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眼睛红了,还没有来得及怜惜自己的命运,就被表姐的伤吓哭了。
柳云缓慢放下衣服:“回去第一天,他还算正常,第二天吃完年夜饭,他就找我要钱,说村里人都聚在一起打牌,他也去玩玩。
我不愿意,可是当着孩子的面,不想吵架,就给了他一千块钱。
不知道他晚上几点回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找我要钱,我说没有,他就到处翻,我早早就把现金都藏起来,他哪里找得到?
他一分钱没有找到,就来脾气了,拿皮带抽我,说我一年四季在外面浪,过年了也不带钱回来,讨我这种老婆有什么用?还不如打死算了。”
何秋气得要死:“你公公婆婆不管吗?”
柳云叹口气说:“为了给两个孩子存点钱,我一个月只往家里寄一千块钱,公婆不满意,说别人的儿媳,都是寄好几千,怎么到我了,就只寄一千?
所以你表姐夫打我的时候,他们还跟着说狠话:这种媳妇,要了也没有用,孩子不管,钱也赚不到,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不会也跟她小姨一样,在外面养男人吧。”
柳云的小姨,就是何秋的母亲。
柳云眼泪直流,她眼神中透露着绝望:“两个孩子嚎啕大哭,等你表姐夫打够了,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本来想着与两个孩子在一起多聚聚,可是你表姐夫根本不放过我。
没几天,他又跑到我妈妈家撒泼,家里被他闹得鸡飞狗跳。
妈妈哭,爸爸叹气,嫂嫂嫌弃我,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何秋轻轻的抚摸着柳云的手:“表姐,你跟他离婚吧。”
柳云无力的看着何秋:“离婚?你表姐夫要五十万才肯离婚,我哪里有五十万?
就算有,我一分也不会给她,他要打,就打吧,打死了一了百了。”
何秋只知道自己不幸,可是表姐,比她更可怜。
表姐夫好吃懒做,还喜欢赌博,就算再多钱,也都会输掉。
输钱了,就打老婆,柳云可以不在意婆家人,但是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孩子一天天长大,柳云的婆婆又是挑是非的,谁知道她会怎么教育两个孩子?
柳云是进退都难。
哭了一会儿,柳云对何秋说:“你也别伤心,他对我不好,我也不会真心守着他。
家政公司的那个老板,一直跟我相好,不是他,我只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何秋愣了一下,表姐为何把这些告诉自己?
柳云眼泪一抹,像是报复一样的说:“我就在外面找男人,气死他。”
何秋最厌恶这种事了,可是今天,第一次没有反感,表姐实在太可怜了。
说了一些话,相互安慰着,柳云又满不在乎了,她是属于再苦再难,也要笑对人生的女子。
柳云小声跟何秋说:“过两年了,等我有钱了,就把小管家盘回来,只要自己有了公司,有了钱,我就把两个孩子接出来,来城里上学,至于你表姐夫,随他自生自灭去。”
何秋不解的问:“小管家生意那么好,老板愿意给你?”
柳云眼神一撇:“公司不过是空壳子,值钱的是工作人员。
公司那些阿姨,谁认识老板?还不是都认我柳云?
他要是不转让给我,我把人全部带走了,他还开什么屁公司?”
何秋迟疑着:“你与他,不是。。。”
柳云不屑的说:“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靠着他在城市立足,他看中我年轻貌美,各有所需而已。
最后的结果,都是为了利益。
何秋,我告诉你,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可靠的。
当初我执意不要你回去,就是怕你跟我一样,你爸随便把你嫁了,然后步表姐的后尘,所以你嫁人,可要睁大眼睛。”
何秋脸都红了,自己还没有十八岁呢,怎么就说嫁人的事了。
说了好久的话,柳云对何秋说:“你去把腊肉洗洗,中午吃,我晚上再回去,四合院里没人,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何秋点头,问道:“小娟姨也没有回来吗?”
柳云道:“邱刚倒是回来了,小娟应该还要几天吧。老李和秀梅家,最少得十五以后。工地上没有开工那么早的。”
何秋笑道:“那你天天来陈爷爷家吃饭,晚上再回去。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柳云看看门外说:“不好吧?要是陈爷爷女儿知道了,不得说我蹭吃蹭喝?”
何秋笑道:“我又不是没钱,我去买菜啊。你是我在城里唯一的亲人,我留你几天,陈姨也不会说什么的。”
柳云欣然同意:“那好,我上午晚点来,晚上早点走。有人说话,我心里也舒服一点,不然堵着一口气,在出租屋里,越想越气。”
何秋笑笑,出去做饭了。
中午做了一大盘腊肉炒辣椒,满屋都是香味。
可是陈爷爷吃不了,馋得他直生气:“我很多年没有吃过腊肉了。医生说熏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只能吃新鲜的,今天可真是把我馋坏了。”
何秋选了一块肥肉,用剪刀剪成一小块,然后放在陈爷爷碗里:“您只许吃这么多,尝一下味道。”陈爷爷牙口不好,只能吃肥肉。
陈爷爷高兴的夹了一口放嘴里,不停的表扬:“小柳,就是这个味道,城里可吃不到正宗的腊肉。”
柳云大口吃着腊肉:“可不,陈爷爷,太香了。”
三人围着小桌子,吃得好一个开心啊。
当晚,何秋便把一切都写在了保姆日记里。她悲伤的说:
“父亲把自己嫁了,嫁给了同村的王寡妇。
王寡妇家有两个上学的儿子,一点微薄的收入,他们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
于是父亲义无反顾的去救济他们了,只是父亲没有看到我和哥哥,曾经那么多年都在温饱边缘挣扎,他为何不救济亲儿子亲女儿,却乐呵呵的去帮他人?
因为他不爱我们,但是他爱我们的钱。父亲责怪我带回家的一千块钱太少了,可是他不会明白,这一千块钱,我能买一件合体的衣服和无数自己舍不得买的生活用品。
依然没有母亲的消息,不知道她现在与父亲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们没有离婚,父亲与王寡妇的爱情,是不是属于违法?
表姐提前回来了,她不想早早回城,家里有一双让她牵挂的儿女。
可是她不得不回来,表姐夫赌博输了钱找表姐要,表姐没有,表姐夫便打她,打得她心如死灰,只好逃回城里。。。。。”
写完日记,何秋就早早睡觉了,她怕陈爷爷问她家里情况,虽然能写出来,可是何秋依然无法说出来。
心里的悲痛,或许黑夜可以治愈。
陈爷爷总是第一个看何秋日记的读者,平日总是会与她讨论一番,今日陈爷爷也没有问,爷孙俩好像都在刻意的回避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