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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兰乌日珠占正端着一盘晶莹剔透水灵灵的葡萄目不斜视往前走着,突然被身旁的采菊苏日格用手肘拐的颠簸了一下,稳住身子不悦的皱眉道:“采菊你干什么,这可是格格喜欢的水晶盘子,砸了怎么办?”

    采菊闻言紧张的压低声音:“小点声,你看墙角拐弯那!”

    采兰顺着采菊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也变得神经兮兮压低声音道:“看背影像是墨兰。”

    采菊冷哼一声撇嘴道:“什么像是,本来就是。那头上带的一对水晶琉璃花,不就是前些日子宜妃娘娘给格格送来,格格赏了她的,这等福气满府里的丫头就她独一个。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又是偷摸着巴结太福晋去了!”

    采兰闻言黯然伤神道:“有什么办法,谁让她在太福晋那都是顶顶体面人,就算是看太福晋的面子,格格也不好亏待她。”

    “太福晋,就她一个是,咱们就不是太福晋挑选的人?”

    采兰闻言吓得紧张的四处查看一番,然后正色道:“说什么话呢,不想活了?咱们一直在格格身边伺候,她一直在太福晋身边伺候,能一样?”

    采菊闻言叹息道:“就因为不一样,所以说咱们才得改一改重新打算一下了!”

    采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采菊,再看了一眼墨兰消失的拐角,低声道:“你是说投了格格?”

    采菊随即摊开来讲道:“什么叫投了格格,咱们虽然是太福晋庄子上来的,可一进府便跟了格格。别说是外人眼里,说不定太福晋眼里咱们也是格格的丫头。以前是咱们笨,生死都捏在主子手里了,还不表忠心,那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看看阿朵阿云管着陪嫁庄子,又有格格给撑腰,以后的日子想想都让人羡慕。现在虽说八阿哥听着有些不好了,可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再差能差到哪去。”

    说完看着采兰瞪眼道:“咱们两长什么样自己清楚,府里那些管事小厮的那个不是朝模样好的跟前凑。你也别跟说什么一辈子不嫁人当嬷嬷,看看府里主子们跟前那些一辈子没嫁人的嬷嬷,有几个好受的,所以咱们要想要有阿朵阿云的福气,就得选好主子。”

    采兰闻言想了半天点头道:“没错,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咱们的机会。你要是打算好了,等格格午睡起来咱们就过去。”

    采菊闻言自得的回道:“我本来就打算和你说好了这两天就去向格格表忠心,现在又碰上墨兰这回事,正好给咱们做个投名状。”

    采兰采菊想着拿墨兰做投名状,而墨兰也正在拿着济兰做投名状:“红柳,往里头通报一声,高吉格日有事向太福晋回禀。”

    墨兰在屋子门口等了半天,红柳才带着一脸倨傲的太福晋身边的刘嬷嬷出来。

    没等墨兰出声打招呼,刘嬷嬷便爱搭不理道:“哟!墨兰姑娘,看我这个记性,高吉格日姑娘过来可是又有什么事?您今早上才来过,要记得自己已经是济兰格格的大丫头了,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多顾着自己主子才是本分!”

    真是人走茶凉,原来谁都捧着,这会才离开几天,这些老叟婆子便这样慢待起来。要是八阿哥真的倒了霉,府里岂还有自己的活头。八阿哥是好,可谁知道他能不能躲过去,算来算去还是对自己有意思的郡王爷保险点,看来自己要想尽办法重新回来了。

    有了打算,墨兰强压下怒火笑着套近乎道:“劳嬷嬷费心了,我也是按太福晋的吩咐办事,求嬷嬷看在以前大家一起当值的份上给个通融。”

    呸,按吩咐办事,在这里哄鬼呢!太福晋是让多注意些济兰格格,可也没让你殷勤的一天跑三趟不是。以前几天过来一趟,拿这当靠山压得格格不敢动你,现在八阿哥倒了霉就改一天三趟,眼看着没好处就想溜,世上可没那好事。眼看着福晋又怀了一胎,位子越发坐得稳,傻子才会舍了大头捧着你这个小奴才打擂台。

    刘嬷嬷闻言懒洋洋的回道:“太福晋已经睡了,我可没那胆子惊醒主子。我看高吉格日姑娘还是等太福晋传话再过来吧。”

    说完连看都没在看一眼,刘嬷嬷就施施然的扇着风,就着红柳打起的帘子进了屋。

    话已经说到这里,墨兰只能是暗恨的忍了。站了半天实在是不甘就这样灰溜溜离开,从荷包里拿了一小块银角子塞到红柳手里,努力挤出讨好表情问道:“红柳妹妹,听说郡王爷派人送信回来,太福晋看了高兴不高兴?”

