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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

    “来人,有刺客!”

    刹那间城门血雨起伏,刀剑嘈杂,人影搅动。

    丁封寒持剑寒光四起,想趁着御林军们还没前来的时候豁开个口子冲出去,却不想上次受的伤比他想象更重,剑出手却愣是一抖让人躲了开去,瞬间机会已经失去,他被更多的御林军围了起来!

    简檀,愿你安好。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当日你救我一命,今日权当还你。世间寒凉,你知我知,能给你的,就这么一点温暖,我说五年陪你,便不会弃你而去。

    咬咬牙,他想恐怕今天要不幸了,想过简檀,却晃过一张如花永远带着贱贱笑容的脸。

    寒兵将至,他却忽想,原来到最后,既没应他,也连再见都未曾相告。

    可是我是这样的人,行走在黑夜的血腥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血腥掩埋,让你不要靠近,为何怎么又打又骂怎么说都不听?

    枪尖刺入肉中,是冷的,却带起温热的血喷溅而出,妖艳的血花绽放在早春的夜空。

    视线模糊中,围着他的御林军有了个空隙,骏马从他身边掠过,蒙面,黑衣,却向他展开一双白皙温暖又带凉的手。

    伸手,借力,搭上,上马。

    他倏然而至,不知何处而来,却未与他失之交臂,拉他离开黑暗,向着世间最温暖的地方。

    “丁丁。”

    丁封寒倒在一个温热的怀里。

    ******

    卓杨先说了卓一奇的事,他在照顾重伤的人,实在没功夫过来,便让他过来了,又道:“最近官府不知道如何,对我们老是刁难……”

    卓少倾默默听着,微微点头,简崇宗看来有几分双管齐下,有些手脚不过是事前试探。

    卓杨又道:“再有就是,少爷你在南方打仗这个年底也没回去,便过来一趟顺便为你送来。”

    “成,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等着,望个风。”卓少倾打发他去门口。

    “嘿嘿,少爷,那个是跟你齐名的简老板?今日可算开了眼了,不过少爷,这档子事我也略有耳闻,窃以为不要掺和,明哲保身会比较好。”

    卓少倾又何尝不知道,简崇宗已经对他如芒在背了,可是简檀,能不管么?

    ******

    他回来的时候简檀已经喝完了,还是静静地坐着,不知道想什么,他远远看着,总觉得心酸。

    “胃舒服些没?”卓少倾把东西收拾了放外面,“需要什么我让人帮你。”

    简檀看着他摇了摇头,问:“要走了?”

    卓少倾看着他没多少情绪的脸,“你是希望我走呢还是个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你走,真的。”简檀失笑,但是卓少倾进来已经费了一番功夫,若待得太久,这事保密就罢了,不然传出去难免说什么别人也会生疑。

    “哦,甚感荣幸,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呢。”卓少倾打断他道。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简檀:“……我也有话跟你说几句。”

    卓少倾:“那我多问几句,在你烦我之前。”

    两人相视一笑,卓少倾在他旁边毫不嫌弃地坐下。

    *****

    “丁封寒这刺客闹得,据说伤得很重,不知道他为你把事办了没?”卓少倾先跟他说了最新的消息,他让卓一奇带人在城门口接应,倒还真起作用了。

    “丁封寒既然进了宫,他就会尽力把事做好,不做好,他是不会出来的,所以他肯定是做了。”简檀有些欣慰地转头冲他一笑,“这事谢谢你,算我欠你情,只不过我都这样了,你这人情应该早点让我欠的。”

    卓少倾觉得今天这事真是奇了,得到简檀道谢,我去,太不容易了!不过他转瞬就道:“这事别乱往你脸上贴金啊,我家奇葩的男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要谢还轮不到你。”

    简檀笑笑,他想是不是丁封寒救这卓一奇还救对了,不过他也说得好,幸好他没杀了人,不然跟卓少倾也到不了今天还能笑笑。

    卓少倾却想着这简檀还真了解丁封寒,丁封寒也说什么于他而言不会失败呢,而且平日子很护简檀,奇葩要挖墙角,屁个进展都不见,一直是单相思,而实际上丁丁不会是对简檀有点什么吧?他想着,又给否定了,况且现在也不是乱吃飞醋的时候,忙问:“简檀,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他去做什么?你怎么翻盘?我至少能帮个忙,你能告诉我么?”

