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还治其人之身
痘疹是秋冬时节常发的病症，痛痒难当，不抓把钻心挠肺，抓破了就会留下难看的印子。
虽没天花那么要命，但很多人因为长痘疹变成麻子脸儿，让人谈虎色变。
被周妈妈推出门，霁月吓得脸儿都绿了，竭力辩解说，“周妈妈你别推我呀，我这儿真不是痘疹子！”
“先去看了大夫才说！”
周妈妈毫不客气的说，“痘疹子最容易染人的，染了小姐落个麻子脸儿你可吃罪的起？
如今正是容易发痘疹子的时节，要是的话你得搬出去养着才行，府里还要请痘疹娘娘供奉，在各处熏药呢，可麻烦着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道闪电从我脑海中划过，我蓦地瞪大了眼睛，“有主意了！”
三人被我突然一嗓子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咋了？”
咋了？
把冯素柔这只缩头乌龟从宫里弄出来的主意，这不就有了？
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时疫，天花、肺痨、霍乱、伤寒、痘疹子什么的，人人谈虎色变。
一旦有宫人得了时疫会立刻被遣送出宫，统一送到外面的荣养堂隔离，并在所处宫帏撒石灰粉熏药草进行防疫。
送去荣养堂说的好听是隔离，其实就是等死。
只要冯素柔被遣送出来，轻易就别怪本郡主心狠手辣！
……
我当然不敢真的把时疫弄去宫中，但霁月手上的红疹看起来像极了痘疹子，如果弄清楚怎么回事，倒是可以利用一把！
清风赶着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一听说府里有人患了痘疹子，也很紧张，口鼻上蒙了布才敢过来给霁月诊脉。
看大夫脸色凝重，霁月都快吓哭了，“大夫，我这不是痘疹子吧？”
“看起来还真像痘疹子呢，可脉象来看又似乎不是。”
大夫皱眉沉吟道，“姑娘之前碰过摸过什么东西没有？别是什么东西沾染到手上刺激皮肤吧？”
清风忙道，“没有呀，她和我摸的是一样的东西，我就没有起这个。”
“对呀，我和清风刚刚去了花房，除了花枝叶子并没有摸过什么。”
霁月顿时松了一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说，“对了，我在花房挑花的时候不小心碰断了一株水仙叶子，当时怕花匠骂人赶紧把叶子藏起来了……是不是沾了那个？”
“水仙？”
大夫捻着胡须沉吟片刻，恍然道，“可不就是水仙！姑娘有所不知，水仙瞧着翠翠葱葱的甚是好看，可全株都有毒性，其汁液染上皮肤就就会起类似痘疹子的红疹呢！
若是吃进肚子里更是不得了，会让人头晕胸闷恶心干呕，浑身上下起上一层红疹。
这种中毒的病症不是很常见，老夫偶尔也看过一两次所以知道，幸亏姑娘没把叶子吃进肚子里去，不然可就要被当成痘疹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
“幸好不是，可真是吓死我了！”
清风霁月拍着胸脯连连喘气。
我倒是听的眼前一亮，忙问道，“大夫，水仙的叶子吃进肚子里会毒死人吗？”
大夫摇了摇头说，“吃上一星半点儿不会，就是起疹子难受，若是遇到不懂的大夫没准就当成痘疹子来看。
倘若你把它当成一盘菜吃可不行，那可真是要命的东西。”
“多谢大夫。”
我心下顿时了然。
水仙的叶子类似宽叶韭菜，味道又像极了葱蒜，下入饭菜中不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冯公公提醒我这段时间不能轻易动手，但下毒应该没什么问题。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冯素柔，这是你该受的！
……
我将计划告诉了荣世勋。
他觉得计划可行，我们便分头行动。
宸贵妃有自己的小厨房，跟侍女份例吃食分开，冯公公在宸贵妃宫里安插了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在侍女的伙食里动点儿手脚问题不大。
唯一可惜的是要连累其他侍女跟冯素柔一起中毒，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容易被误诊为痘疹子了。
冯公公暗中替我安排了相熟的御医，因为不会涉及到宸贵妃娘娘贵体，御医才敢应承下来。
毕竟几个宫女因为时疫被赶出宫，就会有新的宫女进来伺候，在荣养堂听天由命不再会有人关心她们的死活。
两三日后，我寻了个由头去宫里觐见皇后娘娘，谁知刚进宫就被拦住，“郡主见谅，皇后娘娘诏令各宗亲名妇无事不得入宫。”
我故意惊讶，“怎么回事？”
守卫总领皱眉道，
“宸贵妃宫里几名侍女发现了痘疹子，接连两三天有人病倒，御医诊断为秋冬时疫，如今合宫正忙着消除时疫呢！”
“痘疹子啊！好吓人！”
我大惊小怪的说，“是宸贵妃宫里出来的？伺候她的侍女全都染上了吗，严重不严重？那、那宸贵妃娘娘情况如何？”
守卫摇头说，“里面只说几个侍女病倒，今日就要送出宫去荣养阁养着。”
“是吗？”
我满脸惋惜，心头欢呼雀跃。
冯素柔，你这只秋后的蚂蚱，看还能蹦跶几天了！
……
破旧不堪的荣养堂，是远离皇宫处于郊区的一处破旧的宅院。
除非圣上允准回乡养老的宫人，宫里生老病死不再有用的人都会被丢来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很是凄凉。
“到地方了！下车！”
一辆马车晃悠悠的停在破旧的宅院前，押送的兵士蒙着面，粗声粗气的要喝，“动作快点儿，全都给我下车！”
几个脸上手上长满了痘疹子的侍女被驱赶出来，满脸绝望的望着荣养堂，怎么都不肯进去。
“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我们一直在宫里居住，怎么会染上时疫呢？一定是御医看错了！”
“你们是要把我们丢在这里等死吗？”
……
几个侍女跪在兵士脚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却惹来一顿怒喝，
“是不是想吃鞭子了？还不赶紧进去！这里不是皇宫，由不得你们放肆！”
侍女们顿时哭成一片，瑟缩着身子被驱赶着走进荣养堂。
我看到了冯素柔。
她脸上满是红疹，紧紧咬着下唇，眼神绝望阴森，纤瘦的身子在风中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来。
好容易才靠在了宸贵妃这个大靠山上，她还要踌躇满志的找我报仇，谁知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因为时疫被赶出宫，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