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含露疑惑地看着曲南泠,什么事情让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曲南泠摇了摇头,无奈地轻笑道:“没什么。含露,我想回家了。”
她想回家了,在这里多待一天,内心的纠结就多一分。
“我早就说过,要和秦尘从此陌路,见面不相识,只当做是从未认识过他,可是如今我却留在他的家里,让他为我治病。”曲南泠眉间微蹙,“我都觉得自己矫情做作。”
照二十一世纪的网络用语来讲,她这叫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不是矫情做作是什么?
曲南泠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曲南泠明明是个性爽朗,利落果决之人,不知从何时起成了这般样子。
“小姐,您也不能想,您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身体着想。您从前可是说过的,能健康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含露连忙劝道,心头暗自着急,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小姐忽然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呢?
曲南泠仍旧是摇头,“我的身体是否健康,是我自己的事情,和秦尘无关。他和我非亲非故,凭什么为我治病。”
“那怎么能是非亲非故呢,殿下他喜欢您啊。”含露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含露自觉说了小姐不喜欢听的话,又连忙改了口,“小姐,奴婢的意思是,这是璟王殿下自己愿意的,老爷和二小姐也是同意您在这儿养病的,您何必要钻牛角尖呢?”
“钻牛角尖?”曲南泠喃喃地重复了这几个字。
含露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的意思是既然老爷和二小姐都同意,就连陛下也下旨准许小姐在朝华宫养病,这原也是为了小姐您的身体着想,小姐您
又何必要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呢?”
曲南泠在朝华宫养病也有好几天了,从未听曲南泠说过要回家的话,可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曲南泠忽然提出要回家。一时半会儿,含露也摸不着头脑,只得用言语相劝。
可是,劝了这么久,看曲南泠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
一时间,含露心头甚是焦急。
而此时,曲南泠的脑子里却在反复地琢磨“钻牛角尖”这几个字。她是在钻牛角尖吗?
一方面怨秦尘当初的欺骗,可是另一方面又理解秦尘,觉得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对自己已经够好了。
偏生这两者又是相互矛盾的,令她纠结不已。
钻牛角尖还真说不上,倒像是走在分叉路口,不知如何抉择。
曲南泠只觉烦躁不已,不自觉地揉了揉头发,“好烦啊,我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人了!”
“小姐!”含露吓了一大跳,连忙拉开曲南泠的手,“小姐,您可别拿自己的头发出气。您许是待在屋子里太久了,所以才胡思乱想,生出了烦闷,奴婢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曲南泠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方才在做什么?心里烦闷,所以蹂躏自己的头发?她居然用了这么幼稚的发泄方式。
不行,她不能在这么继续下去了。
“含露,跟我去见贵妃娘娘,我要向她请辞。”言辞急促而坚定,她要立刻回家。
含露脸色突变,“小姐,不可啊!您身子还没好,要是这个时候离开。外面天寒地冻的,您受不得寒风啊。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千万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
此刻,含露心头早已是焦急如焚,她劝了这么久,小姐还是要离开,直觉告诉含露,小姐是打定了主
意要回家,她恐怕是劝不住的。
这会儿房间里只有她们主仆两人,也没见其他宫人,她连向殿下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
“纵然外面天气冷,衣服穿厚点,裹上披风斗篷,也不打紧。”曲南泠杏眼里划过一抹幽光,“其实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如何不清楚,秦尘所说的十日之期不过是找个理由多留我几日罢了。”
实际上,她如何不知道治病不过是秦尘留住她的理由罢了。起初,她刚落水,身体受寒严重,的确不便离开暖阁,但是在暖阁里养了几日,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含露皱了眉头,小姐淡定地说出殿下的意图,看来是铁了心要离开了。
她要想劝住小姐,该用什么理由呢?
