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看了一会儿书,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中午那碗面条,份量多,可是没有油水.
何秋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面早就消化完了。
家里还有面条,要不再煮点面条吃吧。
何秋想着,身体却没有动,脑海中想起了小娟的话,她会不会真的给我带饭来?
心里对嗟来之食不屑,此时又如此的渴望。
只要她带来了,非得送上门,又不是我去讨要,也算不上嗟来之食吧?
肚子一饿,书也看不下去了,何秋起身,趁着天色晚了,院子里没有人,去把自己换洗的衣服洗了吧。
何秋不敢白天洗衣服,破洞的内衣,要是被他们看见,肯定会暗暗笑话的。
拿了衣服,洗衣皂,何秋踏着夜色,来到水龙头边,轻轻搓洗。
表姐的房间没有灯,应该还没有回来吧。
院子里只有秀梅家,和李叔家灯亮着。
偷偷摸摸洗完衣服,何秋把衣服晾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就算外面太阳再好,何秋也是不敢晾外面的。
何秋凉好衣服,左看右看,直到看不到那些破洞,才放心下来。
万一小娟来送饭,被她看到就不好了。
想起小娟的饭,何秋的胃反酸了,饥饿是多么的可怕。
何秋想把灯拉灭,也许忍忍就睡着了,可她又不敢拉灯,她怕小娟回来,看见自家灯灭了,以为睡觉了,便不再来送饭。
反反复复中,何秋什么也干不了,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饿,好饿啊。
昨天虽然干了一天活,可是晚上吃了肉和鸡蛋,一点也不觉得饿,今天怎么就饿得这么狠呢?
要是一休陪自己说说话,也就不惦记吃了,偏偏一休生病了。
辗转反侧时,四合院的门响了,何秋愣的坐起来,应该是小娟回来了吧?
何秋赶紧抓起身边的书,认真的看起来,万一她来敲门,也不至于让她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她。
果然是小娟,她大声的说着话:“邱刚,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家小秋去送饭。”
何秋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她男人姓邱,我名秋,难怪她对我会有不一样的关怀,原来爱一个人,连他的名字都爱。
邱刚哈哈笑着:“好咧。”
不一会,小娟就敲门了:“小秋,小秋。。。”
何秋愣了一下,不能太急了,得慢慢开门,不然人家以为我是饿死鬼。
何秋慵懒的打开门,小娟大方的进来了:
“饿坏了吧?来,看看我带的什么,有鸡爪子,有红烧肉,还有青菜,邱刚炒的青菜,可比你那寡淡的青菜好吃多了。”
小娟一边介绍,一边打开饭盒,一共有三盒,两盒菜,一盒饭。
何秋有点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娟笑呵呵的问:“怎么,你嫌弃剩饭剩菜?这是邱刚炒菜时,预留出来的,不是剩菜,都是干净的。”
说着,又看到床上的书,小娟顺手拿起来,念道:“百年孤独。小秋,这里面复杂的名字,一长串,你都能看懂?”
何秋害羞的点头。
小娟放下书,叹道:“你这么爱学习,为什么不上学啊?城市虽然好,可是没有文化,干的都是最下等的工作,全靠力气赚钱。
年纪一大,落一身病,就回老家去等死了。你爱学习,何必要早早出来受苦?”
何秋没有说话,她总不能告诉小娟,自己的母亲在外面养情人,家里钱都被她拿走了吧?
也不能告诉小娟,同学奚落她与母亲一样不要脸,忍不住动手打架,被开除了吧?
何秋觉得自己所有的苦难,都是母亲,她不管自己就算了,还给她带来无穷的羞耻。
见何秋不说话,小娟也不问了,道:“你吃点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我一身臭烘烘的,回去洗澡了。”
说着,出门了,又吩咐何秋把门关好,毕竟那老李头,是真的不要脸,可别让他占了便宜。
何秋关好门,看着两盒子菜,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这就是红烧肉,原来这么好吃,油而不腻,口感Q弹,香喷喷的。
吃着吃着,何秋压抑不住,低声哭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觉得满腹心酸。
母亲,世上最伟大的词语,却对自己不管不顾,而刚刚认识的邻居,怕自己挨饿,半夜送来香喷喷的饭菜。
从小到大,何秋不知道母爱是什么,那个名义上的女人,会把家里的鸡蛋藏起来,等何秋和哥哥睡觉了,她再偷偷煮了吃。
一日,半夜惊醒的何秋,看着母亲大口大口吃着水煮鸡蛋,馋得流口水。
母亲骂她:“不就吃个鸡蛋吗?看什么看,你年纪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何秋到底没有试到水煮鸡蛋是什么味,忍住口水睡觉去了。
何秋也经常在家里会发现零食,比如苹果,梅子干,糖果,可是她不敢拿,那是妈妈偷偷买了自己吃的,一旦发现少了,她和哥哥就会遭到毒打和辱骂。
这便是母亲,世上最伟大的母亲,何秋眼泪止不住的流,要是一直没有人关怀,或许就习惯了。
可小娟偏偏要来关心她,让她对待亲情死寂的心,又复燃了。
何秋渴望亲情,渴望母爱,渴望父亲能强悍一点,支撑起家,可是她没有,什么都没有。
何秋多少次,希望父亲能把母亲打一顿,然后对她说:“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然而,只要母亲回来,父亲就满脸的讨好,就连家里唯一的老母鸡都斩了。
可是讨好也唤不回自私的母亲,过两天,她又走了,还要带走唯一的一点钱。
何秋经常问自己,他们为什么要生哥哥和我?你们去过破烂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带上我和哥哥?
何秋哭得吃不下了,开始还饿得很,突然也不饿了。
这么好的饭菜,可是不能浪费的,何秋打了一盆水,把饭菜盖好,放在水里,这么多菜,至少可以吃三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秋精神又满满了,也许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的。
她没有吃早饭,就算家里有剩饭剩菜,也舍不得吃,一上午随便熬熬就过去了,吃早饭就是浪费。
不知道昨晚表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早上见到她,没有一丝的憔悴,红光满面的。
表姐依然打扮得光鲜亮丽,她拉着何秋说:“走,今日带你去主家,要是她喜欢你,就可以签合同了。”
何秋点点头,昨夜的悲伤,被早上的阳光冲刷了,人,总是要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