    “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这事你插不上手。”简檀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事你知道了对你反而没好处,对我也没好处。我这案子从头到尾是怎么操作的你知道吧,我没想到发得这么快,以至于我很狼狈被动,你知道的,找证据什么都没用,我不得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孤注一掷。”

    这些卓少倾也猜到了,这案子上根本插不上手,简崇宗是铁了心要处死简檀,不在于这个案子到底如何,简檀多少是有些底牌的,他没办法已经开始动用了。

    “这事关系皇家秘密,我这样告诉你吧。”简檀想了想,“是简裕啸说服简崇宗杀我,我的存在让简裕啸感到威胁,裕王府跟我……不共戴天,他知道我早晚对他们动手,只等我羽翼丰满的时候,我一出手那必定不会给他们活路,而且一击必杀!所以绝不想坐以待毙。他进宫跟简崇宗编了什么故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大概猜得出是建立在一个什么样的基础之上编的故事,他厚积薄发准备充足,我仓促之下无法正面应战,这些你也知道,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力挽狂澜改变这个案子的走向。我只能釜底抽薪,把他以为立足的基础击碎,戳破他故事的根本,再美妙也只是虚妄,从根本上,简崇宗不再信任他,我的危机自解。”

    说了半天,跟没说有多大区别么?卓少倾心头腹诽,但是看一眼简檀抿起的嘴唇就知道,这已经是简檀能告诉他的极限了。

    好吧,他应该这样想,重要的不是简檀告诉了什么,而是简檀的态度表示了,尽管说了一堆比废话好不到哪去的话,但以他说这种话都嫌费口水的样子来看,简檀的废话至少证明了他有诚意,事情总是在慢慢变好,所以他应该高兴。

    卓少倾真的觉得,他没救了,废话都能带点小窃喜。

    简檀又补了一句:“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知道,时候到了当我欠你一个解释。”

    这叫什么,充分表达了诚意!但是卓少倾还是很欠抽地问:“喂,你很可能明天就死了,那个……哪一天啊?”

    简檀觉得他是脑子抽了才跟他说一堆废话,就应该两眼一翻无视他,不过他最终不冷不热地道:“我死了,他们不是说怀恨而死的会成厉鬼么?我来拜访你。”

    “……算了吧,我跟你没那么深仇,别来找我,你不是一般的厉鬼,你就是阎罗王!阎王拜访,算了吧。你呀你,下地府不用多久都能造反成就新一代的阎罗王啊!”

    ******

    卓少倾直觉得简檀的境况照他这么说情况并不乐观,他看得出来,这事要是十拿九稳,简檀听到丁封寒的消息的时候,就会安一点心,事实上,他情绪不是很高,说明事情仍然未定,何况他说刚才那些话的时候表情多少有些异样。

    他拿话想分他注意,但是很遗憾没什么作用,简檀却靠着栏杆眯着眼睛,已经把这话转过去了:“简崇宗这次反应异常,手脚很大,连我都不曾想到,诧异几分又觉出几分道理,我若死了……”

    卓少倾刚想说一句,哪能呢,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简檀却拉他过去,附唇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别整天想着商场上的事,对上揣测他的心意,卓家这么大的树子在那,他想动手明眼人都能猜到几分,什么时候动手是个问题,可能你以为有点远,我告诉你且准备着,可能不远了,不会超过三年之数。”

    简崇宗这一下,让他为简檀觉得不公的同时,卓少倾自己有那么点点的猜测,此刻听到简檀如此一说,感动的同时也得到印证,已经决定,有些事情必须提上议程。

    他微微点头,目光灼灼又瞥眼去看简檀,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又坐了回去,靠着栏杆,可能心头在琢磨着他是不是多嘴了合不合适这提点,卓少倾眼里却只是喜意,对简檀又上几分心,这人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这次真的是觉得他的好了,对他没点感情谁信啊。