    看到墨兰讨好的表情,红柳脑海中就浮现出以前墨兰对她们这些小丫头蔑视嫌弃的冷言冷语。真是活该,以为钩住了郡王爷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了,大家都是包衣奴才,主子一句话不照样落的现在要求她一个小丫头的境地。

    于是红柳面露委屈的回话道:“高吉格日姐姐,我是什么牌位上的您还不知道。就算主子出入我们也只敢低头打帘,那里能知道主子高兴不高兴。”

    对于采兰采菊的投诚济兰没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东阿嬷嬷在一旁敲边鼓道:“你们本来就是格格的奴婢,忠心那是本分。算了看在你们以前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既往不咎了,不过以后再要是存了小心思背主,可别怨嬷嬷我心狠手辣。”

    两人闻言赶紧磕头谢恩,然后采菊犹豫的出声道:“那高吉格日那里我们?”

    济兰闻言开口道:“好了,下去吧。记住高吉格日那里不用管,还是照老样子捧着便可。”

    等两人离开里屋,东阿嬷嬷笑着说道:“格格,奴婢看两个小蹄子是羡慕了,一辈子的大事谁不盼着挑个好的,有那个愿意孤老终生。不过她俩这么快就过来,倒是出乎奴婢的预料。”

    济兰闻言笑道:“这事咱们都应该去谢八阿哥,没他闹这么一出两人说不定还找不准机会。倒是高吉格日,我因为她还能多撑些日子的,看了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听了济兰的话,东阿嬷嬷被逗笑道:“格格这是打哪听来的俏皮话,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福晋太福晋那一辈的呢!本来高吉格日看到福晋有孕懊恼失了一个现成亲近郡王爷的机会,这两天被八阿哥的事一吓,慌了手脚也能在预料之中。”

    说完看着济兰好奇道:“格格,您真就不担心八阿哥?”

    济兰吃着冰镇葡萄稳当当的回道:“担心什么,皇上可是天下最要面子的,大阿哥跳的比他都欢腾,皇上不也没怎么样。再说了,事情要真是厉害太福晋能这么沉得住气?倒是宫里,咱们这两天得求舅母递牌子进去给别人安安心,也让别人给咱们安安心。”

    等墨兰满腹不甘的回来时,采兰和采菊正在给做针线的济兰东阿嬷嬷殷勤的着打扇子。听到外头小丫头回报的声音,互视一番眼含幸灾乐祸。

    东阿嬷嬷迟疑道:“格格,是不是该敲打敲打了?“

    没想到济兰闻言反而是平淡开口道:“多那事干什么,告诉她不用当值了回去歇着吧,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进这屋子。”

    济兰已经过了和个丫头针锋相对的年纪,当初要墨兰过来不过是像舅母博尔济吉特氏传递好意。墨兰一早一晚耳报神似的穿梭来往,既然太福晋乐意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认。可今天这种一有风吹草动便迫不及待蹦跶的浮躁行为,却是真的惹她动怒了。

    自己往太福晋院子跑可是大家默认的,墨兰本以为磕几个头,哭哭啼啼告罪一番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这回居然被较真起来,不由一下慌了神。

    脸色惨白的跪在廊檐下,磕头哀求东阿嬷嬷道:“嬷嬷,奴婢该死以后再不敢了,求您跟格格求个情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东阿嬷嬷懒怠搭理,闻言冷冷的训斥道:“不回去反省跪在廊下哭哭啼啼做什么,想要格格再的一个苛待下人的名声?”

    墨兰闻言赶紧起身战战兢兢站好,抹去脸上的眼泪强装起笑容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回去反省。”

    济兰下午去太福晋处请安,看到的是一张四平八稳慈祥无比的温和面容。

    面对济兰嘘寒问暖道:“惹你着急了,是外祖母一时疏忽没及时告诉你。毕竟是亲戚太子殿下心里有数,八阿哥只是一时受了训斥,你放心没什么大事耽误不了我家济兰风风光光出嫁。”

    济兰无奈只能装作害羞的微低头:“济兰相信外祖母相信太子殿下,有你们在一定不会让我吃苦的。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需不需要进宫给惠妃娘娘卫贵人请一下安呢?”

