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们进入玉女山中,朝着玉女雪峰而去。
在山中露宿一晚,大约第二日午后才接近玉女峰。炎炎暑热早就远远地被撇在后边,迎面送来的雪山寒气,立刻会使你感到象秋天似的凉爽。
而站在玉女峰脚下仰望,此时蓝天衬着**的雪峰,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这飞泻下来的雪水,汇在他们脚边的溪流中,浪花往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美极。
霜兰儿轻轻掬起一捧溪水净脸,那水清凉入腑,顿觉洗去了满身疲惫。
眼看着近了玉女峰,她不禁有些兴奋。要知道学医之人对草药天生有种异于常人的执着,越是珍惜罕见之物,越想见一见庐山真面目。这一路走来,她收获也不少,采集了不少二等类的草药,有了这些药材,她下山便能卖一个好价钱,从此靠着自己谋生。
他们在溪边稍作停留。
他自溪水中捉出几尾鲜鱼,她帮忙去鳞洗干净,他则是将鱼串在树枝上,架起火堆烤起来。很快,空气中处处飘着香味。
此时,阳光射到清澈的水底,闪闪鳞光中倒映着雪山清流,还有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随着清波荡漾起伏着。
他烤鱼的手势十分娴熟,她一时倒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微微惊讶,想不到他一个男人也会整这些吃食,实属少见。
烤好之后,他递上一条肥美的鱼给她。
她接过,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知道,此一入雪境中,“雪雁玲珑花”是志在必得。雪境寒冷,而他们恐怕再也吃不上一顿热
的食物了。因着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为了保证充足的体力,他们此刻必须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
深山中沉在溪底的鱼,不但味道鲜美,肉格外有劲道。这恐怕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她一口气吃了三条。而身侧不远处的他,却一点都没有吃,只是默默望着****流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短暂休憩过后。
他们便往雪山深处高处走去,山势越来越陡,车马不能成行,连雀鸟也少飞来,只偶然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景色却越来越美,翠绿的原始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是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
只是,这翠绿渐渐被茫茫白雪覆盖。而明光也被夜色缓缓侵吞。
终于,他们的身边只剩下了冷和黑。
这晚,霜兰儿在这玉女峰中渡过了她有生以来第一个最寒冷的夜晚。她裹着厚厚的棉衣,还有柔软的狐裘披风,却依旧冻得瑟瑟发抖。雪峰之上,找不到干柴,自然不可能生火,而他们带的火褶子有限,必须用来照明,而不能浪费在取暖之上。
她从未觉得夜如此漫长难熬,也从未如此期待过天明,渴望阳光。
不过,即便再苦,她仍是熬了过来。心中有着执念,那就是帮助雷霆寻找到“雪雁玲珑花”。他曾救过她两次,她定要为他做些什么。
一晃,不知不觉中两天已经过去了。
他们一直在玉女峰顶四处徘徊,却连“雪雁玲珑花”的影子都没瞧见过。而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变得又冷又硬,难以咀嚼。
这日天明后,他们便出发
往更冷的背阴面去寻找“雪雁玲珑花”。
她走的很慢很慢,跟不上他的脚步,好几次都被落下,每每都是他停下来等她,她再勉强跟上。
而这一次,她又被落下很长一段路。不同的是,他不再停下来等她,而是笔直朝她走来。愈走愈近,他深邃的目光中有着探寻之意。
霜兰儿坐在地上休憩,她勉强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走不动了。只是休息一小会,很快便能赶上你。要不你先往前边去,千万别耽误了时间。我估摸着‘雪雁玲珑花’的花期就在这几天了。”
他俊眉高高挑起,似是不信。
她尴尬地咬了咬唇,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刚刚休息了一晚,岂有大清早就走不动的?可是她不想让他知道昨晚自己被雪貂在小腿处狠狠咬了一口,此时毒液正慢慢浸润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行动自如了。
极力掩饰着自己双唇间的颤抖,她又微笑道:“真的,我坐一小会就来。”
他点点头,背身离去。
她悄悄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抬手拭去额边落下的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靠向身后的大石。这个雪貂之毒,侵蚀身体的神经,并不会一时半刻发作身亡,但是最佳治疗解毒的时间是在两天之内。若是两天之内不解毒,丧命倒也不至于,却会留下一系列的后遗症。
她被雪貂咬了一口,却不想告诉他,即便帮不上他的忙,她至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她坐着,积蓄着体力。只是,闭上眼睛时她才觉得整个人有些摇晃,眼皮沉重得睁不
开来。也许情况比她预想得还要糟糕些。
就在这时,鞋子碾过积雪与枯枝的声响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的身边。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一双手将她凌空抱起,鼻尖处皆是清冷的百合花香。这寂寂雪山,何来如此清冽的花香呢?这感觉,好似置身于星光璀璨、无声的静夜中,让人懒懒地不想再动,只愿一味沉溺下去。
可她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当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处一阵阵抽疼时,她已然清醒。
腿上的感觉如此奇怪,她勉强睁开眼睛望去,原来自己正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之上。几缕阳光正稀疏照在他身上,一望无尽的雪色中,唯见他额头一点黑玉正紧密地贴着她莹白修长的小腿。
而那隐痛,亦是从伤口处传来。
这场景,是……他在为她将毒血吸出来。
她顿时明白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
他微微惊愕,扬起脸时,漆黑的发丝根根扫过她修长的小腿。
顿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浸遍全身。她气息有些急促,“雷公子,万万不可再为我吸出毒液,若是不慎,或者污血在口中停留时间过长,这雪貂之毒会通过你的口中慢慢侵蚀你的神经……”
她的话,突然止住。原是她瞧见他唇边尚残留着血迹,薄薄的唇线,完美刚硬的下颚,挺直的鼻峰,清冷的双眸,此时一缕鲜红似为他添上了一缕妖异邪魅之色。
有片刻的寂静。
他吐去口中污血,又抬手轻轻拭去唇角的血迹。
她见他及时吐出毒血,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对不起,是我
连累了你。这雪貂之毒暂时不要紧的,只是行动间会走得慢些。我没事,可以撑到找到‘雪雁玲珑花’再下山的。雷公子,我们赶紧寻找吧,不能再耽误了……雷公子……”
话至最后,已然成了大喊。
只因眼前的他毫不犹豫地轻身一纵,直奔山下。
“雷公子!你不用管我的!你下山了,那‘雪雁玲珑花’怎么办?”
她喊得声嘶力竭,他却恍若未闻,茫茫白雪中,顷刻间再也瞧不见他的身影。
其实她懂他的意思,他这是要下山去为她拿解药。若是他带着她下山,治好了再返回玉女峰,耽搁的时间太长,还不如他一人施展轻功,快去快回。
可他就不怕因此错过了“雪雁玲珑花”的花期?
“雷公子!雷公子!”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可回答她的始终只有飘散在茫茫白雪中的凄凄回音。
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的心中,有异样的情愫正缓慢滋生着。他竟是那样在乎她的生死……
就在这时,“啾——”一声长鸣,如利刃般划破天空。
她狐疑地抬头,不想瞧见一只雪白的**正展翅滑向而过。雪白雪白的颜色,通体像流线般顺畅,体型硕大,双臂展开约有一人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雪雁!
书中记载,“雪雁玲珑花”,百年来无人再见过,兴许只有那雪山之巅的雪雁才有缘一觑真容。那现在她见到了雪雁,是否表示,这“雪雁玲珑花”也在附近呢?
他走了,为她去取解毒之药。
那她,是不是也该为了他,努力去做些什么……她相信……心诚则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