出去的办法。 最终巡视无果,她又坐回了床榻上。 可一直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沉思少许,她视线落在点燃的蜡烛上,心中有了主意。 紧接着,她又来到桌边,提起茶壶晃了晃,见有水,便从胸前衣襟处取出一块丝帕,将水倒在丝帕上,捂住口鼻。 又拿起灯盏上的蜡烛,扔在了床上。 随着火势渐渐燃起,她大声高呼,“来人呀……快来人呀!” “着火啦!” “快救火……” 叫喊的间隙,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云祯耳朵微动,听见开锁声音,便将丝帕藏于袖口中,佯装被火烟熏晕,倒地不起。 下一秒,门被打开,一行蒙面人冲进屋内,着急打水灭火。 金岩扫了眼地上的云祯,神经骤然紧绷,“快,将人抬出去,若出了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两位蒙面人领命,合力将云祯抬了出去。 金岩见火势越来越大,担心浓烟升起引起旁人注意,又再次催促,“所有人,抓紧时间灭火,快!” “是!”众人应道。 随着一桶一桶的水浇在大火上,火势勉强被控制。 好在燃起的浓烟不高,不算引人注目。 金岩总算松了口气,将手里提着的水全部浇在床上。 忽然,他猛的一怔,扭头望向灯盏的方向,与床榻相差五步之远,灯盏上的蜡烛又如何会烧得到床上? 不对! 他瞳孔骤缩,冲出房间,发现原本该昏迷不醒的云祯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中计了! “来人!”他喝了一声。 “在!”众人迭声道。 “掘地三尺,务必将人找出来,否则提头来见!” “是!” 众人应声而散。 金岩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杀意四起,恨不得将云祯千刀万剐。 “好一个潇王妃!” 第86章 不是酒囊饭袋 云祯从别院逃脱,借助夜色一路窜进一片树林。 她本想寻人求助,逃出来才发现这地方荒僻,像是城郊,方圆十里没有人家。 她只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往深山里去。 逃跑间,还不忘回头望去,见身后不远处有火光,心想定是那些人追来了,不由得内心一紧。 她努力平稳了下情绪,现在不能乱,她对此地不熟,胡乱逃窜终不是良策,再加之她体力有限,很容易被那帮人又抓了回去。 得另想他法。 思索间,她抬头看向四周的大树,寻了棵枝叶较浓密的,手指紧扣树皮,双脚一收一缩格外用力,像只壁虎般往上攀登,爬到了树的顶端。 又找了根较为粗壮的树枝为支点,站在上方,用树叶遮挡身形。 她努力平复呼吸,使自己呼吸放轻,不发出一点声响。 不多时,一行蒙面人从树下疾驰而过。 云祯立即屏住呼吸,时刻观察下面的一举一动。 待所有人都走后,云祯才缓缓舒了口气。 不待她松懈片刻,那些人又折返回来。 一人说道:“头儿,前面林子里的草木未曾有人拨动过,人应该没往那边去。” 金岩陷入沉思,既无拨动,说明人很有可能还藏在林子的某一处。 但也不排除她从另一条土路逃脱。 “所有人……”金岩下令,“分成三队,一队人围在林子外面,一只鸟也不能放出去。” “一队人呈一字排开,将林子搜查一遍,任何草丛、树洞都不可放过。” “还有一队人沿着土路去找!” “是!”众人领命。 “进城的只有这两条路,把路堵死,让她插翅也难逃!”金岩又喝了一声。 “是!” 金岩抬起手,握掌成拳,“散!” “是!” 众人一哄而散。 云祯不禁竖起大拇指,这帮人聪明的紧,与大多书中的酒囊饭袋不同,会分析局势下决定。 等等……云祯猛的拍自己额头一掌,现在是夸别人的时候吗? 照这趋势下去,被抓住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不死也得蜕层皮。 但她又不能下去自投罗网,只能听天由命,能藏多久藏多久,说不定能撑到林则言找到自己那刻。 …… 相府,孟相惊的站起身,脸色煞白无光,“说什么?人……跑了?” 地上跪着的护卫将头埋得更深,颤颤巍巍道:“属下无能,潇王妃太过狡猾……” 孟相气急败坏,抬手掀翻一旁的汤碗,“找,赶快把人找回来!” “是!” 护卫刚站起身,又被孟相叫住,“等等!” 孟相心底生出杀意,眼神变得狠厉无比,“不能出任何乱子,杀人取血,不留活口!” 护卫面露惶恐,迟迟不敢领命,对方可是潇王妃,若杀之,惹怒潇王,断然没有生路。 “嗯?”孟相恶狠狠瞪了护卫一眼。 护卫心虚领命,“是……” 待护卫出去,孟相依旧不能平静,他好不容易到手的药方子,可不能功亏一篑。 随即命令一旁的管事备马,他要亲自去找。 管事的觉得不可,忙出声提醒,“老爷,此时不宜有所行动,老奴得知消息,潇王已动用了五城兵马司连夜搜查潇王妃的下落!” “大理寺和禁军也一同参与其中。” “大理寺和禁军?带队的是谁?”孟相疑惑不已。 “宋少卿与五殿下。” 孟相一窒,丢了一个潇王妃,何需惊动多方势力? 五皇子带队的禁军他还能理解,大理寺又是怎么回事? 但……他眼里很快闪过一丝精芒。 此时外面越是混乱,对他越有利,说明林则言还没有明确怀疑的对象,若等翻查了一遍京都,仍不见云祯身影,林则言冷静下来,说不定会怀疑到他头上。 他只能趁乱取血入药,再杀了云祯,来个一了百了,死无对证。 他本就是苟延残喘之躯,眼前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他必须赌一把。 良久,他下定决心道:“备车!” “老爷……”管事面露担忧,还想出声劝说,被孟相抬手打断。 “无需多言,此事我已有打算,备五辆马车,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出府,朝不同的方向走。” 管事不得不从,只得领命,“是!” 随着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相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人身着斗篷,头戴风帽,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待马车驶远,巷子深处的阴影下,藏着一行身披铁甲,骑马而立的虎卫。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林则言脸上,将他本就阴沉的脸衬托的冰冷无比,周遭挟带着一股凛冽肃杀之气,使人遍体生寒。 单墨骑着马前行几步,来到林则言身侧,低声问道:“王爷,追吗?” 林则言冷眸微眯,“一队人跟上,其余人继续留守。” “是!”单墨抬手比划手势。 一队人心领神会,领命从后方绕出巷子,追赶上去。 林则言继续盯着相府大门。 据留守在相府门口的人来报,今日白天,相府支走了不少护卫,自出去后便没回来过。 再加之青羽是服用的迷噬香才晕倒。 他有理由怀疑,云祯的失踪与孟相有关。 他故意将京都闹的沸沸扬扬,便是制造一种假象,让孟相认为他是漫无目的搜查,从而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有所行动。 现在,见到相府里的人坐不住,不惜深夜出府,他坚信,云祯失踪一定与孟相脱不了干系。 但孟相是个老狐狸,不会轻易上当,此事还需多斟酌一二,毕竟涉及的人是云祯,他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又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相府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随后又从里走出一位头戴风帽的人,由人搀扶上了马车。 林则言又命了一队人跟上。 直到第五辆马车驶离,又间隔了一炷香的时辰,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林则言目光骤然聚焦,结束了! 五个人,上了五辆不同的马车,往不同的方向走,目的是混淆视听。 也就是说,五个人中,只有一人是真的孟相。 他努力回想片刻,五个人穿着打扮皆是一样,看不出端倪,行为上…… 第四人上马车时,脚步略显沉重,进车厢内时,只是头颅微低,腰杆依旧挺直,仍保持着那份为官者的仪态。 想到这,林则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跟上第四辆马车!” 话罢,他挥动马鞭,骑马扬长而去。 单墨等人也紧随其后。 第87章 老匹夫 城郊的树林里,云祯趴在树上,只觉得体力快被透支,又累又饿。 她待在上面已有一个时辰,下面的蒙面人陆陆续续从她脚底下走过几次,每次她的心都提在嗓子眼,神经几次高度紧绷,使她心力交瘁。 正当她想抱着树枝眯会,有两个蒙面人又走了回来。 她立马精神起来,放轻呼吸。 其中一个蒙面人小声说道:“上头有令,找到潇王妃,直接杀人取血,无需留活口。” 取血?云祯一惊,为何要取她的血? 忽然,她大脑一阵通明,定是她服下丹药,取血为林则言入药一事被人泄露出去。 眼见林则言双腿已痊愈,那些人生出了旁的心思,想取她的血给人治病。 唯一能让她联想到的,只有孟相。 又对上了,原书里,孟相是在原主十七岁那年服下丹药,得以痊愈。 现如今,云祯也是十七岁,与原书不同的是,这些人要取她的血给孟相入药。 但同时不变的是,都要置她于死地。 所以,她极有可能死在今夜。 可……又是谁泄的密? 取血给林则言入药一事,她连秋棠和桃丫都没说过。 若不是她身边的人,只能是王府的人。 王府知情的也只有单墨、许大夫、辛伯、青羽。 青羽? 云祯身子一颤,她晕倒之前的那杯茶,是青羽递给她的。 仔细想想,她之所以会离开王府,也是青羽跟她提及东市的商铺。 单墨与虎卫当时就守在商铺门口,这些蒙面人若想不动声色把她带走,几乎不可能。 能做到支走单墨与虎卫的人,只有让他们信任的青羽能够做到。 至于用何理由……云祯暂时没想到。 冥思苦想之际,她的手习惯性摸上发髻,这才发现林则言送她那根发簪不见了。 还不待她细想,一只手抱住树枝有些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往下跌落。 她赶忙伸出另一手抓住树枝,用力往上一拉,双手紧紧环抱住树身,这才避免一场危机。 树叶发出的唰唰声,也引起林子里其他人的注意。 不待她喘息片刻,树底下已站满了围观的蒙面人。 她害怕的低头望去,只见二十余蒙面人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她。 眼神对视间,连同空气中都透露着尴尬,一排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尤其金岩,头上浮现出无数问号,不停的扫视衡量这棵树与地面的距离,快有一丈高,这女的是怎么爬上去的? 她不是名门闺秀吗?还会爬树? “嗨!” 云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招手冲一行人打了个招呼。 “……” “潇王妃,你得是属猴的吧,让我们一顿好找!”金岩最后几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脸色气的铁青。 他千算万算,就没想过堂堂王妃会爬树! “属什么猴,赏月不行吗?”云祯没好气道。 “潇王妃如此牙尖嘴利,不知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阎王,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能说会道!” “你杀我也算是给阎王爷冲业绩,不妨留个名,等我下去后跟阎王爷多美言你几句,让他唤牛哥马哥请你下去坐坐,简单喝个孟婆汤。” 金岩面部狰狞,“满嘴胡说八道!” “来人!” “在!” “把人给我弄下来!” “是!” 一行人领命,作势便要爬树。 “等等……”云祯悄悄从袖口处扯下一颗珠子,藏在手心,又假意伸进衣襟处,再拿出。 “我这有粒丹药,剧毒。”她将珠子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朝众人晃了晃。 “我知道你们要取我的血,但若我服下这粒毒药,我的血液里也会有毒,这样,你们还取血吗?” 金岩不屑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试试?”云祯仰起头,张开嘴巴,作势便将手里的珠子放进口中。 “啊……” “等等!”金岩慌了神,他终究不敢赌。 云祯不慌不忙的将珠子从嘴里拿出,“怎么?你不是不信吗?” 金岩面露迟疑,通过短时间的接触,他知云祯是个诡计多端之人,他本不该去信,可他又不敢赌。 若那真是毒药,云祯服下后,血自然也无法用。 到时候孟相怪罪下来,他必死无疑。 纠结之际,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拍手声。 “啪啪——” “不愧是潇王妃,确实是个聪明人。” 云祯虎躯一震,这声音……是孟相! 三年里,她曾在宴席上见过孟相,因祖母的死使她备受打击,心里复仇的欲望浓烈,她将孟相的脸以及声音,全部刻在脑子里,发誓一定要报仇。 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让她怎能不恨? “老匹夫!”她狠狠的骂了一句,“果真是你!” 金岩一听,气愤的拔出腰间长刀。 “哎……”孟相走到树下,伸手将金岩拔出的刀又按了回去,“当心别吓着潇王妃。” “我不会让你得逞,大不了鱼死网破。” “咳咳……”孟相接连咳嗽几声,“潇王妃,老夫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呸!”云祯啐了他一口,“我与你没交易可谈!” “潇王妃难道不想知道,三年前是何人害死的云老夫人?” 言语间,孟相悄悄朝金岩比划了一个手势。 金岩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中。 云祯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恨不得将孟相与常岳千刀万剐。 孟相则继续游说:“那日害你祖母的人,是常岳,老夫曾几次劝说,可常岳早已被杀意冲昏了心智,听不进去老夫的话。” “你俩一丘之貉!”云祯叱了一声。 孟相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狡黠,“潇王妃可别误会,老夫可从未起过杀心,是常岳服下不死神药一事怕被人泄露,才动的手,老夫当时可是劝了好一阵。” 云祯明显不信孟相嘴里的这套说辞,但令她震惊的是,常岳竟然也吃了? 难怪常岳会心甘情愿替孟相卖命,原来是有利可图,企图分一杯羹。 还不待云祯细想,金岩已攀爬至她背后的大树上,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纵身一跃,来到云祯身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珠子夺了去。 在看清只是她衣服上的珍珠时,金岩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恨不得当场捏死她。 全程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在刹那间完成。 云祯还来不及反抗,已被金岩掐得快要窒息,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不停拍打金岩的手臂,试图挣脱束缚。 孟相见状,笑的奸佞,“把人带下来,留活口!” 第88章 都别活 金岩掐住云祯脖颈的手骤然松开。 云祯大口喘着粗气,差点就要憋死。 金岩没给她过多喘息的机会,弯下身子抱住云祯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扛在自己肩上,借助树枝一跃而下,轻松来到地面。 随后将云祯从肩上扔了下去。 云祯被这股力道砸的生疼,吃痛出声。 “啊……” 金岩抽出大刀顺势抵至她的脖颈,怔的她僵住身形。 “老匹夫,你玩阴的?”她鄙夷的瞪了孟相一眼。 孟相仰天狂笑,“哈哈哈……彼此彼此,比起潇王妃的狡猾,老夫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得好死!” “骂吧,趁你还有命在,待会可就从美人变成一个死人!”孟相眼神渐渐变得狠厉。 忽然,一支利箭从远处呼啸而至,直击孟相头颅。 金岩眼疾手快,挥刀挡下利箭。 孟相眼中精芒闪过,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袖口里的匕首,抓起云祯,将她挡在身前,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 “放开她!” 不远处,传来林则言阴冷的呵斥声。 云祯眼前一亮,可算赶上了。 林则言身后跟随大批虎卫,纷纷手持火把,抽出腰间大刀,迅速散开形成包围圈,将众人团团围住。 孟相在看清林则言那张面沉如水的脸,扬起下巴不悦道:“你早就怀疑老夫?” 林则言走进包围圈来到几人面前,先是担忧的看向云祯,见她安好,才将目光移向孟相。 “放了王妃,本王可留你全尸。” “笑话!”孟相露出病态的微笑,“老夫即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说着,抵住云祯喉咙的匕首又朝近了几分,碰到云祯的皮肉上,划出一道极浅的口子。 “等等……”林则言忙抬手制止,肉眼可见的慌张。 “怎么?潇王刚刚的士气……去哪了?”孟相得意道。 “别伤她!”林则言语带恳求。 “要老夫别伤她也可以,放我们走!” 闻言,林则言毫不犹豫挥手,虎卫得令,让出一条路。 孟相挟持云祯往后退去,金岩等人也紧随其后。 待一行人消失在眼前,林则言下令道:“追!” 金岩等人见虎卫追上来,顿下脚步说道:“相爷,您老先走,我等断后。” 孟相脚上的步伐未曾停过,挟持着云祯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奔走。 金岩带一众蒙面人毅然迎上虎卫,俨然一副赴死的模样。 云祯冷嗤一声,“你可真是蛇蝎心肠,他们为你赴死,你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他们本就是老夫养的一条狗,能为老夫赴死,是他们的荣幸。” “我看你连狗都不如。” “呵,潇王妃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命在老夫手里,老夫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那倒未必!”孟相止住脚步,从胸前衣襟处取出一个瓷瓶,从里倒出一颗丹药,试图喂云祯服下。 见云祯不张嘴,他一把掐住云祯的喉咙,趁其张口喘息之际,将丹药扔进云祯嘴里,又上手扯住云祯的头发,使其往后仰去,一阵吞咽过后,丹药成功进入云祯腹中。 云祯挣扎着挣脱他,捂住胸口接连咳嗽几声,“咳咳……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毒药!”孟相面目狰狞。 “你……”云祯伸手进入口中搅弄,试图将药吐出来。 “没用的,这药一旦服下,药效就已经扩散全身,三日后便会肠穿肚烂而死。”孟相阴险的笑了笑,“而且……这药只有老夫能解,你说潇王是选择放老夫走,还是不管你死活杀了老夫?”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 云祯呼吸一窒,若放了孟相,祖母的仇便没法报。 可若是杀了孟相,她也会死。 与此同时,林则言追赶上二人,只见云祯面色呆滞的站在一旁,而孟相则不停的发出狂笑。 他忙上前将云祯护在身后,抽出腰间佩剑,直抵孟相脖颈,“你对她做了什么?” 孟相止住笑,面目可憎,“老夫一开始只想取潇王妃的血,如今到这步,也是你们逼老夫的。” 林则言眸光顿时冷锐起来,连同持剑的手也紧了几分,“你知道取血一事?谁告诉你的?” 孟相嗤笑一声,“谁告诉老夫的不重要,你且看潇王妃还有几日能活。” “你说什么?” “老夫喂她服下的,可是老夫亲自调制的苦息丹。” “此药一旦服下,全身散发剧毒,若没有解药,仅需三日,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最后几字,孟相咬牙极重,是警告,也是威胁。 闻言,林则言心跳骤然停跳了一拍。 “那就都别活!”云祯忽道,心底生出一股杀机,“王爷,杀了他!” 