    满怀激动,卓少倾也低声答道,“这次手段是有些激烈,这老不死的皇帝估计是上了年纪还是怎么,火气大了,而且行事的手段也大不相同,可能做了一辈子温温和和的事,到老了想着老子我就干几件不合道理的事情又怎么了?所以这才有他敢这样一道圣旨下下来就要你的命,也不顾是不是合礼法,回顾之前他也没敢做这样的事,挺顾忌个名声,不然我也不会从小就坑他……”

    简檀闭着眼睛,似乎想着小时候卓少倾的事迹,坑了皇帝做东家又是一万两银子,微微撇嘴带几分笑意。

    卓少倾觉得这会儿简檀听着还有几分笑意,就又多说了几句,最后转回来,很多话他以前也找不到个地方说,习瑶云何必说来给她担心,卓辰平又常年在外,算来算去也只有个卓一奇不坑爹的时候还是靠点谱,可是这几天他自己也急丁封寒的事跟什么一样,这会儿正好跟简檀多说点,简檀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人算也总有不如意的地方,他的厉害可是瞧着的。

    “……他不怕百姓史官们的非议?不过这种不合规矩的下旨,你罪名洗不清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太能引起严重的民愤,不过也确实该看得更深的是,有些时候,人一旦迈出一步,哪怕是小小的偏差,很可能下一次,他会迈得更大!”

    “若是放在平时也不瞒你说,我的政治嗅觉可没你这么敏锐,不过这事关己,便也多想了几道弯儿,我琢磨着简崇宗名正言顺定你罪也不难,不过偏搞这手段倒想试些水的味道,先给百官一些心理效应,下次还可能做点严厉的事再来加点引子,最后就冲着我卓家来了,你看是不?”

    简檀仍旧是闭着眼睛,卓少倾只当他默认回答肯定,又问:“你这三年之数猜出来,必定有些凭据,细说一下呗?”

    “……”

    卓少倾当他不愿说,不过没关系,简檀这人很明显也不是见着谁都能倒豆子一样把话倒出来的,能给提醒已经很好了,于是他又问:“简檀,若是你盼的事不成,有点后续手段不?”

    “……”

    还不说话?“简檀,我真心不想你死,说说呗。”

    “……”

    “简檀?”

    “……”

    “说话?怎么了?”

    他们说这话,本来就是压低了声音,是以卓少倾声音并不大,不过简檀又怎么回事,还不答话了,不像话啊,不高兴啊。

    于是卓少倾伸手推了推,“简檀你不想答也吱两声。”

    却不想,简檀一个激灵带几分如梦初醒的味道,扭头看他:“……你说到哪了?”

    卓少倾的脸瞬间黑了,很想一头撞上栏杆,敢情说这么多他是自说自话,人家当他催眠曲呢!

    ******

    简檀有些歉意失态,也有些尴尬地揉揉头道:“不好意思,你说哪了?”

    “说得可多了,您听到哪了就如此催眠睡着了?”卓少倾阴阳怪气答道。

    简檀眨眨眼睛,又喝了几口凉水,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聚精会神看着卓少倾,“听你说小时候,隐约又听你说到简崇宗什么试水啊。”

    得,人家睡得还挺早的。

    再说一遍卓少倾想着就有些憋气,只瞪着简檀,又见他神色恹恹,一副努力打起精神的样子,想着这人若不是装腔作势鄙视他也不会说着说着就睡着啊,真困了?但是简檀这人也断不会因为一点小困就像是支持不住要睡着的样子,仔细看了两眼,只见他倒眼底一圈黑,面容实在憔悴……

    简檀倒给他看得不好意思,索性说了,“急着要我命的人多着呢,左右明天若死了能睡个够。”

    “也是进来到现在没安心合个眼?”卓少倾只得暗叹他是幸亏来看他一眼,不然他在天牢里面这么艰难想不到啊。

    简檀默不作声,这几天饿着他还能扛,但喝了粥聊了几句胃也渐渐舒服,自然特别困,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卓少倾哪还能不明白,有些心疼,觉得这人实在不可爱,但是又多几分敬意,不吃还好,不喝就更厉害了,此刻居然还不睡,没很大意志力还真扛不下来,扛下来了还一副平淡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手一伸把人一抱,“过来,借你肩膀睡一觉,养点精神。”

