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专门洗衣服的院子里。
此时,一群丫鬟婆子正将某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被打之人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了,她们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甚至还嚣张的叫喊着要将她打死了才算数,丝毫没察觉身后来人。
“啊!”
手腕粗的竹竿突然落在打人者身上,一下接一下,又快又狠!
尖锐刺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十几个婆子转眼间全被打倒在地上,有的抱着头,有些抱着腿,有的扭曲着身子,无一另外都痛苦不堪哀嚎着。
这时有人才看清打她们的人是谁,不由惊呼一声:“二小姐!”
“什么?”
其她人简直不敢相信,毕竟二小姐向来懦弱,即使被下人有意怠慢,都不敢说一句重话。
可那一席杏色衣裙,手持半截竹竿的少女,的的确确就是云书音!
刚刚被群殴的,正是云书音最亲近的下人之一的黄嬷嬷!
众人立刻心虚的连滚带爬逃跑!
“二,二小姐……”
听到云书音来了,黄嬷嬷勉强喊了一声。
她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被扯掉了许多,衣裳也被撕烂,双臂不自然的扭曲着。
云书音心疼又愤怒,见她挣扎着想起来,急忙提醒:“别动!”
黄嬷嬷听话的没再动。
即使是云书音帮她检查身上的伤,明明很疼,她都硬咬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咯噔~~
随着几声轻响,黄嬷嬷错位的关节陆续归位,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云书音将她扶起来,道:“你试试能不能动?”
黄嬷嬷轻轻抬了抬胳膊,勉强笑道:“能动,多谢二小姐!”
黄嬷嬷是云书音生母诸多陪嫁丫鬟中,唯一‘幸存’下来的。
因为事事护着云书音,她在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才三十六七岁,就满脸褶子憔悴沧桑,比年过半百的妇人显老。
云书音看着她脸上的血迹,心中被提有多难受。
青竹这时才气喘吁吁赶到。
她和黄嬷嬷一样,也是从云书音外祖父槐家来的。
不过是在云书音七岁那年才送来的。
当时来的一共有三人,年纪比云书音大一两岁,都是槐家精挑细选的家生奴,
说是送来陪云书音玩,但其实是知道云家对云书音不好,送来照顾她的。
可惜,另外两人到云家半年后,一个莫名其妙死在池塘里,一个不知所踪。
如今只剩下青竹一人,这些年,她与黄嬷嬷相依为命,将彼此视为至亲之人。
眼下看到黄嬷嬷被打成这样,忍不住大哭起来,黄嬷嬷忍着一身痛安慰了好一会儿都没用。
云书音背过身擦去没忍住掉出来的泪,勉强咽下堵在喉咙的气,回过头来平静的道:“好了,别哭了,以后我不会让这些人再欺负你们。”
两人听了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以往,她一心讨好父亲和柳氏,以及云挽晴,不敢有丝毫违背,即使是自己受了委屈都选择忍着,更别说能为身边的下人做主。
想到这,云书音便悔恨不已,略微提高声音坚定的再一次说道:“以后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们,我保证!”
青竹这才停止哭声,两人泪眼汪汪看着她,半信半疑。
云书音苦笑一声,问黄嬷嬷:“刚才她们因为什么事打你?”
虽然平时就算没事,其她下人也会欺负她们,但下手那么重的手,不会一点原因没有。
黄嬷嬷张口,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毕竟她还是不希望云书音因为她引火上身。
青竹年小,顾忌不了那么多,她实在忍不了这口恶气,立刻就气愤的告诉云书音:“大小姐说,奴婢洗坏了她的衣裙,让人教训奴婢们……刚才要不是奴婢侥幸挣脱,跑去找二小姐来,说不定现在奴婢和黄嬷嬷已经被打死了,呜呜……”
又是云挽晴!
云书音眸光一敛,杀意迸现。
为了算计她,云挽晴连自己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支开,自然也要找借口支开青竹和黄嬷嬷。
昨日,下人诬陷黄嬷嬷和青竹刻意弄脏云挽晴晾晒的衣裳,云挽晴很‘大度’的没有处罚她们,只是让她们把衣裳洗干净。
可衣裳实在是太多了,从昨日午后洗到现在也没洗完,还招来一顿毒打!
对她们来说,这顿毒打简直莫名其妙,但云书音心里却十分清楚:云挽晴陷害她不成,还险些将自己搭进去,便将气撒在她的人身上。
很好!看来云挽晴这个生辰,是不想好好过了!
那么,就成全她吧!
云书音望着前院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狠戾的光,对青竹道:“你先扶黄嬷嬷回房休息,我去拿点药!”
青竹听话的应下,只当她是拿药给黄嬷嬷医治。
临近午时,为云挽晴庆贺生辰的客人几乎都到了。
前院里搭着戏台,十分热闹。
一个穿着鸦青色罗裙,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怒气冲冲从后面拉着一个浑身湿透,模样狼狈的年轻男子出来,顿时就引起大家的注意。
“姑母,对不起,我喜欢书音表妹,你和姑父死活不愿将她许配给我,我才出此下策,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云家后院,‘污蔑’云夫人和云大小姐,诬陷云二小姐柳睿阳。
抓着他的衣袖,拉着他往外走的妇人,是云夫人柳氏,他的姑母!
“你污蔑我,那是我平日里把你宠坏了,我自食恶果。可晴儿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你怎么能欺骗她,利用她与你陷害书音呢?要不是看在你刚才救了晴儿的份上,我肯定是要把你打死的!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走吧!”
柳氏停下来甩开柳睿阳的衣袖,怒不可遏的指着外面让他离开。
柳睿阳不愿走,跪在地上向柳氏认错求饶,将原本看戏的客人都引过来看热闹。
他再三诉说自己是因为太喜欢云书音,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的错事,又因为害怕,才将责任推卸到柳氏和云挽晴身上。
无论他怎么哭,怎么道歉,柳氏就是不原谅他,直接吩咐下人将他拖出大门,不许他再进来!
看着柳睿阳被尚书府的家丁强行拖出去,几个与柳氏相熟且交好的官夫人好奇的围过来打听。
“云夫人,方才那位是谁啊?我听他唤你姑母,是你娘家侄儿么?你怎么将他赶出去啊?”
这些人一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七嘴八舌追问柳氏。
柳氏隐晦的瞄了一眼周围聚集的人群,故作痛心的叹息一声,无奈道:“还能是谁啊?是我那不争气的外甥,喜欢我们家书音,我和老爷不同意,他便骗晴儿与她们一起,想毁了书音的名节,以此谋娶,事情败露,便说是我指使他这样做的!”
“天爷呀!后娘本就难做,稍有差池,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这些年,我是小心又小心,对书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那混账这样污蔑我,不知道书音往后怎么看我,外人又会怎么说我……”
柳氏说到这,便忍不住落泪。
见她这么伤心,又赶走了柳睿阳,不少人对她的话就信了几分。
与她交好的官夫人,其中也不乏同为继室的,当即表示赞同她的话,同情的安慰,说什么她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若云书音不信她,那便是云书音的问题。
她又无奈的叹息一声,擦干了眼泪‘重新振作’起来,道:“书音还在房里难过呢,不肯出来见人,我先去看看她,各位,失陪了。”
柳氏愧疚的向大家行了个礼,就匆匆往后院走,让人感觉她十分关心云书音。
但其实她背到墙后,立刻就停下脚步,脸上的愁容也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