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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可是想多了,您还不知吗,这大靖皇宫早些年便撤了冷宫,就算有祸害人的永巷,也早被那些宵小之辈烧成了灰烬,说不得,按照平阳长公主的说法,我大约能住进太妃殿去。”姜灼故意开起了玩笑。

    “不管住到哪儿去,一辈子便算毁了,”谭嬷嬷抹着泪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说死说活不让女郎挨近在皇宫,还不如在外头当个大夫安稳。”

    姜灼也是叹了口气,其实她心中,却也明白,这天下最难全的便是世人这悠悠众口,流言当真是伤人与无形,且这天下本就把女子的清白,看得极重,这次……是她错了。

    可是,姜灼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却仍有着一丝无奈,只这无奈,却非入到这宫中遇到恁多之事,而是,她心中的抱负,和她一身所长,无处伸展。

    若今日,她只是个普通女太医,发生此事,虽说名声难听了点,却也不至于被困入囚牢之中。

    这四方的天,说是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却也是世间最荒凉之所。

    谭嬷嬷便曾说过,她便算入了这富贵乡中,若是舍不下这悬壶济世之心,早晚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汪、汪!”殿外突然传来狗吠之声。

    姜灼不由望了出去,惊讶于这冷清的云房殿,何来会有四脚兽,倒是谭嬷嬷摇头道:“不知哪里来的野狗,想是

    从狗洞钻了进来,只咱们这儿,也没有法子招待它。”

    正在这时,突然有几个小身影躲闪着出现在殿门外,及至后头,一个个钻了进来。

    “你们?”谭嬷嬷一脸的惊色,差些要跳起来。

    宝儿这会子早跑上来,先是咧着嘴在谭嬷嬷身上蹭了蹭,随即转身,投到了姜灼怀里。

    瞧着排成行站在面前的平月长公主、呼提跟凤雏,姜灼实在哭笑不得,低着摸了摸宝儿头上的小揪揪,问她:“好大的本事,怎得进来的?胆量果然不小,别是师父将你带坏的?”

    宝儿咯咯乐起来,指着呼提道:“还不是多亏了呼提机灵,这几日我们紧着围了云房殿想进来,却被拦得死死的,不过呼提眼尖,瞧见师父后殿有一处狗洞,今日芒种节,圣上与太后还有皇后娘娘他们去城外巡耕,宫中看守也去了大半,我们便商量了,一块来见过师父。”

    “有劳各位辛苦,”姜灼笑着向平月长公主伸出手,拉了她道:“几个都跟我到寝殿坐坐去,只是,真没叫外头人瞧见?”

    “娘娘放心吧,公主已然派个亲信内侍守在外头,但有个不妥,他们自会应付,大不得,咱们在这殿内寻一处躲起来,定要人寻不着。”呼提笑道,倒是颇为得意。

    将人领进里头,姜灼带着孩子们坐到长榻上,瞧瞧后头跟过来上茶

    的谭嬷嬷,不免歉意地道:“这会子也没什么好招待各位,淡茶一杯,权做待客。”

    “无妨,无妨,娘娘勿须客气。”凤雏在旁边赶紧拱手。

    “你阿娘害我师父被关在云房殿不得出去,还要遭外面那些坏官诽谤,你倒指望师父好吃好喝地来待你?”宝儿这时瞪了凤雏一眼:“若不是呼提说好话,公主都不乐意带你过来。”

    凤雏立时低下头,不过显见撅起了嘴,模样十分委屈。

    “宝儿,听谁说是平阳长公主害师父的?”姜灼咳了一声,道:“你们不知当时情形,此事与平阳长公主并无关系,且那会子她还与皇后娘娘一块替我说情,你如何能可道听途说,错怪了别人。”

    “哦,”听得姜灼这么一说,宝儿拿眼瞧瞧凤雏,倒立马认了错:“算我错怪于你了。”

    “无妨,无妨。”凤雏嘴已然不撅,明显是心下石头落了,竟大笑起来。

    “平月着实觉得对不住娘娘,”平月长公主这时抓紧了姜灼的手:“当日若非我来寻娘娘诉苦,娘娘或不会起意,要前往胶东郡救疫。”

    “傻孩子,我一点都不后悔呢,”姜灼笑道:“若是不去这一回,如何能帮着乌黎大人平定疫情,救下那么多百姓,便是因这一处,我可高兴着呢,便是被罚,也在所不惜。”

    “娘娘,我们阿爹被贬去通

    州郡,明日便要启程了。”凤雏在一旁道。

    “早听过有此一说,”姜灼叹道:“当日你们阿爹回来路上,便听他自己提过,或是回到长安城,会因处置疫情严苛,引来朝中指摘,他呢,早就有了准备。”

    呼提直点头,反倒挺无所谓:“阿爹倒是想得开,说他既然回了这半乡,又得圣上信任,自要当个好官,何惧被人构陷,公道自在民心,况且这会子趁着下到通州郡功夫,正好可体会百姓疾苦,便是福为祸之所倚,祸为福之所伏。”

    “我前日回了趟郑家药铺,听掌柜他们说,如今全城百姓皆知道了乌黎大人平定胶东疫情,却反而被贬之事,不少人夸他为能臣,说是明明人家救百姓于疾苦,何来还要受攻讦。”宝儿这时也急吼吼地道。

    “真是,我阿娘这几日在府中,也是气得直哭,说是朝中上下,没几个好人。”凤雏一个劲地点头。

    姜灼笑了一下,心中却是一叹,只有她晓得,皇上处罚乌黎,多半是为了她。

    “娘娘,要不咱们帮您一块逃出大靖皇宫可好?省得受这个。”呼提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道。

    “这可不成,此地可是大靖皇宫,娘娘乃皇妃,如何能一走了之,且出不出得去还是两说,说不得还未踏出这云房殿,连性命都要丢了。”平月长公主知道厉害,赶紧

    拦道。

    姜灼此时已然失笑,反问呼提:“莫非呼提小郎这是打算好了,要带着我一块钻狗洞不成?”

    宝儿先“噗嗤”笑了出来,紧接着平月长公主同凤雏也是捧腹大乐。

    瞧着一张张活泼机灵的小脸,姜灼不免感叹,云房殿沉寂多时,倒是今日终得了些生气,也多亏了这帮心地纯良的孩子们。

    “娘娘,我本不敢说的,其实阿娘知道我们要来瞧您的。”凤雏有些怯生生地看看宝儿,低着头道。

    “你这吃里扒外的,敢把咱们商议的事给漏出去?”呼提立时不满地吼道:“日后咱们还用不用做兄弟了?”

    “娘娘不是说了吗,阿娘是她那一头的,知道也是无妨的,”凤雏赶紧解释:“阿娘并不阻拦,且说让我们大着胆子来见娘娘,出了事阿娘自会兜着,何况阿娘还在为娘娘拒理力争,不过如今太后娘娘都生了阿娘的气,再不肯见她了呢!”

    姜灼笑着摸了摸凤雏的头:“可是平阳长公主让你带什么话?”

    凤雏立时点头:“她说,太后娘娘岁数大了,脑筋少不得死板了些,不过她有法子劝服,让娘娘不并着急,就是外头有些麻烦,那些不省事的官员,听得说宗正府已出了面,以为逮到娘娘的错,一个劲在后头使坏,倒以为娘娘当不了昭仪,后头那些贵女就能进宫,此心着实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