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荛棠果然如顾心凝所料,一路直奔赢可清驻地,来到答应见了赢可清,莫荛棠将心中疑惑问出后,方知是赢可清已经发出消息通知自己,但自己却因受顾心凝追击未曾收到传信。
但问题是信鸽哪里去了?莫荛棠对此产生了怀疑,担心赢可清所做的部署应该已经被人发现,说不定消息已经落入夜君言手中。
莫荛棠向赢可清问出了和夜君言同样的疑问:“可清,你真的以为东海和西郡敢侵犯南疆吗?”
赢可清皱了皱眉说:“南疆压迫周边大小诸国已非一日两日,对南疆必定怀恨在心,难得遇到南疆空虚之时,为何要放弃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呢?如果是我们的话......”赢可清的话,还未说完,已被莫荛棠打断。
“然而东海和西郡毕竟不是我们,南疆好勇好战,是南疆人的天性,东海和西郡皆偏安一隅之辈,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与其趁虚而入,攻打我们,他们更在意的是我们突然调转枪头对他们造成反扑,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百万大军的。”莫荛棠看着赢可清说道。
听了莫荛棠的话,赢可清失神愣了一会儿,觉得莫荛棠所说很有道理,于是抬头说道:“那我现在立刻下令,将剩余的二十万兵马也全都调来攻城。”
“不!”莫荛棠转而又对赢可清说:“既然已经先调了二十万,就先这样吧,为防万一,我亲自回南疆一趟进行部署,部署完善后,再将大军调来。”
赢可清闻言惊异道:“什么?你刚回来就又要走?”
莫荛棠知道赢可清对自己对情谊,在很多时候,赢可清在人前可能是一个志胜男儿,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但在自己面前,赢可清就会变成只是一个小女人的样子,莫荛棠在赢可清心中,就像是自己的支撑和依赖。
对赢可清而言,无
论有什么事情,只要莫荛棠在身边,她就可以全身心地信任莫荛棠,将事情交给莫荛棠去办,她就可以不再去插手,因为她知道莫荛棠一定会做的比自己更好。所以很多重大决定,赢可清都是要先和莫荛棠商议探讨后才会最终做出决定,这次这次事关国家存亡成败之关键,赢可清更加觉得自己身边不能少了莫荛棠这个顶梁柱。
然而心中莫荛棠刚回到自己身边不就,还没有来得及诉说一些私语给对方听,莫荛棠就又要离开,这令赢可清心中莫名伤怀与不愿。
莫荛棠看出赢可清心中愁绪,抚着赢可清的青丝宽慰道:“你放心吧,我此去安排好南疆事务后,很快就会携大军前来与你汇合,在此期间,你就在此驻守,切切不可冒进。”
赢可清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那你快去快回。”
莫荛棠与赢可清短促交谈后,便依依话别,走出军营后,莫荛棠换上了南疆最快的战马,往南疆方向疾奔而去,由于一路之上的城池大多都被南疆军队占领,令得莫荛棠一路畅行无阻,每到战马疲惫时,莫荛棠便在就近关隘乘换新的马匹,使得行进速度快如飞箭,迅如雷霆。
而顾心凝方面,却恰不如意,顾心凝一边为了绕过被南疆占领的城池,而经常要走这荒凉的小道上,有时甚至还要翻山越岭,更是拖慢行程,一边又只有一匹马可供驱驰,使得顾心凝速度远远不及莫荛棠,
在行至一条狭隘官道时,顾心凝看到一群难民正从对面往这边赶来,顾心凝放慢马步,看向众人,这群人约摸人数有百来人左右,男女老少皆有,个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但从装束上看,这些人原本应该并不是很贫穷的人家。
衣服显然是因为在山间的嶙峋道路上行走攀爬过久磨破的,脚步空浮无疑是空腹走了太久的
路,使得众人体力几乎耗尽,但所有的人都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就好像有一个无形无影的恶魔在众人的后面,用鞭子抽打着众人,让众人不许停下脚步。
一路走来,顾心凝已经遇到好几拨类似的行者了,这些人的家,心中都被南疆的士兵占据了。
原本每座城池中都有驻军的地方,但是南疆的士兵却嫌昭宣国的驻军之处,太过狭窄,于是强行占居民居,霸占百姓财物,在被南疆军队占领的城池中,每天都会有数量乃至数十辆重载马车载着重物,运往南疆,马车盖的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那些被南疆军队屠戮的百姓才知道,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从当地百姓家里盘剥掠夺的贵重器皿、财物。
南疆士兵不但强占民屋,搜掠财宝,还将一些长相俏美的姑娘,强行绑入军中,作为军士泄欲所用。
一些不堪重辱的家族或者百姓,便集体结伴离开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在财物被盘剥干净,身无长物的情况下,毅然走上崎岖难行的道路,往未被南疆侵占的远方坎坷而前,只求寻得一丝生路。
