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这天,谢瑶早早的被叫醒来沐浴更衣。今天是她十五岁的生辰,而在及笄礼之前,她还得先去皇家宗祠里祭天,接受册封,上了皇家玉牒才是真正的郡主。
谢瑶闭着眼睛任由薄荷白果她们带着小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在心里自我安慰,撑过今天这一天,就能好好松口气啦。练习了这么长时间,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游行,登坛,念祭词,叩拜,入玉牒,等回到王府已经过了午时。谢瑶,哦,应该是钟瑶,匆忙吃了两块点心垫胃,就强打着精神继续及笄礼了。
及笄礼的流程都大同小异,只不过出席的人大多身份贵重,钟瑶的这场及笄礼才显得格外隆重。而那些皇亲贵胄之所以愿意出席,都是看在靖王的面子上,与钟瑶本人反倒没有多大干系。
钟瑶没想到的是,父王和兄长不仅邀请了京都的贵人,还将柳村长和柳淑琴,三叔一家子还有文婶儿、外公外婆和舅舅们全都接了来。
在看到熟悉的亲人们时,钟瑶翘起的嘴角就没压下去过,恨不得立刻拉着他们叙旧聊天。还好有薄荷和白果在身边提醒她,钟瑶这才勉强压着性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孟氏和谢文良自然是绝对不会缺席的。钟瑶生母早逝,她自己早已把孟氏和谢文良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有靖王这个亲生父亲在,她实在是不好任性,非要让孟氏夫妻来做主人。何况,这还是在靖王府里。
之前孟氏也曾偷偷心酸抹泪。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眼看就长大成人了,她却无法以母亲的身份为她张罗,理智上在清楚明白,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
靖王这个人粗中有细,连钟子谦都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了。靖王自觉对女儿亏欠良多,因
此如今对养大女儿的谢家夫妻敬重又感激。他知道女儿对谢家夫妻感情深厚,尽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以女儿的感受为先。
所以钟瑶的及笄礼上,就出现了两对父母。孟氏和谢文良,靖王和已故靖王妃的画像。
而及笄礼上的正宾是钟瑶完全没有想到的——荣国公夫人,也就是沈临风的姨母。钟瑶与荣国公夫人也仅仅是见过一面的点头之交,所以在看到荣国公夫人的时候,便愣住了。
荣国公夫人温和慈祥的看着钟瑶,心中感叹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儿,难怪自己那个打小就冷冰冰的外甥也动了凡心。之前她倒是在宫里曾见过一面,不过惊鸿一瞥,因此当外甥找上门来,求她为嘉柔郡主主持及笄礼,她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及笄礼的有司由柳淑琴担任,而薛明月则成了赞者。
但凡参与这场及笄礼的人,都被提前训练过,因此进行的十分顺利。礼成之后,靖王准备了盛大的酒宴招待观礼的宾客们,谁知宴会尚未开始,就迎来了一道皇帝的赐婚圣旨。
待传旨的内侍站定的时候,院子里呼啦啦跪下一地的人。皇帝钟牟阳曾经给过靖王一道特许,就算是面对皇帝自己和他下的圣旨,靖王也只需作揖行半礼即可。但靖王从未以此自恃,仍旧与他人一同大礼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靖王之女嘉柔郡主钟瑶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有平西王沈临风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嘉柔郡主待字闺中,与平西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平西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嘉柔叩谢皇
恩,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钟瑶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叩头接旨,实际上却觉得牙疼。皇上怎么就那么喜欢给父王的闺女赐婚呢?她还在清河县的时候,沈临风可就已经被赐婚过一次了!
她都要忍不住怀疑,皇上是不是跟沈临风杠上了。只要是靖王的女儿,不管脾气好不好长得是美还是丑,皇上就能塞给沈临风。
钟瑶接了旨,薄荷塞给李公公一个荷包,李公公也没有推辞,只是笑眯眯的和靖王还有钟瑶道了恭喜,便回宫复命去了。
待李公公走远,剩下的人这才起身,而谢玧却还愣在原地,呆呆的跪着。谢瑧不忍,强硬的将人拽起来,压着嗓子警告说:“瞧你那点出息!今天是瑶瑶生辰,你要一直这么拉着脸给她添堵么?实在难受,不如早些回家罢!”
谢玧痛苦的闭了闭眼,咬牙摇头。他的犹豫、胆怯和迟疑,已经让他错过了瑶瑶一辈子,难道还要像缩头乌龟一般,连她的及笄礼都中途退场吗?
