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点多
萨克斯的声音在宁静的房间里响起,顾凌曦撑开眼皮拿起电话
“喂。”
“我犯错了。”过了半响,才听冯天羽小声说:“老婆,夏澜朔受伤了,那两刀是我捅的。”
顾凌曦骤然变色,一把攥紧手中的电话:“冯天羽,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你最好快点过来。”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的冰冷,赫扬冷笑:“没准还能见上夏澜朔最后一面。”
砰的挂上电话,顾凌曦起身穿衣服,整个过程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蹙紧的眉头流露着主人的暴烈情绪。
斯德林单手撑着下颚,幽幽的开口:“宝贝,要不要我通知皮特?”
“不用。”顾凌曦周身散发骇人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会冰冻三尺,撕裂一切。
“走夜路要小心。”斯德林邪笑:“尤其是夜猫子比较多。”
知道对方是在提示他什么,顾凌曦嗯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原本躺在床上的斯德林掀开被子坐直身子,蓝眸酝酿着变幻莫测的光芒,片刻后他快速穿上衣服从窗户跃了出去。
站在门口,顾凌曦一挑眉,黑眸汇聚着寒意,猛然迸发出无边的杀意,如有实质般射向四周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这是他动了杀念的前兆。
然而他手中的小刀刚准备出击,就见那些人竟然诡异的后退,像是在为他让开一条路。
什么意思?来伊究竟在想什么?
时间太紧,顾凌曦根本来不及思索来伊的目的,他脚尖轻点,几个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当顾凌曦根据手上的黑珠子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就看到一人躲在墙角的黑暗中,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冯天羽。”
冯天羽身形一僵,极为缓慢地转过身,闭上眼,再睁开,目中泛着水光,直直看向顾凌曦,那当中有忐忑和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对家长,不知所措。
两人并肩走进公寓,冯天羽领着顾凌曦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规规矩矩的站在顾凌曦面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外面受人高度关注,永远都是一副潇洒,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有在特定之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无措软弱的一面。
顾凌曦摸摸口袋,似乎在找烟,找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平时不爱抽烟,所以身上不会有,他低哑的声音吐出:“给我一根烟。”
冯天羽快速的摇头。
“那么酒?”
依旧快速的摇头。
顾凌曦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刀:“那就说说吧。”
冯天羽瞬时就苦哈哈的耸拉着肩膀,小声说:“老婆,我当时鬼迷心窍了。”
“给我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我们三个抓走了冷云,为了考虑周全,冷云是单独派人看管护送的,并没有跟我们一路。”
冯天羽乖乖的坐下来,手肘撑在大腿上,握紧双手:“车子在大田路段的时候,赫扬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我们根本来不及思考就从车子里跳出去,下一刻车子就爆炸了,我滚下了山崖,醒来的时候就”冯天羽一点一滴的说着,丝毫不敢隐瞒,说完后就小心翼翼的拿眼珠子瞟瞟顾凌曦,后背蹦的特紧,手心都在冒汗,他当时的行为如果非要用一个理由的话,就是他的私心,硬要给自己解脱,那只能说是鬼迷心窍了。
顾凌曦脸色大变,铁青着脸说:“冯天羽,你是要有多愚蠢,才犯那样的错?”
他不知道来伊突然行动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一定跟这副身体以前的主人有着某种关系,也有可能不排除他说的那句话。
来伊没有耐心了,他在结束所剩无几的理智,玩火**还是准备一把火把利特送进火海?
“这次是真蠢了。”冯天羽脸色微红,愤怒的道:“老婆,是来伊.斯佩多吧?”
