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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过度呼吸

    和第一次被拥抱的僵硬比起来,这一次桑柘要放松很多。尽管身体依旧绷得很紧,手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靠在桑柘的胸膛时,南雁杳总是很容易就卸下所有武装,像贝壳一样,露出最柔软的部分。

    “我不值得。”南雁杳的眼泪已经无法控制,“我不止有前世的记忆。”

    “在我死后,我的灵魂好像一直飘荡在世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飘到你那里,你为我做过的事,我都看见了。”

    原本已经放松的桑柘,身体再次变得僵硬,原本要搭在南雁杳肩上的手,停在半空,震惊地想去看南雁杳。

    但是南雁杳使了些力,桑柘也不想推开她。

    “我看见你在夜里为我整夜失眠,看见你为了替我起诉跑前跑后,看见你在我墓碑上留下的那个吻。”每说一句,南雁杳的眼泪好像就变得更大颗一点。

    细数下来,那些一桩桩一件件,像是表面捏了尖刺的糖。吃进嘴里,糖很甜,也很痛。

    南雁杳很难过地说:“我明明都知道,却还是要为难你,所以我一点也不好,我才是应该道歉的人,对不起。”

    “没关系。”桑柘说。

    桑柘应该是世界上最大度,最包容的人,一点也不介意被南雁杳伤害,或者不觉得南雁杳在伤害他。

    南雁杳却并没有因为桑柘的大度而好过一点点。

    如果可以,她希望桑柘斥责她,对她生气,警告她以后不能这样。

    这样的伤害也没关系吗?一腔赤诚被辜负也没关系吗?毫无保留的付出没有一点回报也没关系吗?

    那什么才有关系呢?

    “不哭。”桑柘轻轻拍着南雁杳的背脊,“我真的没关系。”

    明明桑柘才是被伤害的人,南雁杳却哭得比他更难过。

    南雁杳很想开口,让他不要对自己这么好。

    应该把自己看得最重要,别的任何人都没有自己重要。

    可是汹涌的眼泪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每次尝试张嘴,眼泪就会流得更凶。

    哭得太厉害,南雁杳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像是被封住一样,没有办法呼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

    桑柘意识到不对,这并不是正常的难过该有的反应。

    “怎么了?”桑柘抓住南雁杳的肩,把她从怀里推开,急得脸色煞白。

    南雁杳没有办法回答他,全身都颤抖得厉害,手指不受控制地做出奇怪的形状,脸色涨得通红,瞳孔急剧缩小。

    “我……我先叫救护车!”桑柘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拨通了急救电话,向护士描述了南雁杳的情况。

    接电话的护士应该很有经验,根据桑柘的描述,判断南雁杳应该是呼吸过度。

    “先生,您先别着急,手边有没有纸袋?”护士的声音很温和。

    桑柘四周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到什么纸袋,声音完全掩饰不住颤抖:“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您半握手掌,用手蒙住患者的口鼻,通过口令让患者缓慢呼吸,先让患者的呼吸平稳下来。”护士很有耐心,还安慰他,“您别紧张,按照我教您的做。”

    桑柘半握手掌罩住南雁杳的口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南雁杳,你别紧张,跟着我的口令呼吸。”

    “呼——吸——呼——吸——”

    循环重复二十来次,南雁杳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身体慢慢不再颤抖,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先生,患者的呼吸平稳了吗?”护士问。

    桑柘已经冒出一头冷汗,听到护士的声音,飘在半空的灵魂才落回躯壳。

    直到护士那边催促了一次,他才发出声音:“稳定了,谢谢。”

    “引起过度呼吸的原因很多,建议您还是带患者到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比较保险。”护士建议道。

    桑柘再次重复道谢,才挂掉电话。

    呼吸平稳过后的南雁杳还不算太清醒,半睁着眼看桑柘。

    “没事的。”桑柘抽了纸巾帮南雁杳擦脸上的眼泪和汗水,轻得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瓷瓶。

    南雁杳看着桑柘,声音很闷,像是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在说话:“我刚才的样子很丑吧?”

    “不会。”桑柘摇头。

    南雁杳却不相信,并不是因为桑柘不说实话,而是桑柘并不客观。

    即使桑柘不说,南雁杳自己也能知道刚才那个样子很丑。

    帮南雁杳擦干了脸上的水迹,桑柘才问:“我们去医院好吗?”

    “好。”南雁杳没有拒绝。

    简单收拾一下之后,两人去了一家保密性很强的私人医院,给南雁杳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没有器质性毛病,过度呼吸是由情绪起伏过大引起。

    “现在不担心了吧?”从医院走出来,南雁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

    桑柘始终垂着头,像是没有听见南雁杳说的话。

    原本南雁杳约桑柘去南湾的公寓,是想劝桑柘退出娱乐圈,没想到却演变成后来的意外。

    南雁杳无法想象桑柘现在是什么心情,经历过上一世自己的死亡,又面对自己突发恶疾,肯定很害怕。

    回南湾公寓的路上,桑柘一句话都没有讲,南雁杳想讲的话太多,不知道该从哪句讲起,也就没有开口。

    直到进了公寓的门,南雁杳终于抓住桑柘的手:“别难过,这跟你没关系。”

    从南雁杳突发意外,到重新回到公寓,桑柘忍了那么长时间,最终眼眶还是红了。

    桑柘一把抱住南雁杳,双手收得很紧,几乎想将南雁杳嵌入自己的身体。

    力气太大,南雁杳觉得很疼,骨头好像快要裂开,却一声不吭。

    “我好好的呢。”南雁杳忍着疼,用一种很轻松地语气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尽管南雁杳一直在说跟自己没关系,桑柘却还是没办法不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

    这时候,桑柘以为自己的愧疚,很多年以后才明白,原来是心疼。

    爱一个人,就总是会忍不住心疼对方。

    可能只是为了一件小事,也可能是为了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南雁杳很艰难得伸手抱住桑柘的腰:“桑柘,就像你舍不得我难过那样,我也舍不得你难过。”

    “我们都不要难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