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易从舒家老宅离开的时候,舒国春派出的眼线就坐在贴了膜的车子里,电话告知了自己老板老宅这边的动态。
舒国春伸手揉了揉鼻梁,勉强让自己不去想他那个现在被那野种绑架了的儿子。如果可以,他现在非常想一枪把那野种毙了。可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卖,却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希望对方千万别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
舒易的车子并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了那辆一直尾随着自己的车子。也罢,既然二叔,不,现在应该叫二哥了。他既然想要跟着,就跟着好了,反正他是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在明知道对方是你亲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伸出血腥手掌的人,舒易可不觉得对方是需要被尊重的。
舒易乘坐的车子平缓的滑进了院子。
温宁的身影适时的出现在别墅的门口,身后还带了个小尾巴。
车子里的舒易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庆幸。无论之前他错过了什么,至少现在这两人是全须全尾的生活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些对他来讲就足够了。
“怎么出来了?”舒易伸手要去抱小宝,小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却反手抱住了温宁的大腿。舒易也不灰心,反倒是蹲□来,拍拍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精致的糖果。
小宝在看到糖果以后,瞬间睁大眼睛,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迈着步子往舒易身边走去——或者说,他是冲着舒易手里的糖糖走了过去。温宁扶额,这孩子,真心是没的救了,早晚有一天会被折在他贪吃的性子上。只希望,在那一天以前,他能够变得足够强大,不会因此而受伤。
“我带着孩子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舒易笑了笑,突然伸手抱住温宁,“也许,为了小宝,我们可以试着去交往看看。”
温宁几乎在舒易开口的瞬间猛地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还在,舒易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便放开了温宁,弯腰把小宝抱起来,“喜欢么?”
“喜欢!”有的吃,小宝一双大眼睛立马眯成一条线,整个人还往舒易身上贴了贴,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看得温宁恨不得用眉头去夹死蚊子,果断伸手把小宝从舒易身上扯下来。
“没事,小孩子又不重。”舒易不放,不管什么原因,小孩子愿意亲近自己,可是他求之不得的。
温宁没办法,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一心只顾着吃的儿子,好想把他从舒易身上揪下来。
“进去吧。”舒易当然不会给温宁对小宝发脾气的机会,几乎是半推就着温宁进了屋。
听着舒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温宁感觉自己脸上生生冒出了无数条黑线。原本以为自己这种算是已经没有亲戚的人就很可怜了,没想,舒易这种家庭亲人俱在的,居然还能比自己更加可怜。要他说,这一切,根本就怪不得别人,要怪该怪已经撒手人寰了的舒家老太爷。闲着没事儿弄个私生子出来,最终还没跟孩子说清楚,导致了现在兄弟间的反目成仇。
温宁挠挠头,这种父子一夜之间便兄弟的事儿,还真不是自己这种单细胞动物能马上接受的。
“那……”温宁想问舒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这个问题涉及到对方的**,自己就这么张口问出来,似乎不太合时宜。如果问他,知道这件事的以后什么打算?好像,还是前面的问题,换汤不换药嘛!
“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开口。”舒易单手逗弄着小宝,视线也没有落在温宁身上,但就是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脸纠结的样子站在那里,索性自己先帮他把话题挑开了。“但如果你是想安慰我,那就算了。我自认为自己还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唔?”温宁瞪圆眼睛,再眨一眨,好像,的确是自己想多了。“那地下室里的人怎么办?”怎么感觉,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凉拌。”回来的路上,舒易想了很多。如果自己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倒是还多少对那对父子有些亲情上的顾忌,至于现在……可以弑兄的人,和一个可以无视无视家中长辈的人,他来帮忙教训一下,应该不是件太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温宁默默的为地下室里还关着的两个人默哀一分钟。
“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对方不再做过火的事情,我会考虑把人放回去。”不过那时候舒宁的精神状态是否还正常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同一时间,得到了舒易行程的舒国春心里可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舒易现在的做法,要说他猜不透,似乎是有些太高了对手贬低了自己的意思。要说他能猜得透,舒国春又仿佛是并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眼看着,天色又要暗下来,这一天又快过去了。想到自己尚且不知是否安好的儿子,舒国春深深的感到一阵无力。
为今之计,最为有效的办法,便是找人直接到王墨所在的庄园一探虚实。可他一时半刻的,又要到什么地方能找到能够在王墨面前漫天过海的高人?