林则言微微侧头,一口回绝,“不行。” 随即怒视孟相,“解药交出来!” “潇王放老夫活着离开京都,老夫自会给你解药。”孟相也不示弱。 林则言心中有了打算,先放孟相离开,待云祯解完毒,再杀了孟相。 孟相似是看出了林则言的心思,出声提醒道:“老夫奉劝潇王不要动歪脑筋,这毒可不能完全清除,每个月都要服用老夫调制的解药才能抑制毒素不病发。” “你说什么!”林则言眼神凌厉。 “老夫活,潇王妃活,老夫死,潇王妃死!”孟相咬牙一字一顿道。 林则言僵住了。 云祯的神情彻底暗了下来,万念俱灰般夺过林则言手里的长剑,朝孟相的头颅砍去。 林则言猛然回过神,扼住云祯的手腕,将剑抢了回去,“祯儿,别做傻事!” 云祯红了眼眶,毅然道:“王爷,我早晚都是一死,死之前能替祖母报仇,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你胡说什么,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林则言话音未落,云祯忽觉小腹传来一阵刺痛,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猛地攥紧腹部衣裙,疼的满头大汗。 林则言发现她的异常,忙出声询问,“怎么了?” 云祯身形不稳,一阵眩目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祯儿……” 林则言瞳孔骤缩,惊慌失措的接住即将倒地的云祯。 单墨等人也在这时赶到,见到这幕,皆面露骇然。 林则言双眉一扬,怒视孟相,一股肃杀之意让在场的人几度喘不过气。 孟相明显慌了,“不……不是老夫,老夫喂她服下的毒药三日之后才会毒发……” 林则言眼神阴寒,冷厉道:“将人带回王府!” 单墨从震惊中回过神,领命道:“是!” 林则言抱起云祯,奔跑着朝林子外赶去。 心里不停祈祷云祯不能有事! 千万不能有事! 来到林子外,林则言抱着云祯翻身上马, 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策马扬鞭朝王府赶去。 第89章 没了? “许大夫!” “快,把许大夫找来!” 林则言抱着云祯一路狂奔进入王府。 辛伯见状,立即赶往药房寻许大夫。 连同老王妃也被惊动,起身前往玲珑阁。 林则言将云祯放在床上,借助烛光,这才看清云祯下身鲜血淋漓,将他的衣襟染的通红。 “怎么会这样?” 他神情恍惚,声音近乎颤抖。 秋棠和桃丫见到这幕,顿时红了眼眶,掩嘴抽泣,“王妃……” 许大夫也在这时提着药箱走进房中。 林则言猛然回过神,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快步迎了上去,抓住许大夫的衣袖冲向床榻。 “快……快!” 许大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是……” 来到床榻旁,许大夫顺势落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替云祯把脉。 情况紧急,已顾不得在手腕间隔一块锦帕。 一旁的辛伯抬头,见屋内呜呜嚷嚷站了不少丫鬟婆子,便挥手示意她们全部出去屋外候着。 这毕竟是妇人的房间,他一个男子不便多待,随后也识趣的跟了出去,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打扰。 青羽听见动静,快步赶来进入院中,但也被辛伯挡在屋外,不准进去。 屋内,许大夫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难看。 许久,他搭脉的指尖不由得一颤,忙问:“王爷,王妃可是食了什么毒药?” 林则言想起孟相的话,着急点头道:“是,可有得治?现在情况如何?祯儿她……” 言语间,他眼神落在云祯身上,心疼的说不上话。 许大夫面露难色,“待老夫先止血,再与王爷说明。” “好!” 话罢,许大夫取出药箱里的针灸包,替云祯施针止血。 林则言与老王妃担忧的站立在一侧,等候结果。 待施完针,许大夫起身肃手道:“王爷,王妃的血暂时止住,待老夫再去开几副药用作调理,便无大碍。” 林则言忙追问,“毒呢,毒也解了?” “王爷不急,王妃之前服过那粒治病救人的丹药,恐是丹药起了作用,王妃现在的体质百毒不侵,那粒毒药要不了王妃性命。” 林则言闻言舒了口气,转瞬间又觉得不对劲,“既然毒已解,也无性命之忧,为何还会有血?” “这……”许大夫面如土色,吞吞吐吐道:“王妃的性命……确实保住了,但……” “但什么?” “但王妃腹中的孩子没了。” “什么?”老王妃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身形站立不稳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林则言全身僵滞,大脑轰然一震。 良久,他难以置信的回过神,微红的眼角里漾着泪,声音近乎嘶哑道:“祯儿……有了身孕?” 许大夫长叹一声,“观脉向,孩子才有月余,母体怀胎三月前,胎向本就不稳,再加之先前服用过迷药,又食了毒药,这孩子……没能保住。” “没了?” 林则言又哑声问了一遍,在他心里,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许大夫不知如何面对此时的林则言,只得深深的埋下头,沉沉应了一声,“是……” 老王妃颤颤巍巍上前,担忧问道:“许大夫,祯儿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许大夫肃手宽慰道:“这点老王妃无需担心,王妃年轻,身子骨硬朗,易恢复,老夫可为王妃开几副药调理身子,待王妃身子好转,依然能正常怀孕。” 老王妃则是松了口气,还能生,事情就不算太坏,随即吩咐许大夫道:“许大夫,你且先去开药,给祯儿调理身子。” “是!” “等等……”林则言恍惚间叫停许大夫,渐渐恢复理智。 许大夫止住脚步,“王爷有何吩咐?” “孩子这事,不准对外言说,更不能传入王妃耳里,还有……” 林则言望了眼昏睡中的云祯,取血入药一事已不是秘密,为护其周全,只能将计就计。 “对外说,王妃服下的毒已无法清除,需终身用药调理。” 许大夫拱手应下,“是!” 待许大夫走后,林则言又叮嘱了一遍老王妃,“母亲,此事务必与儿子统一口径。” “为娘不糊涂。”老王妃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疼惜的看向床榻上的云祯,“只是苦了祯儿……和她腹中的孩子。” 林则言两眼通红,缓步走到床沿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云祯的脸颊,伏低身子在她额头间落下深深一吻。 做完这些,他似是下定某种决心,眼神变得狠厉,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屋外。 门被打开那刻,院中候着的所有人皆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林则言扫向一旁的秋棠和桃丫,冷声下令道:“你二人进去照看王妃,其余人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入内!” “是!”众人应道。 与此同时,单墨进入院中来报,“禀王爷,人已关押在柴房。” 林则言眼中杀意四起,大步来到单墨跟前,顺势抽出单墨腰间的长刀,刀刃出鞘发出阵阵呼啸,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凛冽的寒光。 场内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将头埋得更深。 林则言刀口一横,朝柴房走去。 …… 柴房门口,看守的虎卫见林则言手持长刀怒气冲冲赶来。 自觉让开一条路,替其打开房门。 孟相听见开门声,神经顿时紧绷,时刻盯着门外面的动静。 待门被打开的一瞬,林则言犹如噬人的鬼魅般,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托着长刀进入房中。 孟相上身本能的向后微倾,害怕的喉咙滚咽,“杀了老夫,潇王妃也活不了。” 林则言面色阴冷,步步朝前紧逼。 孟相踉跄起身,连连后退,声音发颤道:“解……解药,只要老夫活着,每个月都会给你解药……” 林则言依旧无言,猛然抬起长刀,直指孟相。 “潇王……”孟相擦着额头的冷汗,诱惑道,“老夫……老夫还可以助你登上皇位,成为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只要你留老夫一条性命,老夫决不食言……” 见林则言丝毫不为所动,孟相只好出言恐吓,“杀了老夫,你如何向皇上交代,向文武百官交代?” “你试图谋害本王王妃在前,又害了王妃腹中的孩子,即使本王现在杀了你,又有何妨!”林则言愤怒不已。 “孩子?” 孟相虎躯一震,连连摇头,语带惊恐道:“老夫……老夫不知道什么孩子……” “老夫只是想取血……” 说着,他忽然一凛,“是潇王妃……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 “与老夫无关,无关!” “是她要跑,老夫才会起了杀心,老夫……” 林则言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愤然挥刀,手起刀落间,孟相的头颅已滚落至他脚下,喷涌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孟相的尸体也应声倒下。 似是不够,林则言状若疯狂般上前,一刀一刀砍在孟相的尸体上,发泄心中的怒气,直至精疲力尽,砍到血肉模糊,他才停手。 门外的虎卫听见声响,大气也不敢喘,也不敢进屋阻止。 良久,林则言失神的扔了手中长刀,恍恍惚惚走出柴房。 天色朦胧,太阳缓缓升起,微亮的曙光洒在林则言身上。 刹那间,他的情绪轰然崩塌,没有手刃仇人后的快感,有的只是对云祯和腹中孩子的自责与亏欠。 当年,是他对那颗丹药起疑,对云祯起疑,让其服下丹药亲自试药。 没曾想便是这次疑心,竟差点害死了云祯,同时彻底害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他忽觉身子一软,怔怔跪在地上,抱头失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王府,痛苦、自责、无力,各种情绪萦绕在他心间,连同空气中都弥漫着悲痛的气息。 林允宸与董念清也在这时赶到,见到这幕,皆震撼的顿下脚步。 董念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掩面抽泣。 林允宸眼中也泛起泪花,缓步上前,蹲在林则言身侧,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第90章 醒来 床榻前。 林则言一直未合眼,也不吃任何东西,只是紧紧拉着云祯的手,默默守在她身旁。 老王妃接连劝说几次,也是无用。 林允宸与董念清对视一眼,皆无奈发出一声叹息。 自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们对林则言和云祯的遭遇深感痛惜,若林则言再晚到一步,云祯此时已是孟相刀下的亡魂。 虽大难不死,但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换谁心里都难受。 良久,云祯眼眸微动。 林则言又惊又喜,忙伏低身子,轻声唤道:“祯儿……” 林允宸与董念清也担忧的上前几步。 云祯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腹痛难忍,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神色。 “祯儿,你怎么样?”林则言温声细语问道。 “毒……”云祯吃力吐出一个字。 “毒没事,毒解了。” “不是说……这毒不能完全解了吗?” “许大夫说,是你三年前服下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这才无性命之忧。” “可我……”云祯疼的直皱眉,“可我……为何还疼……” 林则言着急问道:“哪里疼?我唤许大夫来看看。” 话罢,他便转头,欲让人唤许大夫过来。 “肚子……”云祯道。 林则言身子一震,刚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上,脸上满是苦涩,不敢回头直视云祯。 林允宸见状赶紧找补,“许……许大夫说了,这药虽解,但对身体还是有一定的影响,需多服几副药才会好。” “嗯……嗯,没错。”董念清落座在床沿边,耐心说道,“再服几副药就会没事,近段时日便好好养着。” 对身体有影响? 云祯感受到下身绑有月事带,只当是服下毒药后引来了月信,造成的腹痛不适,于是也没多想,对几人的话深信不疑。 随后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嗯。” 话落,又将目光移向林则言,“王爷……你怎么了?” 林则言鼻子一抽,泪水从眼角划出,回头拉起云祯的手在脸上不停摩挲,“没事……我没事……” “你……怎么哭了?” “我高兴……”林则言声音哽咽道,“你醒了我高兴……” “那也别哭呀,我还活着好好的。” “好……听你的……” 云祯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满是胡渣,扎得手疼,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胡子长了。” 林则言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深深吻了下去,“嗯……” 秋棠也在这时送药进来。 “王爷,王妃,药来了。” 林则言主动起身,接过秋棠手里的药碗,“我来吧。” 董念清见到林则言对云祯这般深情,心里虽有些落寞,但也没了妒意,更多的是替二人感到惋惜。 与林允宸递了个眼神,二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秋棠紧随其后,从外合上房门。 “来,祯儿,喝点药。”林则言上手搀扶云祯。 云祯缓慢坐起身,倚在床头。 林则言舀起一勺汤药,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送到云祯嘴边,“来,慢点。” 他声音很轻,很温柔,犹如哄孩子一般。 云祯忍不住笑出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林则言抿嘴笑了笑,哄着她把药喝下。 喝完,云祯似是想起什么,“孟相呢?跑了吗?” 林则言沉下脸,“死了。” 云祯一惊,“是你杀的他?” “嗯,他该死。” “那皇上那边……” “这事不急,我自有打算,你只需养好身子,其余事都不用去想,知道吗?”林则言柔声道。 云祯呆愣的点了点头,虽然以前也见过林则言温柔的一面,今日却多了一丝小心翼翼,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林则言顿了片刻,“这次孟相想取你的血治病,说明你服下丹药取血为我入药一事已不是秘密,为防他人再害你,我已对外声称你身上余毒未清,需终身用药调理,这样,才能护你周全。”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得装得体弱些。” “但不会太久,待扶持允宸登基以后,我会与你远离京都,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云祯点了点头,“嗯。” “你好好养着,现在你醒了,我得进宫一趟。”林则言叮嘱道。 “好。”云祯乖巧点头。 林则言起身放下药碗,又不舍的坐了回去,“你睡着我再走。” 云祯被他逗笑,“快去吧,一会天晚了。” 林则言含情脉脉的望向她,从凳子上挪到床榻上,一只手揽过云祯的腰,将她拥入怀中。 “我们以后会好好的,该有的都会有的……” “你在说什么,什么该有的都会有?”云祯头上浮现一个问号。 林则言声音低沉,搂云祯的手紧了几分,“孩子,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去……”云祯柔柔推开他,羞涩笑道,“大白天的又开始不正经了。” 林则言有苦难言,他不敢告诉云祯真相,怕云祯知道后难受,怕云祯伤心,只得将所有苦楚全部咽了下去。 他微微低头,欲吻上云祯的唇,被云祯捂住嘴阻止。 “别闹。”云祯面露难色,“我好像来了月信,下身……有血。” 林则言怔住,心如刀割般疼痛,那不是月信,是滑胎所至。 他挣扎少许,还是决定隐瞒,将云祯重新拥在怀中,“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 待云祯又睡了过去,林则言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见她安稳入眠,这才起身走出房间。 林允宸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出来快步迎了上去,“父皇传来口谕,命你入宫。” 林则言冷眸微眯,“即使皇上不传,我也会入宫谢罪。” “我陪你一同去。”林允宸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此事是孟相有错在先,怪不到你头上,若父皇仍要降罪,我替你挡着。” “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林则言大步朝前走开。 林允宸收回手,侧头对董念清说道:“照看好嫂嫂,我们很快回来。” “嗯,一切小心。”董念清交代道。 “明白。” 话罢,林允宸快步跟上走在前方的林则言。 董念清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驻留了会,这才转身进入房中,来到云祯床前守着。 第91章 有备而来 宫门外。 潇王府的马车与二皇子府的马车几乎同时到达。 林则言与林允宸依次走下马车。 林允召也正在这时掀起车帘,叫住二人,“五弟,潇王!” 言语间,他顺势走出马车。 二人顿下脚步,转身朝林允召行了见礼。 “见过二哥。” “见过二殿下。” “哎……不必多礼。”林允召快步迎了上来,抬住二人的手臂,将二人扶起。 又叹息一声,对林则言道:“弟妹的事我听说了,孟相胆大包天,竟敢掳走弟妹。” 林则言闻言,猛的攥紧拳头。 林允召仍继续道:“你放心,弟妹的事,我断然不会包庇孟相,父皇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林允宸蹙眉,“二哥是来这宫中看热闹?” “五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林允召一脸无辜,“孟相的所作所为我也很愤慨,这才特意进宫求见父皇,替潇王说情。” 林允宸气笑了,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那就多谢二殿下为我跑这趟。”林则言顺着林允召的话道。 “你我之间何需客气?”林允召整理一下袖口,“走吧,别误了时辰。” 话罢,他拂袖转身离去。 林则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林允宸则是瞪了林允召一眼,“奸佞狡猾之辈!” 话音微顿,他又道:“我们也走吧!” “嗯。”林则言应了一声。 话落,二人一同进入宫门。 …… 养心殿内,庆帝正在批阅奏折。 李公公进殿来报,“禀皇上,二殿下、五殿下、潇王,已候在殿外。” 庆帝动作一顿,竟全来了。 想上片刻,他扔下手中折子,“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 李公公得令退了出去。 不多时,三人前后进入殿内,朝庆帝行跪礼。 “臣(儿臣)参见皇上(父皇)!” “都起来吧!”庆帝抬手虚扶。 “谢皇上(父皇)!” 庆帝起身,绕过案桌来到几人面前,眼神落在林则言身上,“孟相掳走潇王妃一事,朕已经听说了。” “可曾查清,他掳走潇王妃,事出何由?”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庆帝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他更想听林则言亲口说出。 