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行微微一愣,片刻之间也心领神会,跟着便停了下来,默默垂首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了。
阿财站出来,交锋也就转至他和居安之间。
起先居安还耐着性子周旋,虽然她从未把身份低微之人真正放在眼里,但是看在遥徽的面子上还是得客气三分。
可是阿财身为随从,一而再再而三阻拦,简直让居安颜面大失,反正她也不想忍了,于是立刻发作起来。
“滚开,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也敢拦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那女人走,现在没有旨意,等会儿就送到玄海王府。”
居安说完,也不再言辞上多纠缠,举起白皙的手又一挥,只听得兵甲争鸣。
再抬头,重行看见甲兵破门而入,全然训练有素,安居这次就是有备而来。
不同于跟着遥徽的玄黑甲卫,在这小院里,将重行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却都身着一身胭脂色,手中尽数握着长枪。
全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重行心中一颤,紧紧抓住穗子的手,压住了自己想要后退的念头,死死站在原地。
现在身边只有阿财,算上刚刚护住他们的潜卫,对面的甲兵之数也远胜过他们数倍。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潜卫,面对严阵以待的军中精锐,也讨不上什么便宜。
难道现在他们这群人要生一起生,死也一道死吗?
重行心中如此想到。
虽然不知阿财为何有如此转变,但重行也开始思虑,是否要先妥协一二,保全了自身和穗子,甚至还能保全这一干人等的姓名,毕竟居安不是为了杀戮。
阿财左右一瞥,神色更警觉了三分,并不意外更毫无惧意。
双方剑拔弩张,几乎一触即发。
小院之外,还有更多人,几乎无处可逃。
重行知道阿财不是莽夫,可面对重兵,心中也不能完全镇定,手无寸铁细想下去,更觉得居安奇怪。
自己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纵使因为遥徽的关系让居安不快,也不至于让居安这样兴师动众。
重兵之下,竟毫无威慑之力,居安现在是怒火中烧,“阿财,还不让?”
“居安郡主真是看得起在下,竟然调来这么多兵,只是郡主何必如此,只是稍稍延缓,不过待殿下回来而已。兰夫人一个弱女子,又不能翻起大风浪,也未听闻您有这种喜好,这么着急干什么?”
阿财三言两语,更加激怒她。
“有什么用,以及怎么用,我自然有法子,绝不会叫你们这样的东西好过,到时候就算遥徽回来,能不能保住你们也两说。”
重行见居安冷笑一声,霎时间甲兵冲上来了。
可也只是一瞬,小院出现更多潜卫,拿长刀披软甲,行动迅速。凭借武力,双方不相上下,但小院中的潜卫更轻巧敏捷。
双方短兵相接,小院里的人竟略胜一筹。
重行看着小院,目光移向院墙之外,耳边厮杀声刀剑声不绝于耳,可小院外的树静若无风,瞬间反应过来,紧抓住穗子的手也松开一些。
胜负已分,阿财也笑笑,有恃无恐,气势更盛一分。
“居安郡主还请回吧,等殿下回来,您再来访,阿财一定恭候。”
居安郡主脸色阴沉,院中兵士折损大半,显然她自己也没有料到。
重行还以为她有别的动作,可居安只是望了望院墙外,树依旧如无风般安静,旋即转身离开。
“你们就等着娘娘的旨意下来降罪吧。”
阿财望着她的背影,这时候竟躬身做足了礼数,“在下恭候!”
突如其来的为难被解,重行终于松了口气,看着穗子的眉眼也终于舒展开来。
这时候阿财转过身,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重行看他匆忙走过来,然后立刀跪倒自己面前。
“还请夫人暂将戒指借给在下。”
戒指?重行立刻明白过来,叫穗子递给了他。
见阿财拿过戒指,先仔细查看了一遍,然后用红绳系在纸卷上,放入一只小筒。
这时候从院外高数的阴影下,出现一个人轻轻一跃,进了小院来到阿财身边。
“把这个亲自交给主人,越快越好。”
听见阿财这样吩咐,重行心中已然有数了,可还有太多疑虑,径直走到阿财身边询问道:“殿下是否早已经料到?到底是什么事?”
阿财低声请她稍等,又叫了另一个人过来,得知玄海王府和书房无事,没有贼人进入,才请重行进了屋中,告诉了部分实情。
“殿下只是有准备而已,郡主近来也太着急了,今日这架势,也幸好殿下早有预备。
现下已经日暮,郡主此番回去绝不会罢休,所以请人送信,盼望殿下能够早些回来,若是郡主真带着旨意回来,那么夫人和殿下都要麻烦了。”
重行坐下,只见屋外重兵守卫,也能感知附近灵力强大之人不少,心中又难安起来,忍不住又问道,“可是我不过后院妇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应该不止于此?”
屋中点了灯,因为遥徽要此处一应按府中规制来,所以小院中吃穿用度甚至可以比肩王宫,此刻明亮如昼,纤毫毕现。
“按照夫人所看,还与什么有关?”阿财抬起眼,望着她的眼中意味深深。
重行知道,阿财向来有分寸,不会毫无顾及吐露太多。
现在只能有理有据地说,无可辩驳的时候,才能得三分实话。
“今日双方兵戈相向,居安郡主麾下皆是惯用长枪的精锐,小院中的护卫用长刀,也并非毫无章法,辗转腾挪之间,露出破绽竟一击毙命,与之前在沉波所见的兵士似乎不一样。”
重行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用茶盖撩拨着浮叶,只当是说笑,不似有他。
阿财“扑哧”一声笑出来,“夫人慧眼如炬,心细如发。”
见他还不肯多言,重行拿起茶杯浅尝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阿兰并不明白殿下公事,只知尽心侍奉殿下。说句僭越狂妄之语,算得上殿下亲近之人。亲近之人所言,真假就要好好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