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霜兰儿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一处山洞中。
身侧不远处,似传来篝火燃烧噼噼啪啪跳动的声音。
绝望之余,她再次被他们打晕。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全都不知。
眼下看来,是有人救了她。
侥幸逃脱,她此刻才有心情打量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经常有人歇脚的山洞,洞中铺满了干燥的软草,洞壁皆是嶙峋的怪石,像是一柄柄斜刺而出的尖刀倒挂着。
其中一处,顶上石头好似漏斗般悬着,尖处有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无声地滚动,最终滴落。发出好听的“滴答”,“滴答”之声。
也不知是谁在石头底下放了一个大瓦罐接着水,里边还有一把葫芦瓢。
霜兰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渴了,她小心挪动着,来到了瓦罐旁边,舀起一勺清水喝下。这水,清凉中带着甘甜,像是上好的山泉,只喝下一口,顿时令她心神无比放松。
转首望去,洞口似有一线舒缓的阳光耀入。
她起身,朝洞外走去。
出了洞口才发现这处洞穴之上,怪石**,藤萝密
布,翠柏横卧,青松倒垂,几乎将洞口上半部都遮没了。若是不仔细瞧,还真难辨认这是一处可以居住的洞穴。
此时天已明,**从黑夜中显露出自己独特的轮廓。
天幕之上,山巅之峰,处处皆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金色的斑点,有如烟尘般,覆盖了所有的山峦。满眼望去,皆是辽阔壮丽的山河。
忽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缕若有若无的音色吸引,淡淡的,清冽的,像一缕青烟般回旋缭绕在山巅云间,缭绕在葱翠的密林之中,久久不散去。
她不知这究竟是何乐器吹奏,她还从未听过这般独特的乐曲。
时而绵长轻颤,时而断断续续,时而好似漫天风雨潇潇而下、无边秋叶飘飘落地,时而好似春风拂面,江水静流。
只是,曲中凄婉之意,令听者动容,甚至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也不知,吹奏此曲之人因何心境而如此悲伤。
她着了魔一般,跟随着曲音而去,当拨开最后一丛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不禁令她怔住。
白衣潇潇,竟是他!
是那个同乘竹筏,又自豹子口中救了
她的白衣男子。
此刻,他正坐在悬崖边的大石上。
更令她吃惊的是,他的手中并无乐器,有的只是一片长长尖尖的竹叶。
她从不知,一片竹叶也能吹出如此动听的乐曲,声音像是山涧奔腾而下的清泉。
他似是感觉到她的存在,曲子停了下来,手一扬,但见竹叶翩翩飞,直直坠入云间。
她见他虽是停下吹奏,却并不转身,于是试着轻唤了一声,“雷霆?”
他纤长的眉微扬,惊诧的目光投递过来。
霜兰儿一喜,他果然叫这个名字。她胆子又大了几分,再问道:“是你再次救了我么?将我从那两个恶贼手中救下的人,是你吧。”
他静静望着她。绚丽的晨阳铺照而下,她的脸庞宛如一块半透明的美玉,浸在万丈光彩之中,如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正凝在自己身上,不曾移动半分。
他极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她的笑容清新如晨露,他亦是怔了怔,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她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道:“雷公子,对不起,你借我的衣裳没能还给你,被那两个
恶贼抢去了。”
他没有回答,似是不在意。
“后来那两个恶贼,你如何处置……”她的话,在眼角看到他右手腕处有一抹显眼的红色时,突然停住。那红色似晕开一朵胭脂,风雅到极致。
愣了片刻,她低低自语,“原来你杀了他们……让你……对不起……”不知缘何,让清尘脱俗的他,为她手染鲜血,这让她十分过意不去。
在她眼中,他就好似那雪山之巅最干净最清冽的一抹初雪。沾染任何尘俗,都是一种亵渎。
他似明白她的意思。薄薄的唇角,突然拉高了一丝弧度,那笑容冰冷冰冷的。
旋即他默默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竹篓子,转身便走。
霜兰儿这才注意到,他的脚边一直放着一只竹篓子,里边的东西都是她最熟悉的,有琴香草,有虎须草,还有麝兰等,都是些名贵罕见的草药。这些草药多生长在深山密林,悬崖陡峭之处。
难道,这就是他不辞辛劳,来到越州城的原因?
原来,他竟是冲着玉女山脉的草药而来。也的确,上阳城附近的山脉物种单一,没有这几味
药材。她从小随师父上山采药,对各种草药十分在行。
眼看着,雷霆已是走远。她奔跑几步勉强追上,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道:“雷霆,你让我搭船,又救了我两次。我无以为报,如果你此行是为了采集草药,我兴许能帮上一二。”
他依旧走得很快。
她小跑才能跟上。她明白,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许是生性孤僻,不愿与人过多交往。可是,爹娘从小教导她,知恩图报,她不能欠他这么多恩情。
“我识得草药,真的。譬如你采集的这些麝兰,是四片叶子的,这种药效远远没有六片叶子的麝兰更能增元固本、活血化瘀。”
他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扶住来不及停下,险些撞上来的霜兰儿。
那一刻,他清澈如天光云影的眸中有着询问之色。
霜兰儿感到他的手正握住她的肩膀,那感觉,温柔又细腻。
她的脸不知怎的突然红了红。
顿了一顿,她望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字字道:“真的,我懂草药。我只是想还你人情,别无他意。”
他松开了她,唇边微笑缓缓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