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叶慎的出现,阮星潋都有些意外,甚至喉咙口有些发紧,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叶慎拽着她,当着薛暮廷的面,如今一来阮星潋也不是孤身一人瞧着薛暮廷和许绵绵恩爱了,叶慎身姿笔挺,眸光淡漠里夹杂着些许玩味,凉飕飕地说,“薛少若是真的这么爱绵绵小姐,不如早点把她娶回家吧,何必要在阮星潋身陷爆炸事故的时候冲进去救她呢?有些看不懂你,是在给自己立深情人设吗?还是你……”
叶慎的口气忽然加重,“两,个,都,想,要,呢?”
这话一出,阮星潋都惊了,叶慎向来对人对事淡漠无比,少有这般锐利说话的时候,她刚要开口,叶慎就阴阳怪气说道,“我现在怀疑你故意冲过去救阮星潋,就是为了让阮星潋感动,这样一来两个女人心里都惦记你,你同时钓着两条鱼,真是高手啊,会玩。”
薛暮廷被叶慎这番话说得脸色铁青,“你一个小白脸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要不是警方出面拦着,薛暮廷拄着拐都得上前给叶慎来两下,他方才那话挑衅极了,连眼神里都写着讽刺,薛暮廷在圈子里一直都被人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
莉莉丝上前帮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您怎么来了?”
叶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阮星潋,见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白净的一张小脸上看不出丝毫过去发疯的痕迹,男人勾唇,没有回莉莉丝,只是压低声音问阮星潋,“对他绝望了?”
阮星潋眼神空洞,看着薛暮廷的侧脸喃喃着,“早该绝望了。”
叶慎冷哼一声,拉着她往外走,“你和薛暮廷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不要因为他做了一些看起来补救的行为,就对他心软。”
阮星潋眨了眨眼睛,问叶慎,“你是怕我对薛暮廷心软吗?”
“……”叶慎沉默了一会,“不怕。”
“也是啊,你是不会害怕的。”阮星潋深呼吸,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无比心疼,“你是夜族,你不会死,你在人类世界里的身份也是有权有势的叶总,你怎么会害怕呢。”
可是叶慎,为什么我还是怕。
我明明咬紧了牙,用尽了力气……我被你变成了怪物,不老不死,我的底牌多到足够可以去震慑和报复他人,我依然会……害怕。
我还是怕,好怕。
“人类独有的感情是基因创造的奇迹,也同样是基因赋予的枷锁。”
叶慎看着她眼中的茫然与痛苦,回眸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俩的薛暮廷,冷笑一声回头,“阮星潋,感情令你脆弱,才会有害怕这种情绪。”
“你没有情绪吗?爱也好恨也好……”
“我没有。”
叶慎的声音很冷很硬,恍惚中阮星潋像是见到了他真正的模样,冰冷又不在乎任何人的夜族怪物。
那你先前的演技也太好了吧,叶医生。
阮星潋吸了吸鼻子,走到不远处她和莉莉丝被警方拦住,留下做一些笔录,在把黑衣人当场抓获以后,大家处理完后续也都纷纷离开现场,叶慎拉着阮星潋要走,薛暮廷从背后走出,“阮星潋,你这是打算跟着这个小白脸了吗?”
小白脸?叶氏集团是从国外回来的,也难怪薛暮廷对叶慎不熟。
阮星潋没说话,薛暮廷却有些固执,“你为我失去过一个孩子,没有男人会接受你这些过去的,如果你回来的话,我会好好处理好你和许绵绵的关系……”
阮星潋觉得荒唐,薛暮廷荒唐,爱他的她也荒唐!
女人头也没回,跟着叶慎走,莉莉丝在他们身后,替阮星潋回头看了一眼薛暮廷,妖艳的红唇轻启,“薛少,你和许绵绵才是绝配,一个嘴硬,一个虚伪,适合回家互相演相爱的戏,还是别来找阮星潋了。”
薛暮廷一怔!
