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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渟看了晏睢许久, 双手一抬紧紧抱住了晏睢的脖子,而后埋首在他的颈侧。

    “谢谢你,”不管晏睢做不做得到,他都要感恩他这份庇护他的心。重生醒来他想要当废物, 是他打算对自己破罐子破摔, 却没想到他能遇到晏睢。

    他庆幸的同时, 也不知道自己能抓住这份幸运多久, 但无疑在能抓住的时候,他会用尽他所有的气力来抓住,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远离曾经的命运轨迹,还因为这个人是晏睢, 对他已然足够特殊的晏睢。

    “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二字。”

    晏睢说着,神色露出些许的无奈, 抬手揉着孟渟的头发, 他心里清楚,要让孟渟对他建立起绝对的信任,还需要些时间,也需要他的一些行动。

    孟渟的心情在晏睢温暖的怀里渐渐升温, 他双手依旧紧缠着晏睢的脖子, 然后低声问道,“你还要去书房吗?”

    晏睢闻言轻轻笑了笑, 他继续揉着孟渟的头发道,“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看电视。”

    “好,”孟渟应了,可他没有坐好,依旧这么紧缠在晏睢身上,别说看什么电视,只怕电视里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

    但晏睢的怀抱,他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全,觉得喜欢,他就想这么赖着,这么抱着。

    大致半个多小时后,孟渟靠着晏睢的肩膀就这么睡着了。

    晏睢先将他腿上的毛球一只手抱起放到了一边儿,然后一手绕过孟渟的肩窝,一手抱起他的大腿,就这么在不惊醒人的前提下,将他抱起,一步一步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将人放回床上,孟渟依旧没醒,晏睢松一口气,但孟渟的手始终绕着他的脖颈未放开,晏睢也顾不上脱衣服,就这么和衣躺着,继续轻拍着孟渟,直到他彻底熟睡他才脱身出来。

    他将灯光调暗,去了一趟书房,取了电脑,却不是还有公务要办,而是他催了一下去彻查的人,先传给他一部分调查出来的资料,他拿着电脑是要看这个。

    光影落在晏睢的脸上,他的神色从严肃渐渐变成了森冷,若非孟渟还在他身侧熟睡,他有意识压抑自己的情绪,脸色只怕还要更难看些许。

    孟渟最好调查的是他跟他姥姥回家后的那七年,从七岁到十四岁,一个孩子真正成长知事也就是这七年的时间,可孟渟这七年过的日子……实在太让人为之气愤了。

    孟渟的姥姥的确是他的亲姥姥,可她和孟渟生母余美萱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母女如仇,几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要指望她对余美萱的孩子好,本来就不大可能。

    她拿了孟家给的钱,整日整日打马吊赌博,直接将孟渟锁在家里,三天两头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情,孟渟原本就有些先天不足,一直到七岁不懂哭不懂闹,就是饿得狠了只怕也只能生生忍着。

    晏睢看的资料里有一张孟渟八岁时候的照片,脸色惨白,头发枯黄,巴掌大的脸,那双眼睛分外的大,那眼中尽是害怕和无措,他没能从他这个姥姥那里得到任何一点儿的关爱,只有囚禁和饥饿。

    这种情况一直到孟渟九岁那年,他病得狠了,差点死掉,他姥姥才有些怕了,但那些怕里只怕更多也还是怕没了孟渟,以后孟家不给她钱罢了。

    病堪堪好了之后,一直到九岁从未受过基础教育的孟渟,直接被她送到邻近小学的三年级就读,如此要指望孟渟会跟得上课业,能在课堂上听得懂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可以想象孟渟初到学校会如何无助,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会如何看他。

    年岁这般大,一字不识,问什么都回答不了,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不用责罚打骂,这种异样的目光就足以压垮一个年不过九岁的小小少年了。

    而这也不表示孟渟这姥姥就开始负责了,她依旧玩她的牌,想起的时候才给孟渟一些钱,日常上下学接送更无可能,他们的住的地方又混乱得很,孟渟的特殊显而易见,很容易就成为一些大孩子喜欢欺负的对象。

    从三年级一直到初中毕业,孟渟的日常就是怎么不挨饿和怎么不挨打,以及在这之余让自己稍微正常一些。

    晏睢看着寥寥几张照片,每一张都看得他心疼无比,孟渟对吃药对吊瓶那么恐惧,只怕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下的,饿到只能吃药是一种怎样的遭遇,晏睢实在无法想象。

    余美萱太不负责,孟家太不负责,孟渟这个姥姥同样不负责之极,孟渟在遭遇了这些,还能活着,还能保留有这般心性,简直就是奇迹。

    晏睢将电脑放到一边儿,然后从被子里抬出孟渟的右手,那手心一道细长的伤痕,调查回来的资料里说,他这道伤是在他十四那年留下的,是在他被送到封闭高中之前。

    是孟渟差点儿错手杀人时,和人对抗留下的,留给他这道疤的是一个突然闯到他家里想要猥亵他的中年男人。

    资料里再仔细调查过那个男人,他原本就是孟渟姥姥的情人之一,孟渟遭此厄,他姥姥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当时情况到底如何,除了孟渟和他没人知道,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孟渟出手会那么狠辣,废了他的根,还差点杀了他。

