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泠儿,你不答应过十天之后才回家的吗?”秦尘直直地看着她的杏眸,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好歹这一次她没有用生硬的语气唤他璟王殿下。
曲南泠匆匆避开他的目光,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闪躲?
一番心理暗示之后,曲南泠方才再度抬眸看向他,对上他那双漂亮地不像话的凤眸,丹唇轻启,“秦尘,其实我早就可以回家了,不是吗?”
秦尘手指微微捏紧,的确,是他故意夸大其词。
“泠儿,我想多留你几日,即便是你心里依然恨我,但是我每日能见你一面,便也觉得心满意足了。”谎言已经被戳破,他也不用再辩解什么,坦言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说谎,留她在朝华宫多待几日,只是为了能多见她几面。
哪怕她并不待见他……
这话落在曲南泠耳中,却觉得有如烙铁放在心上,炙热而滚烫。
“秦尘,我……”
她想说,秦尘,我不恨你。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矫情,明明心里已经不恨不怨了,可是却始终不肯承认。
“泠儿,我爱你之心从来不掺杂任何杂质,我最大的错就是没能料到我会爱上你。若是我早知道会爱上你,我绝对不会怀着目的接近你。泠儿,这一点你相信吗?”
她想要的是纯粹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感情,而他爱她之心正是如此。在他确定自己的真心之后,就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曲易是她的父亲,他既然爱她,就不会真的伤害曲易,那些威胁曲易的那些话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泠儿,我爱你之心绝无半点杂质,你可愿相信?
曲南泠轻咬唇角,相信吗?当然是相信的。
当她捋顺了
整件事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所求不过是还外祖秦家一个公道,秦家满门忠烈,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他作为秦家的后人,查明真相本是应该。
而他固然是怀着目的接近她,可是他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吗?
没有,一件也没有。
相反,他为她治病,在危难时刻救她性命。
她还记得那日被夏侯明昊掳去倚翠楼,差点遭到侮辱,是他及时出现,将她救走。
还有那一次,妹妹在山上失踪,她带人连夜出去找,也是他义无反顾地陪在她身边。
回头想想,纵然是他最初别有用心,但是他对她的好却也是真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其实都是因为她总是介怀他最初隐瞒身份接近她。
见曲南泠迟迟没有回答他的话,秦尘的眼眸里拂过一抹哀伤,“泠儿,你当真不肯原谅我?”
她果真就这么怨他恨他么?
皓齿不自觉地咬住唇角,曲南泠没有回答他。她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其实她不怨恨他了,可是心里那道坎始终越不过去。
秦尘的目光落在她被咬得鲜红的唇角上,红唇皓齿,对比甚是鲜明。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唇,咬得太过用力,以至于有血迹渗出,“南泠,别咬,我会心疼。”
唇角都咬出血了,她心里未必是不原谅他的,可是她却始终不肯说出原谅二字。
心头涌起深深的无力感,秦尘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再僵持下去也是勉强。
“泠儿,你想回家便回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将她嘴唇上的血揩去。
“我送你回去吧。”秦尘的声音且轻且柔,像是羽毛在空中飞过一般,“你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碍了
,但是最好不要受寒,别人送我不放心。”
他大可以派人送曲南泠回家,但是他不放心,纵然是派自己的心腹厉寒,他也依然不放心。思来想去,他还是想自己亲自送她离开。
“我送你回去,可好?”他生怕她不同意,忍不住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一声“可好”,听得曲南泠鼻子发酸。她已经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头微微点了下,她想说“好”,可是喉咙哽咽地厉害,她几乎发不出声来。
……
秦尘都已经同意送曲南泠回家,秦贵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待曲南泠与她行过礼,便任由着她辞别了。
“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曲大小姐忽然就说要回家了呢?”眼瞧着曲南泠和秦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秦贵妃不由得皱了眉头。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刻,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的晚霞也渐渐散去,暮色即将来临。曲南泠即便是要走,最好也该是明天再离开才是。
双清姑姑也觉得奇怪,“是啊,之前也没听曲大小姐说她要离开。难道是昭王妃和曲大小姐说了什么?”