莉莉丝说完这话也跟上了叶慎的步伐,留下薛暮廷站在原地,男人盯着阮星潋远去的背影愣了很久,垂下睫毛颤了颤,身边许绵绵还在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暮廷哥哥,你怎么了,发呆了吗?”
薛暮廷猛地回神,回想起方才案件发生时阮星潋和许绵绵对峙的那一幕,他下意识说着,“那些黑衣人,你真的……不认识吗?”
许绵绵旋即哭得梨花带雨,“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啊暮廷哥哥,我就是再恨阮星潋,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呀,这可是犯法的呀……呜呜呜,只有阮星潋那个疯子才干得出来这种事儿。何况我一点儿不恨阮星潋,你都在我身边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害她呢?不是吗?”
薛暮廷艰难地点头,“走吧,我带你回去,让你受惊了。”
有警察和他擦肩而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和他交换了眼神,薛暮廷眉毛微微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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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潋回到叶氏集团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傍晚,临近下班时间,艾佛森等在外面,看见阮星潋开着法拉利回来,他这才喘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没出事……”
关上车门,阮星潋说,“怎么了?”
“你要是出事,我怕叶总把那个商场翻过来。”艾佛森走上前,关切地问道,“阮小姐,让您受惊了,我应该跟着保护您才对。”
“那本就是冲我来的,就算你保护我,这些事情也还是会发生。”
阮星潋的声音有些冷,“在有些人心里,只有我死了,她才安心。”
“我去查了,阮小姐,许绵绵背后是有人在指点她这么做,我们查到她国外的账户有一些异常,经常有转账出入,想必这背后定然有推手,也难怪她敢这么肆无忌惮。”
艾佛森一边迎着阮星潋往里走,一边说,“不过您放心,你作为我们叶总的血裔,他得对你负责,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血裔……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语,阮星潋忽然就明白了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她呼吸微微有些加速,这个词语让她觉得自己在叶慎眼里可能只是个玩具。
“整个公司都……知道这些吗?”
“并不是。”艾佛森微微压低了声音,“咱们公司有一个专门的部门,里面都是我们自己人。除此以外公司上下都是普通人,阮小姐您大可放心,我们并不滥杀无辜,也不会随意伤害不知情的人。”
还挺有道德呢。
阮星潋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是一个人开车回来的,叶慎和莉莉丝回来得早,说是有事要去处理,如今应该是处理到一半了,她问了一句,“叶慎和莉莉丝半路着急回来,有什么事?”
“嗯……听说是城市东部那边发生了一些暴走,好像是有怪物伤人的事件发生。”艾佛森说,“叶总是派人过去压住消息了,与您的挟持案发生在同一时间。”
同一时间?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阮星潋所在的奢侈品商场被人抢劫,东部郊区就有一起非自然生物伤人事件,这样同时发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掩盖第二起事件吗?
阮星潋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有些秘密注定不能让大部分人知晓,万事万物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可是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力量在冲破这份平衡。
也许遇见叶慎,并不是偶然,是注定。
“能去查查背后是谁引导许绵绵做这一切吗?我觉得可能和东部郊区那一起事件有联系。”阮星潋下意识对艾佛森这么说,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了,“抱歉,下意识使唤你了,我本意是……”
“没事的,阮小姐。”
艾佛森对她露出了钦佩的眼神,阮小姐这么短时间内能想到这么多,不怪叶慎宝贝她,她有这个资本。
“也难怪叶总选择您,您太聪明了。”
选择……?