顾凌曦投过去一个还算有点智商的眼神,便靠在沙发上闭眼不语。
冯天羽讨好的挪了挪屁股,眼睛直直的看着顾凌曦,在发觉对方没有拒绝之后,就又挪了挪屁股,挨着顾凌曦,心中有着小小的窃喜,他伸手动作由浅入深的按压着顾凌曦的眉心那道褶皱,完了又拿舌头|舔|舔|。
双手在顾凌曦衣服里摸着:“老婆,我错了。”
“乖乖在这里,别乱跑,等我回来收拾你。”顾凌曦惩罚的在冯天羽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起身走了出去。
扭动门锁,顾凌曦迈步走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用手关上门,直接走到床边俯身理着男人微乱的刘海。
“再不醒来,我就要动手了。”说完就伸手在夏澜朔的敏感处|抚|摸|着。
“虽然身体够强大,也是血肉之躯,况且”夏澜朔睁开眼,暴露出布满红血丝的双目,脸上笑得格外温柔:“我年纪大了。”
因为里面穿着高级防护衣,加上冯天羽当时的慌张和分神,那两刀没有伤及要害,但是痛楚却是真实存在的。
顾凌曦的手指摸着夏澜朔憔悴的面容:“总归是我欠了你。”
“留冯天羽一条命是对的。”夏澜朔笑道:“不想让你伤心难过。”
“这一世是上天赐给我的,夏澜朔,我想要的幸福是我们四个能够相伴下去。”
目光炙热到几乎想将顾凌曦吞噬一般,夏澜朔一言不发,只是攥着顾凌曦的手越发的紧了。
顾凌曦的鼻间抵在夏澜朔的鼻尖上,轻轻的擦过,双方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甜腻而美好。
“如果我死在他的手中”
“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是啊,不会,因为他是夏澜朔,再爱顾凌曦,他也是一个在社会最黑暗的组织长大,过着杀戮生活的冷血男人,没有所谓的善心,也从来就不是个只会谈笑风生的无用之人。
所以一旦真正的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根本不用去思考,本能的意识就会形成,然后作出反击,那么,该死的只会是对手。
门被推开,赫扬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靠在墙上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放在嘴边,又抽出一根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冯天羽,
冯天羽熟练的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房间里顿时被一股烟雾缭绕,两个男人一站着一坐着,静静的抽着烟。
“冯天羽,我真嫉妒你。”赫扬眼里是毫不遮掩的讥讽:“犯这样愚蠢的错,他竟然没有惩罚你。”
冯天羽握拳锤了一下椅子扶手,谁说的,老婆走之前还说要收拾他。
“我比你更想让夏澜朔消失,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赫扬扫了一眼冯天羽那张风华的侧脸,冷冷的嗤笑:“我们三个随便怎么争斗都可以,绝不能伤及其中一个的性命,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烟头扔在地上,冯天羽歪了一下嘴角:“我不认识这两个字。”
“我看你并非单单不认识这两个字,你还不认识很多字。”
赫扬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了。”
“夏澜朔不会有事的吧?”冯天羽揉着疼痛的太阳穴:“青门那些男人一个个都快要吃人了。”
“他?有事?”赫扬弹掉烟灰,轻描淡写的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说完就大步走开,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足以让冯天羽惊涛骇浪的话
“那两刀对他来说远比你预想的结果要差太多,小看对手太愚蠢,如果不是看在顾凌曦的面子上,你当时就已经死在他的手中了。”
顾凌曦陪夏澜朔聊了一会就回了自己房间,疲惫感席卷上来,他合着衣躺在床上陷入了浅眠状态。
清晰的察觉到左边的床陷了下去,靠过来一具微冷的身躯,接着右边也贴过来一个身体,顾凌曦把手臂放搭眼睛上,却并没有醒过来。
并没有过多久,顾凌曦就被门外的敲门声弄醒了,他睁开眼把腿上横放着的那条腿拿开,又把腰上的手臂挪开,起身下了床。
在他之后,床上躺着的赫扬跟冯天羽一前一后坐起身子,漠然对视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各自走出房间。
门口的翎风尘仆仆,衣服上头发上还沾着湿气,他从怀中拿出几张牛皮纸递给顾凌曦。
顾凌曦接过去一页页的翻阅。
“主子,黑阁那边接受到一个异常讯号。”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查出来是来自飞垣岛,已经超出瑶光旗下所管辖的范围。”“那里太过偏僻,我们的人还没有打通政府通道。”
把牛皮纸收起来,顾凌曦半眯着眼开口:“是苏沐?”