林则言肃手道:“禀皇上,臣不知原由。” “既如此,将人移交至刑部,由刑部来查,待查明原因,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人已被臣削去头颅。” “什么?”庆帝勃然大怒。 连同林允召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林则言竟这般胆大妄为,私自处死朝廷命官。 林则言径直下跪,“孟相掳走祯儿,欲害祯儿性命,若不是臣赶到的及时,祯儿此时已成刀下亡魂。” “你既已从他手里救回你的王妃,为何不待查明真相,交由朕定夺!”庆帝气的七窍生烟。 “他为了逼迫臣息事宁人,竟喂祯儿服下苦息丹,此丹乃是剧毒,即使有了解药,还需每月服药才能抑制毒性不伤及性命。” 顿了顿,林则言一脸悲切,“臣好好的妻子,如今却要以药养之,终身受那毒药折磨,又叫臣如何不恨?” 林允召心中一凛,苦息丹?那确实是孟相所制,一旦服下每月都需解药活命,否则会肠穿肚烂而死。 如此来看,潇王妃以后已形同废人,这毒也会跟随她一辈子,体内的血再无作用。 庆帝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遗憾,转瞬间又森然道:“尽管他该死,你也不能不上报朕,私自处之。” “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臣就是把皇上放在眼里,才会当场处置了他。”林则言接话道。 “何意?” 林则言面露难色,“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庆帝负手而立。 “他曾试图策反臣,逼臣谋逆!” 庆帝闻言惊怒,“什么?” “臣断然不会行此倒行逆施之举,也不准这等野心之辈祸国殃民,这才杀之后快!”林则言言辞诚恳。 林允宸也下跪说道:“父皇,孟相不仅掳走潇王妃,公然挑衅皇威,还意图谋反,潇王此举,也是不得已为之。” 林允召眼见斩草除根的时机来了,也加入其中,跪地道:“父皇,儿臣也已查清,不死神药之事,确实是孟相所为。” 说着,林允召从怀里拿出一纸文书,双手呈递给庆帝,“这是刑部司狱何靖的全部供词,还请父皇过目。” 庆帝单手接过,打开大致阅览了一遍,上面全是交代孟相如何威逼利诱何靖替他做事,一桩桩,一件件,再清楚不过。 林则言与林允宸面面相觑,林允召明显是有备而来。 半晌,庆帝看完供词,气急败坏的将供词扔在地上,“可恶!可恶至极!” 以前他是有所怀疑,现在是怀疑被证实,又加之林则言的话,让他不得不怀疑孟相确实起了谋逆的心思。 “李路!”庆帝喝了一声。 李公公上前领命,“奴才在。” 庆帝威严道:“孟相掳走潇王妃,意图谋害,又听信坊间传言,私自动用牢中死囚,炼制不死神药,意图谋反,种种罪行,死不足惜!” “传朕指令,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是!”李公公领命退出殿内。 庆帝扫向跪地的三人,“都起来吧!” “谢皇上(父皇)!” 庆帝走到榻前落座,揉着太阳穴,恐是刚才发怒所至,只觉得现在头痛欲裂。 片刻后,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言儿,你此举鲁莽,朕念在你事出有因,亦可不追究你的过错。” “但仍要受罚,就罚你回府闭门反省一个月,你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臣谢皇上隆恩。”林则言躬身拱手道。 庆帝无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林允召与林允宸,“你二人既然也一同来了,也省得朕再传唤你们。” “之前江州治旱一事,你二人皆立下大功,说吧,要什么赏赐?” “一切全凭父皇做主!”二人异口同声道。 庆帝思索稍许,“既如此,允召!” “儿臣在!”林允召应道。 庆帝道:“你先前治旱有功,现又揭发孟相的狼子野心,功不可没,你母亲宋贵妃也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替朕分忧不少。” “朕的前朝后宫有你母子二人,朕心甚慰。” “朕决定,立你为太子,你母妃宋贵妃为皇后!” 林允召闻言,惊喜的上前跪旨谢恩,“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为大庆的黎明百姓尽心尽力!” 林允宸与林则言对视一眼,又平静的收回目光,没有太多惊讶,没了孟相这层阻碍,林允召被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 “允宸。”庆帝道。 林允宸上前一步,“儿臣在!” “此次治旱,你也是有功之臣,朕特命你协理太子一同替朕处理朝中政务,为朕分忧!” 林允宸下跪谢恩,“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定竭尽所能替父皇与太子分忧!” “好。”庆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谢父皇!”×2 第92章 落胎? 车厢内,林则言与林允宸皆沉默不语。 林则言眉头紧锁,总有种替别人做嫁衣的感觉。 林允宸看出他的心思,出声劝说:“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孟相已死,林允召可谓失去一支强而有力臂膀,即使他被立为太子,势力也大不如前。” “我总觉得孟相这事,宛如一个早已挖好的深坑,等着我往里跳。”林则言说出心中想法。 林允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若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林允召在养心殿时拿出的那份供词,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孟相的死,他似乎也不意外。” “没错。” “难不成这背后的推手是林允召?” 林则言冷眸微眯,“待我回府,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云祯取血替他入药一事,王府内只有单墨、青羽、辛伯、许大夫四人知道。 而其中,最让他生疑的便是青羽。 云祯出事当天,是青羽陪在她身侧。 再者,他从虎卫口里得知,当天也是青羽支走的他们,说是替云祯找丢失的发簪。 他找到云祯时,那支发簪也确实没了踪影。 可若真是青羽,她又是何时与孟相勾结的? 目的是什么? …… 潇王府。 青羽在房中急的来回踱步,云祯如今已回王府,等醒来后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一旦事情败露,她必死无疑。 然而林则言是个谨慎的,自云祯出事后,便三令五申不准王府众人离府,这也导致她没法出去寻二皇子,想洗清嫌疑就只能靠自己。 可如何才能洗清嫌疑? 思索间,她顿下脚步,一股邪恶的想法在心中滋生,云祯此时身子正虚弱,何不借此时机除之? 可现在的她又不能接近云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在饮食里或药里做手脚。 但她手边又没有能取人性命的毒药。 想上片刻,她脑中灵光一闪,王府的药房里,各类药材齐全,想找出一些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应该不难。 念头至此,她也不再耽搁,离开房间往药房的方向赶去。 …… 床榻上,云祯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身子酸痛无力,定是睡久了的缘故。 腹痛也稍有缓解,没有一开始的疼痛难忍。 她以双手做支撑,试图坐起身。 外屋守着的秋棠和桃丫听见动静,快步走进里屋。 “王妃……” “王妃,你醒了。” 二人面露担忧,迎上前去扶起云祯。 “水……我想喝水……”云祯脸色苍白道。 “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倒水。”桃丫道。 云祯环视左右,“王爷呢?” “王爷奉旨入宫了,五皇妃一直守着王妃,这会去用晚膳了。”秋棠答。 “嗯。” “王妃可有不适?” “还好。” “水来了。”桃丫端着一杯水来到床边,喂云祯服下。 “王妃应该饿了,奴婢去拿些吃食。”秋棠也没闲着。 桃丫喂云祯喝完,眼眶微红,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 “怎么了?”云祯关心问道。 桃丫欲言又止,她与秋棠替云祯换衣衫时,云祯下身全是血,她们何时见过这么多血。 比平时月信的量足足多了五倍。 细细想来,云祯的月事确实推迟了好几天,再加之她近段时日易犯困,爱睡懒觉。 出事后,王爷也不让别人进入房间伺候。 问许大夫,许大夫也是遮遮掩掩。 根据种种迹象,她们心里有了猜想,云祯恐是怀有身孕,现在没了。 可云祯此时身子虚弱,自然不能告诉她真相。 想了想,桃丫改口道:“王妃可算安全回来了,你不在的期间奴婢都快急死了。” 云祯关切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傻丫头,没事了,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 “嗯……”桃丫抽泣应道。 云祯似是想起什么,“青羽呢?可在府中?” “在,王妃要寻她吗?” “嗯,唤她来见我。” “是!” 桃丫擦了擦眼泪,起身退出屋外。 …… 青羽来到药房外,除了守着煎药的几个丫鬟外,并未看见许大夫的身影。 丫鬟们见青羽前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朝其施了一礼,“见过青羽姑娘。” “许大夫呢?”青羽偏着头往屋内望去。 一丫鬟答话道:“许大夫去给老王妃把平安脉了。” 青羽沉思稍许,摆手道:“忙你们的吧!” “是!” 丫鬟们又继续手上的活。 青羽进入药房内,扫过药架的一个个抽格,试图找到有用的东西。 这时,一位丫鬟走了进来,将桌上包好的药拎起,准备拿出去。 青羽注意到她的动作,出声问道:“那是什么?” “回青羽姑娘,这是许大夫给王妃开的药,奴婢正要拿出去煎上。” 青羽眼珠转动,平时许大夫在府中开的药不会特意打包,都是用盒子装好,待煎药时直接倒入药罐中。 而开给云祯这副却包的紧,实在让人生疑。 “我来吧,你去忙别的。”她上前几步,拿走丫鬟手里的药包。 青羽是王爷身边的一等女使,丫鬟自然不敢忤逆,只是低头应了声,“是。” 待丫鬟退了出去,青羽快速拆开药包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材,有当归、红花、桃仁、茯苓…… 还有些她不太认识的药材混合在一起。 不大对劲! 她心中一凛,单单当归、红花、茯苓几种药材,有补气血,活血通经之功,这不像是解毒的药方,更像是落胎或产后用来调理身子所用。 之前府中有嬷嬷产子,便是托她给许大夫拿药,许大夫开的药里面也有这些药材。 云祯被林则言抱回来那日,玲珑阁内伺候的丫鬟见过一眼,说云祯下身全是血,莫非…… 云祯怀有身孕,又落了胎? 再回想起,云祯近段时日总是犯困,而刚怀有身孕之人,大多都会有困乏的迹象。 种种联想下来,青羽不禁魂体一颤,这次没能害了云祯,却阴差阳错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不待青羽细想,门外传来桃丫问屋外丫鬟的声音,“青羽姑娘在这吗?” “在的。”一丫鬟答道。 青羽惊慌回过神,以极快的速度将药材完整包好,佯装无事的走出屋外。 桃丫迎面遇上她,“青羽姑娘,你可让我一顿好找,刚刚我去你屋中寻你,她们说看见你来药房了。” 青羽尴尬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找我何事?” “王妃醒了,让你过去。” 青羽一怔,没想到云祯来得这么快。 “走吧,别让王妃等着了。”桃丫催促道。 “可……这药……”青羽拎起手里的药包。 桃丫伸手接了过去,递给一旁的丫鬟,“交给她们吧,你且跟我来。” 见没有推脱的理由,青羽只好点头应道:“嗯……” 第93章 事实 桃丫与青羽一前一后进入房中。 桃丫先开口道:“王妃,青羽姑娘来了。” 云祯倚在床头,虚弱的抬手支走桃丫,“你先下去,我有话与青羽单独说。” “是!”桃丫走出屋外,顺势从外合上房门。 随着一阵关门声,青羽的心也跟着一颤,不敢抬头看向云祯。 半晌,云祯语气平静道:“我晕倒后你在哪?” 青羽心虚道:“奴婢也喝了茶水,王妃晕倒后,奴婢也晕了过去。” 云祯明显不信,那迷噬香厉害的紧,她才喝下口,没几息的功夫便晕了过去。 若青羽在她先喝,肯定先她一步晕倒。 若是在她后喝,那更不符合逻辑,青羽不可能傻到眼睁睁看她饮下茶水晕倒,又亲自尝试一口。 她收起思绪,好言相劝道:“青羽,你若有什么苦衷,可以与我说,但你不能对我撒谎。” “奴婢……没有撒谎。”青羽仍不承认。 云祯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沉沉吐出一口气,“行吧,你醒后在哪?” “奴婢醒后人已出现在王府,是许大夫替奴婢解的迷药。” “许大夫可说那迷药是何物?” “迷噬香。” 云祯微微一怔,迷噬香?孟相与常岳迷晕祖母用的也是迷噬香。 不对,若真如青羽所说,她二人都陷入昏迷,门外守着的单墨和虎卫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单统领呢?唤他前来,我有事问他。”云祯道。 “王妃,你身子虚弱,理应多休息,这事也不急于一时。”青羽赶忙出声劝阻。 云祯眉头微蹙,“你是怕我知道什么?” 青羽面露惶恐,云祯并不好糊弄,只能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再外出寻二皇子替自己摆脱嫌疑。 想到这,她猛然下跪,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为了王妃的身子考虑。”青羽伏跪在地。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可……” 云祯失了耐心,欲唤屋外的桃丫进来,“桃……” “可奴婢担心王妃不单单是中毒,恐还有滑胎的迹象。”青羽语速飞快,截断云祯的话。 云祯一震,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你说什么?” “王爷抱王妃回府那日,下身流了不少血,许大夫给王妃开的药也是女子落胎后的常用药物。”青羽故作为难的说出实情。 话罢,她又再次伏跪在地,惶恐道:“不过这些都是奴婢的猜想,当不了真,王妃千万别往心里去。” 云祯此刻如醍醐灌顶般清醒。 难怪她总觉得林则言的言行不太对劲,提起孩子时神色里也多有落寞。 原来她不是来了月信,而是滑胎引起的血崩。 “王妃?”青羽故作担忧唤了一句。 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云祯此刻的表情,惊愕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八九不离十,她确实怀有身孕,现在没了。 许久,云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双手颤抖着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面……曾有过一个孩子? 孟相那颗毒药没有要了她的命,反而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 她心上宛如万只蚂蚁攀咬般,痛苦难言。 三年前死的是祖母,三年后死的又是她的孩子。 明天呢?后天呢?死的又会是谁? 她强忍着痛楚,掀开丝被下床,神色恍惚的往屋外走去。 董念清朝院中赶来,刚好看到她走出屋外。 “嫂嫂……”董念清着急迎了上来,“外面凉,你怎么出来了?” “王妃……”桃丫也担忧上前搀扶住云祯。 屋内,青羽起身取走架子上的袍子,追了出去。 看着云祯没穿鞋子,也没穿外衫,董念清眉头紧锁,呵斥了一声。 “怎么回事?都是怎么伺候的?” 话音刚落,青羽拿着袍子冲出屋外,替云祯披上,语带关心道:“王妃,外面凉,我们回屋吧!” 云祯似是听不见任何声响般,失魂落魄的朝院外走去。 董念清见状命令一旁的青羽,“快,拿双鞋子给嫂嫂穿上。” “是!” 董念清快步跟了上去,搀扶上云祯耐心劝说道:“嫂嫂,你身子还很虚弱,外面凉,我们先回屋。” “对……王妃,我们先回屋。”桃丫一副快哭了表情。 云祯失神的推开二人的手,孩子的事,她想亲口问林则言。 众人见她精神涣散,不敢贸然激怒她,只好尾随在她身侧,耐心劝说。 “王妃……我们回去吧……” “王妃……” 可不管如何劝,云祯仍不为所动,赤着脚朝前一步一步挪动。 林则言与林允宸乘坐的马车也在这时到达府门口。 “王妃……” “王妃,我们回去好不好……” “嫂嫂……我知道你想找则言,他马上就回来,我们先去屋里等……” 听见府里传出的一阵阵叫唤声,林则言心中一凛,顾不得其他,一纵跳下马车,冲进王府。 第94章 格格不入 林则言循着声音,在前院的石廊处见到了面如土色的云祯。 “祯儿……”他大步流星,来到云祯跟前。 见她赤着的双脚已经冻的通红,心疼的发出一声怒吼,“怎么伺候王妃的!” 一众奴仆惊骇的跪下身,迭声道:“奴婢该死!” 云祯神色木讷的回过神,双手摸上林则言的衣袖,紧紧攥住,红着眼唤了一声,“王爷……” “我在,我在这。”林则言柔声答道。 “我……我们……”云祯嘴唇止不住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则言喉咙发紧,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回去再说。” 话罢,往玲珑阁的方向赶去。 云祯靠在林则言怀中,不再言语。 林则言抱着她一路进入房中,一众人也识趣的止住脚步。 秋棠上前几步来到门边,替二人关上房门。 林则言将云祯放在床榻上,拉过丝被的一角,欲替她盖上。 “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吗?” 林则言瞳孔骤缩,手上动作一滞,“谁说的?” “你且回我……是与不是?”云祯眼中漾起泪,哽咽道。 林则言没法对她撒谎,只得将她小心翼翼揽入怀中,“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确定无疑,云祯顿时僵在原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所有的不甘与痛苦在顷刻间迸发,嘶吼着发出声声哀嚎。 她哭着,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林则言。 林则言心如刀割,牢牢将云祯锁在怀中,任由她在他怀里撒泼打滚,任她哭闹折腾,也不松手。 这次哪怕云祯会恼他,他也绝不放手。 “会好的……祯儿……” “会好的……” 他声音哽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良久,云祯折腾的没了动静,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他立即慌乱起来,“许大夫!传许大夫!” 秋棠闻声慌张推门而入。 “快!”林则言怒气大喊。 “是!”秋棠领命快步跑出屋外。 …… 床榻前。 许大夫静默替云祯诊脉,林则言与林允宸、董念清站在旁侧,等待结果。 片刻后,许大夫站起身,肃手道:“禀王爷,王妃是气急攻心,加之身体虚弱,这才晕了过去。” “可有大碍?”林则言着急追问。 “需多静养,不能再受刺激,老夫会再为王妃开些调理身子的药方。” 林则言松了口气,眼神时刻盯着床榻上的云祯,无力挥手道:“知道了,去办……” “是!”许大夫得令退了出去。 董念清面色有愧,“对不起则言,若我未曾离开,嫂嫂也不会出事。”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董念清还想张口说什么,被林允宸拉住手打断,“就让他先静会。” 寂静半晌,林则言猛地攥紧手心,愤然转身快步走出屋外,眼神凌厉的扫向院中候着的奴仆,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谁对王妃说了什么?”他冷叱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 青羽胆战心惊,害怕的低着头颅,眼神飘忽不定。 