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则安之
“静儿！静儿你冷静一点儿！”
发了疯的人力气出奇的大，爹爹竟然差点儿抱不住她。
我奋力拽住母亲的手，泣不成声，“母亲您怎么了？您别吓唬意晚，清醒一点儿……”
话音未落，我被她无意中挥舞的胳膊扫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手被粗糙的地砖摸出了鲜血，疯狂挣扎的母亲突然间怔住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下，她狠狠一颤，从爹爹怀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的奔向我，捧着我的手颤声说，
“意晚你流血了……都是母亲、是母亲不好，母亲弄伤你了……”
我瞬间泪如雨下。
她最在意的是我，即便陷入疯狂看到我受伤也会瞬间清醒。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此时的母亲更像是一只头顶上盘旋着凶恶的猎鹰，依然拼死将幼崽护在翅膀下的母鸡。
“没事，母亲……”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疼不疼？”
母亲捧着我的手轻轻的吹着，极力压抑着眸子里打转的泪水，颤声道，
“他不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吗，为什么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要利用？
什么兄妹情深，什么相依为命都是假的，他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给留给我……”
我摇了摇头，一瞬间再也支撑不住一把抱住了母亲，失声痛哭。
……
喂母亲吃了安神的药服侍她睡下，爹爹面色憔悴的说，“意晚，是爹爹没本事，爹爹对不住你……”
“爹爹千万别这么说，即便是皇帝的女儿也没办法逃避和亲的命运，何况我只是个外戚。”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呀！”
如果我还没有想起荣世勋该多好啊，这下除了舍别至亲的痛苦，又多了一份对挚爱的割舍。
我抬头看天，忍不住在想问老天爷爷我梁意晚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我可以改，别这么折磨人行吗？
请问人生都是这么艰难的吗？
“那种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如何能受得了？游牧民族那些人生性彪悍……诶，这不是要你母亲的命嘛！”
爹爹脸庞明显苍老了许多，拍着膝盖长吁短叹。
我深深吸了口气，
“没事的爹爹，我你还不知道吗，我是那种轻易就能被人欺负的人？
既去之则安之，既然圣旨违抗不得那就随遇而安，人只要想好好活在哪儿都能活。”
爹爹怔了下，眼神迟疑，“可你和世勋……”
我心里狠狠的揪了起来，故作轻松道，
“反正我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来了，如今我对他也没什么感觉。”
爹爹脸色复杂的看着我，“你对世勋一点儿以前的感觉都没了？”
“没有呀，一丁点儿都没有。”
我挠了挠头勉强笑道，“还觉得他和秦湛总是不死心天天缠着我挺烦的，这下好了，跑去北疆看他们还怎么缠。”
爹爹唇角狠狠抽搐。
月舞和清风霁月一字排开等着我回房，气氛紧张且严肃。
本来还想瞒着她们，这下一个都瞒不住了。
“姐姐，你真的要去和亲？”
“小姐，你不能去！”
“圣上不是封你做公主吗，让别人去行不行……”
“要是做公主就要去和亲，那咱们不做了！”
……
三个人一拥而上。
我哑然失笑，挨个戳了三个脑门道，“想什么呢？圣旨一下，你们胆敢再多说这种话一句全都要掉脑袋的！”
短暂的沉默后，霁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放屁！本公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儿家，从小锦衣玉食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身份地位。”
我无奈的啐了一口笑道，“就算去了北疆，本公主也是做王妃的，高高在上奴婢成群，哪里就苦了？”
清风擦着眼泪说，“小姐你从小娇生惯养的，一下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受得了嘛！”
我挑了挑眉，“谁说的！我早就想去看看大漠风光，这下好了……下半辈子都能看得到。”
好无语，我才是远嫁的那个，怎么一个一个的还要我来安慰？
“小姐！你怎的还在说笑？”
清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咬牙跺脚的说，“你不知道人家心里都快急死了！”
霁月担忧的小脸儿都绿了，掰着手指头抱怨道，
“我都打听过了，北疆那边的人日日吃的是烤羊肉喝的是马奶酒，多膻臊呀！
咱们喜欢吃的米麦、素油、菜他们那里全都没有，可让人怎么活？”
我，“……”
果然，吃货最担心的永远是吃的问题。
“行了行了，姐姐心里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安抚你们，让她省点儿心吧。”
月舞向来最懂我的心思，忙劝解道，“圣意难违，咱们就是在这儿哭死也没用，还不如趁着圣旨还没下来多做些打算才是。”
“做什么打算？”
清风霁月异口同声的问。
月舞皱眉道，“告诉荣大哥去！让他帮姐姐想主意，大不了逃跑！荣大哥那么有本事一定能……”
“月舞！”
我心头狠狠收缩，连忙喝住她，“这事儿跟荣世勋没有关系，不要牵连他！”
月舞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那怎么办？姐姐你真打算和亲去嘛！”
我脸色严肃的说，
“圣旨不是儿戏，护送和亲的都是禁军，甚至还有北疆的使臣，想跑？门儿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连累荣世勋该怎么办？快快断了这种念想。”
“可荣大哥迟早会知道，他怎会让你去呢……”
月舞缓缓蹲在我的腿前，把脸贴在我的腿上默默流泪，“算了！姐姐，不管你去哪里，月舞都陪着你。”
“小姐，我也是。”
“霁月永远跟着小姐！”
清风霁月也抱住了我，哭的更厉害了。
“谁说本公主去了北疆就一定会吃苦？别的不说，凭本公主的姿色说不定那里的王对本公主宠爱有加呢！”
我轻轻抚摸着月舞的脑袋，心道真是服了。
我都没哭呢，你们替我哭什么？
完蛋，眼睛里进沙子了。
……
晚上三个丫头全都要陪着我睡，我也没闲着，指挥清风霁月把我的私房钱和珠宝首饰都拿出来。
“姐姐，你盘点这些做什么？”
月舞清点着银票和珠宝，困的只打哈气。
“当然是做嫁妆啦！别说嫁去北疆，就是嫁到天上，有银子傍身到哪儿去都硬气。”
我戳了戳她的脑袋，“好好清点，再数错了看我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