是选择吗。
不是叶慎选择了她,是她……没得选。
阮星潋跟着艾佛森到了公司最高层,里面除开是叶慎的办公室以外,还有一个占地空间很大的部门,这个部门在整个公司里都很神秘,从不对外公开,日常也没人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
阮星潋站在部门门口看了一会,“后勤部门……”
“总要有个名字掩人耳目的嘛。”艾佛森摆摆手,“请进,阮小姐。”
推门进去的时候,叶慎正坐在电脑前,他听见动静,把耳机摘下来,对着阮星潋道,“来了?我以为你开车回来还要好一会。”
“你事情解决了吗?东部郊区那里……”
叶慎的表情有些严肃,“有人在拿人类做实验,把他们变成吸血鬼,但是人成为吸血鬼是概率事件,大概率下那个人会失去意识变成行尸走肉的……”
“怪物。”
阮星潋替他把话说完了,叶慎笑了一下,将手里的报告递过去,“来看看。”
“这是什么?”
“这是最近我们市内所有医院的白血病人报告。”叶慎道,“最近这座城市里突然同时多了几个被检查出来白血病的病患,当然,你也是其中之一。”
阮星潋浑身一震!
“怎么会这样……”她立刻接过资料仔仔细细查看,各大医院的数据做不了假,白血病的症状数量比较过去上升了,但是这个上升数据并不大。
也只有叶慎敏锐,察觉到了“同时”这一点,这才是更令人觉得恐怖的。
难道是有人,人为地在制造一些“病毒”来做实验吗?
“这不仅害了无辜的人,还会影响到真正白血病人的救助资源,造成错误的症状印象,让那些真的得了病的人怎么办?”阮星潋一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被查出来白血病以至于心如死灰,如今看着这些病例便觉得难受,多少家庭要被毁于一旦呢?
“这些病例有几个是真的白血病,有几个是被‘改造’过的?”
她用改造这个词语,倒是有些……一针见血。
叶慎勾勾唇,“怎么了?”
“把他们的资料都给我。”阮星潋说话有些迫切,“有联系方式吗?”
叶慎一听,眉毛一拧,递过去的资料又收回来了,“干嘛?”
莉莉丝凑上去看了一眼资料上的照片,“哦呦,有帅哥啊。”
叶慎啧了一声,“闭嘴。”
“我想了解了解他们的情况,如果能减少悲剧发生的话……”阮星潋道,“我想,还是做一个有喜怒悲欢,会生老病死的‘人’更快乐一点。”
叶慎的眼神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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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叶慎的庄园里,阮星潋将庄园里的花都浇了一遍水,前后忙碌了好一会,一直到弯月高挂,她回到了屋子里,看着被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整个家,喘了口气,站在原地一会,低头笑了一声。
她在寻找作为人类活着的感觉,像过去那样做一些家务,让自己忙碌,仿佛自己还是过去那个自己。
客厅里的灯在瞬间熄灭,阮星潋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吓一跳,她抬眸,居然能清晰看见昏暗室内的所有东西,一丝猩红逸过她的瞳孔,阮星潋道,“叶慎?”
叶慎从二楼走下来,看着阮星潋忙前忙后结束后休息,他笑了一声,“我家里不缺保姆。”
“我不是保姆。”
阮星潋固执地说,“叶慎,我不知道我能回报给你什么,你不要我的人,也不需要感情,更不差钱。我只是在以我能给的方式,来给出一些回报。”
很有尊严的女人。
他就喜欢阮星潋这个劲儿,咬着牙的劲儿。
叶慎咧嘴笑得凉薄,“想报答我?可以,过来。”
过来?
短短两个字,让阮星潋有些……毛骨悚然。
不会是,要那个吧……
阮星潋的脚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叶慎啧了一声,“怎么了?”
阮星潋发不出声音来,瞳孔因为恐惧和紧张微微收缩,被叶慎看得一清二楚,男人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按在了玄关处。
身体相贴,他的手指缠住了她的,叶慎盯着她,两个人的脸都离得极近。
沾着血腥的暧昧感横生在二人之间,阮星潋感觉到空气都跟着变得甜腻粘稠,就好像整个人掉进了一团,带着剧毒的奶油之中。
“上一次是在哪?”叶慎问她,阮星潋回答得颤颤巍巍,“沙发……”
“记得很清楚。”叶慎很满意,玩世不恭地说,“跟别人在玄关处做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