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即便是买回去了，也就是让唐白薇做点下人们不愿意的粗活，她是半点没去瞧过唐白薇。
或许正如她所说。
如今她已经身份不同了，与唐白薇计较是自降身份。
让唐白薇整日看着原先最瞧不起的庶妹在荣国公府上当主子，才是最折磨唐白薇的手段。
今日自己要去瞧唐丞相，唐白莯才悠悠闲闲地剁下了唐白薇的指头给她。
“小姐，您何必去看一个阶下囚呢？”
依云不解道：“说到底，他虽然是害了少爷，可是您也已经报复过了，明年他就要去流放，大牢那种地方晦气，没必要亲自去吧？”
“我有事要问。”
崔云暮语气淡淡。
她要去看望唐丞相确实是临时起意。
若是没有昨晚那番话，她大概也是不会去的。
唐丞相是两朝老臣，当初夺嫡之争时，他便是铁了心地站队当今圣上，方才在圣上登基后飞黄腾达。
如今落狱，即便是崔云暮的设计，也未免太过顺利。
归根究底，是他背后的人不愿意再保全他。
可他背后的人是谁？
唐丞相没有用女儿去拉拢哪个皇子，若是哪个皇子想要拉拢唐丞相，唐白
薇也不会嫉妒一个要嫁去荣国公府上的唐白莯了。
更何况，萧泾川或许是受了唐家的恩惠与指使，那唐家也未必会是幕后黑手。
在他之上，恐怕只有那位了。
怀疑一直都有，崔云暮想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若是一只被抛弃的狗，没理由在被打得满身伤痕后仍旧对主人忠心耿耿。
崔云暮赌得就是今日唐丞相会不会将一切宣之于口。
而筹码，是摆在自己面前的这根指骨。
崔云暮没将来龙去脉尽数告诉依云，此事还未确切，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她摇了摇头，只让依云准备了马车，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大牢门前。
守卫认得崔云暮，自然没有阻拦。崔云暮让依云独自在外等待，一人而入。
寻到唐丞相的牢房并不难，崔云暮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往日权贵得意的模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蜷缩在地。
兔死狗烹。
崔云暮心中只闪过了这样一个词。
她用手中的食盒瞧了瞧牢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崔云暮这次再来，已经没了上次报复后的快感。
唐丞相听到动静，抬头瞧见了崔云暮，痴痴地笑
了起来。
笑声愈发加大，崔云暮从中听出了嘲弄与不甘。
“你为什么会来？”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唐丞相又笑，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我还有什么可回答你的，崔小姐？”
崔云暮沉默一瞬，叹气道：“害你至此的人是不是我，丞相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唐丞相闻言果真变了脸色，他瞪着崔云暮，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崔云暮面色如常，继续道：“想来你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今日我来给你送点好饭好酒，狱卒也被我给打发了，丞相不如坐下吃些，再考虑是否要回答我的问题不迟。”
丞相不置可否，半晌，方才一瘸一拐地从地上起身。
他摇晃着身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崔云暮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崔云暮道：“我信你一次。”
“大人请。”
崔云暮将食盒中的菜铺开，唐丞相果真是饿得厉害，近乎是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东西往腹中塞。
崔云暮冷眼瞧着，直到他吃饱喝足时方才开口道：“丞相觉得，是谁将你害成如此境地的？”
“老夫瞎了眼，早知道唐白莯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她出生时就应该将她给掐死，让她活到了如今，她却听信外人谗言，将老夫坑害至此。”
唐丞相用力一掌拍在桌上：“你是何时生出利用她的心思的？”
“从我兄长受伤之后。”
崔云暮坦诚道：“她确实在我的计划当中，也将我让她做的事情完成得很好，可是，若没有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你能落得如此田地吗？”
“……那些证据，几分真，几分假，你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我不清楚。”
崔云暮摇头道：“我从去未去核对过，或许真假参半，可是这些年，你做过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死吗？”
“有话便直说，何必在这里拐弯抹角。”
“好，那我便直说了。”崔云暮唇角微微勾起，“你犯下的罪名，即便只有一半是真，也够你来回死上几次了，可是你一直以来，都是安然无恙，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保你。”
“可是如今呢，那些罪名大理寺都未全部查上一遍，刑部就已经定了罪，不是因为我们设计了你，是因为你背后的人，他不想保你了。”
“我想了很久，杀害我父亲对你而言，似乎没有半点好处，难道真就
是因为私人恩怨吗，想来也不会是。”
“你如今下狱，我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将差事办成，让你上面的那人失望了而已，丞相不如说说，我说得可有错吗？”
再大的私人恩怨，也不足以让唐丞相派人行刺崔忠。
一来，崔忠即便是没了，他手下的兵马也不会听从唐丞相的，对唐丞相的权势，可谓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二来，他如今年纪也一大把了，眼见着就要功成身退，却非要让自己不得善终。
思来想去，大抵是唐丞相没有拒绝的资格。
崔云暮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如今想要的，只是让唐丞相亲口承认，指使他的人，就是当今的皇上。
却不想唐丞相只直勾勾地盯着她，反问道：“你若是已经下了结论，何必非要来问我一次。”
“事关重大，我所谓的结论，未必真是结论。”
“我还是想要听听你亲口所说。”
“老夫能活，是陛下开恩，你如今所问，是要将我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唐丞相摆手道：“东西我是吃了，可是恩情，老夫没法还了，还望姑娘恕罪吧。”
说罢，唐丞相起身，便要朝着一旁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