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们钱家人的骄傲,也是我娘和我的骄傲。”
随着白锦的一番,这些兵卫都静默下来,左右看了一眼,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靖王的嫡长女不正在这院里么?
还有当年的南阳郡主不是没了么,她唯一的女儿也已经早夭,所以现在眼前的这位,她说的是什么话呢。
但人群里很快让出一条道来,钱家旧部的一位老将,今年五十有二,却仍旧走路带风,身姿威武。
他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板凳上站着的白锦,又看向她手中的玉佩,的确是靖王府的玉佩,还是当年靖王交给南阳郡主的玉佩,这玉佩在手,能调动靖王府的兵卫。
能得到这玉佩,她一定不是普通人,至于她说的话,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这位老将军将白锦上下打量一眼,越看她越像南阳郡主,于是问她是如何得到这玉佩的,又是怎么来的这沅城。
白锦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是陵城城主,我叫白锦,我十五岁那年被人从京城拐走,流落到了陵城,好在遇上了良人,有了归宿。”
“这玉佩是我父亲靖王的,从我义兄孙琰手中得到,而我能做陵城城主,也正因为我姓白,是靖王之女,才能安居一偶。”
“还有,我虽然额间没有留下梅花印记,那是因为我父亲怕我疼,没有做印记,但我出生时,耳垂处有一处胎记。”
白锦立即将头发挽上去,老将军上前看了一眼,他记得当年南阳郡主生个孩子那日,他扮成小厮曾入靖王府,草草地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的确在耳垂后有胎记。
白锦又从头发上取下银簪,上面仍旧是靖王府的图腾,一支普通的银簪却有靖王府的图腾,手巧没有多精致,但白锦说是靖王爷亲自雕刻送给她的礼物。
钱家旧部终于动容。
其实这一次他们跟着小钱氏来陵城,也并没有完全的投靠,多少心头记挂着南阳郡主,若不是郡主没了,钱家没了传承,他们是不可能在陵城聚集的。
现在找到了南阳郡主的唯一传承,终于动容,而她还是陵城城主,若是跟随她,既能完了当年的遗愿,还能带着族人和旧部在陵城落脚,也算是给兄弟们一个安稳之地。
正好此时白雪跑了过来,看到白锦与这些钱家旧部坦诚,她就暗感不妙,连忙问道:“白锦,我娘呢?”
众人看向白雪,白雪显得很焦急。
钱家旧部也算反应过来,对了,他们回来了,那二姑娘呢?
白锦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已经将情况同姨母说了,她已经留在陵城做客,以前的都是误会,我现在过来,也是来接你的,先前答应你的事,我会说到做到。”
“再说,咱们是好姐妹,这么多年虽然你们做了不少事对不住我,但是总归是一家人,我们现在就该统一战线,在一起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来,白雪,你到我这儿来。”
白锦朝她伸出手,这突然的温言温语令白雪心头不安,她娘绝不可能去陵城做客,她一定是将她母亲扣下了,这如何是好?
一但钱家旧部认了她为主,那她和母亲就麻烦了。
然而为了自家母亲,白雪又不得不走了过来,她来到白锦身边,小声恳求道:“只要你放了我娘,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白锦却是笑了笑,“唉,别这么消极,你娘好好的在陵城做客呢,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告诉大家伙的,我是不是靖王之女吧。”
“当然你若说谎,我还有我爹平素写给我的信,总该是亲笔信,能辩认的。”
这话说得白雪毫无招架之力,她知道大势已去,即使不承认,她也有的是法子,还有这玉佩,怎么还在她的手中,父亲竟然知道了也不曾拿走。
众将士面对白雪的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就已经察觉,眼前的恐怕就是他们的小主子了。
白雪咬了咬唇,想到母亲的安危,她这一刻已经完全不敢想得到白锦的手艺,她只想母亲平安就好,于是咽下委屈,向钱家旧部承认了白锦的身世。
她正是当年南阳郡主的女儿,靖王的嫡长女,也是她的姐姐。
钱家旧部的这位大将本就为着兄弟寻得一处安身之所,这一下倒是顺理成章,便领头朝白锦跪了下去。
白雪看着他们原本认她母亲为主的钱家旧部转眼都投奔到了白锦门下,心头五味杂陈,再一次的,她们又输了,但愿看在血亲的关系上,不要杀了她们。