与此同时,林允宸与董念清也一同走出屋外。 林则言见没人承认,又问道:“本王走后,都有谁进过王妃屋里?” 秋棠和桃丫依次走出,“回王爷,我二人一直留守在王妃房里。” 青羽咬紧牙关,也上前了一步,“王妃曾唤过奴婢。” 林则言面若阎罗,目光锁定在青羽身上,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青羽寒毛直竖,害怕的屏住呼吸。 林允宸对其余奴仆挥手道:“这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 “是!”众人听令照做。 林则言来到青羽跟前,一把扼住青羽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你对王妃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说。”青羽慌了。 “行,本王换个问题,王妃取血为本王入药一事,可是你透露的?” “奴婢断然不敢泄露王府半点秘密。” “还撒谎!”林则言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不耐之情溢于言表,“是你支走的单墨和虎卫!” “王爷……王妃的发簪丢了,奴婢知道那发簪对王妃很重要,这才让单统领和虎卫去找。”青羽极力辩解。 林则言明显不信她的说辞,看来没有证据,她是不会承认。 “单墨!”林则言唤道。 单墨闻言走进院中,肃手道:“王爷!” “带人去青羽房中,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 “再让辛伯去查,青羽何时出过府,都做了什么!” “是!”单墨领命照做。 林则言扼住青羽下颚的手大力一甩,将她的脸甩至一旁,随即站起身冷然道:“你最好是无辜,否则别怪本王不念及旧情!” 青羽闻言,顿觉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倒在地。 良久,辛伯走进院中,“禀王爷,据门房来报,青羽三日前曾出过一次王府。” 言语间,辛伯瞥了眼青羽,暗叹一声,“也是王妃出事的前一天。” 青羽思维陷入短暂的停滞。 林则言闻言闭上双眸,面沉如水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再睁眼时,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问向青羽,“说,出府做了什么?” 青羽仍有迟疑。 单墨也在这时搜完回来,“禀王爷,没有搜到什么可疑物品。” 林则言彻底失了耐心,“唤秋棠进来,搜身!” “是……” “不必了!”青羽眼中露出悲色,承认道,“是我做的。” 话落,她缓缓坐起身,从胸前衣襟处取出那支点翠鎏金簪,摊开手,暴露在几人面前。 在场的人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林则言怒不可遏,上前几步质问道:“为什么?” 青羽眼睛里有了泪光,抬头仰视林则言道:“奴婢中意王爷,这理由……够吗?” 话罢,她又凄然的笑了笑。 “这与王妃有何关系?”林则言冷声质问。 青羽苦涩一笑,“王妃没来之前,王爷一直是由奴婢照顾。” “王爷双腿刚瘫痪时,也是奴婢陪在王爷身侧。” “王爷每到晚上双腿疼的睡不着,也是奴婢替您捏腿,喂您喝药,尽心尽力的服侍在您左右。” “明明一开始陪在王爷身旁的人是奴婢,对王爷不离不弃的人,一直都是奴婢!” 青羽歇斯底里道:“为何王爷就看不到奴婢的付出?” “本王说过,你想要位份本王可以给你,但本王不会碰你……” “奴婢要的便是王爷的心!”青羽截断林则言的话道,“奴婢不奢求王爷的全部真心,哪怕只有半分……也行。” “可自从王妃来了以后,王爷变了,不再让奴婢近身伺候,也不再需要奴婢。” “奴婢本以为可以什么都不求,可奴婢终究做不到。” 林则言的眸色越发阴冷,“这都是本王与你之间的事……” “若不是王妃,王爷不会这般待奴婢,不是吗?”青羽嘶吼着截断林则言的话。 “你凭什么认为没有祯儿,本王就会接纳你?”林则言怒喝。 青羽全身顿僵,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半晌,她哑声问道:“什么?” “即使没有祯儿,本王依旧不会碰你!” 院中,陷入一片死寂。 青羽如遭雷击,林则言的这番言论,与羞辱她无异。 没有云祯,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是吗? “呵……” 她苦笑出声,摩挲着手心里的发簪,两道滚烫的热泪划过脸颊,“早知如此,奴婢就该扔了它,或许,还能不那么快被发现。” “奴婢还真是可笑,明知这东西的主人不是自己,却还幻想过拥有。” “奴婢曾对着镜子簪上这支发钗,试了一遍又一遍,终归与奴婢格格不入……” 可就是这么一支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发簪,她也舍不得丢弃,哪怕她知道这东西一旦从自己身上找出,她定百口莫辩,她也珍惜的紧。 就好比林则言对她无心,她仍一股脑的坚持,不惜生出害人的心思。 第95章 预料之中 董念清见青羽这般模样,虽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痛苦,却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抵便是如此。 “青羽,你纵有万般理由,也不能加害嫂嫂。”董念清上前一步抱不平道。 青羽抬眸望向董念清,冷笑着开口,“董姑娘,奴婢没有好的出身,更没有好的家世,想要的只能自己去争取。” “奴婢知道做的不对,可那又能怎样?奴婢还有旁的法子吗?” 董念清并不认同她的说辞,“你可以去争取,但不是以这种害人的方式,赢也坦荡,输也磊落,什么无出身无家世,不过是你为了你的所作所为找的借口。” “天底下无权无势的人大有人在,他们怎么不像你这般去害人?” “那又如何!”青羽面目狰狞,“她云祯就没错吗?虚伪至极,满嘴仁义,表面上答应我会替我争取,后来呢?还不是爬上了王爷的床,将王爷占为己……” “啪——” 林则言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抽在青羽脸上。 在场几人震撼不已。 “本王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青羽懵了,满眼委屈的抬头看向林则言,错愕的伸出手抚上自己红肿的脸颊。 “你怎知祯儿没有为你争取过?”林则言气愤不已。 “她曾跟本王说过,你是个好姑娘,劝本王接纳你,是本王不愿,是本王拒了她!” “你要怨的,一开始就该是本王!” 青羽怔了怔,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不……你骗人……” “本王何需骗你!本王有何必要骗你!” 青羽一愣,云祯真的替她说过话? 她以为那是云祯为了打发她随意应承的话。 她以为云祯早已把那份承诺抛之脑后。 原来云祯曾为她争取过。 是她……误会了云祯。 【你是青羽?】 【姑娘识得我?】 她脑中忽闪与云祯首次见面时的场景,仅一眼,云祯便唤出她的名字。 每次送云祯去茶楼,云祯都会跟她道谢,给她应有的尊重。 云祯与她一起说笑,待她如亲姐妹。 即使云祯后来成了王妃,对她的自称一直都是“我”,而非“本宫”,没有上位者的高高在上,而是一贯的平易近人。 云祯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她却听信了二皇子的话,起了坏心。 她忽觉自己真该死,脸上满是浓浓的愧意,那是她对云祯的愧意,对云祯腹中孩子的愧意。 良久,她出了神,低垂着头,没有一开始的戾气,连同声音也软了几分,“让奴婢这么做的人……是二殿下。” 几人惊讶的同时又有一丝恍然,孟相一事的背后推手,果真是林允召。 “你何时与林允召搅和在一起?”林则言疑惑问出声。 青羽抬头看了林则言一眼,又移开视线,“那日……王爷拒绝奴婢伺候,奴婢心里烦闷,外出吃了些酒,是二殿下主动找到的奴婢。” 顿上片刻,她面露悔色继续道:“他说可以帮奴婢除了王妃,奴婢动摇了,便接受了他的提议,将王妃服下丹药为您取血一事如实告知。” 林则言气得闭上双眼,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林允宸与董念清也替林则言感到气愤,被信任的人背刺,可谓是抓心般难受。 “后来呢?”林则言缓缓睁开眼,咬住后槽牙道。 “后来……”青羽抽了抽,“后来奴婢与他达成合作,引诱王妃出府,支走虎卫,用他们给我的迷噬香将王妃迷晕。” “那迷噬香也是林允召给你的?” “嗯……” 林则言闻言,不由得攥紧拳头,看来林允召也知道云老夫人的死因,故意给青羽迷噬香,就是让他怀疑上孟相。 以此来保证计划成功进行。 真是可恶至极! 少许,林则言平复了下情绪,神色冷漠道:“你还说了什么?” “没了,奴婢知道的已经全部交代。” “你伺候本王已有几年?” “回王爷,六年。” “六年……”林则言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背着对青羽,语气平静道,“那便留你一条全尸。” 青羽怔然的神色下露出一抹释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喊大叫,这个结局,与她料想中的一样。 “单墨!” 单墨得令走进院中,“王爷。” 林则言挥动衣袖,“带下去,杖杀!” “是!”单墨领命。 青羽恍惚稍许,跪直身子,朝林则言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磕完,她双手呈递上那支鎏金点翠簪,愧疚地低下头,“王爷,是奴婢对不起王妃,还望王爷代奴婢跟王妃说声对不起……” 林则言仍背对着她,没有丝毫回应。 她苦涩一笑,起身将手里的发簪递给一旁的辛伯,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单墨身后,离开玲珑阁。 …… 夕阳西下,天空上笼罩了一抹霞红。 青羽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下一秒,被血染得通红…… 第96章 不和离 云祯再醒来时,已是亥时。 感受到手背上有股力道压着,她下意识垂眸望去。 林则言枕在床沿边睡得正熟,手轻轻搭在她手上,似是抓着入睡的,因睡得沉松懈了些。 她微微侧身,欲扯过身上的丝被替林则言盖上。 还不待她有所动作,林则言已被惊醒,本能的捏紧她的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祯儿,你醒了?” “嗯。”云祯轻轻应了一声,试图坐起身。 林则言上手搀扶,将她倚靠在床头。 “饿了吧,我让他们传膳。” 云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林则言欣慰一笑,高声唤了一句,“传膳!” “是!”外屋的秋棠得令,紧急去办。 林则言拉起云祯的手,合在自己手掌中,“身子可还好些?” “好多了。”云祯依旧平淡道。 林则言心中莫名发堵,他本以为云祯醒来后会大哭大闹一场,现在却平静的让他感到不安。 他也不敢主动提及,怕惹云祯伤心。 只得转移话题道:“来,我给你穿鞋。” 他小心翼翼的将云祯抱起坐在床沿边,蹲下身细心的替她穿鞋,穿完,又扯了身袍子披在她身上,怕她着凉。 不多时,晚膳已经备好。 林则言搀扶着云祯走到桌边坐下。 饭桌上,云祯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闷着头吃饭,林则言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她也没吭声。 林则言又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温柔道:“喝点汤,别噎着。” 云祯缓缓抬起头,扫了眼屋内伺候的秋棠和桃丫,“都出去吧,我有话跟王爷说。” “是!” 二人听话照做,替他们合上房门,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打扰。 “怎么了?”林则言问。 云祯抬眸正视林则言,神色认真道:“王爷,我们和离吧!” 林则言心脏猛的刺痛,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云祯垂下眼睑,用勺子搅动着汤碗里的汤汁,“我本就是个不祥之人,祖母因我而死,我们的孩子也因我而死,我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王爷离我远点,终归是好的。” 林则言情急,扼住云祯的手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云祯始终低着头,不想让林则言看见她眼中泛起的泪花。 “孟相虽死了,常岳还活着,祖母的仇……” “我自己想办法。”云祯打断林则言的话,语气坚决。 林则言拉住云祯的手不禁一颤,连同力道也松了几分,但他仍不舍得对云祯发火,只是耐心劝说。 “林允召已被立为太子,常岳是他的爪牙,对付起来不容易。” “这不劳王爷费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林则言气的脸都黑了。 半晌,他努力平复了下情绪,松开云祯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入云祯碗中,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不管如何,我不会与你和离。” “王爷……” “你怕再次牵连你身边的人,所以你想推开所有人,我能理解,可你不能推开我!”林则言表达自己的立场。 云祯眼眶微红,“你就不怕因为我连累整个王府吗?” “自我参与党争那一刻起,王府就已经不再平静,这与你无关。” “可我做不到与我无关,三年前是祖母,三年后是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下一个离我而去的人又会是谁。” “那我告诉你。”林则言表情蓦地严肃,“你若与我和离,下一个死的就会是我。” 云祯怔了怔,“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离不开你!”林则言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坚毅。 他拉起云祯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它因你而跳动。” 云祯大脑紊乱,她不能被林则言扰了心智,随即抽回手,移开视线道:“王爷将来还可以有很多女人,不缺我一个。” “我是可以有很多女人,可我的心只有一颗。”林则言再次拉起她的手,“我曾与你说过,我的心……唯你而已,你难道忘了吗?” 云祯瞳孔微颤,她当然记得,可现在她更多的是不安与恐惧,至亲之人接连离去,她不知道继续待在林则言身边,对他是好还是坏? 林则言离座蹲在云祯面前,将头深深的埋在云祯腿间,语带哽咽道:“我真的离不开你……”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好吗?” 言语间,他双手环住云祯的腰,抬起头往前凑了凑,枕在云祯小腹上,“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的……” 说着,他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眼角划出,浸湿了云祯的衣裙。 温热的湿感击破了云祯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她还是没能狠下心离开林则言。 既如此,在以后的路上,她必须加倍小心,分外谨慎,护身边的人周全。 “好,我们不和离。”她伸手抚摸着林则言的头,柔声道。 林则言的心情由悲转喜,激动的抬起头,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凝视云祯,“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云祯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男子,卑微到骨子里,与之前处变不惊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她心底不由得生出一抹心疼,抬手抚上林则言的脸颊,重重点了点头。 “嗯。” 林则言开心的像个孩子,起身端起桌上的汤碗,搅弄几下,舀了一勺喂在云祯嘴边,“来,喝点。” 云祯眼眸闪动,张嘴喝下。 第97章 克制 市集上。 一辆马车失控,疯狂疾驰在道路上,所过之处,皆引起一片混乱。 路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四散而逃。 赶马的车夫惊慌失措的拉紧缰绳,试图拉停受惊的黑马,嘴里还不忘出声叫喊提醒行人。 “让开!” “快让开!” “马受惊了!” …… 车厢内,一女子害怕的失声尖叫。 马车后方还追赶着三两个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得面红耳赤。 前方不远处的茶铺里,宋景知刚替自己续上一杯茶,便听见外面吵闹的动静,忙拿起桌上的佩刀出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辆马车毫无章法的四处乱撞,正朝他这个方向赶来。 他大脑飞速运转,眼神扫视一圈左右,最终锁定在一家布庄上,快步冲了进去,从里抱出一匹布。 面对失控的马车,他没有正面硬刚,而是从侧面直入,扔出布条缠裹上黑马的长颈,用力拉动,从而控制黑马的方向。 紧接着抽出佩刀斩断余下的布匹,拉动布条的手再次用力,纵身一跃来到马背上,紧紧揪住马鬃欲使黑马停下来。 车夫见状,也及时拉动缰绳。 在二人的通力合作下,没几息的功夫,受惊的黑马渐渐放缓脚步,保持平稳不再狂躁,直至停下。 在场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好!” 宋景知翻身下马,来到车夫跟前,关心问道:“有无大碍?” 车夫从惊慌中回过神,忙看向车厢内,“郡主!” 宋景知一听车厢里还有人,忙上前一步掀起车帘查看人有无受伤。 林书安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身子不停哆嗦。 “郡主?”宋景知先是一惊,又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书安从惊骇中回过神,离座奔出车厢,扑进宋景知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啊……榆木脑袋……我刚刚……我刚刚……” “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啊……” 林书安一边埋头哭,一边不停地拍打着宋景知的胸脯。 宋景知全身顿僵,无措的愣在原地。 哭了有一会儿,林书安的声音渐渐小了些,抓起宋景知的衣襟擦了擦鼻涕,这才一抽一抽的离开对方怀里。 “……” 宋景知脸都黑了,这身大理寺官服,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穿第二次。 “谢谢你……”林书安抽抽搭搭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宋景知一脸嫌弃的望向胸前的鼻涕,心里硌得慌,此时此刻,他只想回大理寺换身干净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书安歉意道:“对不起,大不了我帮你洗。” 宋景知两眼一闭,无奈吐出一口气,“罢了,你一个郡主,洗不明白。” “谁说的。”林书安扬起下巴,一脸傲娇,“本郡主自然会洗,只是我现在忙着去潇王府探望王嫂,你可以脱下来,送去我府上,等我回去后就给你洗干净。” 一听林书安是要去潇王府探望云祯,宋景知变得有些激动,“你说你要去探望潇王妃?” “嗯,王嫂出了这么大事,我自是要去探望的。” “我……” 宋景知本想说他也去,可他却没有合适的身份,他一个外男,与云祯非亲非故,即使去了,也见不到还在病体中的云祯。 