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
叶子安一时之间陷入错愕,他伸手按在柳怀远的额前,送入一缕灵力想要探一探对方的身体情况。
却不想,以往温顺无害的灵力,此刻进了这幅千疮百孔的身躯,竟如同雪上加霜,将少年体内那些已经破烂不堪的筋脉断骨破坏得更加严重。
叶子安收到如此反馈,一瞬间收回灵力。
黑色的符文遍布这人全身,以往冷白色的皮肤在此刻透着异样的青黑,微弱的吐息断断续续,仿佛一具濒临死亡的活死人。
青年见状,眼神一凛,握紧柳怀远被震碎的灵魂碎片,试图往逐渐空洞的躯壳里填补。
“别白费力气了。”
沐轻尘按住他的手,“他五感尽失,此刻灵魂被碎,魔性占据上风,你的灵力除了会加重他的伤势,并无半点作用。”
触及叶子安严肃冷冽的目光,沐轻尘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然后开口向他解释道:“是他主动封闭了五感,强锁住了部分灵魂不逸散出去。”
“如此,他才得以从那里挺下来。”
“不过他现已失去大半魂魄,哪怕日后身体恢复,也不可重开五感,否则那些碎掉的灵魂碎片被风一吹,立马就跑了。”
失去五感,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是生不如死。
以后柳怀远看不见,听不见,甚至感知不到除了他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这难道不比死还难受,硬撑下来难道他是有应对之法吗?
这般想着,叶子安掀起眼皮朝头顶俯视着他的沐轻尘望去,语气凛冽地质问道:“你是故意骗我还是隐瞒不说。”
“你说的皮肉之苦可不包含这些在内。”
“哥哥这可就是误会了我。”
沐轻尘不甚在意地用余光懒懒扫了地上那人一眼,接着慢悠悠地同他解释道:“我早前说过,我仅仅也只是能看到些未来碎片化的情景而已。”
“偏偏,这部分我未能看见呢。”
骗人。
叶子安盯着沐轻尘那张明艳淡然的脸,被其不以为意的平常态度搞得心下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
他二人如今还未有过节,沐轻尘便能豪无负担哄骗着人遭这一遭,这已经能相当说明这人本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就不信沐轻尘当真一点不知。
哪怕只是碎片化的信息,但前后联结在一起稍微揣摩一番都猜得到如今的这番局势,这人摆明了就是知而不言,故意隐瞒。
其脾性他看来和柳怀远也不相上下。
柳怀远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沐轻尘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种。
叶子安:统哥,柳怀远要是死了,我会重开吗?
他虽然不喜柳怀远,但也没有要留下人继续折磨的意思,尽管旁的人一直在说柳怀远生命如何顽强,杀都杀不死,但眼下似乎有了能够杀死柳怀远的机会。
他还不如试试能不能给人一个痛快。
系统的答复言简意赅,只有一声短短的电子音答了句“会”。
叶子安的拳头紧了又紧,想到他还没能理清的这一堆头绪,当下的节骨眼上他是万万不能重开的。
所以,柳怀远必须活着。
为了保证他不会重开,哪怕这个人永远都失去五感,自此以后生不如死,也得好好活在这世上。
叶子安斟酌良久,忽而低头反手往下,扣住柳怀远身侧那只冰冷的手,从对方腕间引出一条血红色的线,于是刚断联不久的情人契又叫他接上了。
只不过这次身份颠倒,他为施术者,而柳怀远作为承受的一方,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和气息。
今后,失去五感的柳怀远也有且仅能在这世上唯独感知到他一个人。
叶子安毫不怀疑柳怀远有能够杀死自己的本事,他可不想有一天这个人忽然厌世,然后撇下所有慷慨赴死。
至少也得,得等到他觉得时间可以了,柳怀远的死亡对他没有影响以后,所以他必须看着这个人,如此想来,叶子安恍然发觉自己其实和这群人也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自私自利。
契约成立,他松开柳怀远站直身体,手径直伸到了沐轻尘眼前,开门见山道:“我要肃州城这底下的东西。”
“别告诉我这一遭就只是解脱那些无辜前辈的灵魂,我不信。”
他说着,斜眼瞥了于疏月一次,“出力的是我们,这地下的东西合理也该归我,若不然等出去了让其他宗门长老来评评理。”
沐轻尘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而被他这幅冷冷的目光盯得发怵,于疏月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来一颗淡蓝色的珠子,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没敢吱声。
“就一颗魂珠?”叶子安尾音上扬,收了魂珠反问道。
“就一颗魂珠。”
于疏月怕他不信慌忙摆手解释起来。
“这颗魂珠可是由那些前辈的灵魂碎片所化,威力无比。”
叶子安掂量了几下,隐约能感觉到魂珠里蕴含的那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似乎真像于疏月说的那样,怪不得有一帮人都虎视眈眈盯着这边。
不过以他的水平暂时还操纵不了,留在身上恐怕还会惹来人惦记,可又不敢随意交给了旁人,只得先带着回去再做打算。
沐轻尘并不在意那颗魂珠,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只是一直流连于叶子安身上,在其转身要扶起柳怀远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始终看不明白哥,你对那魔种到底是什么态度。”他的语气平常,却犹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