顾心凝停下马蹄,默默地看着这群受尽罹难,食不果腹的男女老少蹒跚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其中年纪大的已须发皆白,年越七十以上,需人搀扶行走,年幼者,不过六七岁,由于年纪太小,体力有限,每走一段路,就累的要蹲下来歇息一下,但是每次歇息,却又不敢歇地太久,每次都是刚蹲下来,连喝口茶的时间都不到,就连忙又要追过去,致使他与前面队伍的距离总是有很大一段。
顾心凝叹了口气,将身上唯一的一点干粮送给了他们,众人一边各分了一点,贪婪地吃着,一边感谢顾心凝的大恩大德。
顾心凝看着众人,心中生出无限感慨,虽然他知道夜君言是以退为进,目的是想要分散敌
人的兵力,以求力挽狂澜,但是这代价却太大了,这次遇难的百姓,又岂止数万人,血腥的屠戮与杀伐受苦的永远只是贫苦的百姓。
顾心凝问众人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一老者向顾心凝拱手道:“我们是从燕城逃出来的,姑娘此行方向似是欲往燕城,老朽劝姑娘,燕城不去为好,若姑娘只是想取道燕城,那老朽建议姑娘还是绕道而行吧。”
“什么?燕城也失守了?”顾心凝猛然一惊问道。
“唉,也不算失守,南疆的军队到了城外,根本就还没开始攻城,那守城的军队就弃城而去了,根本就是白送给南疆军队的。”老者愤恨不平地说着。
“敢问老丈,那城中可有一个御风堂的江湖组织?”顾心凝想老者开口又问道。
“有,燕城失守后,御风堂众便盘踞在前面的那座山上,时不时地就去给南疆军队造成一些扰乱,我们逃难时遭受南疆小拨军队的追山,也是他们及时出手相救,我们才逃过一死,姑娘你认识他们吗?”
顾心凝点点头说:“嗯,我此行就是来找他的,多谢老丈指点。”
老者连忙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是我们该谢姑娘才是,姑娘和御风堂都是好人,如果姑娘见到御风堂的人,请一定替我们多多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顾心凝点头说:“好,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前路还有二三十里就能达市集,天色不早了,老丈抓紧赶路吧,我这里有二十两碎银子,老丈拿着,到了那里后,先让大家吃顿饱饭。”顾心凝说着从怀中取下一个钱袋交给老者。
老者咱三推辞不愿领受,说已经受了顾心凝很大的恩惠,不能再拿她的银子了,顾心凝无奈叹了口气,将钱袋向老者怀中一抛,猛的一鞭抽向马股,但闻一阵嘶鸣声起,一人一马已奔出十数丈外。
老人惊诧地看着转
眼便渐渐消失的人影和手中的钱袋,连忙蹒跚地跪在地上向顾心凝驰去的方向叩拜着,口中还不断地念着:“菩萨,活菩萨!助活菩萨一路平安!”身后众人也一并纷纷下跪,口中都跟着喊道:“菩萨,活菩萨,助菩萨一路平安。”
顾心凝听到众人的祝愿声在山道间不断回响着,渐渐地又放慢了马蹄的脚步,这是顾心凝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唤作菩萨,第一次被人真情真意的跪拜,顾心凝心中激起阵阵涟漪,竟让顾心凝的心绪无端迷茫起来。
曾经,那个杀人只在谈笑间的顾心凝,竟突然因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而突然变的陌生,可恨起来。曾经,杀人在顾心凝看来,只不过是太太手指,动动眼皮的事情,然而现在,顾心凝却觉得杀人是一件很可恶的事情。
看到一路上因为战火纷扰而分崩离析的家庭,看着漫山遍野因杀戮、饥饿、病疼而惨死的人,顾心凝的心开始觉得有异常的悲愤,与莫名的伤怀。
一个生命从孕育到出生,到成长需要经历许多时间的磨练,可是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顺利走完人生,很多人最周都敌不过天灾、人祸、战乱的洗礼,随时可能成为某一座无名坟地中的无名白骨。
“天下最毒的莫过被嫉妒和仇恨浇灌出的妇人之心,等有一天你能体会明白的时候,就证明你已经长大了,你将来报仇,师傅不会反对,但是你一定要找准报仇的意义!”
毒仙的话,羽然又再次回响在顾心凝的耳畔,仇恨可以使善良变得邪恶,可以使美好变成破碎,报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师傅,凝儿至今也还是不能明白您的意思,报仇就是雪恨、雪耻,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呢?师傅!师傅!”
顾心凝心情沉重地一遍遍呼喊着毒仙,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山间穿梭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