想到这,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什么?”林书安不明所以。 “没什么。”宋景知无奈应了一声。 “你这身衣服记得换下送我府上去,我现在得先走一步。” 话落,林书安转身折返回车厢。 “等等。”宋景知抬手忽道。 “怎么?”林书安回头望去。 宋景知在脑中酝酿措辞,半晌,他道:“帮我向潇王妃问个好。” “嗯。”林书安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 宋景知往后退了几步,让马车通行。 车夫轻轻挥动马鞭,朝前走开。 待马车走远,宋景知收回视线,走进刚才的布庄赔了钱,这才返回大理寺。 …… 潇王府。 林则言搅弄着碗里的药,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云祯嘴边。 “来。” 云祯眉头微蹙,伸手捏住鼻子,“许大夫今天熬这药太难闻,又苦。” “喝一口我胃里得难受好一阵。” 说着,云祯别过头,满脸写着拒绝。 林则言嘴角微微勾了勾,“那我用你喂我的方式喂你,如何?” 我喂你的方式? 云祯脑中忽闪三年前她嘴含汤药喂入林则言口中的场景。 突觉老脸一红,立马变得老实,接过药碗憋着气一饮而尽。 林则言笑了笑,接过云祯手里的药碗,搁置在一旁的方桌上。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问。 “不是不能出府吗?”云祯面露惊疑,皇上罚林则言闭门一个月,莫非他还想悄悄溜出去不成? “不出府,院中转转,带你透透气。” “嗯。” 云祯微微点头。 林则言离座顺势蹲在床沿边,拿起云祯的鞋子示意她伸脚,“来,穿鞋。” “还……还是我自己来吧。”云祯有些紧张。 “怕什么,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 “我不是这意思,你毕竟是王爷……” “但我也是你的夫君。”林则言毫不掩饰,满眼深情的望着云祯。 云祯一愣,刚刚的彷徨也随着他的这句话烟消云散。 林则言起身掀起丝被,坐在床沿旁,抬起云祯的脚放在自己腿间,贴心的替她穿上鞋袜。 “以后不必与我生疏。”他忽道。 “嗯?”云祯刚刚走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此时,林则言已替云祯穿好全部鞋袜,他放下云祯的腿,揽过她的腰,用力一捞,将云祯捞进怀中,放坐在他腿上。 云祯呼吸猛的一颤。 “我说,以后都不必与我生疏,我希望你黏我,需要我,主动给我提要求。” 言语间,林则言将头埋进云祯胸前,声音温柔且低沉道:“我想要你拿我当夫君,而不是王爷。” “我一直当你是夫君。”云祯摸着他头安抚道。 “你没有,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林则言语带委屈。 云祯手上的动作一顿,咧嘴一笑,“若即若离倒没有,顶多算相敬如宾。” “我不要……”林则言抬头深情凝视着云祯,认真的神色下透露着一丝恳求,“我要如胶似漆,要难舍难分,要白首与共,我要你需要我,而不是推开我。” 云祯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泛起阵阵涟漪。 这时,秋棠进门来报,“王爷,王妃,永秀郡主来了。” 话音刚落,林书安已经迈着欢快的步子进入房中,直奔里屋。 “王兄!王嫂!” 云祯立即从林则言腿上站起,尴尬的退至一旁。 林则言则是沉下脸,有种好事被人打断的不悦。 林书安见到这幕,总觉得气氛不对,她讪讪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不是。” “是。” 二人异口同声。 云祯面露羞涩,连连摆手,“不是,别听你王兄乱说……” 林则言起身拉过云祯的手,自然的垂在身侧,问向林书安,“来看你嫂嫂?” 云祯的脸越发红了,本想抽离,林则言却抓得越发紧,不让她挣脱。 林书安双眼微眯露出一脸姨母笑,俏皮的扬起下巴点了点二人拉紧的手,“王兄王嫂这是……” “恩爱夫妻的日常。”林则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拉着云祯往外走去。 “……” 林书安一脸茫然,王兄何时变得这般厚脸皮? 云祯面色微赫,轻轻拍了拍林则言手臂,小声责备道:“说什么呢,书安还小。” 林则言侧低着头,压低声音道:“只拉手,我已经很克制了。” “……” 第98章 完了 三人移步到院中,寻了处石桌入座。 秋棠吩咐丫鬟上了两碗热茶和糕点,因云祯现在不宜喝茶,便给她换了碗鱼羹。 “王嫂身子可还好些?”林书安问。 “嗯,只要按时用药,便无大碍。” 云祯选择隐瞒,毒药已清这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书安气的拍打石桌,“孟相太可恶了,居然对王嫂出手,要我说,王兄削他头颅都算轻的。” “就该把他的尸身拿去喂狗,让野狗一块一块啃食他的血肉,再把他的骨头扔进粪坑里。” 云祯舀起鱼羹的勺子顿在半空,只觉得阵阵反胃,没了食欲。 林书安并未察觉到云祯的反应,又自顾自道:“还有他的头盖骨……” “咚——” 林则言叩响石桌,“还让不让你王嫂吃了?” 云祯将勺子又放回碗里,讪笑道:“没事,我刚才喝了药,现在也不想吃。” 林书安歉意的挠了挠太阳穴,“抱歉呀王嫂,我这也是没想到……” “无碍,书安妹妹有话直说的性子,我挺喜欢的。” “真的吗?” 林书安高兴的挪动到云祯旁侧的石凳上,一把环住云祯的腰,“王嫂,还是你懂我。” 云祯笑的真切。 林则言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饮下一口,“好了,你嫂嫂身子还没好利索,别总折腾她。” 林书安即刻直起身,尴尬扯出一个笑容,“抱歉王嫂,我又给忘了。” 云祯拉起她的手,“不用一直道歉,你王兄也只是几句玩笑话。” “才不是呢,王嫂有一阵子没出门,不知外面境况。”林书安瞥了眼林则言,小声八卦道,“王兄斩杀孟相一事整个京都城里都传遍了,以后谁敢动王嫂一根头发,恐怕都得落个尸身分离的下场。” “呵……”云祯眉角直抽搐,干笑了一声,“这未免也传得太离谱了些。” 林则言用茶盖拨动了几下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紧不慢道:“倒也不假。” 云祯脸上的笑容顿僵,瞳孔微微一颤,他是认真的? 林书安一听,快速闪躲在云祯身侧,怯怯道:“你看你看,他都亲口承认了。” “没事就早些回去,你嫂嫂还需多休息。”林则言平静道。 林书安朝他吐了吐舌头,“即使王兄不催我也会走。” “呵呵呵……”云祯掩嘴笑出声。 林书安似是想起什么,“对了王嫂,我来的路上遇到了宋景知那榆木脑袋,他让我替他向你问声好。” 云祯面带微笑,“宋少卿有心了。” 林则言抬头看了眼天空,下起逐客令,“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得!”林书安起身拍了拍衣裙,“王嫂,王兄小气的紧,今日我就先回去,改天又来看你。” 云祯笑了笑,“好。” 待林书安走出玲珑阁,林则言也道:“天气凉,我们回屋吧。” “嗯。” 二人离座起身,林则言上前一步将云祯打横抱起。 院中伺候的丫鬟皆识趣的低下头。 云祯的脸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倒腾着双脚,“快放我下去。” “娘子现在是病人,夫君理应多加照拂。”林则言柔声道。 “就几步路。” “那夫君就抱着你走这几步路,看能不能走进你心里。” “又贫……” 云祯羞涩的把脸埋进林则言怀里,这人的情话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套接一套的撩得人乱了心智。 林则言宠溺一笑,抱着云祯缓步往屋里走去。 …… 五日后。 为庆祝立下中宫,新太子册封两大喜事,宫中设下宴席,宴请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共同出席。 庆帝高兴,特许三品以上及有爵位的官员带家眷同行。 云慕卿从云赫安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便自告奋勇要同行。 她有两个目的,一是能见宋景知一面,二是让林允召兑现之前的承诺,撮合她与宋景知。 宫宴上,庆帝与现在的宋皇后坐在上位,堂下两侧坐满了文武百官。 中间的红地毯上,宫女跟随弦乐翩翩起舞,尽显婀娜。 云慕卿眼神时不时暼向坐在对面的宋景知,只见对方眉目低垂,专注品酒,对于场上舞姿妩媚的宫女不曾多看一眼。 她不禁暗自窃喜,不贪女色,为人正直,家世出挑,可谓是择为夫婿的最佳人选。 收回视线,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入口中。 放下酒杯眼神游离之际,正好与林允召的视线对上。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林允召则是用指腹轻轻敲打了几下酒杯,嘴角微微勾了勾。 一曲舞完,庆帝挥退宫女,目光落在宋景知身上,“宋景知,朕见你只顾着喝酒,对场上的歌舞乐曲不曾抬眼多看,怎么?不合心意?” 宋景知忙不迭站起身,肃手道:“回皇上,臣绝无此意,只是臣对这些丝竹管弦不擅精通。” 庆帝并未发怒,而是平和道:“朕知你一心扑在公务上,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也老大不小,是时候寻门亲事了。” 云慕卿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宋景知肉眼可见的慌张,“臣无心儿女私情,臣只求能报效朝廷……” “行了。”庆帝抬手打断他的话,“报效朝廷固然重要,娶妻生子同样重要。” “宋国公,你觉得呢?”庆帝问向宋国公。 宋国公起身肃手道:“皇上所言极是。” 宋景知面露惆怅,无形中顿感压力十足,若皇上赐婚,他断然不能拒绝。 可他又不想与一个不爱的女子成婚。 “既然宋国公也这般认为,便由朕替令郎的婚事做主,你二人意下如何?” 庆帝这问题一旦抛出,便没人可以拒绝,看似在征求二人的意见,事实上已是不容反驳。 尽管这样,宋景知仍想出声拒绝,“皇上……” “由皇上做主自是最好不过,是臣一家的福气。”宋国公立马截断宋景知的话,率先一步说道。 若是惹怒了皇上,有几颗头都不够掉。 宋景知手心猛然攥紧,这一次,他在劫难逃! 西侧的一处角落,林书安满眼同情的望向宋景知,榆木脑袋完了…… 第99章 赐婚 庆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堂下众人。 云慕卿正了正身形,姿态端正,微微扬起下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一定是林允召安排的,她这样想着。 庆帝看了一圈下来,目光最终落在嘉阳王和林书安身上。 “嘉阳王,永秀郡主已有十五了吧!” 林书安骤然一惊,什么? 宋景知瞳孔微缩,皇上心中的人选,竟然是林书安? 云慕卿闻言,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刚刚还端庄的身形顷刻间瘫了下来。 嘉阳王起身肃手道:“禀皇上,今年三月刚好满十五。” “嗯。”庆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嘉阳王觉得宋景知如何?” 嘉阳王回头看了眼宋景知,“宋少卿年少有为,一表人才,自是无可挑剔。” 庆帝又将视线移到宋国公身上,“宋国公呢,你认为永秀郡主怎么样?” “郡主活泼灵动,招人喜欢。”宋国公答。 庆帝颔首,“既如此,朕便下旨,赐婚永秀郡主林书安与大理寺少卿宋景知……” “皇上!”林书安忽然出声打断庆帝的话,“臣女不想嫁……” 嘉阳王吓得脸色苍白,小声呵斥,“书安……” “啪——” 庆帝猛拍桌面,气的青筋暴起。 在场众人面露骇然,纷纷离座跪地齐声高呼,“请皇上息怒。” 林书安被吓得傻了,一时忘了下跪。 嘉阳王拽住她的袖口,用力拉其跪下。 宋皇后轻抚庆帝胸脯,“皇上消消气,永秀郡主尚且年幼,不懂事……” “哼!”庆帝吹胡子瞪眼睛,“年幼?她都十五了,行事还这般意气用事!” 林允宸出声替林书安求情,“父皇,书安一时情急,这才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她,儿臣相信,她此时已经想通,父皇是为了她好才会下旨赐婚。” 庆帝怒气渐消,森然的看向林书安,“你且回朕,这桩婚事,你愿意与否?” “书安,你且先应下。”董念清侧头低声劝说。 嘉阳王也回头小声恳求,“书安,就当父王求你,为了整个嘉阳王府,你也得应下这门亲事。” 林书安神情恍惚的回过神,眼底深处满是悲凉,一纸圣旨,一道口谕,便决定了她的一生,多么可悲可叹。 “嗯?”庆帝面露不快。 “书安……” “书安,父王求你,你就应下吧……” “书安,相信为兄……” “书安……” 呜呜嚷嚷的劝说声不停回荡在林书安耳畔,尽管声音很小,对此时的林书安来说,也宛如哄钟发出的阵阵轰鸣,震碎她的耳膜,也震碎她对未来的全部憧憬。 良久,她认命般的躬下身子,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咬牙正声回应。 “臣女……谢皇上恩典!” 庆帝威严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抹笑容。 堂下众人也在这抹微笑中放下紧悬的心,纷纷给嘉阳王和宋国公送上贺词,给这对刚赐婚的新人送上祝福,宛如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温馨和谐的氛围渲染了整座大殿。 林书安与宋景知也麻木的迎合上众人的祝福。 云慕卿呆坐在原地没再动弹,内心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她苦心积虑这么久,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位侍女趁喧闹之际,悄然移步到云慕卿身侧,弯下腰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姑娘,太子有请。” 云慕卿错愕的回过神,脸上显露出一抹怒气,正好,她也想当面问问林允召,为何承诺的没有兑现。 她跟在丫鬟身后,走出大殿,来到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 丫鬟止步于此,做出请的姿势,“太子在里侧等候,姑娘里面请。” 云慕卿不假思索的走进假山,穿过古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池塘,一方石桌。 而林允召正端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悠然的品着美酒。 云慕卿上前几步,朝他施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坐!”林允召招呼道。 “谢太子殿下。”云慕卿顺势入座。 林允召斟了一杯酒,递在她面前,“陪孤喝一杯。” 云慕卿还在气头上,但不敢有所表露,接过酒一饮而尽,道:“太子殿下,小女子有一事想问……” “你想问今夜大殿之上赐婚一事吧。”林允召截断她的话。 “正是。”云慕卿点头,“小女子想知道,这事是皇上定的,还是……” 言语间,她抬眸目视林允召,又及时顿住。 尽管来的路上酝酿过许多措辞,现在当着林允召的面,她还是不敢问出声。 “赐婚一事,孤也始料未及,孤本打算待今晚宴会结束,便抽时间跟父皇说你与景知的婚事,可谁曾想父皇先有了动作。”林允召不紧不慢道。 闻言,云慕卿沮丧的垂下眼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林允召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替她的酒杯续上一杯酒,又给自己也续上一杯。 “既嫁不了景知,不妨来孤的东宫 ,如何?” 云慕卿一惊,面露惶恐,“小女子何德何能伺候太子殿下。” “怎么?你不愿?”林允召沉下脸。 云慕卿离座跪下身,“小女子不敢,小女子愚钝,只担心侍奉不好太子殿下。” 云慕卿自然不愿,林允召虽贵为太子,但此人太过阴险,手段毒辣,脾性更是阴晴不定,在这样的人身边,每天都要过得提心吊胆。 再者,林允召的后宅更是妻妾成群,美女成堆,她根本不敢想,待林允召对她失了兴趣时,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林允召起身来到云慕卿身侧,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情欲。 “你可一点也不愚钝,孤相信,你会侍奉好孤。” 说着,他将脸凑近了些,欲吻上云慕卿的唇。 云慕卿惊恐不已,微微侧头避开,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还请太子殿下保持冷静。” 林允召没有多少耐心,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失手的。 他跨步上前,揽过云慕卿的腰肢,将她往怀里拽。 抱起她转身来到石桌旁,挥动衣袖打落上面的酒壶和酒杯,将她放在桌上,伏低身子压了下去,覆上她的唇。 云慕卿拼命挣扎,可无奈力气太小,被林允召狠狠压制,手还不忘去解她的腰带。 她急的就要大喊,“来……” “孤劝你乖乖顺从,一旦引来宫中其他人,孤只会说是你勾引的孤。”林允召喘息的语气里满是威胁。 云慕卿怔了怔,这事一旦传出去,不管她与林允召之间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她的声誉都彻底毁了。 到时候别说勋贵子弟,就是一般的普通人家也不会娶她。 感受到云慕卿的犹豫,林允召又添油加醋道:“即使你拒绝了孤,你也不可能嫁给宋景知为正妻。” “孤可以给你侧妃的位份,你是聪明人,是成为大理寺少卿的妾室,还是孤的侧妃,孰好孰坏,你该分得清。” 云慕卿心底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坍塌。 林允召说的没错,眼前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唤来人以后名誉受损,成为京都城里饭后谈资的笑话。 第二,隐忍,顺利成为太子侧妃。 这对她来说不是多难的选择,与其声誉受损惹人笑话,不如跟了林允召搏一搏,说不定会有出头的一天。 想明白这点,她不再抗拒林允召的触碰,而是试着迎合,谄媚讨好他的每次索取。 第100章 底线 永春宫。 宋皇后侧身躺在贵妃榻上,三两个宫女围着伺候。 又是捶腿,又是喂吃食,又是揉太阳穴,舒适惬意。 但她眉宇间仍有一抹愁容,似是有什么烦心事。 半晌,她沉声问道:“太子来了没有?” “回皇后娘娘,已让人去请了。”一宫女答道。 “请了几次了?” “有三次了。” “哼!”宋皇后气的坐起身,“真是胡闹!” 宫女们吓了一跳,纷纷伏跪在地迭声道:“皇后娘娘息怒!” 话音刚落,林允召姗姗来迟进入殿内,一脸春风得意。 “母后因何事动怒?” “你还知道回来!”宋皇后瞪了他一眼。 林允召挥手屏退殿内其他人,寻了张椅子坐下,讨好道:“母后永远是儿臣的母后,母后唤儿臣来,儿臣自是要来的。” “你可真是色胆包天,竟在宫中行那等污秽之事,也不怕被人发现,告到你父皇那儿。”宋皇后语带责备。 林允召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道:“谁敢说,儿臣就杀了谁。” “糊涂东西,那女子就当真那么好?让你一刻也不愿多等?”宋皇后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 “还特意让我去寻你父皇,给景知赐婚别的女子,断了那女子的念头,就为了得到她?” “你若是喜欢,直接上门说亲便是,何苦大费周章兜那么大的圈子。” 林允召笑着摇了摇头,“母后有所不知,此女与儿臣极为相似,凡是看中的东西,想尽一切办法都要争取,儿臣若不断了她全部念想,她未必会心甘情愿从了儿臣。” 话落,他又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母后,赐婚景知与林书安,是你的主意?” 宋皇后还没消火,说话仍带着些许怒气,“是你父皇自己的主意。” “我应了你,去你父皇那跟他提及景知的婚事,本来我是打算拟定别的女子给你父皇做备选,但他一听是给景知安排婚事,便说他已有了主意,让我静待即可。” 