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可以很短暂,也可以很漫长。
尤其是对于后宫的几位高位妃嫔和已经封王的成年皇子来说,更是度日如年。
盛京城如今就像一个快要烧开的水壶,咕噜咕噜冒着泡,就等着沸腾鸣壶的那一刻。
各大亲王府上日日通宵达旦,门客幕僚来往不绝,可见众位皇子内心的焦灼。
风雨欲来,却又一片宁静。
秦赫所当值的枭衣卫,这几日被分散安于皇宫四处,与禁军一同拱卫皇城的安危。
尤其是乾元帝下榻的交泰殿,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布满了守卫,闲杂人等半步也不得靠近,否则格杀毋论。
在一片忐忑惊惶与煎熬期待中,阔别朝堂已久的乾元帝终是拖着病体,在三日后如期出现在群臣面前。
龙椅上的帝王早不复先前的伟岸霸气,佝偻的背脊与衰败的容颜,无处不在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
百官见状无不心悸悚然,偌大的早朝之上明明人满为患,却静得出奇。
唯有乾元帝断断续续又气若游丝的话语响起,间或交杂着几声似老旧风箱般无力又暗哑的长喘。
“朕沉疴在身,有心无力,不知何时才能重返朝政,而东宫未立,国事却不能不理。故今日朕欲召告天下,册立东宫,以安国政。”
一段不算冗长的场面话铺垫之后,随着乾元帝的一声令下,终于来到了这一日让万众瞩目的时刻。
“常盛公公,便由你来宣读朕的旨意吧。”
霎那间,所有文武百官皆凝神屏气,侧耳倾听,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不过须臾,常盛公公特有的嗓音,便回荡在勤政殿上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先帝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三子卫承烨,贤德兼备,才华横溢,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
,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勤政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另择左右两相、狄大学士、高太尉及秦参知为辅政大臣,共同协助皇太子打理朝政,以安天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乾元二十八年七月初一。”
随着常盛公公最后一个话音落地,原本死寂一般的勤政殿顿时又活了过来。
“陛下万岁万万岁,臣等叩见太子千岁千千岁。”
圣旨既出,所有朝臣包括在场的众位亲王,不论此刻是何等心情,都得俯下身去跪拜迎接新太子的到来。
魏王……不,应该改口叫做太子了,忙激动地直直跪下,叩首谢恩,脸上犹自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交加。
“多谢父皇厚爱信赖,儿臣受之有愧。然父命重托,儿臣必承肩而上。今后儿臣定强遵父皇之志
,兢兢业业,恪勤为民,为我大雍百世千载之大计奉照烛光。本宫在此亦恳请众位大臣日后戮力相助,时时督促提点本宫,共襄盛举,齐开盛世。”
被册封为太子,魏王并未得意忘形,而是谦逊应对,言之有物,瞬间让众多朝臣心生好感。
尽管太子非嫡非长,但既然是陛下亲选的,那应该也错不了。
朝堂内外早就有传闻陛下欲立三皇子魏王为东宫,文武百官对此亦皆心中有数,眼下接受起来并不觉得为难,反倒有一种巨石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至于齐王、慎王等几位亲王与他们的拥趸,心中滋味自是五味陈杂,难以言表。
但碍于乾元帝在前,他们也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悦,还得强颜欢笑上前恭贺太子,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乾元帝嘴角噙笑,目光冷然看着勤政殿前的众生相,衰老的面容上神色莫辩。
“太子,即日起,朕便将这大好江山暂时托付于你了。唯盼你勤政
爱民,继续为我大雍打造一方朗朗乾坤,莫要叫朕失望。”
乾元帝招了招手,示意太子上前,殷切嘱咐道。
“儿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生断不负圣恩。”
太子跪拜在皇帝膝下,热泪盈眶地应答。
这一刻,他从威严无比的皇帝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父子亲情。
乾元帝伸手轻抚着太子的头顶,欣慰一笑。
“钦天监看过日子了,册封东宫大典就定在半个月后,这半个多月太子便先跟在几位辅政大臣身边学习如何处理朝政吧。若当真遇上重大朝事难以决策的,太子可带上奏折再来交泰殿寻朕。你一向勤勉好学,朕相信你能承起这个重担。”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面对父亲眼中的殷切期盼,太子终是哽咽落泪,感动地无以复加。
龙椅前上演着父慈子孝的一幕,然殿下的有心人却只听到了“半个月后册封东宫大典”这几个字样,眸光深沉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