忽然,含露眼前闪过一道精光,来了主意。
“小姐,您要向贵妃娘娘请辞,奴婢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含露正色道,“据奴婢这些日子的观察,贵妃娘娘十分尊重殿下的意思,这件事情贵妃娘娘说了不算,最终还是得由殿下做决定。您向贵妃娘娘请辞,倒不如和殿下说。”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含露自己是没有办法劝住曲南泠了,只能让殿下拿主意了。
听了这话,曲南泠沉默了片刻,的确,含露说的有道理,这事儿贵妃做不得主,即便是她向贵妃请辞了,贵妃也未必会同意。
兜兜转转,她还是需要和秦尘说清楚。
“罢了。”曲南泠叹了口气,朝含露吩咐说,“含露,你去请秦尘过来。”
闻言,含露在心头长舒了一口气,面上点头应下,“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请。”
……
彼时,秦尘正在书房中。
“殿下,属下去查过了,坤宁宫上下口风都很紧,属下无
能,只查到皇后娘娘召见苏小姐,苏小姐去了坤宁宫后,就与皇后单独叙话。当时房间里没有旁人,除了苏皇后和苏小姐,就只有皇后的贴身女官慧欣姑姑在。至于苏皇后和苏小姐说了什么,这个不得而知。”
厉寒又禀告道:“不过,如殿下所料,苏皇后的确是扇了苏小姐巴掌,后来,命宫人拿了消肿的药膏。至于苏皇后为什么要打苏小姐,属下还未查到。”
秦尘手指轻轻点了点几案,他方才从苏蔷身侧走过时,闻到了消肿药膏的味道,这才起了疑心,命厉寒去查。
但是厉寒查出来的信息并不多。
“不过,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厉寒又道,“殿下,您在路上遇到苏小姐,似乎是皇后娘娘特意安排的。”
换句话说,他和苏蔷遇见不是巧合,是苏皇后有意安排的。
凤眸一挑,秦尘倏地抬起头来,“厉寒,你立刻去盯紧了苏蔷。”坤宁宫是铜墙铁壁,但是承安侯府不是。
厉寒立刻点头应下,“是,殿下。”
说完,厉寒正要离开,却不想此时门外传来宫人的禀告声,“殿下,承敏县主身边的含露姑娘有事求见殿下。”
秦尘朝门外回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含露走了进来,朝秦尘行了礼,就将来意说了,“奴婢见过殿下。殿下,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南泠请他过去?秦尘凤眸瞬间一亮。然而,下一刻,眼眸又瞬间暗了下去。
只听得含露小心翼翼地道了句:“小姐说她想回家。”
“发生什么事了?她今日见过什么人?”明明他和她说好,十日之期过后再回去的,为什么她忽然提出要回家?秦尘料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贸然改变主意。
含露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奴婢也不知道,今日小姐就是见了昭王妃。”
随即,含露又解释了一句,“昭王妃与小姐叙话的时候,奴婢就在跟前伺候,昭王妃就只是说了些关心小姐的话,并没有说其他。”
此事和昭王妃应该没有关系,含露可以确定。
“小姐送了昭王妃出门,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说自己无理取闹,还说自己矫情做作。”
秦尘眉头紧皱,含露方才说的很明白,曲南泠提出回家之事和昭王妃当没有关系。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含露也是一头雾水,“奴婢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忽然变了。奴婢无能,劝不住小姐。好说歹说,才让小姐答应先见殿下一面。”
“此事先不用惊动母妃,本殿立刻过去。”秦尘丢着话,就急匆匆离开了。
……
当秦尘走进房间的时候,曲南泠正坐在软塌上,支着头看着某处出神,显然是心头思虑万千。
听到开门声,曲南泠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去,只见秦尘迎面走来。
“泠儿,你有事找我?”秦尘走过来,在几案的另一边坐下,与她相对而视。
一路走过来,含露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秦尘虽不明白,为何曲南泠会忽然提出要回家,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一次,曲南泠是铁了心要离开。
薄唇抿得紧紧的,秦尘极力敛住心神,收起自己的真实神情。只要曲南泠没有开口说出要离开,那他权且当做不知道。
坐在他对面的曲南泠也好不到哪里去,贝齿咬着下颚,心又慌又乱。沉默了片刻,把心一横,这才说道:“秦尘,我想回家了。”
霎时间,秦尘只觉耳畔一片寂静,心冰冷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