林允召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见他不说话,宋皇后只当他是急了,于是出言阴阳道:“现在知道急了?刚刚在御花园逍遥快活时怎么不见你着急?瞧你那点出息,美色当前便失了理智,将来如何成大事?” 林允召嘴角微微勾了勾,“赐婚林书安又如何?她一个女子,还能翻天不成?” “她即使翻不了天,也会是根刺。”宋皇后面露不快。 “那林书安与林允宸、林则言二人,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让林书安嫁到我们宋家,无非是在我们宋家插了根针。” “你别以为做了太子就能高枕无忧,可别忘了,你父皇可是也准许了林允宸参议朝政。” “自古帝心难测,不到最后一刻,你我二人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林允召点头,“母后教诲,儿臣定铭记于心。” 宋皇后叹息一声,挥了挥手,“罢了,那女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儿臣已允诺她,会封她为侧妃。”林允召如实回答。 宋皇后一听,眉头瞬间拧成川字,“侧妃?封个良娣已是绰绰有余,你这般行事,莫非真看上那女子不成?” 林允召似笑非笑,“母后何必大动干戈,儿臣不加点价码,如何让她死心塌地追随儿臣?” “这进了东宫为侧妃,也只是权宜之计,说不定儿臣哪天腻了,将她降为奉仪也不是不可。” 宋皇后觉得有些道理,她这儿子可不是个专情的主,让他在一棵树上吊死,几乎不可能。 思索稍许,她摆了摆手道:“你宅内之事你自己决定,但……最好不要出幺蛾子!” “儿臣谨记。”林允召随口应道。 “行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是,儿臣告退。” …… 嘉阳王府的马车刚驶停在府门口,不待下人拿来马凳,林书安已冲出车厢,径直跳下马车,不顾任何人阻拦跑进王府。 “书安!”嘉阳王慌忙追了出来。 五皇子府的马车也在这时到达,见到这幕,董念清与林允宸也下快步走下马车,跟着进府查看情况。 林书安一路跑回房中,大力合上房门。 “砰——” 嘉阳王赶到时,林书安已从里面上了锁,不准任何人进去。 嘉阳王暗叹一声,缓步上前叩响房门,“书安听话,先把门打开,父王有话跟你说。” 林书安双手捂住耳朵,无声的连连摇头,泪水早已串成线划过脸颊。 嘉阳王面露惆怅,急的在房门前来回踱步,“书安,那是皇上赐婚,父王也是无能为力……” 里面依旧无动于衷。 “王叔,让我们来劝劝书安。”林允宸迎上来说道。 董念清也朝嘉阳王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好吧。” 嘉阳王叹息一声,又抬眸心疼的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最终拂袖无奈离去。 林允宸叩响房门,“书安,是五皇兄,你先开门。” “你们走吧。”林书安略带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书安,听皇嫂的话,你先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说话。”董念清开口说道。 里面静了半晌,当二人以为没戏时,房门有了松动。 二人面露欣慰,推门而入。 林书安坐在榻前哭的泣不成声,董念清心生怜惜,快步上前将林书安搂在怀里,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书安没事……没事……” 林允宸顺势关上房门,走到二人身旁。 “我……我不想嫁……我压根不喜欢榆木脑袋……”林书安抽泣道。 “为兄会替你想办法,你若不想嫁,我们就不嫁。”林允宸道。 “可……可那是圣旨。” “放心,现在只是赐婚,婚期还没定下来,仍有回旋的余地。”林允宸耐心劝说。 “没错。”董念清顺势坐在林书安身侧,用丝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们会替你想办法。” 林书安内心生出一股感动,但仍有些许不解,“你们不应该支持我嫁去宋家吗?这样一来,我也可帮你们……” “傻丫头,想什么呢!”林允宸勾了勾她的鼻尖,“我与你皇嫂有自己的底线,纵使黔驴技穷,也不会让你一个小姑娘披挂上阵。” “嗯。”董念清温柔的点了点头。 林书安感动的热泪盈眶,双手环上董念清的脖颈,由衷的表达感谢,“谢谢……有你们真好!” 第101章 学习自保 “皇上指婚了书安与宋少卿?” 云祯微微愣神,忘了去接刚刚被她抛到上空的橘子。 眼见橘子就快砸到云祯头上,林则言神色一凛,以极快速度出手去接。 最终,在距离云祯的头顶仅有一指之隔的地方稳稳接住。 云祯也在这时回过神,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抱歉,忘了。” 林则言抬手在她额间就是一掌,很轻,只是对她的提醒,“跟我说话还能走神?” 云祯咧嘴一笑。 林则言将接住的橘子剥了皮,递在云祯面前。 云祯接过后又想上片刻,嘴角也不自觉勾了勾,“王爷,你不觉得他二人挺合适吗?” “皇上在点鸳鸯谱上,还有点东西。” 话罢,她塞了瓣橘子放入嘴中。 林则言翻看着手里的棋谱,“若宋景知不是宋家人,倒也有几分合适。” 云祯咽下口中的橘子,想起原书里关于宋景知的结局,虽被贬离京,但也是宋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可现在的故事走向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会怎样,全是未知。 这时,秋棠打起帘子进屋来报,“王爷,王妃,侯府差人送来喜帖。” 说着,秋棠将手里的帖子双手呈递在二人面前。 “喜帖?可是云慕娆的婚期定了?”云祯好奇问道。 林则言单手接过帖子,顺势挥了挥手。 秋棠心领神会,躬身退了出去。 林则言打开帖子阅览片刻,眉头微蹙,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云祯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不安问道:“王爷,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是云慕娆出嫁吗?” “是,但还有一人。”林则言将喜帖递给云祯。 云祯接过,打开一看,惊的目瞪口呆。 刚刚她才说故事走向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是未知,现在就给她来了个劲爆的。 云慕卿居然要嫁给林允召? 这是个什么组合? 呃……细细想来,倒有点狼狈为奸的味道。 这两人在一起,能凑出八百个心眼子。 她眨了眨眼,继续往下看,云慕娆嫁的是忠昌伯府的长子周盛。 这倒不奇怪,她筹备婚期之时,曾听侯府的下人提到过,白氏给云慕娆定的婚事便是忠昌伯府。 云祯又扫了眼婚期,三日后云慕娆出嫁,七日后云慕卿出嫁。 时间都挺紧。 “想去吗?”林则言问。 云祯回过神,摇了摇头,“不了,我现在对外声称是个病秧子,这种场合能不去就不去。” “王爷也还在闭门思过,我就安心留在王府陪王爷。” 林则言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心里满是自责,“都是我的错,当年若没有让你吃下那粒丹药,你也不会出事,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装的辛苦。” 云祯单手托腮,打趣道:“王爷既知道错了,是不是该给我些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林则言一脸认真。 云祯一听,顿时欣喜不已,“你亲口答应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 “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我想学武。”云祯道。 “学武?”林则言眉角上挑。 “嗯。”云祯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想防身用,这样遇到危险也不会太被动。” 林则言想上片刻,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不能保证随时待在云祯身边,让她有自救的能力是好事。 “好。”林则言点头。 “太好了!”云祯捏紧拳头兴奋地晃动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开心。 “王爷,可以让单统领教我吗?我看他的身手不错。” 林则言微微蹙眉,“你在我与单墨之间,选择了单墨?” “……” 云祯赶忙摆手澄清,“我是怕王爷事多抽不开身。” “若只是担心这个,倒也不必,我自会安排。” 林则言话音微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语气玩味道:“再者……王妃不试试,又怎知我的身手如何?” “……” 云祯嘴角直抽搐,她总觉得林则言话里有话。 “王爷的身手自然是极好的。” “还有呢?”林则言穷追不舍。 “还有……什么?” “只是身手好?” “……” “怎么?这太久未行事,王妃是忘了吗?” “……” “等你养好身子,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云祯脸颊绯红,起身往外走去,“我出去透透气。” 从林则言身旁走过时,被对方扼住手腕,“好了,不逗你,我带你去选件称手的兵器。” “嗯。”云祯点头。 林则言起身,十指紧握拉上云祯的手,走出玲珑阁,前往兵器库。 …… 云府。 云慕卿端坐在铜镜前,机械的梳着胸前的一缕头发,神情木然看不出一点喜色。 嫁给林允召,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在她的心底深处,想嫁那个人一直都是宋景知。 可命运似乎总是与她作对,接连两次都没能让她如愿。 “慕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白氏才在房门外,便高声叫喊着走进屋内,“太子差人送来聘礼,你可要去前院瞧瞧?” 云慕卿不耐之情溢于言表,将手里的木梳扔在梳妆台上,冷冷吐出两个字。 “不去。” 白氏先是一愣,挥手屏退了房内其他丫鬟。 “你怎么回事?”她厉色问了一句。 云慕卿拉长了脸,侧过身子面朝一旁,负气道:“太子侧妃又如何?谁稀罕!” 白氏惶恐抬头望了眼外面,害怕的压低声音,“你小点声,这话若传出去,太子还以为你不愿嫁。” “我本就不愿嫁。” “什么?”白氏气的脸都绿了,“这婚事可是你自己定下的。” 云慕卿委屈的红了眼眶,低吼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太子要了我的身子,我还能嫁给谁?又有哪户正经人家会娶我?” “你说什么?”白氏惊骇的后退半步。 云慕卿泪眼婆娑,“我若不同意嫁给他,我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白氏颤巍上前,“你为何不与娘说实话?” “说了有何用?他可是太子!” 白氏顿感无力,只能心疼的抱住云慕卿,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好歹他给了你侧妃的位份,结果不算太坏,他毕竟是太子,只要你哄得他开心,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什么样的荣华富贵要不到?” 云慕卿不傻,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就是心有不甘。 她将自己不幸的遭遇全部归结在云祯头上。 若不是云祯,宋景知也不会拒绝她的议亲,她更不会为了争取到宋景知主动送入狼口里,让事情发展为如今退无可退的局面。 她的心态逐渐扭曲,发誓要报复云祯,让云祯也尝尝被人逼到绝境的滋味…… 第102章 心里踏实 入冬。 京都城内大雪纷飞,寒冷刺骨。 这场雪,下得比往年还要早一些。 似是在诉说着某人的冤屈。 礼部尚书李同安被罢官夺职,遣送回幽州老家,终身不得入京。 原因是利用职务之便,在秋闱上徇私舞弊,扰乱科举选拔。 林允宸倚在窗边,静默望着窗外落下的鹅毛大雪,眉宇间始终扬上一抹挥之不去的愁容。 董念清替他温酒煮茶,反反复复多次,直至酒冷茶凉,他也未从那一缕思绪中抽离。 良久,玥灵打起帘子走进屋内,朝二人施了一礼禀报。 “禀殿下,皇子妃,潇王与潇王妃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候着。” 林允宸闻言心中一喜,“快,有请。” “是!”玥灵领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林则言与云祯在玥灵的带领下进入房中。 林允宸和董念清纷纷起身相迎。 “则言,嫂嫂,快快有请,里面坐。”林允宸热情的招呼二人,与刚才的愁眉苦脸判若两人。 董念清上前几步拉过云祯的手,微笑着关心道:“嫂嫂,这天寒地冻,还费心你们跑一趟,冻坏了吧。” “无碍,在府中闲着也没事,出来走走挺好的。”云祯笑着回应。 林则言走过来揽住云祯的腰,“她一听要来寻你们,便一息也闲不住,里里外外准备了不少东西,说要来看看未出世的小侄子。” “嫂嫂有心了。”董念清抚上自己的肚子,“不过才月余,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会是个帅气的小皇子。”云祯道。 “这么说,嫂嫂是替我们算到了?”林允宸上前几步说道。 “算是吧。” “那我先在这谢嫂嫂吉言。”林允宸拱手道。 几人相视而笑。 “来,坐下说话。” “嗯。” 几人围了一张圆桌入座,玥灵与玥怡依次替几人奉上热茶。 林允宸浅抿一口,神色变得凝重,“林允召真是可恶,以徇私舞弊为由,上书父皇罢了李同安,提携薛瑞胜任礼部尚书。” “李同安怎么可能徇私舞弊,那几个中榜的考生只是在市集上认出李同安,朝李同安行礼问候,便被认定为是李同安的门生。” 说到这,林允宸气的拍向桌面,“可气的是,李同安家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批赃银,说是受贿给了他的妾室,林允召可真是铺了好大一张网。” 林则言拨弄着桌上的茶盏,不紧不慢道:“他给我们做局,我们便也还他一个局。” “你有了主意?”林允宸立马来了兴趣。 林则言侧头望向云祯,“确切说,这主意还是祯儿想到的。” “什么样的主意,快与我们说说。”林允宸迫不及待道。 “嗯。”云祯点头,眼神扫向董念清与林允宸,“孟相抓我时曾提及,常岳也服用了不死神药。” “还记得之前说过,去薛瑞府上的皇室是林允召吗?” “记得。”林允宸点头。 “你们上次对这个问题曾提出猜想,林允召是想除了孟相,特意去薛瑞府上商量对策,那为何是薛瑞,而不是常岳?明明常岳跟随林允召的时间还要早于薛瑞,常岳之前可是林允召身旁的红人,这也是他作为一个五品官员,连三品官员都不敢动他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有了猜想,常岳与孟相合作,且服下不死神药这事,林允召也知情。” “而如今,林允召对常岳的信任已不如从前。” 云祯慢条斯理说出自己的全部想法。 董念清双眉一扬,“嫂嫂是想利用常岳来做突破口?” “没错,内部一旦有了嫌隙,便是攻破他们的最好时机。” “我明白了。”林允宸恍然,“挑拨离间,让他们分崩离析。” “嗯。”云祯道,“此次林允召提携了薛瑞为礼部尚书,而常岳却依旧担任鸿胪寺少卿一职,对于常岳来说,心里肯定有怨言,我们只需把他的怨言放大,把他的野心放大,他会成为对付林允召的一把利刃。” “有道理。”林允宸脸上再次扬起笑容,“这事便交由我去做。” 其余几人没什么异议,林允宸办事,他们自然放心。 “我与祯儿会在暗中助你。”林则言道,“常岳心思缜密,且颇有算计,寻常话术恐难让他信服。” “没错,这事我与王爷商谈过,可从常岳的女儿常玲下手。”云祯接过话道。 “你们打算怎么做?”林允宸问。 云祯与林则言对视一眼,将所有计划全部和盘托出,几人最终达成共识,分头行动。 …… 回府的马车上,林则言拉着云祯的手,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狐裘把她包裹的严实。 云祯笑他夸张,他也只是笑笑没说话,总觉得这样心里才会踏实些。 “若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云祯抬头问道。 “都行,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林则言轻拍她的肩膀说道。 “我想要女孩。”云祯脱离林则言的怀抱,满脸期待道,“我想好好疼她,把她当作我小时候来疼,给她所有我曾经想要却没有的东西。” 林则言心疼的将她又抱入怀中,“好,我会和你好好爱她,也会好好爱你,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谢谢王爷。”云祯心生感动,回抱了他。 林则言内心微微颤动,抱云祯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就谢谢吗?” “王爷想要什么?” “想要你。” 云祯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将头埋在他怀里,“少贫。” “没贫,我也是个男人,每天晚上抱着个大火炉入睡,只差没把我烧死。” 林则言内心的情欲更甚,捧起云祯的脸柔情道:“我忍了都快三个月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云祯被他盯的心跳加速,“说……说什么?” 林则言微微偏头,咬上她的耳垂,“说爱我。” “……” 云祯的脸瞬间红至耳根,连同身子都有些酥软无力。 林则言顺着她的耳垂一路亲啄来到唇边,张口含上她的唇,在她唇上缠绵吸吮。 云祯的双手顺势缠上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连同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良久,林则言才不舍的松开,气息不稳道:“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云祯面色潮红,娇喘着问出声。 “喜欢吗?喜欢我多说给你听。” “贫嘴……” “呵呵呵……”林则言笑出声,“就爱看你娇羞的模样,还有……” “还有什么?” 林则言伏低身子,在云祯耳畔柔声道:“还有……喜欢听你的叫声。” “……” 云祯羞红了脸,慌乱的推开林则言,“你真是越来越没正行了。” 林则言扼住她的手腕,笑的张扬,“我就是实话实说,这也不行?” “好了别闹,现在是在车上。”云祯试着挣脱他的手。 “不闹,我就抱抱。”林则言将她拉进怀中,柔柔抱着,“回去再收拾你。” “……” “还没完了……” 云祯欲再次脱离林则言的怀抱,又被他按了回去。 “好了,不逗你,就抱一会,心里踏实。” 云祯也听话的没再乱动,她也一样,在林则言怀里会觉得心安。 第103章 计划开始 薛府。 常玲精心煲了燕窝粥,特意送去给薛无痕。 院子外守着的丫鬟一见少夫人前来,慌忙起身便要进院中报信。 常玲是个眼尖的,察觉出丫鬟的不对劲立马出声叫喊住对方。 “站住!” 丫鬟吓了一激灵,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惶恐的朝常玲施了一礼。 “见过少夫人。” 常玲快步迎了上来,质问起丫鬟,“为何见到我就跑?” 丫鬟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回少夫人,奴婢没看见您,奴婢是想着炉上还煮着茶,想进去看看来着。” 常玲觉得不对劲,煮茶的自有奉茶丫鬟守着,而面前的丫鬟就是个杂活丫鬟,一见到自己跟见到鬼一样,更像是在这盯梢。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再多浪费口舌,绕过丫鬟便要进入院中。 丫鬟见状,赶忙移动身形挡住她的去路,“少夫人,还是让奴婢的先进去通传一声。” “混账!”常玲怒骂一声。 丫鬟吓的伏跪在地,“奴婢该死!” “我进去寻我夫君,还需你替我通传?” “奴婢不敢。” 