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陪冯姨买菜，实际就是桑柘在超市门口等，冯姨自己进去买。超市人太多，他基本不会进去。
收到南雁杳的消息时，他正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盯着从树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出神。
信息提示音让他回神，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但是又不能装作没看见。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两人至少也能算得上朋友。
如果南雁杳没有那个意思，桑柘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删删改改之后，发送自己苍白的解释：我就是比较好奇，忘记了用的大号，你别介意。
等了大概一分钟，没有等到回复，桑柘觉得自己或许说得不够有诚意，又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一直到回家，都没有受到南雁杳的回复。
身体好像和心情一样，没劲儿。
或许是天气太热了，桑柘这样想。
“今天可真热，这日头太毒了。”冯姨念叨着推开门。
外婆手里正拿着一条颜色素雅的长裙，在身上比划着，看到冯姨和桑柘，笑起来：“你们回来了？看我这条裙子怎么样？”
“好看。”冯姨笑着夸，转头看向南雁杳，“这是小南送的吧？”
外婆乐道：“属你眼尖。”
“没见过，肯定是小南带来的。”冯姨提着菜往厨房去，不忘跟南雁杳说，“小南，厨房有炖的绿豆汤，我给你盛一碗，开饭还得等等。”
南雁杳说：“谢谢冯姨，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
说着，南雁杳跟冯姨进了厨房。
从始至终，没有和桑柘说话，甚至连眼神也没有给他一个。
桑柘看了南雁杳好几眼，嘴唇张合几次，也没有说出话来。默默把菜放到厨房，又默默退出来。
外婆始终留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她眼毒，一眼就看出来两人有问题。
趁着南雁杳还在厨房，外婆拉着桑柘，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你不会跟人打招呼？”
“不是。”桑柘始终耷拉着眉眼，像是在烈日下暴晒许久的小狗，“她可能是生气吧。”
外婆皱起眉头：“你怎么惹南南了？”
“我单方面跟她炒了绯闻，肯定对她有不好的影响，生气也是应该……”桑柘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外婆瞪了桑柘一眼：“南南是那种人吗？”
桑柘当然知道南雁杳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至于会为了这样一点小事生气。
可能更多的是别扭，要是桑柘自己知道自己身边的某个朋友可能喜欢自己，肯定也会尴尬。
“你肯定是做了别的事。”外婆十分肯定地说。
今天两人才刚见面，发的微信也没收到回复，桑柘实在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得罪南雁杳的事。
“你给我好好想想。”外婆还是不信桑柘什么都没做，逼着他把最近和南雁杳聊天的内容跟她说。
桑柘很抗拒：“外婆，这是我的私事。”
“私你个头，这么好的孙媳妇你要是给我弄丢了，我也没你这个外孙了！”外婆态度强硬。
实在拗不过外婆，再加上桑柘确实也找不到自己惹南雁杳生气的原因，把聊天记录给外婆看了。
就看了一眼，外婆甚至都没有往上滑，就把手机丢给桑柘，恨铁不成钢地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挨了两巴掌的桑柘，一脸迷茫地看着外婆，完全不知道究竟错在哪里。
“我要是南南，直接给你拉黑了。”外婆气得心口疼，拍了几下胸口顺气，“人前脚刚想夸你，后脚你就赶紧撇清关系，显得你清高是吧？”
桑柘震惊，眼睛都睁大了：“我没有，我真的是怕她误会，咱俩是朋友，我不想她难做。”
“你跟南南说过吗？”外婆问。
桑柘疑惑：“说什么？”
“你喜欢她。”外婆直白地说。
桑柘被口水呛到，咳了几下，耳朵和脸都红了：“外婆，你不要乱说。”
“你是我带大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外婆一脸嫌弃，“长相倒是继承了你外公，浪漫细胞没遗传到一点。”
“我没……”桑柘还想狡辩。
外婆摆了摆手，懒得听他编烂借口，给他支招：“女孩子都很好哄的，人南南刚从外地回来，你不得送束花给人接风洗尘？”
这一点桑柘确实没想到。
在外婆的提点下，桑柘到小区附近的一家花店挑了一束白色的洋桔梗。
其实他觉得店里的弗洛伊德玫瑰更称南雁杳，但是又顾虑这玫瑰的另外一层含义，所以选择了洋桔梗。
吃过饭后，太阳快要落山，天气的温度下降了很多。
外婆找了个借口，带着冯姨出门散步，家里只剩下南雁杳和桑柘。
外婆和冯姨一走，南雁杳也起身，客气道：“我先回去了，多谢款待。”
语气里的疏离，迟钝如桑柘也能听出来。
“等等！”桑柘立刻从坐如针毡的沙发上弹起来，“我有个礼物给你！”
南雁杳看了桑柘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用了，谢谢。”
“很快！你等我两分钟！”桑柘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像生怕南雁杳走了似的，“不，一分钟就好！”
南雁杳咬住嘴唇，静静地看着桑柘。
花已经提前放在楼下的储物柜，桑柘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但是等了十几秒没有等到电梯，于是选择从楼道下去。
上来也是同样的情况，所以也是爬的楼梯。
十三楼，爬上来满头大汗。
桑柘气喘吁吁地抱着一束纯白的洋桔梗，双手捧着送到南雁杳的面前，气没喘匀，说话还磕磕巴巴：“欢……欢迎回家！”
硕大的汗珠从发林中滚出，滑过额头和脸颊，挂在下颌，或者滴落到地上。
南雁杳盯着桑柘，十几秒中的时间，没有说话。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桑柘喘匀了气，“觉得很漂亮就送给你了。”
“桑柘，你是笨蛋吗？”南雁杳再开口的时候，发现鼻头竟然有些酸，“坐电梯就好了，我又不会真的走。”
刚刚只是发了违心的文字，就让南雁杳这么久不理自己，桑柘不敢再有隐瞒，坦诚地说：“电梯太慢了，我想把花送给你。”
南雁杳皱了下眉，深吸一口气，缓解鼻腔的酸意：“你作弊了吧？”
“是。”桑柘依旧诚实，“外婆给我出的主意，但花是我自己挑的。”
即将落山的斜阳从落地窗照进屋内，撒在两人身上，给纯白的洋桔梗染上粉色。
南雁杳接过花，抱在怀里，轻轻地嗅了嗅，很淡的橘子香味，像燥热夏日的冰镇汽水，将她的心填的很满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