随即,双清姑姑又兀自摇了摇头,“不对啊,奴婢瞧着昭王妃很是关心曲大小姐的身子,应该不会说让她回家……”
曲南泠是留在朝华宫养病的,昭王妃那么关心这个侄女儿,应该不会说让她立刻回家之类的话才对。
秦贵妃秀美的眉眼皱的更紧了,“只怕和小九有关……”
不过是几日时间,秦贵妃已然看出来了,秦尘和曲南泠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被她这么一说,双清姑姑不由得心下一怔,“一会儿等殿下回来了,娘娘要不要问问殿下?”
秦贵妃摇了摇头,“不了,小九未必愿意说。”
秦尘早就
说过,他和曲南泠之间的事情,不希望秦贵妃多问。
“男女感情之事,从来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由他去吧。”秦贵妃幽幽地吐出一句。
……
而那厢秦尘送曲南泠回家,他在前面骑着马,而曲南泠则是坐在马车里。马车是秦尘特意命人准备的,里面扑了厚厚地一层毯子,还备了暖手炉,显然他生怕曲南泠冷着。
曲南泠将暖手炉抱在怀中,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马车里的帘子厚厚的,将寒风牢牢挡住,同时也遮挡了她的视线。
然而,她虽看不见外面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但是她似乎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温暖,一如怀中的暖手炉。
一路上,秦尘没有和曲南泠说过一句话,耳畔只有哒哒马蹄声,还有车轮从地面滚过的声音。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了。
“小姐,到国公府了。”含露提醒道,“奴婢扶您下车。”
含露一手掀开帘子,一手去扶曲南泠。曲南泠将手搭在含露手上,缓缓下了马车。
守门的门童早就瞧见了动静儿,跟在马车旁边的人是含露,门童机灵,含露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她既跟在马车旁,说明马车里坐着的人是曲家大小姐。大小姐可是老爷和夫人的心头宝,门童当下飞快地跑回去禀告。
彼时,曲易在外处理公务,还没回来,门童只管向曲夫人和曲南音禀告。曲夫人已经接近临盆之日,不便走动,便叫了曲南音出来迎接。
曲南音得了消息,连忙快步往外走。她刚走到大门口时,曲南泠正好从马车上下来。
“姐姐。”曲南音一见果然是姐姐,当下心头大喜,连忙快步走上前来。
“姐姐,你可回来了,音儿可想你了。”曲南音激动地拉着曲南泠
的手,“姐姐,你回来怎么不和音儿说一声,音儿也好去接你。”
曲南泠看着笑语盈盈的妹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来。她忽然提出要回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更是伤了秦尘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曲南泠素来是个自信的人,对于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毫不后悔,而今她却摇摆不定。
她忽然发现,自己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决断果敢的曲南泠了……
曲南音留意到了姐姐的不自然,目光从立在旁边的秦尘身上撇过,心头了然。
“姐姐,咱们快进去吧。”
按照礼仪规矩,她该先向秦尘行过礼再离开,只是姐姐和秦尘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曲南音也顾不得其他了,拉着姐姐的手就往家里走去。
“等等。”秦尘出声叫住了她们。
姐妹俩脚下的步子骤然停下,曲南音回头看去,只见秦尘快步走上前来,看着曲南泠,目光灼灼,低语道:“南泠,在宫中害你的人不是孙嫔,我已经有了线索,但是还不确定,等我查清真相再告诉你。你身体虽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是终究有所损伤,你要多保重,若是有事直管来找我。”
又从怀中拿过一块腰牌来,“这是母妃宫里的腰牌。”说时,也不等曲南泠同意,直接塞到她手中。然后,迅速地转身,脚尖轻点,一跃上马,飞奔而去。
曲南泠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腰牌,皓齿咬住下颚,心里一阵阵地抽疼。
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无一不是对她的关心,他将腰牌塞到她手中就迅速地离开,是担心她不收。
秦尘小心翼翼地关心她照顾她,而她却始终都不肯说一句我原谅你了。曲南泠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死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