“是,主子,那个讯号一出来,就被底下的人翻译出来,苏沐说他被一批人带往飞垣岛,事情太突然,他根本没有应对的时间。”翎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补充了一句:“和迪莉.斯佩多一起。”
顾凌曦眉头猛地一跳:“派谁去接应了?”
“壹和叁。”翎低声道:“苏沐说他尽快想办法跟他们取得联系,争取在事情突变之前赶回来。”
顾凌曦点点头,挥手示意翎离开之后,他走到夏澜朔的房门口,还没敲门,就见门被打开,夏澜朔衣衫整齐的站在他面前。
“知道了?”
“比你晚三五分钟。”
顾凌曦揽住夏澜朔,低头在他的唇上细细的摩擦,察觉到对方主动张开唇瓣,他低笑着探入,舌尖一点点的缠绕,再放开,夏澜朔呼吸逐渐粗重,搂住顾凌曦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
身后突然响起的两个咳嗽声打破了这场旖旎。
“都进来吧。”顾凌曦用手指擦去夏澜朔嘴角的液体,说了一句就大步走进房间。
一走进房间,冯天羽周身都在冒着火苗,而赫扬则像是冰窖里的寒冰,房间的空气处在冰火两重天的状态。
“夏澜朔,我想知道现在的局面,还有对方的布局。”
夏澜朔双手在键盘上极快的操作,顾凌曦在一旁偶尔提示几句,片刻后不止冯天羽,赫扬,夏澜朔,连顾凌曦都被屏幕上弹出来的一系列代码所震惊。
“来伊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夏澜朔扭头看着顾凌曦,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出现几分疑惑和惊愕:“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活。”
这个结果太可怕,对手多强悍总会有弱点,可是如果换成不怕死的疯子,玩命之徒,或者本就神志不清的修罗,那所面对的问题就太严峻了。
“果然是个疯子。”赫扬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冯天羽拿起顾凌曦的手,在他的手心落下一个个湿热的吻:“老婆,你如果真在乎贝朗,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他带走,这里太危险了,别跟那个疯子玩了。”
“走不成了。”
那个地下暗室他昨夜去看过了,当他一走进去,就能敏锐的察觉到体内那股暴躁气息被某种神秘力量压制,重生在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神奇,的确,约克算准了,他需要这个国家,需要那个暗室里的东西。
所以他跟来伊的这场赌局必须正面交锋,而他,不能输,无论对方在图谋什么。
“什么叫走不成了?”冯天羽瞪眼叫道:“老婆,你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顾凌曦揉揉冯天羽的头发:“冷静。”
夏澜朔递过去一杯茶水:“需要我们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顾凌曦沉沉的声音说:“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国内。”
冯天羽气急败坏的怒吼:“老婆,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顾凌曦,你还是这么自私。”赫扬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覆上蚀骨的寒意,咬牙切齿:“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们三个谁也活不成。”
夏澜朔没有说话,只是冲顾凌曦笑笑,笑容里是无尽的情意和坚定,还带着一丝恳求。
“那就一起。”深深的叹气。
顾凌曦拨通了一个电话
“宝贝,这么快就想我了?”
手指捏捏鼻梁,试图想要疏散那股子疲惫感,顾凌曦低声问:“父亲,你现在在哪?”
“当然是在某个安全区域。”电话里斯德林的语气是一贯的戏趣:“难不成要乖乖的在那里等着对方过来弄死我啊。”
某个安全区域?如此含糊的答案,一旦跨越最后的底线,各自的那点防卫就会不自觉的暴露出来。顾凌曦心中冷笑,他们都不相信彼此,可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次必须要相信老男人。
“父亲,这是我第一次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顾凌曦眯眼望着窗外的朦胧夜景,声音里充斥着些许柔意:“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