常玲怒甩衣袖,大步朝房中走去。 还未到书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男女的嬉笑声。 “薛公子,你到底何时打算迎娶奴家过门?”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出。 “那得看你表现,把爷伺候好了,别说让你过门,将你扶为正室也不是不行……” 常玲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 她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精,竟连她的位置也敢惦记。 “砰——” 大门随着她脚上的力道被大力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房内二人吓的魂都快丢了,纷纷起身望向屋外。 常玲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只见二人衣衫不整,那女子还脱得只剩一件肚兜,薛无痕的上衣也是完全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 “你……你们……” 常玲气得柳眉倒竖,颤抖的举起手指向二人,一时愤慨的不知说什么。 那女子丝毫没有被人抓奸在床的羞耻,反而扑进薛无痕怀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薛公子,奴家害怕……” 薛无痕望着面前的母老虎,又看向怀里柔弱的小白兔,没多犹豫,揽过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护得严实。 “别怕,有我在,她伤不了你分毫。” 常玲咬牙切齿道:“薛无痕,光天化日你便行这等苟且之事,还将来历不明的女人带回府中,可曾把我放在眼里?” 怀里的女子闻言,抱薛无痕的手又紧了几分,身子还不由得发颤,似是十分害怕。 薛无痕紧紧护着那女子,不甘示弱回怼常玲,“光天白日?你当年不也是光天白日爬上我的床,成了薛府如今的少夫人,你有何脸面指责我?” “我……我那是……”常玲语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利用我进入璎珞书院,又想借机毁了我与云祯的婚事。”薛无痕一桩桩一件件说出当年实情。 常玲有种被人戳穿心思窘迫,眼神游离不知作何回应。 “这样还不够,你见云祯成了潇王妃,便上赶着巴结讨好,想利用这层关系让我对你另眼相待。” 薛无痕顿了顿,继续道:“我承认,我起初是有顾虑,所以对你也算客气。” “可如今不一样了。”薛无痕抬起双手,整个人都支棱起来,“我父亲是礼部尚书,背靠当朝太子,即使是潇王又能奈我何?” 说着,薛无痕又将那女子揽入怀中,低头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憋屈了那么久,是该尝尝鲜了。” “薛无痕,你无耻!”常玲红了眼眶,破口大骂。 “我无耻又如何?你能拿我怎样?” “你……” 薛无痕的手游离在那女子脸上,轻轻抚着她的脸蛋,对常玲说道:“若没有其他事,就自己滚出去,别打扰我的雅兴。” 常玲悲愤交加,可又无可奈何,整个薛府都包庇着薛无痕,即使告到薛瑞与薛夫人那儿,也无济于事。 说不定还会落个善妒的名声,到时候薛夫人借此理由收了她的掌家之权,她才真的落得个一无所有。 因此,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薛无痕没了耐心,不管常玲是否还在房内,直接抱着女子去往床边,接着下一步动作。 那女子柔柔的推了推薛无痕,一副狐媚模样,娇嗔道:“薛公子,你夫人还在呢!” “别管她,她要看便让她看。” “薛公子,你好坏……” “坏你不喜欢吗?” “奴家自然喜欢……” “哈哈哈……” 常玲恼羞不已,但她总不能留在这亲眼目睹全过程,她还没强大到这份上。 只得落荒而逃,仿佛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待她走到院门口,房内的叫喊声只差把她的耳膜震碎。 她心灰意冷,强忍着泪水返回自己院中,发誓一定要让薛无痕付出应有的代价。 …… 潇王府。 云祯拉开长弓正对训练场内的箭靶,稳稳的射出一支利箭。 下一秒,箭头正中靶心,没有丝毫偏差。 林则言面露欣慰,不得不说,云祯在箭术上,确实颇有天赋。 一旁站着的单墨不禁拍手叫好,“好!王妃的箭术真是越发精湛了,完全有实力与虎卫的弓箭营抗衡一二。” “我这也算小有成就。”云祯得意的扬起嘴角。 林则言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拿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没办法。 这时,辛伯走进训练场内,将手里的信封呈递给林则言。 “王爷。” 林则言单手接过,打开信封查看里面的内容。 云祯与单墨也各自围了上来。 片刻后,林则言把信递给云祯,点头道:“成了。” 云祯接过一看,这是林则言派去勾引薛无痕的那名女子送来的信。 信上面写到:已成功进入薛府。 云祯叠起手里的信封,交由单墨拿去烧了。 “王爷,这女子你是从何处找的,办事效率这么快?”云祯问道。 辛伯接过话道:“王妃有所不知,此女名唤胭红,是怡春楼的头牌,她曾受过王爷的恩惠,此次为王爷做事,也是出于报恩。” “恩惠?什么样的恩惠?”云祯好奇问道。 “也没什么,她当年卖身葬父,王爷见她可怜,便给了她一笔银钱,让她好生安置她父亲,至于为何后来进了怡春楼,就不得而知了。”辛伯道。 “哦?”云祯声音上挑,打趣道,“没想到我们王爷,还是个散财童子呀!” “……” “我只是见她一女子无依无靠,这才施于援手。”林则言赶紧出声澄清。 “我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乐于助人嘛,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云祯一脸坦然。 “所以……你不生气?” “王爷是行好事,我为何要生气?” 林则言此时心中莫名有些发堵,云祯有时候大度的让他不安,他到底还是希望云祯冲他发发脾气,至少说明云祯在意他,会吃他的醋。 第104章 联姻 “月国与大庆休战已有三年之久,此次月国来信,有意与大庆联姻,结两国联盟之好,众爱卿意下如何?” 庆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森然扫向殿下站着的一众文武百官。 一位文臣走出列队,肃手道:“回皇上,臣认为可成,与月国达成联盟,也可防止无端战事再起,民心安定,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另一位武臣也走出列队,持反对意见道:“皇上,臣认为不可联姻,谁知月国打的什么心思,若是想借机安插奸细进入大庆,于大庆恐有不利。” “依臣看,当年大战,月国大败,士气已然不如从前,这三年来,我大庆养精蓄锐,兵强马壮,何不借此时机攻下月国?” 朱大人摇头叹息,“刑大人,战事再起,遭殃的只会是两国百姓。” “朱大人,谋大事者流血牺牲乃是常事,吞并月国,扩我大庆国土,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刑大人,月国并不积弱,当年我军能大获全胜,也是老潇王浴血奋战付出惨痛代价换来的,即使老潇王还在世,也不会如你这般大放厥词。” “朱大人,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庆骁勇善战,何惧如此!” “匹夫之勇!” “懦夫之举!” …… 二人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着谁。 “好了!”庆帝声音不高,威严的气势足以震慑殿下众人。 刑朱两位大人也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再争论,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庆帝将目光移到林允召身上,“允召,你怎么看?” 林允召上前一步肃手道:“父皇,儿臣认为两位大人说的皆在理,大庆近几年天灾不断,确实不宜再起战事,联姻能平息干戈,缓和两国关系,使百姓安居乐业,自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刑大人的顾虑也没错,若月国联姻是假,借机安插奸细是真,则于我大庆不利。” “你可想到什么应对之策?”庆帝问。 林允召道:“儿臣不才,确实有一想法,据儿臣了解,月国的嫡公主今年已满十五,亦是可以出嫁的年纪,父皇可与月国说明,首次联姻需让这位嫡公主与大庆联姻,若月国首肯,联姻一事便可行,若月国拒绝,则反之。” 闻言,全场议论纷纷。 林允召此举,无非是想用月国的嫡公主为人质,若月国生出旁的心思,这位嫡公主便是最好的筹码。 庆帝想上片刻,问向林允宸,“允宸,你认为呢?” 林允宸肃手道:“太子思虑周全,儿臣无异议。” “但对方毕竟是嫡公主,大庆也不能苛责待之,在择夫婿上,儿臣认为,可让大庆的王公贵族尚未娶妻的男子皆参与其中,由公主定夺,这样既给了公主选择的权利,也不失我大庆风度。” 庆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陷入沉思。 林允召心生疑惑,这林允宸打的什么心思? 良久,庆帝缓缓开口,“这事便这么定下,待朕回信一封送去月国,且看月国如何回复。” “皇上英明。”众人迭声道。 …… 早朝退去,常岳一如既往走出大殿,却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恭贺声。 他扭头望去,只见不少大臣围着薛瑞连连恭喜,祝其升任礼部尚书一职。 薛瑞笑的合不拢嘴,回应着大臣们的热情。 有些大臣是林允宸特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搞大声势,闹得人尽皆知,激发常岳心中的不满。 不出所料,常岳确实不快,只是瞪了眼人群的方向,便拂袖转身离开。 这时,一位大臣快步追上前面的常岳,“常少卿且留步。” 常岳脚步微顿,打量了一眼面前人,是新上任不久的光禄寺少卿高衡中。 “高少卿?”常岳略感新奇,他与这人并无交集,为何突然叫住他? 随即不解问道,“你有何事?” 高衡中笑容可掬道:“此次若两国联姻能成,必会遣派使团前往,也会由鸿胪寺、礼部、光禄寺来负责安排接待。” “我听闻,常少卿曾负责过多次使团接待,皆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曾有半点纰漏,能力更是无人能及……” “场面话就不说了,你且说你找我有何事?”常岳没什么耐心,直接打断他道。 高衡中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我这也是刚上任不久,许多事还不太懂,还想劳常少卿多多指导一二。” 常岳不屑的勾起嘴角,回头望向背后的薛瑞,面上扬起一抹讥讽,“那位薛尚书就是礼部的尚书,现在风光无限,人人都围着他,你又何必找我,找他不就行了?” 高衡中回眸扫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常少卿说笑了,我看中的是能力,而非官威,那位薛尚书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他不过比您运气好点,又有太子做提携,这才谋了个尚书的位置。” “要我说,那尚书的位置就应该给您坐,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常岳似是被人说中心酸处,神色也变得越发寂寥。 他跟在林允召身侧已有七年,而薛瑞不过三年,当年还是他给林允召引荐的薛瑞。 现如今,他依然是鸿胪寺少卿,而薛瑞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礼部尚书,现实还真是讽刺。 他也想过反抗,但林允召是何许人也,阴狠毒辣,对付孟相都能下此黑手,对他,亦是不会留情面。 “常少卿?” 见他迟迟不答,高衡中疑惑唤了一声。 常岳回过神,摆摆手道:“罢了,高少卿若有什么不懂的,皆可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其他事,高少卿还是少说为妙。” 话罢,常岳不再等高衡中说什么,便朝前大步离开。 高衡中没有再追上去,而是止步于此,沉思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他的言语,似乎对常岳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倒也符合常岳的性格,作为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官员来说,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才是长久之计。 五皇子交代给他的,他已做到,接下来便看潇王那边… 第105章 各谋其利 “王爷,胭红姑娘求见。”辛伯进门来报。 林则言与云祯几乎同时抬头望去。 林则言拨动着手里的黑棋,“有请。” “是!” 不多时,胭红在辛伯的带领下进入书房,来到榻前,朝林则言与云祯各施了一礼。 “民女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起来吧。”林则言抬手虚扶。 “谢王爷。” 云祯打量了眼面前女子,不愧是花魁,腰如弱柳扶风,声音清脆好听,一举一动尽显婀娜,妩媚动人,也难怪薛无痕会沦陷如此之快。 这等美人,就是换做她,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薛无痕三日后便会纳奴家过门,他也承诺奴家,会给奴家平妻的位份,让奴家与常玲协同打理薛府。”胭红毕恭毕敬道。 “常玲那边情况如何?”林则言平静问道。 “常玲自是不愿,与薛无痕大吵一架,回了常府。” “你办的不错。” “谢王爷夸赞,奴家还得感谢王爷替奴家赎身,给了奴家清白的身份。” “不必言谢,你替本王做事,理应如此。”林则言道,“接下来,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待事成之后,本王会送你离开京都,给你一笔银钱安度余生。” “切记,别再踏入青楼这种是非之地。” 胭红福了福身,肉眼可见的开心,“奴家谢谢王爷。” 对于她这种跻身青楼的人来说,根本无自由可言。 如今她不仅报了当年葬父之恩,还能脱离苦海,对她来说自是欢喜。 “若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免得惹人生疑。”林则言道。 “是!”胭红行了退礼,退出书房。 云祯没了下棋的心思,摩挲着棋盒里的棋子,陷入沉思。 林则言目光凝视她,“想什么?” “常玲这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云祯说出心中顾虑。 “不急,允宸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他知道怎么做。” “嗯。” …… 常府。 常玲端着一碗热茶进入房内,“父亲,喝茶。” 常岳手肘杵在书案前,揉着太阳穴,心里烦闷不已,“放那吧!” “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何事?”常岳背靠在椅子上,沉声问道。 常玲放下手中茶碗,愤愤道:“薛无痕要纳一位女子过门,给她平妻的位份……” “行了,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你又何必锱铢必较?”常岳不耐烦的打断常玲的话。 常玲一听常岳不理解自己,委屈的直皱眉,“父亲,女儿并非锱铢必较,他打的是女儿掌家之权的主意。” “你终归是正妻,又为薛家产下一子,他们不敢对你有所亏待。”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常玲上前几步控诉道,“如今薛老爷官拜礼部尚书,又有太子撑腰,薛家越发不把我们常家放在眼里。” “他敢!”常岳怒气拍桌起身,负手在房里来回踱步,“当年若不是我跟太子提携薛瑞,他又怎会爬到尚书的位置。” “父亲,事到如今你还在自欺欺人吗?你跟在太子身边多年,用心扶持他,可现在换来的却是别人高升。” 常玲继续游说,“父亲若再不做出改变,我们常家只有被打压的份,日日看人眼色行事。” 常岳闻言眉头紧锁,常玲所说不假。 朝中风向已然偏向薛家,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不在少数。 薛瑞的身份也水涨船高,现在薛家能罢了常玲的掌家之权,日后也能摘了他的乌纱帽。 当年的提携之恩,薛瑞也并非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欺压他女儿到这份上。 之前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还未涉及到真正利益,现如今可不能让薛家再嚣张下去。 可目前令他头疼的是,当年不死神药一事,林允召一直对他耿耿于怀,恐很难再对他寄予厚望。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林允召重新器重自己? 常玲看出他的苦恼,思索片刻道:“父亲,女儿有一计。” “何计?”常岳好奇问道。 “父亲可转投五殿下门下……” “不行!” 不待常玲把话说完,常岳断然开口拒绝。 常岳不傻,他当年害死了云祯的祖母,又唆使孟相,险些害死云祯。 这些事一旦被潇王知晓,即使他转投五殿下,也必死无疑。 他现在唯有扶持林允召,只有林允召才能与潇王和五殿下抗衡。 在党争选择这块,他根本没有退路。 “父亲,你听女儿把话说完,女儿并非要你真的转投五殿下门下。” “你是想……” “太子的劲敌是五殿下,若父亲能替太子扫除障碍,何愁太子不再重用你?” 常岳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仰天狂笑,“哈哈哈……明白了,我明白了。” 以投诚为由,获取林允宸信任,再寻机会除了林允宸,重新获得林允召的重用。 此计若可成,薛家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常玲笑的奸佞,只要父亲再次得到林允召青睐,薛无痕自会有所收敛。 这个靠山,可比云祯潇王妃的头衔有用多了。 第106章 顾头不顾尾? 喧闹的街市上,一处商摊前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全在看热闹。 林书安一身男子装束,一只手腕被摊贩狠狠攥住,那摊贩嘴里还很不客气。 “哪有吃东西不给钱的道理,快,给钱!” 林书安另一手抓住一位小乞丐,着急解释,“我没说我不给,我的钱袋被这小乞丐的同伙偷了。” “你……你胡说!”小乞丐心虚眨眼,“就因为我是乞丐,整条街的乞丐都得是我同伙吗?” 林书安气呼呼的看向小乞丐,“我没胡说,我都看见了,你与那个小贼跟了我一路。” “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是一伙的?”小乞丐反驳道。 摊贩心浮气躁,“哎哎哎,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想成心赖账?” “谁赖你的账,我堂堂……” “郡主”二字还未说出口,林书安又及时顿住,她是偷跑出来,这还没逛多久,不想太早被抓回去。 念头至此,她又改口道:“总之我不会欠你的钱。” “好呀!三十文,拿来!”摊贩伸出手张要。 “我……”林书安晃动了一下拉着小乞丐的手,“他还我我就给你。” 小乞丐惊的瞪大双眼,“凭什么?光天化日竟抢劫起乞丐,还有没有天理了!” “谁抢了,你们偷了我的钱袋,就该还给我。”林书安据理力争。 “好了,我看你们都别争了,报官吧!”摊贩提议道。 “不行……”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 林书安心想不能报官,一旦报官,她定然会被抓回王府。 小乞丐做贼心虚,自然不愿报官。 