    那个人没死,孟家花了钱和手段将事情压下,而作为惩罚孟渟被送到了封闭高中,名曰是要让他改正骨子里个那股子暴戾。

    至于孟渟姥姥以及那个男人到如今依旧好好地活在东林镇。

    这些就是资料里的所有内容,或许还有错漏,可就是孟渟在那七年里的遭遇,如果噩梦般的遭遇。

    晏睢看着孟渟手上的那道伤,眼角眉梢的冷意更甚些许,他以为这件事儿的背后还有孟家人的影子,否则不会有该惩罚的逍遥法外,不该惩罚的反而继续遭受厄难。

    至于是谁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如今他一并查了,孟家关联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晏睢将孟渟的手放回被子,悄然起身走到房间连着的阳台外,打了几个电话,他回到房间将电脑收好,又去了洗浴室一趟,回来床上也不再做别的,孟渟想他陪着睡,他就陪着他。

    他缓缓躺下,将孟渟揽到怀里抱住,又倾身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在低语道,“孟渟,晚安。”

    看着孟渟呼呼睡着的模样,晏睢的紧锁的眉头松去些许,又伸手捋捋他的额发,他将人抱住,许久他自己也闭上眼睛入睡,但那种心疼的感觉直到他睡着许久,都未能从他胸间散去。

    孟渟在晏睢的怀里醒来,昨日的阴霾尽数扫去,他乖乖被人抱着,在晏睢就要清醒的时候,探起身体,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晏睢,早安。”

    晏睢的眸中渐渐恢复清明,随即就映入孟渟姣好的笑脸,他眉眼弯弯,笑看着人,双唇微微嘟着,晏睢感受了一下额头,眸光不觉又在他唇上多流连了一下。

    他抬手揉揉孟渟的脸颊,“睡得好吗?”

    “很好,”孟渟一只手撑着身体往上挪了挪,再双手捧着晏睢的脸颊,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晏睢未做反应,孟渟自己脸颊就多了些嫣红,如此他才继续道,“我和你睡,都睡得特别好。”

    好到他想多亲一下晏睢,至于为什么是唇,他只是凭心而为罢了。

    晏睢轻轻抿了抿唇,在孟渟说完话就要歪到一边儿的时候,他的手按住了他的后颈,阻止了他的离开,两个人对视,孟渟脸颊更红了一些,但他还是意会了晏睢的意思,缓缓靠近,而后双唇相贴,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缱倦的晨吻。

    亲吻结束,孟渟缓缓睁开眼睛,他继续双手捧着晏睢的脸颊,又再贴近蹭了蹭人,他轻语道,“晏睢,我喜欢你。”一种渐渐就要豁然开朗的喜欢。

    “嗯,”晏睢应着,揽着孟渟的腰将人一同抱着坐起,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道,“我也喜欢你,孟渟。”

    孟渟闻言眼睛亮了亮,笑容也愈发收不住。

    他忍不住又再道,“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就算有一天晏睢不喜欢他了,他还是会喜欢晏睢。

    晏睢眉梢微微挑起,捏了捏孟渟脸颊的嫩肉,确定道,“这是应该的。”

    既然喜欢了,自然是要一直喜欢,他是,孟渟也必须是。

    两个人起来一同去晨跑回来,又拉着大黄溜了半圈儿,回房洗漱之后,才上了饭桌吃早餐。

    “我今天不去公司,晚上我们一起出发。”

    孟渟闻言从稀饭碗里抬起脸来,他看向晏睢,眼睛眨了眨,然后摇了摇头,“不用这样,我不怕他们,我昨天……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孟渟觉得他昨儿会觉得难过,是因为这两天他过得太好了,明白了什么是好,就也愈发晓得什么是不好,所以他才难过,对于孟家人他只是厌恶,并无畏惧。

    “你有事儿就去公司,我等你回家,或者我到那边等你也没关系。”

    晏睢再思量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好,我会提前回家。”

    “嗯,”孟渟闻言笑了笑,又埋头喝稀饭去,王妈晓得孟渟的大胃口,特意给他准备了这个能将他整个脸盖住的大碗,不用一直盛又能一次性吃饱,反正孟渟是用得挺开心的。

    晏睢离开去公司,肖伯王妈带着几个佣人来到晏睢和孟渟的房间,将原本装着晏睢的东西里清理出一半的空间,添置进属于孟渟的东西,而原本整理出来给孟渟的房间直接变成他的储物室,虽然目前里面并没放什么东西。

    晏睢的书房里靠窗的位置多了一个办公桌,同样是给孟渟准备的,同时孟渟收到的还有独属于他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晏睢还有准备其他东西给孟渟,不过那些得由他自己交给他。

    那些人退出之后,孟渟重新打量这个房间,眼眶控制不住有些发热,原本他没多少感觉,但现在他真的觉得这里是属于他和晏睢一起的房间了。

    他们的衣服放一个柜子,鞋子放一个柜子,原本属于晏睢的另一半全被他占据了,这种感觉特别好。

    “还有两个小时,晏睢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

    孟渟揉揉毛球,脸上是不需掩饰的期待。

    “喵,”毛球闭着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句,然后继续趴他主人怀里睡午觉。

    毛球和大黄虽然其貌不扬,但性子比一般的宠物要乖巧多了,孟渟带大黄认了一遍家里的人,它看到那些人就没随意叫唤。

    毛球因为受伤身体不便,就是想爬个沙发,都得先到孟渟脚下绕圈轻唤,上了沙发也只待孟渟的怀里,和他主人如出一辙的乖巧,王妈和肖伯已然对它们改观了。

    孟渟在房间里又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听到大黄的叫唤声,以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这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扔出去!”

    能在晏宅里这般说话,还是个女的,无疑就是何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