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一波未平,屋内的海清妍还未有消息传来。
院门口却又传来了一阵热闹声响。
几人一道转头,这才发觉,于夫人正被两个家丁拦在门外。
崔云暮同顾寒州对视一眼,她匆匆跑到跟前开口道:“我嫂嫂正在生孩子,若是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不可以吗?”
“崔小姐,我平日里在原先的老家常常为人接生,所以想要来看看是否能帮上忙。”
于夫人抓住了崔云暮的手腕,语气恳切。
崔云暮瞧着她,莫名有些恍然。
当初于夫人刚刚来自己家中的时候,对谁都是警惕万分。
哪怕后来于木槿已经同她们相识,于夫人也仍旧整天闭门不出。
崔云暮甚至已经不在意于夫人是否恨自己了。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说要来帮忙。
崔云暮只是思考了一瞬,便摇头拒绝道:“夫人替我嫂嫂考虑,本应该让您进去,只不过如今里面人已经够多了,夫人还是……”
“让她们接生,只会害了你嫂嫂。”
于夫人斩钉截铁地开口:“崔小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丈夫是一个医者,我这双手,托国无数条刚刚诞生的性命。”
“我绝不会拿一个怀孕女子与一个孩子的性命玩笑,哪怕是我如今仍旧对你们怀疑,也绝不会报复在他们身上。”
崔云暮闻言,有些纠结。
她不知于夫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转变,更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来。
总不能真是因为她好心泛滥,所以来帮忙的吧?
崔云暮拿不定主意,好在顾寒州走到了她的身后,沉声道:“本王请了宫中最好的接生嬷嬷,你费心了,但到底不容有失,所以请回吧。”
“我说了,她们谁也接不下来这个孩子,只有我可以!”
于夫人突然发难,用力推搡着面前两个拦着她的家丁。
顾寒州几乎是下意识将崔云暮挡在身后。
混乱之际,崔云暮看到了于夫人腰间的一包银针。
“等一下!”
崔云暮大声呵斥,几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头看她。
她深吸口气道:“你能保证,将我嫂嫂救回来吗?”
“我手上从未有哪个妇人与孩子死过。”
崔云暮颔首,道:“若是我嫂嫂与孩子都平安无事,我便…我便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不重要了。”于夫人摇头道:“当务之急,是还有人性命攸关。”
说罢,于夫人便与崔云暮擦肩而过,直直地朝着产房而去。
“云暮。”顾寒州蹙眉:“她可信吗?”
“……我相信她。”
崔云暮深吸口气,指尖掐入掌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爷不也明白这个道理吗?”
崔云暮总觉得,于夫人今日来,确实是抱着目的而来。
可她的目的,绝非恶意,倒像是来挽救什么。
崔云暮如今只希望,自己的决策,不会出错。
产房内。
于夫人拨开一众人等,吩咐道:“扶起来,扶着她坐起来,快点,非要闹出来人命才知道着急吗?”
几人不明所以,但本就形势凶险,如今有人掌握大局,便是要担责的意思,他们自然乐得听于夫人的话。
“你怎么进来了?!”
崔云辞却是认识于夫人的,此时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像是恨不得将她打出去一样。
于夫人却只是瞪他一眼道:“公子若是想要让你的夫人与孩子都平安无事,现在闭上嘴听我安排。”
“你…”
“扶起来!”
于夫人一声呵斥,几人便匆匆将海清妍扶了起来。
海清妍调整姿势,痛得忍不住呻吟出声。
崔云辞本想发作,可于夫人眼
疾手快,几针扎在了海清妍身上的穴位。
“夫人,再用力些,孩子就快要出来了。”
“啊…”
海清妍哪里受过这种折磨,如今早就已经冷汗淋淋。
而听着里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却显然更难熬些。
崔云暮急得将顾寒州的手臂都掐出了痕迹。
崔忠与崔云凌二人都是一脸严肃。
连宋朝都站在院外,时不时伸出头往里面看一眼。
全家上下,如今都在为海清妍担心着。
整整一夜。
从暮色降临到天光蒙蒙亮起,婴儿的啼哭声总算划破了夜色,为天空带来了一抹阳光。
崔云暮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激动得跳进顾寒州的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道:“没事…没事了…”
“没事了,你别害怕。”顾寒州笨手笨脚地安抚着崔云暮。
崔云暮哼哼唧唧地开口道:“我都不敢…不敢怀孕了,怎会如此折磨呢?”
“不想的话,我们便不要。”顾寒州轻声安慰道:“只有我们两个,说不准日子过得还能更滋润一些呢。”
“老了都没人给我们送终…”
“你送我走,我在下面接你。”
“糊涂话。”
崔云暮总算破涕为笑,她从顾寒州
的身上跳下,正好看到产婆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走到崔忠面前。
她忙不迭拉着顾寒州靠近,可是看到婴儿时却还是忍不住地愣了愣。
“怎么会这么小?”
“毕竟还不足月呢。”产婆叹气道:“方才那个产婆还真是妙手回春,我们都以为夫人生不下了,没想到她几针下去,夫人便真有了几分力气。”
“那,那清妍如今怎么样了?”
崔忠看过孩子后,更关心屋中的情况。
“夫人的情况……算不得好,血一直没有止住,如今正在止血呢。”
崔云暮一听便急了,直愣愣地要往里面冲。
产婆与顾寒州两个人合力。才勉勉强强地将她给拽住。
“你着急也没什么用,如今能帮上忙的都在里面,你进去不也是添乱吗?”
“可是!”
“云暮。”顾寒州正色道:“你进去,会让你嫂嫂为你分心的,不如就在这里等她,即便是有了好消息,你也是头个知道的,不是吗?”
“……好。”
崔云暮总算纠结着点了头,只不过仍旧放心不下,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来来往往的下人端着被血浸湿的布条,崔云暮瞥了一眼,发觉那血的颜色格外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