    ******

    对于卓少倾的举动,简檀只是一愣,随即推他,“再说几句话交代你走吧,承你情,吃了点东西我还好,你我身份在这总有不便。”

    不便归不便,看着简檀这么难他能走么?他却不放手,“我琢磨着出去再好好威胁一下这天牢的人,反正天知地知,谁知道我来了?除非运气差碰见什么,但我也让人在外面守着了,你又不说能帮你做些什么,我便陪你一下。”

    简檀怎么就听着这话带点怨气,听着卓少倾又道:“这夜还长,你睡个几个时辰,我帮你看着,倒要看看什么不开眼的事谁敢来暗下杀手!”

    ******

    简檀最终推迟了几下,说实话有点担心不便,也有些不放心卓少倾,不过耐不得也实在是困得很了,往他身上靠着也不想跟他的人计较,反正他已经决定,这次要是不死,卓少倾他怎么都不会放手,就是他简檀的人了,简崇宗想要动他,倒也要看看他答不答应。

    感受着那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以往哪一次都没有一个人能够陪着他,虽然身上还是觉得疼,但是心头暖洋洋的。

    一生无依,至此得之,却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投之以寸,必还之以丈。

    ******

    卓少倾时不时瞥眼看着入睡的人,简檀开始是睡得安分的,不过渐渐想是觉得不舒服,卓少倾便把他拉过怀里,让他斜睡在他腿上。

    简檀似醒未醒,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卓少倾垂眸一看,顿时黑了脸,衣襟微敞之处,白玉般的皮肤,有一截惹眼的红痕。他伸手把简檀衣服拉扯开,简檀梦中惊醒,捏着他的手。

    “你身上怎么回事?”卓少倾哑着声音问。

    简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事,把衣服扯上,“一点小伤,不碍事。”

    卓少倾哪能信,坐一会儿发现一点问题,坐一会儿又发现一点问题,你能一次性告诉我吗!他伸手把简檀按地上,不顾他反对,把衣衫一解,以前莹白如玉的身上全是纵横的鞭痕,瞬间眼睛就红了,这些混蛋,没听说过要动刑啊!而且动刑还动得那么隐秘,不是有鬼是什么,身上伤了,脖颈手腕等显眼的地方却没有!

    他气极,只想着上身已经这样了,搞不好□也有什么刑,不能等着自己发现了,这便要去扯开裤带看看,简檀终于缓过手来一按他手,“你够了。”

    卓少倾瞪着眼看他,简檀神色不好,只道:“下面也有一点小伤,几条鞭痕。”

    “真的?”

    简檀点头,神情满是:你给我留点面子的意味。

    ******

    “谁干的?”

    卓少倾放了手,一点小伤,几条鞭痕,说得轻松!

    “谁还有谁能有这胆子?”简檀把衣服拉上,又笑了笑,“自古坐牢脱层皮,你没听过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好歹是个郡亲王!”

    “一回事,自古以来,人心炎凉。”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忍这口窝囊气!”

    “好了。”简檀不欲再言,“反正有这顿鞭子也不会让我更恨他们,少这顿鞭子也不会减少我对他们的恨,我早给他们想好死法,这点伤实在无足轻重!”

    卓少倾被这话噎了一口气,捏紧拳头想着他手痒了,本还以为裕王府道貌岸然至少他的感观还不差,谁想到今日看了个透,他忽然能理解了,简檀能这么恨他们!

    ******

    皇宫的夜,闹完刺客后一如既往地安静,简崇宗于龙床上睡得安稳,却依稀渐渐入梦,额头隐有汗珠,说明并不是好梦。

    梦沉遇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了- -深刻体会。今天出去亲戚家,回来晚了,不好意思。

    ps:这几天都不会更了,二月八号(星期五)一章长长的,不会让大家纠结着去过年的,8号有惊喜,有h,有结局~

    嗯,你们没听错,这一部要结局了。

    谢谢白想曾经骄傲的狮子12227736亲们的地雷~~

    所以,一定要来哦~~~欲知详情,8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