摊贩一听急眼了,“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围观人群也纷纷议论。 “不让报官,肯定有鬼!” “谁说不是呢?看他穿的人模狗样的,竟然还吃白食。” …… “……” 林书安有嘴说不清,她将目光移向小乞丐,压低声音道:“哎,只要你把钱还我,我可以不计较。”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拿你的钱了?”小乞丐抵死不认账。 “我是看你年纪小,别逼我扇你!我不让报官是怕我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林书安恐吓道。 小乞丐丝毫不畏惧,不屑一笑,“你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担心被官府抓回去,别以为我小就随意说话诓我,我可不傻。” “哎,你个小不点,找打是吧……” “你们俩嘀咕完了没有,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给钱我可就报官了!”摊贩催促道。 林书安喝了一声,“你先别打岔!” “哎……”瘫贩气急败坏,他还没见过吃白食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他松开林书安的手,来到摊前找件称手的物品,先在手里挥动一二,试试力度。 林书安吓得后退半步,“你……你想干嘛?” 手上力道一松,小乞丐眼珠转动,趁机挣脱她的手逃离人群。 “哎,你站住……” 她本想去追,突然一根擀面杖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想逃?”摊贩拍打着手里的擀面杖,步步紧逼。 林书安随之后退,吓的喉咙滚咽,连同说话也结巴,“我……我劝你最好别对我动手。” “我今天还就动了怎么着?”摊贩一副不信邪的模样。 说着,便扬起手上的擀面杖作势就要朝林书安砸下去。 林书安害怕的蹲下身,双手抱头,嘴里还不忘发出呼救,“救命呀……” “现在才求饶,晚了!” 瘫贩的手径直落下。 “住手!” 忽然,一道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 摊贩持着擀面杖的手顿在半空,回头望去。 只见人群里走出一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男子,手里还握有佩刀。 他赶忙收回手,陪着笑脸上前,“这位官爷,他吃白食,小的就是想教训教训他。” 宋景知偏头望向地上蹲着的人,林书安顶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委屈的不成样子。 “榆木脑袋……啊……他们都欺负我……” 她边哭边站起身,推开瘫贩来到宋景知身侧,抓起宋景知胸前的衣襟擤了擤鼻涕。 宋景知也随着这道鼻涕声从震惊中回过神。 “……” 完了,又毁了一套官服。 瘫贩见到这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二人是认识的,慌忙认错道:“官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二位爷认识,这面钱,小的不要了,就当是给这位爷的赔罪。” “你吃白食?”宋景知疑惑问向林书安。 林书安抽了抽鼻子,欲拉过宋景知的衣襟再擦一擦眼泪。 宋景知提前预判,快速后退半步闪躲开。 “小气!”林书安拭了下泪,撇嘴道。 “……” “我才不是吃白食,我的钱袋被那个小乞丐偷走了。”林书安如实说道。 宋景知无奈叹息一声,问向一旁的瘫贩,“她欠你多少?我赔。” 瘫贩连连摆手,“官爷,不用不用……” 林书安扯下宋景知腰间的钱袋,打开,从里取出三十文递给摊贩,“呐,给你!” 摊贩迟疑稍许,这才伸手去接,“哎,谢谢爷。” “你花我的钱倒是不含糊。”宋景知吐槽一句。 林书安将他的钱袋系好,放进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处。 “哎,你……”宋景知都懵了,还没见过这么顺手牵羊的,顺的这般自然。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要找到那小乞丐,这钱我有用,等过几天我又还你。” “不必了。” 话落,宋景知便转身想走。 林书安一把揪住他的袖口,“榆木脑袋,我想了想,你毕竟是大理寺的,找人应该有经验,不如你帮帮我?” “我没时间。”宋景知甩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林书安追了上去,“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等你忙完再帮我。” “郡主,你到底懂不懂,探案抓人不是儿戏,很危险。”宋景知好言相劝道。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林书安来了兴趣。 宋景知顿下脚步,扫了她一眼,“你?别逗了,一根擀面杖都能吓哭,你还是回王府待着,养养花,种种草,没事别四处乱跑。” “宋景知,你别看不起人。” “行行行,你爱找谁玩找谁玩,总之别找我。” 话罢,宋景知继续朝前走开。 林书安本想再追上去与他争论,这时,她余光暼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一条巷子。 她双眼微眯定睛望去,正是刚刚那个小乞丐。 好呀,这下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她心里暗自嘀咕,移步跟了上去。 宋景知走出几步,见人没再追上来,又不安的回头望去,林书安什么人也没带在身边,就那么把她丢下,确实不大合适。 回头间,只见林书安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进了一条巷子。 “……”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又认命般的吐出一口气,也是,林书安如果会听话,她就不是林书安。 平复了下情绪,宋景知又转身朝巷子方向走去。 巷子的另一头,林书安站在墙角,时不时探头出去查看情况。 宋景知就这么大张旗鼓来到她身后,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只盯头,不顾尾? 宋景知无语的捂住额头,这家伙能活着长那么大,得多亏她郡主的身份。 宋景知用刀柄的一端戳了戳林书安,“哎!” 林书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惊叫出声,“啊……” 宋景知眼明手快,瞥见墙角的另一端站着三两个小乞丐,其中一个还特别眼熟。 他立即伸手从后方捂住林书安的大嘴巴,另一手顺势环上她的腰,将她抱住拖到墙体边隐蔽身形。 那几个小乞丐循着声音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小声嘀咕着什么。 宋景知微微侧耳倾听,欲听清楚几人的谈话内容。 林书安的呼吸变得急促,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宋景知的手几乎环住她的整个腰身,背贴在宋景知的胸脯前,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体温与心跳。 第107章 心细 几个小乞丐商讨完,便沿着小巷的另一端走了出去,分散开来,没入市集。 宋景知凝神细细听了听,脚步声渐渐走远,他顾不得其他,松开林书安作势就要追上去。 林书安从惊愕中回过神,慌忙揪住宋景知的衣袖,“我也要去。” 宋景知本不想带上她,可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拉扯,只好点头应下。 “好,但你必须跟在我身后,不准乱跑。” “嗯。”林书安认真点了点头。 二人走出巷角,追了上去。 路上,林书安瞥了眼前方的小乞丐低声问道:“你要抓他吗?”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宋景知谨慎的看着前方,低声回应。 “难不成他也偷了你的东西?”林书安追问。 “偷东西?”宋景知心生疑惑。 “嗯,就是他跟他的同伙偷了我的钱袋。” 说到这,林书安气的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等我找到他的同伙,定要他们二人好看。” 宋景知没注意林书安说了什么,而是眉头紧锁,思考着其他事。 最近一个月,有不少百姓来大理寺报案,自家的孩子丢了,到处找都不见人。 好几次有百姓来报案,宋景知都在大理寺门口看见一位小乞丐,卷缩在一处角落,静默的看着来报案的人。 起初宋景知不以为意,只当小乞丐是来附近乞讨,见有人报案便蹲在那看热闹。 直到有一次,他在小乞丐落寞的脸上看到一行泪,他忽觉不对劲,认为小乞丐可能知道些什么。 正当他想追上去询问情况时,却被报案的百姓绊住脚,一时抽不开身。 等他忙完走出大理寺时,小乞丐已不见了踪影。 也是自那以后,小乞丐再也没出现在大理寺门口。 今天阴差阳错让他碰上了那个小乞丐,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打算先跟着,看看对方住哪,再找机会询问孩子丢失一事。 二人一路尾随,直至小乞丐进入一家青楼。 林书安本想跟着进去,走出几步见宋景知没跟上来,又折返回去问道:“他进去了,你怎么不追?” “我这身官服不宜出现在此,一旦进去,必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宋景知说出心中顾虑。 林书安上下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合适,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来查封青楼。” “你先去换一身行头,我在这守着。”林书安提议道。 宋景知抬头望了眼青楼大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官服,思索着点头,“行,你别自己进去,我很快回来。” “嗯。” 待宋景知走远,林书安寻了处石阶坐下,等对方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书安冷的缩成一团,不停的哈着热气搓动双手,双脚也冻的麻木,只好抖腿来缓解寒冷。 “这鬼天气,冷的骨头都疼,也不知道榆木脑袋还要多久才回来。”她发着牢骚。 话音刚落,宋景知的声音也从上方传来,“久等了!” 林书安抬头望去,褪去官服的宋景知穿了一身雪白直襟长袍,外面搭了件灰色狐裘,发冠上簪了根碧玉通透的玉簪,与平时威严的装束不同,多了几分俊朗与风度。 这也让林书安一时看的入了迷,不说别的,单单这副皮囊就足够让人垂涎三尺。 宋景知手里还拿着一件白色狐裘,他用双手将其撑开,示意林书安站起身,“天冷,把它穿上。” 林书安微微一愣,“给……给我的?” 宋景知偏头看向左右,又盯回林书安的脸,“这里就你我二人,不是给你,还能给谁?” 林书安心中翻涌出一丝感动,站起身感谢道:“谢谢……” 宋景知抖了抖手里的狐裘,披在林书安身上,用教育的口吻道:“即使装扮成男子出逃,也该穿得厚实些。” “走得匆忙,再者……”林书安的声音越来越小,“穿厚了不好爬墙。” “……” 宋景知一阵无语,有时候他真的挺佩服林书安,身上似乎有股牛劲,怎么也折腾不完。 估计在林书安的人生词条里,就没有“消停”二字。 宋景知替她打着狐裘上的结,“你有时候能不能学着淑女些,就你这样的,哪个男子见了不得吓跑。” 林书安闻言,心底刚翻涌出的感动彻底消失,柳眉一竖道:“宋景知,我又不想嫁你,赐婚都是皇上的意思,别总对我说教。” “行行行,不说不说。”宋景知替她打完最后一个结,松开手道,“走吧!” 话罢,宋景知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往青楼的方向走去。 林书安呼出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追上去问道:“你的钱袋不是在我这吗?哪里有钱置办新的衣物。” “用我腰间玉佩换的。”宋景知随口答道。 林书安脚步微顿,抿了抿唇,歉意道:“对不起,我也是你走了以后才想起来钱袋在我这,那玉佩重要吗?我可以帮你赎回来。” “不必了,一件配饰而已,没了就没了。”宋景知说的云淡风轻,并未将玉佩的事放在心上。 林书安却与他不同,她默默的望向刚才宋景知离去的方向,将路线记在心里。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青楼。 老鸨见二人穿着不俗,仪态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于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二位客官,里面请。” 宋景知环视了一圈四周,没发现小乞丐的身影,便在大厅寻了处位置坐下,这样方便观察进出青楼的都有何人。 林书安什么也不懂,自是跟在宋景知身后坐在位置上。 老鸨热情介绍,“二位客官可听曲?我们这新来了几个姑娘……” “不必了,给我们上一壶酒,一些下酒菜。”宋景知打断她道。 哪里有来青楼只喝酒吃菜的? 老鸨心里虽有不满,但观二人皮相不像一般人,自是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微笑应道:“哎,二位客官稍等。” 林书安新奇的四下里环视,这还是她第一次逛窑子,之前也只是在话本子里读到过。 今天她也算开了眼,看着面前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景象入了神。 良久,她回过神,兴奋的问向宋景知,“你常来吗?” 宋景知喝到嘴边的茶水又吐了回去,一脸严肃澄清道:“才没有!我除了办案时不得不进入,其余时间可不来。” 这点林书安是相信的,宋景知整个人给她的刻板印象就四个字——“不解风情”,就他那榆木脑袋里整天除了公务还是公务,又怎会留恋这的风花雪月。 但……她余光暼向肩上的狐裘,相处下来,宋景知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解风情,仍有那么一丢丢可取之处。 至少,他心细。 第108章 天真 菜一上桌,林书安顿时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烧羊肉放进嘴里,大口吃了起来。 宋景知汗颜,“你不是才吃了一碗面吗?” 林书安咽下嘴里的吃食,“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面又不抵饿。” 宋景知听着竟还几分道理,给林书安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以防她噎着。 林书安咧嘴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酒壶,“我想喝酒。” “你才多大,喝什么酒!”宋景知断然拒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 “那你还喝?”林书安不服。 宋景知眉角微扬,“我二十有一,你有何意见?” 林书安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这家伙比她大整整六岁。 不远处,老鸨倚在柱子上,见二人真的只是喝酒吃菜,面上生出一丝不悦,不讹点银钱出来总觉得心里不爽快。 随即招手唤来一旁迎客的姑娘。 那姑娘手持团扇,翩翩走来,“妈妈,怎么了?” 老鸨眼神示意那姑娘看向宋景知与林书安,“看见那两人没有?” 那姑娘顺势望去,点头道:“嗯,看见了。” “是两头肥羊,过去把人伺候好了,狠狠捞上一笔。” 那姑娘一听,眼睛蓦地瞪得程亮,笑的贪婪,“哎,女儿这就去。” 宋景知眼神游离,扫视着堂内出入的客人。 忽觉一只手正欲搭上他的肩,他下意识闪躲开,那只手也随之扑了个空。 “哎呀,公子讨厌,害奴家险些摔了一跤。”那姑娘娇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言语间,她顺势落座在宋景知旁侧,上身微微前倾,欲贴在宋景知身上。 宋景知抬手制止,“姑娘,我来这只是喝酒。” 那姑娘莞尔一笑,娇滴滴道:“公子,奴家唤萍儿。” 说着,身子又靠了过来。 宋景知快速朝林书安这边挪了挪,避开她的触碰。 林书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哎,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萍儿打量了眼林书安,“哟,这位公子,看上去年纪还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你管我第几次,他都不愿搭理你,你还一个劲的往上贴,还要不要脸?”林书安回怼道。 萍儿没有将林书安的无理放在心上,而是对宋景知抛了个媚眼,吐气如兰道:“公子,试试,奴家会的可多了,保准公子满意。” 宋景知正想出声拒绝。 “啪——” 林书安猛的拍打桌面,止不住暴脾气发出一声怒吼。 “哎!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宋景知惊的愣住,他没想到林书安会先他一步发火。 萍儿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上身微微向后倾斜几分,用团扇捂住嘴巴,“这位公子好大的火气。” 林书安指向宋景知,对萍儿出言警告,“他!有婚约了!” 心想这下应该吓住对方了吧! 宋景知恍然回过神,林书安不说这事,他倒给忘了。 下一秒,萍儿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哈哈哈……这位公子真可爱,来这的大多都有妻妾,有婚约又算得了什么?” “你……”林书安一时语塞。 宋景知拉过林书安的手,对萍儿说道:“她说的没错,我已有婚约在身,这位,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林书安的心跳骤然间有一些加速。 他说……未过门的妻子? 萍儿惊的张大嘴巴,先是盯着林书安的脸看了一会,确实有几分女子的韵味,随后又望向她的胸脯,平的差点没看出来。 “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吗?”宋景知问。 萍儿目光落在二人拉着的手上,嫌弃的白了二人一眼,骂骂咧咧的起身离去。 “有病,带未过门的妻子逛青楼!” 待人走远,宋景知这才舒了一口气。 林书安不知所措的将手从宋景知的手心抽离,“谁……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那是皇上定下的,才不是我的意愿。” 宋景知不以为然的收回手,“我只是寻个理由赶走那女子,正好,你不愿嫁,我还不愿娶!” 林书安一听,双手硬气的抱在胸前,扬起下巴傲娇道:“不娶就不娶!谁反悔谁是狗!” “幼稚!”宋景知无语的斜了她一眼,举杯浅啜一口,神色也渐渐黯淡下来。 若真能如林书安说的那样,想不娶就不娶,想不嫁就不嫁,那该多好。 可那终究是圣旨,岂能儿戏? 林书安的天真,他还是学不来。 又过了半晌,小乞丐的身影出现在二楼。 宋景知神色一凛,佯装无意的看向二楼的方向。 小乞丐对着包厢里的人赔着笑脸连连作揖,嘴里似乎说着感谢的话。 做完这些,房门被人从里面合上。 小乞丐脸上的笑意顿无,转身下楼。 宋景知收回视线,余光仍时刻追随着小乞丐,有些好奇楼上包厢里的人是谁? 林书安也注意到宋景知的目光,顺势望去,一见是那小乞丐,激动的便想跟上去。 宋景知立马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低声提醒道:“冒冒失失,还如何跟踪?” 林书安迈出去的步子又及时收回,尴尬的摸了摸耳垂,“我……我这一时情急,欠考虑了。” “跟在我身后。” “哦……” 林书安在识趣这点,还是很靠谱的。 虽然她有时不大喜欢宋景知的独断专行,但在抓贼上,她不得不承认宋景知经验丰富。 这时候听他的,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