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还有正事要说,她一股劲的给陈爷爷使眼色。陈爷爷装作没有看见,还是跟校长聊着他们上学时的事儿。
陈姨急得很,再不开口,校长就要走了。
终于,陈姨没有忍住,试探问道:“校长,听说你们学校,今天要招助教?都有什么条件,我家乔乔,研究生毕业了,四处找工作呢。”
校长愣了一下:“许乔乔,对吧。我看到了她的档案。
陈姐,孩子很优秀,成绩和导师的评价都不错,今天来,我也正想问问老师意见,其实她去高中教书更好。
大学助教,不过是个轻松没有太多出息的工作。”
陈姨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依然装着很优雅:“女孩子,去什么高中部。工作多又累,年轻老师,教几年书,头发都白了,现在的高中生可不好管。”
校长尴尬的看看陈爷爷,陈爷爷不得不开口了:“如果乔乔的笔试,面试成绩,都能满足助教的要求,就让她去个轻松的地方。
但是,你不用走后门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师都开口了,校长立马应承:“您放心,公事公办。既然陈姐不愿意乔乔去高中部,那就来做助教吧。”
陈姨终于笑了,只要陈爷爷开口了,就基本确定了。
校长告辞以后,陈姨收拾着一次性水杯,对陈爷爷说:“爸爸,我就先回去了,孩子他爸和乔乔还等着吃饭呢。”
又说:“子楚带着他女朋友去娘家了,这个女孩,我也不是很喜欢,父母都是工人,做事不大气,看着就别扭,可是孩子自己喜欢,我也办法。”
念叨半天,陈爷爷一句话都没有回,只顾着把红色的唐装脱了,穿着是真的不舒服。
陈姨又对着厨房喊了一声:“小秋,我走了,陈爷爷饿了,你早点做饭吧。”
何秋系着围裙出来了:“陈姨,我已经在做饭了,您赶紧回去吧。”
陈姨满意的笑了,女儿的工作解决了,心里很高兴,顺便把垃圾也带下去了。
陈姨走了以后,何秋先给陈爷爷倒了一杯水:“一上午您都没有喝水,渴了吧。”
陈爷爷喝了水,掏出手机来,什么大事,都没有何秋的保姆日记重要。
何秋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几个菜,端到了小桌子上。
陈爷爷看着美味佳肴,笑道:“还是自由自在吃一餐饭舒服。什么拜年,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的礼节而已。”
何秋不高兴了:“陈爷爷,您的学生有头有脸,还记得来拜访您,很好了。”
陈爷爷乐呵呵的:“可不,你看看方俊杰,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肖元清。
而你陈姨,就是为了见大学的校长。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看似体面,其实也不过是蝇营狗苟。”
何秋没有接话,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假如她也有如此机会,应该也不会放过吧?
那么体面的工作,谁不羡慕呢?
见何秋不说话,陈爷爷又说道:“小秋,今天来拜年的,都是学有所成的,可是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与你一样,不少农村出来的,受的苦不比你少。
特别是肖元清,他现在地位最高,上学的时候,受的歧视最多。
别人看书,他去食堂打工赚伙食费。”
何秋知道陈爷爷是在鼓励自己,悠悠道:“他们可是大学生,国家骄子,就算年轻时过得不好,毕业以后也不会差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高中都没有毕业。”
陈爷爷趁机掏出手机道:“所以,你要多学习啊,高中没有毕业不可怕,只要你放弃学习,就能成功。
你的小说,恐怕没人会相信是一个高中生写的吧?”
陈爷爷果然是老师,每一句都能转到学习上去,就像一位对孩子充满期待的父亲。
父亲?何秋不懂父爱是什么感觉,但是陈爷爷的关爱,让他仿佛找到了父爱。
上午应酬了一上午,陈爷爷吃完饭就睡午觉了。
也是奇怪,校长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来拜年了,好像都安排好了一样。
何秋收拾好碗筷,坐在房间的暖气管前发呆,初三了,不知道哥哥是否上工了。
也不知道母亲是否去看了外婆,表姐能遇见她吗?还有父亲,他在哪里过年?
除了哥哥,没人牵挂何秋,可是何秋依然会想起他们,无数次幻想着,父母能突然变了,变得关心她和哥哥,变得像正常的父母。
幻想也就是幻想,正月初十,柳云就回来了。
见到柳云时,何秋大吃一惊:“你不是十五才回来吗?”
柳云用食品袋装了一大块腊肉,顺手递给何秋:“这是我答应了给你带的腊肉。”
又一边脱羽绒服,一边跟陈爷爷打招呼:“陈爷爷,新年好啊,外面可冷了。还是您的干部楼舒服,跟春天一样温暖。”
陈爷爷也笑呵呵的:“小柳啊,从老家回来了?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冰箱里有不少菜,让何秋做给你吃。”
柳云也不客气:“好咧,陈爷爷,我今天就是蹭饭来了。”
说完,拉着刚刚从厨房出来的何秋,进了卧室。
陈爷爷也没有理会,两个小孩肯定有私房话要说。
进了卧室,柳云一屁股坐在床上,脸色很难看,对何秋说:
“小秋,以后你有钱,就全部存起来,可别再往家里带了。
我初二去找小姨夫,想着你带的钱,早点给他。
谁知,你家里一个鬼都没有,村里我也不熟悉啊,四处问,才知道你爸与村里的王寡妇,住到一起去了。”
何秋低着头,敏感的自尊,又被柳云撕扯开了。
柳云可不管,她实在太气了:“我找到王寡妇家,啧啧,两间破房子,还有两个流鼻涕的孩子,你爸就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院子劈柴。
自己家里的活不干,给王寡妇干活,倒是很积极。
我也不想多呆,就把一千块钱给你爸,说是你带回去孝敬他的,你知道你爸怎么说吗?
他说怎么才一千块钱?最可气的是,他拿到钱,转手就给了王寡妇。
哎呀,小秋,我真的要气死。
你上学的时候,他一分钱不出,家里连吃的都没有,他对王寡妇和两孩子,倒是热心得很。
你听我的,以后一分一毫也不要往家里拿,全送到王寡妇家去了,给多少都不算多。”
也许是肢体语言的力度太大了,柳云的手一下子嘎在半空中了,何秋忙问:“怎么啦?”
柳云不好意思笑笑:“没事,抽筋了。”
慢慢放下手,何秋看见柳云衣袖口子上有血迹,便去掀表姐的衣服。
柳云躲着:“没什么。”
何秋用力抓住柳云的手,掀开衣袖,柳云的手臂上,伤痕累累。
何秋问道:“表姐夫打你了?”
柳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毛衣也掀起来了,何秋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结痂了,有些还流着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