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光线很明朗,质地轻薄的窗帘透着轻盈的光,朦胧的光线沿着一条直线慢腾腾的落在了靠近于窗边的床上,白色的薄被被卷在了一起,赵船的背脊拱起,纤薄的后背隐约的肌肉紧绷,他细细的哼了两声,而后另一处,便响起了顾项城低哑的喘息。
顾项城撩开了那条白色的薄被,视线落在了赵船的后背,他俯下-身,粗粝的下巴蹭在了赵船的背部,沿着背脊一路滑下,落在了腰窝,落在了浑圆的臀-瓣,吧唧一下,亲了亲。
赵船面红耳赤,脸埋在胳膊窝里,肩膀不停的颤抖。
可当他等着顾项城接下来的动作时,却突然察觉顾项城停了下来,赵船扭过身体转过头看向他,不解,“怎么了?”
顾项城皱眉,起身向前,宽大的手掌扣在赵船的肩膀上,指腹沿着赵船的背脊划过,突然赵船身体一颤,顾项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下的这块皮肤,指尖轻轻点了点,赵船竟是猛然躲开,皱起眉,痛得无法形容。
顾项城看着赵船,他的视线一遍遍的扫过赵船的背部,手指颤抖,脸上的表情低沉。
当顾项城与赵船安然从小岛上离开后,他们以为,他们的危机结束后,可是谁曾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同赵船一样,当日从舰艇中下来,登入小岛的士兵们都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他们的皮肤开始出现红肿瘙痒,更有甚者,竟然已经出现了溃烂的现象。
不知是因为赵船的体质比起常人来说要为不同的原因,若按照正常人类,在小岛上三天,其皮肤早已溃烂,可赵船在离开了小岛之后,才发现了红肿现象。
这种皮肤溃烂的情况,其实与岛上的强烈的太阳紫外线有关,一方面,军方对于鬼域的概念,大概还存留在畸变的怪物,在面对着只有树木的小岛时,虽知道是鬼域,可也松懈了。
可小岛上终年没有动物,登岛的人也死的极快,这座鬼域,虽没有鬼怪,可却存有着比鬼怪更加可怕的东西,那便是类似于核辐射一般的能量放射。
此后,军事基地内的士兵凡是登上岛,受到光线辐射的士兵陆陆续续都产生了皮肤红肿的症状,他们的这种情况,医生根本无法治疗,而在几天之后,便有了第一个人死亡的消息。
因为此事,霍戚刃几乎是日夜难眠,可在另一方面,他派去研究所的士兵们却为他带回来了个好消息。
这些士兵,一登上研究院所在的孤岛时,就发现了留置在小岛沙滩上的数个变异体,这些变异体都是从研究院最后一层逃出来的。
当日由严燕朝带领的人切断了研究院第二层以下的楼层联系后,余下的这些变异体便发现了事态的不对劲,他们无法上去顶楼,就连日常的食物也无人提供,当他们发现自己快要饿死时,这些人终于是在最后一层找到了出口,并且逃了出来。
士兵们为这些逃出来活下去的变异体提供了食物与水,并且把他们带到了基地。
然而原本收获变异体是件兴奋的事,可霍戚刃此刻却高兴不起来,当他看着日渐衰弱的士兵时,心里便是压抑不了的沉郁与难受。
……
赵船闭着眼侧躺在顾项城的大腿上,男人的手指卷着赵船脸颊旁的发丝,指腹轻轻碰了碰赵船的额面。冰凉的手指触到了温热的额面,手掌慢慢的贴了上去,手心里略高的温度,让顾项城抿起嘴唇。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症状。
赵船发烧了。
随着一直持续着,不肯退去的热度,赵船红肿的后背,也出现了瘙痒与溃烂的症状,男人的脾气渐渐变得暴躁,他看着赵船疼痛的样子,胸膛剧烈起伏,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情绪,他在房间里无措的打转,不停的转动,可是那该死的让人崩溃的痛吟却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顾项城的身体颤抖,他蹲在床边上,视线怔怔的落在赵船光裸的后背上,那里原本艳丽娇美的女脸此刻已腐化枯萎,光滑的皮肤渐渐破开,流脓出血。
他有很多话想和赵船说,可是……他看着赵船溃烂的皮肤,手掌轻轻碰了碰赵船的手背,温度高的吓人,顾项城屏住呼吸,呆呆的看着变得虚弱的男人。
当顾项城渐渐知道城城的存在后,他也会感受到那另外一个男人琐碎的情绪,起伏高浅,让他讶异的鲜明情绪。
他只觉得在自己那颗心脏里,另一个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哀嚎,而他自己则沉郁的压抑着。
他有时候会厌恶城城,可更多的时候却是羡慕他。
顾项城伸出手,手指在碰到赵船的脸颊时,又缩了回来,他的目光落在赵船微红的脸上,男人黑沉沉的眼里似乎天生就是那般平静,就算刚才他几乎崩溃,可当他压抑下了自己的心情后,便又是如此。
他顿了顿,轻声道:“赵船,我会让你好起来的。”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镜子前,他关上了门,沉沉的看着光滑的镜面。
“……城城,赵船是这么称呼你的吧!”顾项城上身微曲,双手撑在了镜前两侧,直直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把身体让给你,赵船快要死了,你去把胡重温找来,让他像当初救我们时的那样,让赵船好起来。”
