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好不容易早起的君芜,想骂娘。
谢九州神色淡淡,像是早就料到今天去不成,拿了书本,坐躺椅上,在檐下听着雨声看书。
暗四一旁惴惴。
他有经验,袁君开心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她不开心的时候...
就会祸害所有人。
现在的他,最好不说话。
君芜看着一派闲适模样的谢九州,想发脾气,又不敢。
于是...
“安四!我两只烤鸭呢?!”
房柱旁,努力隐藏身形的暗四:“......”
“正下雨呢,这么冷的天儿哪还有人出来卖鸭子?”
“可是人家想吃嘛~~~”
一听这话,谢九州、暗四毛都炸开了。
这是准备放弃泼妇发疯,该走撒娇路线了?
适应不了一点。
谢九州觉得,可能是下雨落了她的期待,所以她有些生气,至于烤鸭,能满足还是满足一下吧。
“等雨小了,去酒楼给你买烤鸭好不好?”
“好啊,哥哥。”
刚说出这话的君芜突然有些呆愣。
仿佛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一个下雨天,以同样的声线,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哄着:
“等雨小了,去酒楼给你买烤鸭好不好?”
而当时的自己也同现在一样,回答了同样的话:
“好啊,哥哥~~”
与当时自己的欢喜雀跃不同的是,现在的君芜,在说出这句话后,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骤红的眼眶中前仆后继地涌了出来。
那样的猝不及防。
君芜冰冷的脸颊,被泪烫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看见指尖的水一脸茫然。
为什么自己会哭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似埋在内心深处,那股澎湃、无法压抑的思念和痛苦的浪潮,一阵一阵冲刷着君芜的理智。
让现在的她,充满了恐慌和无助,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失去过很重要的人。
君芜通红的眼眶中,满溢着泪水,汹涌落下,仿佛没有尽头。
她无措地擦着,越擦越多,眼里的无助也越来越多。
心口的疼痛更是愈演愈烈,让她无法站立,靠着房门右侧的房柱,缓缓滑到了地上。
哭得无声无息。
谢九州在她说“好”的时候便转了过去,并未看见君芜哭。
还是抱胸靠在另一个房柱旁的暗四,在没听见君芜闹,诧异看向她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已是哭得不能自已,且捂着胸口,脸色非常难看。
他立马奔了过去:“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就是两只烤鸭吗??没吃到而已,这么严重吗?
躺椅上的谢九州听见安四的声音,扭头看了过去,这一眼惊得他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扔了书,大步走了过来。
他直接将地上的君芜打横抱起,放在自己半跪着的腿上,神色紧张地问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君芜: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君芜仍是无声地哭泣,攥着心口衣服的手已是发白。
“心口疼?”
君芜也不清楚自己这浓烈的情感从何而来,此刻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谢九州近在咫尺的关切眼神。
她无法开口,怕一开口,就是嚎啕大哭。
仿佛内心中无尽的痛苦,被一句模糊的回忆引了出来,无法如从前那般安置。
只能倾倒。
就如同这泪水一般。
谢九州脸色也难看得紧,他直接吩咐暗四去叫袁胖,自己立刻起身,将君芜抱回了里屋。
君芜用力地抱着谢九州的劲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些力量,让自己不至于滑向崩溃的边缘。
谢九州眼里满是心疼,眉头紧蹙。
他同样不理解,为什么君芜会突然崩溃至此?
暗四没走正门,直接隔墙飞了过去,进了后堂,将还在熟睡的袁大夫从温暖的被窝薅了起来。
“袁大夫,君芜情况不对,你快去看看!”暗四神色急切,和床上正迷糊的袁胖说着。
正顺着力道又想躺下的袁胖,一听君芜有事儿,眼神瞬间就清明了:“她怎么了?”
他胡乱地将衣服鞋子套上就往外走,边走边问。
暗四一脸着急,嫌袁胖动作慢,直接扛了人翻墙:“你自己来看!”
还好大早上的还没吃饭,不然这一番动作,袁胖估计得吐出来。
进了君芜的卧房,谢九州想将君芜放下让袁胖看看,可君芜的手抱的很紧,又无法靠蛮力挣脱。
便随她抱着看。
袁胖坐在床边,看君芜的口唇已有些青紫,心中大骇,不敢大意,连忙把脉。
“如何?”谢九州冷声问道。
仔细听,他紧张的声线已有些发抖。
袁胖仔细切了切脉,才缓缓说道:“确实,是心脉受阻的症候。”
他继续把着脉,口中喃喃:“可是不应该啊...”
谢九州:“什么不应该。”
袁胖没回答他的话,让安四拿来了之前放在这边以防万一的针盒,先集中精力疏通经络,解了这心疾再说。
谢九州和暗四看着袁胖下针,大气都不敢喘。
针灸后没一会儿,君芜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嘴唇也恢复了红润。
袁胖这才看着他说:“之前两次受伤,均是外伤,前次虽寒入肺腑,但调理之下已是痊愈,这次为何会突发心疾?”
谢九州一脸凝重:“那能不能看出她之前...有没有心疾的毛病?”
袁胖皱眉:“寒症之下倒是掩盖了,但就算有,她痊愈后我把脉应该是能看出来的,但那时,并没有心疾的迹象。”
“难道是...”
“是什么?!”
谢九州急切地想知道君芜到底怎么了,方才的她看上去脆弱得,像只瓷娃娃。
袁胖思索:“如果不是胎里带的,正常情况下也没有,那极有可能是后天引发的。”
“她发病前可有吃过什么?做过什么?”
谢九州还在想,暗四先回道:“还没来得及吃,也没做什么啊。”
谢九州沉声回道:“今天下雨没去山里,她有些不高兴,就想吃烤鸭,我本想着雨停了就去酒楼给她买,她也答应了...”
袁胖:“然后呢?”
谢九州这才想起,当时君芜的最后一句话,好似声调有些不对。
像是,思绪一下子飞远了,“哥哥”两个字说得有些慢,又有些低沉。
无声大哭...
心口疼...
“这不会是...”
想起什么了吧?!
谢九州看向君芜哭累睡过去的脸,一脸震惊。
不然这股浓烈到引发心疾的情绪风暴,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