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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阳城是一个拥有二十四万常住人口的小县城,经济算不上发达,但也不落后,算得上中上的水平。

    一条大河穿城而过,贯通南北。这里四季如春,是一个非常宜居的地方。

    南雁杳就是在这个小城出生,十八岁之前,她都生活在这里,而十八岁之后,她再没有回来过。

    从出生南雁杳就备受父母的宠爱,是一朵被爱浇灌长大的娇花,又因为相貌出众,自小众星捧月,没有经历过一点风浪。

    父母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建材公司,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之家。

    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

    或许是她的家庭太过完美,父母恩爱,善解人意,生活富足,完美到上天都觉得这样的家庭不该存在人世。

    十八岁那年,南雁杳的家里发生了巨变。

    父亲经营的建材公司出了问题,被一个合作商蒙骗,购进了大批质量有问题的建材,而后造成了工地事故。

    一夜之间,父亲的公司宣告破产。

    为了讨回公道,父母踏上了去找那个黑心合作商的路,却没想到在路上遭遇极端天气,双双去世。

    一个完美的家庭,一夕之间,支离破碎。

    南雁杳为了躲避追债,回到父亲曾经出生的山村躲藏,在这里救了差点被迫嫁人的张渺。

    已经过去了四年,张渺却依旧清清楚楚地记得。

    那天月色之下,南雁杳推开那扇漆黑的木门,恍惚间,张渺以为是下凡来拯救她的仙女。

    或许是因为紧张,南雁杳的脸憋得泛红,脸上沾着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一双眼睛亮得叫人难以忘怀。

    “你愿意跟我走吗?”南雁杳问张渺。

    张渺缩在角落,通过声音认出是前两天给她送水和食物的姐姐。

    分明只认识了两天,张渺却非常相信南雁杳,几乎没有犹豫就抓住了南雁杳向她伸出的手。

    两个少女在清白月色的照亮下跑出山村,一直跑向公路,尽管知道后面没有人在追,也一步不停地向前奔跑。

    南雁杳带着张渺逃离了那个山村,用剩余不多的钱,买了两张北上的火车票。

    两人硬生生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硬座,终于到了京市。

    那时两人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没有文凭,没有力气,只能在一个小餐馆里当服务员洗盘子。

    张渺倒是从小在家里干惯了活,能很好地适应恶劣的环境。

    从小千娇万宠的南雁杳却不行,经常在上菜的时候,因为盘子太烫,把菜打翻,被老板娘责骂。

    而且南雁杳长了一张男人看了都会神魂颠倒的脸,带着未脱的稚气,被餐馆的老板觊觎上,于是老板娘找了个借口,就把两人都开除。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最苦的时候,我和杳杳姐甚至只能两人分一个馒头,但是杳杳姐从来都没有想过丢下我。”张渺说着又吸了下鼻子,挤出一丝笑容,“现在总算是好起来了。”

    从始至终,桑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已经无法开口。

    无法想象,南雁杳当时是怎么度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桑柘只知道南雁杳突然有一天从学校里消失,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后来从同学口中得知,她的父母去世,她搬去了外地。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南雁杳。

    桑柘突然在想,要是当初他勇敢一点,给南雁杳发消息,询问她为什么退学,向她提供帮助,那她会不会不那么辛苦?

    心脏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疼,好像有上千根锈蚀的针一起扎在心脏上,让心脏无法流血,却痛苦非常。

    “我父母找到了我的电话,问我要钱,我不想给杳杳姐添麻烦,不能告诉她。”张渺说着又流下了眼泪,“但是他们像吸血鬼一样,真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张渺的哭声,将桑柘从愧疚和悲伤中拉出来,让他回到现实。

    后悔是一种非常没用的情绪,并不能改变任何事物,只是人想让自己能好过一些,创造出来的另外一种懦弱的表现。

    桑柘清楚地意识到,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地失而复得,有些遗憾永远没办法弥补。

    错过一次,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那时候……”桑柘平复了许久,才让心中的惊涛骇浪一般的疼痛缓下来,一张口嗓子确实哑的,“那时候她……”

    话到了嘴边,桑柘却问不出来。

    现在问好不好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很明显不好,非常不好。

    痛苦也并不会因为他隔着四年的时光问一句就减少。

    “杳杳姐说和你是高中同学,那时候你们很好吧?”张渺稳定住了情绪,没再哭,转而问,“那你为什么没有联系她呢?”

    桑柘被问住了,他没办法回答。

    “杳杳姐为了你接这档综艺,你应该是她很看重的人。”张渺看着桑柘。

    “什么?”桑柘震惊地看向张渺,甚至都没有躲避她的眼神。

    张渺却没有回答,自说自话一样:“但是在这档综艺之前,我都没有听杳杳姐提起过你,好奇怪。”

    每一句话都像钝刀一样扎在桑柘心上,生生地在他心脏上剖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桑柘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一团湿棉花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呼吸都很困难。

    之前南雁杳跟他说过,她和他一样,是重生过来的。

    所以南雁杳本来打算拒绝这档综艺,是因为他,才愿意接的?

    “在我眼里,杳杳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张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站起身,“走了,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不要说出去。”

    桑柘站在楼道的窗前,任由热风吹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原来他一直都在辜负。

    “你怎么不说话了?”南雁杳伸手在桑柘面前挥了挥。

    桑柘从回忆中清醒,看向南雁杳。

    “我问你话呢,小渺怎么会哭?她都没有告诉我。”南雁杳的语气有些焦急。

    桑柘表情认真,却是答非所问:“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