原本,谢家人对于谢玧的心思虽然惊愕,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谢文良却从靖王那里知道了钟瑶自己仍旧心系沈临风,打那以后,便一直劝谢玧放手。
强扭的瓜不甜,瑶瑶若是不喜欢,勉强凑合也只会坏了两人多年的兄妹情分,以及他们之前的亲情。
何况,因为之前南平郡主的事情,瑶瑶一直被京都里的流言侵扰,若是和谢玧在一起了,岂不是又添话柄。无论从那个角度想,都只能委屈谢玧了。
而谢玧也痛恨自己,明知道沈临风故意打击自己,却还是被动摇了。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怕瑶瑶因他而陷入流言蜚语,怕瑶瑶跟着自己会吃苦,也怕挑明了自己的心思,瑶瑶会疏远自己。
其实这些害怕,归根究底,
是因为自己心知肚明,瑶瑶的心上人,从来都不是自己。他早就知道的,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不甘心承认,自欺欺人。
尽管有皇上的赐婚在,沈临风为了表示对钟瑶的看重,还是把三书六礼认认真真走了下来,最后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七。
于是在三月二十喝过谢瑧和薛明月喜酒之后,沈临风日夜熬盼,终于在害相思病之前,等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
钟瑶手上戴着沈临风用钻石打制的钻戒,穿着用碎钻镶了裙摆的大红嫁衣,就连凤冠上面,除却九颗圆、润光滑的龙眼大的珍珠,还有无数闪耀的大颗钻石。就连耳环,也是镶嵌了钻石而成的。
钟瑶哭笑不得,她只是和沈临风提了一次,他便牢牢记在了心上。现代的时候,那些明星富豪们,结婚的时候送老婆一颗鸽子蛋,就能在话题榜上冲到前几名,引得众多女生羡慕嫉妒恨。
若是被人知道自己身上戴了这么多的钻石,钟瑶简直不敢想象。如今这个朝代的人们对钻石虽然还没有向往痴迷到那个程度,可识货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些宝石不是一般的难得,必定价值连城。
梳妆,出门,坐轿,过门,迈火盆,拜堂,然后……入洞房,咳咳,应该是大宴宾客。
淳于砚看着沈临风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突然特别不痛快。谢玧更是对沈临风恨得牙痒,再加上其他起哄的人,沈临风免不了被狠狠灌酒。
还好他早有准备,在中途,就让人把酒换成了白水。今日可是他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烛夜,娇妻美眷在等着他,他怎么能让人灌的不省人事?
再加上有个为了妹妹幸福着想,拼了全力帮着沈临风的大舅子钟子谦在,沈临风很快就开始装醉,脱离苦海。
回了后院,
沈临风和钟瑶喝了合卺酒,吃了夹生饺子,各自去沐浴更衣,薄荷和白果将铺满花生莲子的床收拾好,便关了门守在外面。
钟瑶心神不定,到了此时才开始觉得紧张,把自己埋在浴桶里面忐忑不安。沈临风那边却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他左等右等还不见人出来,干脆主动进去找人了。
听到脚步声,钟瑶下意识回头,看见沈临风走过来,顿时慌了。
“你、你站住!”
沈临风看着被热气熏红了脸的瑶瑶,心头腾地升起一股火来,压都压不住。浴桶的水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花瓣,衬地瑶瑶修长的脖颈愈发白皙,沈临风喉头一动,完全听不见钟瑶的声音了。
他走到钟瑶面前,两下就将衣衫褪的干干净净,钟瑶的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到什么地方,只好将自己的脑袋都闷到水下。
沈临风好笑的看着自家的傻瓜,扑通一声钻进了浴桶,不由分说的找到了娇人儿的樱桃小嘴,狠狠的亲了上去。
待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沈临风紧紧抱在怀中,两个人坦诚相对,没有丝毫阻碍的时候,钟瑶才想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原本温度有些下降的水,似乎又滚烫起来。
钟瑶羞得眼睛都不敢睁开,感觉到自己肚脐的地方被一个滚烫肿涨的硬东西顶着,颤抖着声音道:“别,别在这儿……”
沈临风也不放开她,抱着人,哗啦一声就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径直本想两人绣着鸳鸯的婚床去。
在红彤彤的婚房里,芙蓉帐暖,春宵难得。
而在谢宅和荣国公府里,有两个人,全都喝着平西王府送的葡萄酒,喃喃的道:“这酒怎么……这么涩?”
留在京城参加谢瑶婚礼的柳淑琴,却站在疏云阁外面,看着心上人醉酒,黯然神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