    太福晋闻言无所谓道:“你自己做主吧,这件事捅出来惠妃那里说不定正幸灾乐祸呢,至于卫贵人就那出身,没必要惯她的做派,面子上没错就行了。”

    怪不得会被人利用的彻彻底底,原来一家子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别说她现在已经在后宫站稳脚步,就算仍在辛者库里那也是八阿哥的亲娘,割不断的血脉。

    蒙古舅妈非常痛快,济兰一提立马便派人进宫向太后递牌子,第二天一早济兰已经带着东阿嬷嬷身处太后宫中。

    对于这个自己侄女喜欢的外甥女,自己未来的孙媳妇,太后看着手中精美的抹额爱屋及乌的表扬道:“真是个手巧的好孩子,费了不少功夫吧?快出嫁了做自己的嫁妆就行,别总惦记着我这老祖母了!”

    济兰规规矩矩的坐在紧挨着太后座塌下的绣墩上恭敬回道:“劳太后娘娘您惦记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太后闻言逗趣道:“皇上都下旨了定了你们的事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奴才奴才的,我可是早就等着你叫祖母呢。”

    话到这里济兰顺势放开道:“祖母!”

    太后闻言高兴的笑道:“好,好!乌玛把后殿里那套吉祥如意赤金点翠首饰拿出来,本宫的孙媳妇第一次改口,这改口钱可不能薄了去。”

    等济兰看到面前的吉祥如意赤金点翠首饰,不仅瞪大了眼睛。乖乖,这套首饰真真是套艺术品了,比她首饰盒里最好的还要炫目夺利!钗子上微颤颤的叠层蝴蝶,动作间鳞翅上忽闪的红宝石碎小排列的蓝宝石,让本来就喜欢收集精美首饰的济兰着迷不已。

    看到济兰着迷的表情,太后面带怀念的讲述道:“这套首饰还是太皇太后当初给的聘礼里头的,我刚看到的时候跟你一样眼睛都挪不开。现在老了带不了这些花俏的收着也是埋没,就给济兰丫头你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济兰随即讨好道:“那孙媳妇就厚脸皮收下了,祖母放心我以后一定天天戴着让您过眼瘾。”

    闻言太后不由被逗笑道:“你这丫头这是道谢,还是又要讨赏?天天戴着,你不烦我这老太婆还腻呢,到时还不又得再给你一套。”

    济兰随即打蛇随棍上道:“您真疼济兰,孙媳谢谢祖母。”

    太后闻言再次忍不住笑道:“你哟,真是个小甜嘴,看来我这里的好东西是藏不住了!”

    两人正乐呵呵时,乌玛嬷嬷进来通报道:“启禀太后娘娘,德妃娘娘来请安了。”

    太后闻言不由皱眉:“不是早就通知她们免了今天请安吗,又过来干什么?”

    乌玛嬷嬷恭敬回道:“德妃娘娘说您虽然免了众人请安,可她却不能坏了规矩不来向您请安。”

    太后闻言不悦道:“又来这一套,隔段日子不折腾是不是就显不出她来?”

    乌玛嬷嬷和济兰闻言都低头不敢接话,太后叹气道:“告诉她,心意我收到了,回去吧!”

    太后的姑姑,也就是顺治的第一个皇后,就是因为身边的侍女爬床和顺治闹得失和,太后对于这种人十分看不上眼。因此对于这个佟皇后身边爬床侍女出生小家子气的德妃,太后历来是爱搭不理,从心里更偏向大大方方的宜妃,让极度渴望宫权的德妃暗恨不已却无计可施。

    看着下头的济兰,想起前些日子那个爬床的王氏,太后忍不住教导道:“等你和八阿哥大婚后,阿哥所里的奴才们虽说都是内务府选出来的,可架不住里头会有一两个心大的,济兰丫头你得好好敲打,有那狐媚生事的祖母给你做主。”

    说完实在是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德妃那里不要多搭理,有事多找你姑母商量。”

    太后这句话让济兰一直到惠妃宫里都在揣度,德妃到底是那里惹得这位敦厚的太后厌烦了。

    对于已经不和儿子一条心的八阿哥媳妇济兰,惠妃虽然不喜可接了济兰孝顺的针线,也只能是装样子慈善道:“快起身,坐到本宫身边来。”

    等济兰坐好假意打量了一下感叹道:“比上次见瘦多了,放心有本宫在呢,你回去安心备嫁。哎,胤禩这孩子也是冒冒失失的惹出来那么大事,忘了自己快要大婚了这么不稳重的折腾?好孩子你多担待着点,等他回来本宫一定好好说他让他给你去赔罪。”

    惠妃的话济兰不敢接声,闻言只能是低头不语。而惠妃看着济兰样子不由想起在太后宫中时自己的吃瘪,再想想八阿哥现在的落魄,心中对于八阿哥摆了自家儿子一道的郁闷突然消散了不少。

    你问我答一番沉闷,在快告辞时济兰申请道:“不知贵人娘娘如何,奴才这里有些针线要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