顾项城的声音很轻,他静静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目光游移,慢慢垂下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打颤,他的喉结耸动,突然身体打了个哆嗦,像是遭到了剧烈的冲击,一个不稳,手掌滑开,手腕撞在了镜柜上,愣是滑跪到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喘气,脑袋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从这具身体内被生生扯去撕碎,他的灵魂,他的生命,在这一刻,都似乎将化为乌有。
顾项城闭上了眼,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他的思想不受自己控制了,疯狂的转动,最后落在了当年,那个似乎被繁花簇拥的年纪。
他在那个转角,看到了那个像只小松鼠般小心翼翼的男孩,他想上前攀谈,可那个胆小鬼却自个儿一溜烟的跑了。
他去找他,却发现自己再也碰不到他了。
“赵船,我有好多话对你说,可是一直都没说出口,对不起……也许以后也都没办法说了。”
“对不起……”
待再度睁开眼时,那双黑色的招子,便已成了幽绿如祖母绿般璀璨的眼眸,镜子中的男人抬起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鼻尖轻皱。
城城眯起眼,细细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扯开嘴角,漫不经心的笑了。
他打开门走了出来,走到床边,城城打量着趴在床上的赵船,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也很心疼他,可是城城却没有上前也没有接近,而是生硬的离开了。
……
当年,顾项城在注射基因针之前的情况与如今的赵船一样,都是濒死的模样。
那个时候,顾项城被顾司令的敌人给抓了去,绑架威胁顾司令,可顾司令却没有丝毫反应,那个对手恼羞成怒,就给顾项城注射了过量的毒品,造成了心脏衰竭,而顾项城被顾司令的人找到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个时候,身为主人格的顾项城已经昏厥,一直苦苦支撑着这具身体等待救援的人来的,是里人格城城。
一身浩气的顾司令,指着地上被注射毒品的废物,淡淡道:“就算治好了他,也是个瘾君子,就把他……丢给研究所吧。”
“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顾司令说的很轻,可是城城却依旧听清了,那话语间的轻慢与讽刺,都让城城欲裂,他听着,却只觉得耳膜轰鸣,一阵阵的疼袭上后颈,让他想要在地上扭曲的爬起来,想要手刃这个男人,可那时,他却什么都办不了,毒品所带给他的并非是享乐,而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无力。
那天,城城就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听着顾司令的话,任由冷涩怨恨的情绪慢慢的把自己淹没,在无止境。
送入研究所,当城城注射基因针时,他感受着基因针所带来的那种窒息的绝望,他突然觉得害怕,那一刻,他想起了顾项城,他不愿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些怨恨,他让顾项城清醒,他把自己的情绪硬生生的刻入了顾项城的思想里,那些怨恨那些痛楚,深入骨髓的刻入了顾项城的脑海里。
城城转动门手,他的手随意的搭在了门边上关上了房门。
他其实一刻都未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当他把怨恨强加给顾项城时,那种痛苦与悲哀,已经再无可能挽回了。
城城离开房间后,便去了霍戚刃的办公室。
城城走在这条路上,当他敲响霍戚刃的门时,他想到了,那个时候,在他决定消失的时候,他与胡重温说的话。
……
在那被白炽灯的光亮得晃眼的空间里,他的鼻尖还弥漫着消毒水与腥甜的血的气味时,当他刚刚答应赵船会消失,会离开后,当他与胡重温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当他以为一切都告终时,可他却又无端的陷入了沉默。
他其实是不甘心的,他不愿就这样消失,不愿孤零零的看着赵船,不愿意一个人腐烂下去,所以他又反悔了……
“呵……”城城的脸投入了阴影中,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胡重温,定定的看着,而后哑着声音,轻声,道:“我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回来,我要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