深吸一口气,舒国春吩咐司机将车子再次开到王墨所在的庄园。哪怕是明知道对方这是在跟他打太极,舒国春也要厚着脸皮贴上去,他不能眼睁睁的让儿子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无助挣扎而不做任何事情。
吐出胸口的浊气,舒国春再度睁开眼睛前,又一次在心底狠狠的将舒易诅咒了一遍。他发誓,只要能够度过眼下的难关,一定会让那个害他今时今日如此为难的舒易,千百倍的还回来。
这一次,舒易在听说舒国春再次来访时,怀里还在抱着小宝逗闷子。温宁表示,这样有别于人前冷酷形象甚远的舒易,实在让他眼镜都不知道跌碎了多少副,如果不是他心脏承受能力足够强,估计这会儿早就承受不住压力满地捡眼睛片了。
舒易这次没想让温宁和孩子回避,所以也就没主动提示他。王墨虽然是主人,但也不太好多管别人的家务事,自然也是没开口多说什么。至于温宁自己,他倒是想要回避来着,奈何小宝这会儿完全被舒易和王墨送来的糖衣炮弹迷惑住了,在选择和爸爸离开与留下来将所有的糖果全部收入囊中这两者间,迟迟拿不定要选哪个。等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放弃糖衣炮弹跟爸爸离开时,舒国春已经跟在管家身后踏进了别墅的大厅。
这回,温宁就是想抱着儿子避开这人的视线,也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单手揽住儿子,让他稳稳的坐在自己大腿上,再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玩具来,让他把玩着,不要出声影响到大人们的谈话。
有别于舒易一家三口和王墨四人的淡定,舒国春在走进客厅的瞬间,眼里瞬间迸发出愤怒的火花。只是很快又被他掩藏起来。
“王先生,我又来打扰了。”舒国春温和的笑起来,仿佛他真的只是来找王墨闲话家常的一样。
“客气。”王墨脸上摆出公式化的笑容,让人既不觉得他有种高高在上的疏远感,又不会觉得他与你有多亲近。“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舒先生去而复返——”
“是这样,我今天回去以后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如果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犬子,还是要求助于王先生。”舒国春尽量压低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姿态更低些,“只要是我老头子能够付得起的代价,可以任凭王先生开。”
“在舒先生眼里,我王某人,就是那种眼里只有钱财的人么?”王墨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种无言的威严蕴含其中,“舒先生莫不是觉得,我王某人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承诺,可是我们这一行行走在道上最基本的信条,舒先生现在的做法,难道是想告诉世人,王某人是个言行不一的人?”
“王先生误会了。”舒国春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十分不好说话的,没想到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哪怕是心里再不满,舒国春还是努力压下了自己心头的反感,“望王先生能够理解一下,一个为了急着找到失踪儿子的父亲的焦虑。”
“舒先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也请舒先生理解一下在下。哪怕我手下再多,他们也不过都是些普通人,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想要一夕之间就帮助舒先生找到人,实在是太为难大家了。”舒易轻轻摊了摊手,仿佛是对面的舒国春一直在无理取闹,他只是在很无奈的包容对方的行为罢了。
舒国春暗自磨牙,掩在袖子里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这次去而复返,是因为刚刚得到了一则消息。据说,犬子在失踪前,最后见过他的人是温宁温先生?不知道,温先生,是不是能够和老朽说说,你们分手前,犬子有没有和你透露过什么?”
就知道自己留下来一定会中枪的温宁,伸手捏了捏儿子软嫩的小手,同时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仿佛真的是在面对一个朋友家的长辈,轻笑道:“我和舒宁先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舒宁先生,怎么会将他的行程告知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