白锦很满意,她将玉佩收起来,从板凳上下来后上前抚起老将军,说道:“如今的陵城正需要各位的帮忙,以后陵城就是你们的家了。”
“我娘去的早,我从小没有受人保护过,我爹四处奔波,也无法管得具体,如今咱们陵城便是一片安身之所,也是众位最放心的地方。”
“想必我母亲和外祖父在九泉之下都会感动的,你们竟然这么多年不曾忘记当年的情份。”
白锦说得落了泪,老将军想起当年跟随的大将军,也很是难过,好在跟着来了陵城,找到了郡主的后人。
既然全部跟了白锦,白锦便决定带他们入陵城,将他们往军营安置。
在对付她女儿芸姐儿那会儿开始,孙琰说是钱家旧部后,白锦便有了一个想法,或许,也是她的一个契机,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援,陵城还怕什么呢。
他们乔装一番,从沅城走时是分批走的,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反而以为只是一队走商。
到了外头的官道上,大家伙的扯下粗布外衣,翻身上马,骑兵和步兵皆是整齐划一的往前走去。
谁能想到,陵城在这个危急时候,反而壮大了他们的兵防。
到了陵城城门处,这些兵卫看着高高的城墙,不免感叹,当初入城时,偷偷摸摸,孙先生最后还是将他们强行送出来了。
来了陵城也一直找不到落脚地,他们的心是七上八下的,能跟着钱氏赶来这儿,已经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再无退路可言的。
没想才几个月光景,他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来了陵城,以后这里是他们的安身之所,陵城多繁华啊,比南阳不知道好太多。
能在这儿落脚,也是他们所希望的,一时间人心都齐了。
那边马场里,被葛行一行人拖着的兵马,终于疲惫下来,小钱氏也发现了不对劲,白锦一直寻不着,她担心沅州的院子会不会被发现。
于是小钱氏准备先折回去时,才从牧场出来上了官道,就遇上了陵城的兵卫,赵祥带着人早已经候在外头。
赵祥拿的是钱家旧部老将军的手令,众部将立即顺从,愿意跟着赵祥回陵城,而小钱氏却是目瞪口呆。
她在那宅院里斗了一辈子,小的时候就知道在南阳族人家宅里寻得安身之法,后与姐姐来了京城,又与姐姐争宠,手段用尽,生下一双儿女。
小钱氏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没有谁能玩过她的,偏生今日,她却被姐姐的女儿给玩弄了,她费尽力气将钱家旧部积结到陵城来,并断了他们所有的后路。
结果却是给白锦做的嫁衣裳,她不甘心啊,然而她不甘心没用,赵祥没有给她任何机会,直接将她往陵城带。
转眼母女在陵城相见,小钱氏终于没能忍住,一把老泪落下,前半生跟谁斗她都没有输的,唯再次遇上白锦开始,她便彻底输了。
如今她说动钱家旧部,断了他们的后路,也同时断了自己回玄阳城的后路,丈夫也没有留住,镇守燕北,不会再回来了。
唯一可靠得住的儿子,却在失去了爵位继承后,彻底沦落,如今还不知在玄阳城的某个地方将自己灌得烂醉。
没有希望了,小钱氏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只盼着白锦不要杀了她们母女,能留她们一条性命苟且活着。
就在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为自己的生死茫然时,白锦却是安排着这些钱家旧部。
而此时的李三福也带着人从宋家村回来,才知道他家媳妇竟然干了一件这么大的事,看着她脸上还留下的红印,就心惊胆颤的,但凡这中间出现差错,她可能就真没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胆,孤身一人出动,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不过眼下忽然多出这么多有打仗经验的老兵加入陵城的兵防,李三福也是欣慰,他们夫妻二人还当真是富贵险中求。
只是当赵祥发现外交府软禁的燕帝忽然不见了时,陵城的战场恐怕就要开始啊。
孙琰前些日子不在陵城,白锦原本不怎么奇怪的,可是就在这几日前他悄悄地回到陵城来,随后他和燕帝都不见了。
还不用猜也知道,人是他带走的,他在这个时候将燕帝带出陵城,便是置陵城于险地,原本白锦还想收了钱家旧部好去与燕帝谈判,她要将宋家村划在她的管辖之地。
哪知一切都来不及了。
入夜,夫妻两人毫无睡意,月黑风高的坐在屋顶,白锦开口说道:“三福,要是真的起了战事,咱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