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被我看穿心思，图尔托脸色有些不自在，
“明珠公主应该知道此时闹出事端，对我们双方都不好，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让她去！”
秦湛一把扯住了图尔托的胸襟，脸色冷厉。
图尔托傲慢的扫了他一眼，“放手。”
“秦湛，放开他。”
我给了秦湛一个眼神，指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百姓冷冷道，“图尔托，这里全都是前来为本宫送行的百姓，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还没出京城就想限制本宫的行动，若是传到我朝圣上的耳朵里，恐怕你也不那么好交代。”
清风霁月愤愤道，
“明珠公主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她若是受了委屈，圣上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没出京城就想辖制我朝公主，王爷是不是太霸道了！”
图尔托皱了皱眉头，推开秦湛的手冷声道，“本王只是担忧公主安危，希望公主不会为难本王……请吧。”
“公主的安危，本大人自会负责。”
秦湛目光如刃，抬手将我搀扶下马车，“公主，请。”
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在清风霁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万般不舍，高耸的城墙仿佛是我这辈子走过最艰难的路，几乎是走一步停一步。
清风霁月眼含热泪，小心翼翼的安慰我，
“小姐，小心些，不急……”
“咱们慢慢往城楼上走，看那个王爷能说什么！”
走上城墙的一刻，守卫的官兵纷纷下跪迎接。
这一去再无回来的希望，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抹悲壮，
“叩见明珠公主！”
“我等为明珠公主送行……”
“公主一路保重……”
……
站在城楼上，我遥遥望着京城鳞次节比的房屋、街道，偌大的皇宫在我脚下变得如同格子般渺小，心头不觉涌上一抹悲凉。
隐约能望见公主府的一角，不觉泪如雨下。
能多望一眼就多望一眼，只可惜没有看到我想看的人。
城墙下黑压压的人群骚动，
“快看，那个就是明珠公主！”
“可怜见的哟，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哪个和亲去的公主能回来的？故土难离，以后怕不是要埋在黄沙底下了。”
……
“意晚！”
“女儿……我的女儿！”
人群中突然传来爹爹和母亲的呼喊，我心头狠狠一颤。
母亲在爹爹和月舞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一步一颤，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尖儿上痛彻心扉。
“母亲！爹爹！”
我拼命冲他们招手，声嘶力竭的喊着。
赶到城墙脚下，图尔托带人将他们拦住，
“你们不能上去！”
母亲身后跟着一队禁军，为首的人也上前阻拦，
“公主，您可是答应过圣上的，别让小人为难……您这样，会让小公主走的不安心。”
母亲迟缓的点了点头，抬头望着我泪如雨下，
“意晚，母亲来、来送你最后一程……你要记住、记住爹爹和母亲的样子，不管走多远，你都是爹爹和母亲的女儿！”
“意晚知道，母亲，你和爹爹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心里跟万把刀子在割，哭的不能自已。
“意晚，爹爹……对不住你，是爹爹没用，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留在身边。”
爹爹高高的抬头望我，线条刚毅的脸带着说不出的心疼不舍，原本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苍老憔悴。
我扶着城墙竭力向下望着，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爹爹，你要好好照顾母亲！你们……不要让我担心，我便……去了。”
话音未落，母亲狠狠一颤，疯了似的冲向城墙，“我不要你走！意晚，母亲舍不得你走……”
所有人都上来拦她，将她困在城墙之下。
“放我出去！你们全都给我滚！滚啊……我要找我的女儿……”
母亲声嘶力竭，忽然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静儿！”
爹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吼，“苍天呐，你拿去我的命！不要折磨她们！”
城墙下一片混乱。
白发人送黑发人，骨肉分离，所有人都被着凄凉的气氛感染，禁不住的落泪。
“爹爹，母亲……我走了。”
我最后望了一眼他们，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意晚！”
秦湛眼疾手快接住我，在我耳边惊呼，“你怎样？你……来人！”
我只听到噪杂的吵闹声，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随着可怕的漩涡陷入一片黑暗。
……
“嘎吱……嘎吱……”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车马木轮滚动的声音传来，我有了些知觉感觉到车子在晃动。
“怎么还没醒过来呀？要不再喂些药？”
“刚喂了些，怕是快醒了吧？小姐，你可千万别吓我们……”
“小姐都晕死过去了，哪个什么狗屁王爷还不肯歇一歇，真是个大混蛋！”
“秦大人差点跟他打起来都没用，那些蛮夷人的心怎的这般狠呢？”
……
清风霁月守着我，一边儿叹气一边儿着急。
“当当”
秦湛敲了两下车窗，低沉的声线响起，“如何，她醒过来没有？”
清风掀起窗帘焦急的说，“还没有呢，刚又喂了些药也不管用……秦大人，您想想办法呀！”
霁月带着哭腔说，
“可不是嘛！晚上越发的寒冷了，车厢里连个暖炉都没有，咱家小姐怎么能撑得住？”
秦湛凝眉道，“前面不远就有驿站，你们再坚持一下……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
“这里还能请到大夫，若是出了关可上哪儿找去？”
清风满脸愁容叹气说，“就算大夫跟着又怎样，北疆那种地方有咱们中原的各种草药吗？”
秦湛声线沉沉道，“我自有主意，你们看好她，有什么事情立刻叫人通知我。”
说吧，他便拍马要走。
我吃力的叫了他一声，“秦湛……”
车帘被迅速掀开，秦湛阴沉沉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你醒了？觉得如何？”
我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问，“爹爹母亲，怎样了？他们……”
“禁军护送他们回公主府了。”
秦湛凛冽的目光陡然变得温柔疼惜，轻声道，
“公主有大将军和月舞照顾，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好好养着。别怕，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