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
“快,把许大夫找来!”
林则言抱着云祯一路狂奔进入王府。
辛伯见状,立即赶往药房寻许大夫。
连同老王妃也被惊动,起身前往玲珑阁。
林则言将云祯放在床上,借助烛光,这才看清云祯下身鲜血淋漓,将他的衣襟染的通红。
“怎么会这样?”
他神情恍惚,声音近乎颤抖。
秋棠和桃丫见到这幕,顿时红了眼眶,掩嘴抽泣,“王妃……”
许大夫也在这时提着药箱走进房中。
林则言猛然回过神,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快步迎了上去,抓住许大夫的衣袖冲向床榻。
“快……快!”
许大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是……”
来到床榻旁,许大夫顺势落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替云祯把脉。
情况紧急,已顾不得在手腕间隔一块锦帕。
一旁的辛伯抬头,见屋内呜呜嚷嚷站了不少丫鬟婆子,便挥手示意她们全部出去屋外候着。
这毕竟是妇人的房间,他一个男子不便多待,随后也识趣的跟了出去,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打扰。
青羽听见动静,快步赶来进入院中,但也被辛伯挡在屋外,不准进去。
屋内,许大夫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难看。
许久,他搭脉的指尖不由得一颤,忙问:“王爷,王妃可是食了什么毒药?”
林则言想起孟相的话,着急点头道:“是,可有得治?现在情况如何?祯儿她……”
言语间,他眼神落在云祯身上,心疼的说不上话。
许大夫面露难色,“待老夫先止血,再与王爷说明。”
“好!”
话罢,许大夫取出药箱里的针灸包,替云祯施针止血。
林则言与老王妃担忧的站立在一侧,等候结果。
待施完针,许大夫起身肃手道:“王爷,王妃的血暂时止住,待老夫再去开几副药用作调理,便无大碍。”
林则言忙追问,“毒呢,毒也解了?”
“王爷不急,王妃之前服过那粒治病救人的丹药,恐是丹药起了作用,王妃现在的体质百毒不侵,那粒毒药要不了王妃性命。”
林则言闻言舒了口气,转瞬间又觉得不对劲,“既然毒已解,也无性命之忧,为何还会有血?”
“这……”许大夫面如土色,吞吞吐吐道:“王妃的性命……确实保住了,但……”
“但什么?”
“但王妃腹中的孩子没了。”
“什么?”老王妃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身形站立不稳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林则言全身僵滞,大脑轰然一震。
良久,他难以置信的回过神,微红的眼角里漾着泪,声音近乎嘶哑道:“祯儿……有了身孕?”
许大夫长叹一声,“观脉向,孩子才有月余,母体怀胎三月前,胎向本就不稳,再加之先前服用过迷药,又食了毒药,这孩子……没能保住。”
“没了?”
林则言又哑声问了一遍,在他心里,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许大夫不知如何面对此时的林则言,只得深深的埋下头,沉沉应了一声,“是……”
老王妃颤颤巍巍上前,担忧问道:“许大夫,祯儿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许大夫肃手宽慰道:“这点老王妃无需担心,王妃年轻,身子骨硬朗,易恢复,老夫可为王妃开几副药调理身子,待王妃身子好转,依然能正常怀孕。”
老王妃则是松了口气,还能生,事情就不算太坏,随即吩咐许大夫道:“许大夫,你且先去开药,给祯儿调理身子。”
“是!”
“等等……”林则言恍惚间叫停许大夫,渐渐恢复理智。
许大夫止住脚步,“王爷有何吩咐?”
“孩子这事,不准对外言说,更不能传入王妃耳里,还有……”
林则言望了眼昏睡中的云祯,取血入药一事已不是秘密,为护其周全,只能将计就计。
“对外说,王妃服下的毒已无法清除,需终身用药调理。”
许大夫拱手应下,“是!”
待许大夫走后,林则言又叮嘱了一遍老王妃,“母亲,此事务必与儿子统一口径。”
“为娘不糊涂。”老王妃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疼惜的看向床榻上的云祯,“只是苦了祯儿……和她腹中的孩子。”
林则言两眼通红,缓步走到床沿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云祯的脸颊,伏低身子在她额头间落下深深一吻。
做完这些,他似是下定某种决心,眼神变得狠厉,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屋外。
门被打开那刻,院中候着的所有人皆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林则言扫向一旁的秋棠和桃丫,冷声下令道:“你二人进去照看王妃,其余人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入内!”
“是!”众人应道。
与此同时,单墨进入院中来报,“禀王爷,人已关押在柴房。”
林则言眼中杀意四起,大步来到单墨跟前,顺势抽出单墨腰间的长刀,刀刃出鞘发出阵阵呼啸,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凛冽的寒光。
场内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将头埋得更深。
林则言刀口一横,朝柴房走去。
……
柴房门口,看守的虎卫见林则言手持长刀怒气冲冲赶来。
自觉让开一条路,替其打开房门。
孟相听见开门声,神经顿时紧绷,时刻盯着门外面的动静。
待门被打开的一瞬,林则言犹如噬人的鬼魅般,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托着长刀进入房中。
孟相上身本能的向后微倾,害怕的喉咙滚咽,“杀了老夫,潇王妃也活不了。”
林则言面色阴冷,步步朝前紧逼。
孟相踉跄起身,连连后退,声音发颤道:“解……解药,只要老夫活着,每个月都会给你解药……”
林则言依旧无言,猛然抬起长刀,直指孟相。
“潇王……”孟相擦着额头的冷汗,诱惑道,“老夫……老夫还可以助你登上皇位,成为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只要你留老夫一条性命,老夫决不食言……”
见林则言丝毫不为所动,孟相只好出言恐吓,“杀了老夫,你如何向皇上交代,向文武百官交代?”
“你试图谋害本王王妃在前,又害了王妃腹中的孩子,即使本王现在杀了你,又有何妨!”林则言愤怒不已。
“孩子?”
孟相虎躯一震,连连摇头,语带惊恐道:“老夫……老夫不知道什么孩子……”
“老夫只是想取血……”
说着,他忽然一凛,“是潇王妃……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
“与老夫无关,无关!”
“是她要跑,老夫才会起了杀心,老夫……”
林则言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愤然挥刀,手起刀落间,孟相的头颅已滚落至他脚下,喷涌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孟相的尸体也应声倒下。
似是不够,林则言状若疯狂般上前,一刀一刀砍在孟相的尸体上,发泄心中的怒气,直至精疲力尽,砍到血肉模糊,他才停手。
门外的虎卫听见声响,大气也不敢喘,也不敢进屋阻止。
良久,林则言失神的扔了手中长刀,恍恍惚惚走出柴房。
天色朦胧,太阳缓缓升起,微亮的曙光洒在林则言身上。
刹那间,他的情绪轰然崩塌,没有手刃仇人后的快感,有的只是对云祯和腹中孩子的自责与亏欠。
当年,是他对那颗丹药起疑,对云祯起疑,让其服下丹药亲自试药。
没曾想便是这次疑心,竟差点害死了云祯,同时彻底害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他忽觉身子一软,怔怔跪在地上,抱头失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王府,痛苦、自责、无力,各种情绪萦绕在他心间,连同空气中都弥漫着悲痛的气息。
林允宸与董念清也在这时赶到,见到这幕,皆震撼的顿下脚步。
董念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掩面抽泣。
林允宸眼中也泛起泪花,缓步上前,蹲在林则言身侧,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