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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家也好,崔家也罢,都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棋子…”

    唐丞相喃喃自语一般开口,旋即又眼泪从干瘪的眼眶中落下,进而成了一副似哭非哭的表情,俨然是已经疯了。

    崔云暮看了许久,实在觉得他不像装的,这才出门去请狱卒进来。

    狱卒却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一左一右地将唐丞相架起,开口道:“姑娘今日就回去吧,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好,我先回去了。”

    崔云暮离开时,又转头瞧了眼被塞进牢房中的唐丞相,却没多少快感,只觉得胸口压抑非常。

    迟早有一日……在这里的人会成自己的父亲。

    即便唐丞相那话像是宣泄愤怒一般脱口而出,但崔云暮却并不觉得那仅仅是一句玩笑。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这次崔云凌尚且在外作战,皇上都能肆无忌惮地对崔忠动手。

    若是没有战争,岂不是…岂不是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怎能如此,为何如此?

    为何要这样对待忠臣良将。

    皇上当真配坐在皇位上吗?

    崔云暮攥紧了手,巨大的落差与无力感朝她席卷而来。

    今日来牢狱的事情,她不会告

    诉崔忠,也不会告诉崔云辞。

    一直以来忠于的帝王,却处处想要致他们于死地。

    崔云暮不敢想,若是自己父兄知晓了这件事情,心中会如何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些年所谓的忠心,都像是喂了狗一般。

    崔云暮回到府上时浑浑噩噩,依云担忧地询问,她却也只是闭口不言。

    依云始终不放心,一直陪在她身旁,入了夜,崔云暮到底还是发了烧。

    她原先身体很好,近来倒是接二连三的病,如今这一病就是十天半月,崔忠与崔云辞二人来看了许多次,可是却连病因都寻不到。

    崔云辞坐在他的床边,不解地询问海清妍道:“我实在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思,你觉得她是不是因为情伤才一病不起的。”

    “我瞧着不是。”海清妍摇头道:“崔妹妹也不像是会因情伤成这幅模样的人,定然是有其他的缘由。”

    “究竟是什么缘由?”崔云辞担忧道:“小妹,你想要什么,或是你害怕什么,都同哥哥说说,哥哥尽力去帮你办。”

    崔云暮摇摇头道:“或许就是前几日冻着了,人吃五谷杂粮,哪里还能百病不侵呢,嫂嫂快些回去吧,莫也染了病

    。”

    “我倒是不害怕这些。”海清妍也坐下,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崔云暮的手背,“我听夫君说,你以前冬天便是穿着单衣也不会病,如今怎么可能是被冻病的呢?”

    “况且父亲也寻了太医来瞧,说是积郁成疾,心结难消,到底是什么事情放不下,总要说出来,让大家一同给你想想法子才好。”

    说罢,海清妍又凑近了些,贴在崔云暮的耳畔道:“前些日子王爷派人来了一趟,专程挑着夫君与父亲不在的时候,说是王爷担心你的身子,若是你再不好,他便要冒险来瞧你一趟了。”

    “别让他来。”崔云暮摇头道:“同他没有干系,况且……况且如今也不是来的时候。”

    “果真同那小子有关吗!”

    一旦与崔云暮的安危染上关系,崔云辞就很难保持冷静,如今听崔云暮这般护着顾寒州,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找顾寒州算账。

    若非海清妍拦住,只怕他已经要冲出门去了。

    “妹妹都说了与王爷没关系,你是听不懂话吗!”

    “可是除了王爷,该能有谁让她如此伤心!”崔云辞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转头看向了依云,质问道:“小姐生病之

    前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奴婢……奴婢……”

    依云下意识看向崔云暮,却被崔云辞打断。

    “你瞧她做什么,如今她病成这幅模样,你还想要跟她串供不成,快些老实承认,否则我将你给发卖了。”

    “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

    “少爷,少爷!”

    崔云辞还没来得及发火,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门口小厮兴高采烈地开口道:“少爷,好消息,大少爷已经凯旋了,如今已经去了宫中述职,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么快!”

    崔云辞脸上闪过了惊喜之色,前些日子前线传来捷报,崔云凌大败南疆,不日便要折返。

    没想到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到京城了,恰好赶上了年关,如此看来,他们一家人今年总算是能吃上一顿团圆饭。

    “大哥回来了?”

    崔云暮闻言也来了些许精神,从床上坐起,脸上的惊喜神色是如何藏都藏不住。

    “老爷已经在准备今日晚上的庆功宴了,还有一件事。”

    家丁忙继续道:“方才牢狱中的狱卒来传话了。”

    “他们来将军府传哪门子的话?”

    崔云辞蹙眉,却

    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崔云暮道:“你去过?”

    那狱卒先前是崔忠的旧部,识得崔云暮,只怕是狱中出事,所以来告诉崔云暮一声。

    眼见自己的谎话藏不住,崔云暮索性不装了,点点头道:“我去瞧过唐丞相…他害了你,我想要骂他两句。”

    “你骂他就骂他,怎么还把自己气成这幅样子?”

    崔云辞纳闷地开口道:“牢中发生了什么,还要特意来传个话?”

    “唐丞相他……撞柱而死。”

    “什么?!”

    崔云暮诧异地开口,怎么会……

    为什么他会撞柱而死?

    上次他分明还想要为着自己的儿女勉强苟活,如今却寻了死。

    同自己有关吗?

    还是,灭口?

    “云暮,云暮?”

    崔云辞发觉崔云暮已经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焦急地开口道:“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来,快去!”

    “是,是!”

    院内霎时兵荒马乱了半日,连带着夜里的庆功宴都未能好好吃上一顿。

    待崔云暮再醒时,隐约瞧见身旁坐了个人。

    “依云?”

    崔云暮哑着声音开口:“我睡了多久,如今什么时辰了,大哥是不是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