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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她又救了他一次

    在敌军冲破城门闯进来的一瞬间,谢临渊抬手下令,一支支利箭呼啸而过,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前排士兵的盾牌上。

    战鼓擂动,喊杀声震耳欲聋。

    潮水般的敌军顶着箭雨一步步上前,破开阵型,精锐骑兵冲了进来。

    这一战,已无退路。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谢临渊一人一马,在铁盾一般的重甲骑兵之中来回冲杀。

    手中长枪冷芒略过,血雾弥漫。

    可北齐的兵力像是无穷无尽,不管杀了多少,还是有数不尽的人前赴后继。

    眼看着他们这边就要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一支暗箭射中了谢临渊的马腹,战马吃痛将他甩了下来。

    他反应迅速,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躲过受惊的马蹄和纷乱的刀光。

    可刚站起身,便被数不清的敌军包围。

    他们似乎并不想杀他,而是想要个活口。

    敌军主帅遥遥驾着马在安全地带朝他大声喊道:“谢临渊,别抵抗了,投降归顺我大齐还能留你一命。”

    那声音穿过嘈杂的战场传到谢临渊的耳中,宛如蚊蝇哼鸣。

    他听不清,也不想听。

    稍稍调息了片刻,捏紧长枪,爆喝一声迎了上去,枪尖所划之处敌人头颅应声掉落。

    见他如此不识趣,敌军的士兵们也不敢再怠慢,纷纷咬着牙下了死手。

    身上的战甲已近破碎,挂在身上摇摇欲坠,再也抵挡不住敌人猛烈的攻击。

    谢临渊刚解决了面前的两人,肩膀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鲜血喷涌而出。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一柄柄血迹斑斑的刀高高举起。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甚至连武器都举不动。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抵抗的力气了。

    可闭上眼后,预料中的灭顶之痛却没有到来,反而周围传来兵器掉落在地的“咣啷”声。

    不知谁大喊了一句:“援军,是援军到了!”

    谢临渊用力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身边已然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方才叫嚣着要杀他的敌军,此刻皆中了箭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战场上一片混乱,远远地似乎看见了一面红色旌旗竖在空中。

    上面赫然是一个“江”字。

    ......

    这场战役终于结束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散了满场的硝烟,雨水混着血水将目光所及的土地染得一片通红。

    主将营中,谢临渊赤裸着上半身,面无表情任由随军的郎中替他处理伤口。

    紧实的肌肉上新伤旧伤交错,几乎皮开肉绽。

    最严重的还是肩膀上那道刀痕,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止疼的汤药喝下去也无济于事,药粉洒在伤口上时,还是疼得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你知道为何迟迟没有援军来吗?”江淮坐在一旁,突然发问。

    谢临渊吐出一口浊气,勉强笑了笑:“自然有人希望本王战死沙场。”

    他这些年在京中翻云覆雨,将太子一党成功拉下马。

    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子虽被废,到底也还没被处死,只是幽禁在自己府中。

    太子背后的势力无法转投谢临渊门下,只能想方设法给他使绊子,妄图重新扶太子上位。

    这次的守城之战,想必也是他们的手笔。

    若江淮不出兵救援,他怕是真的会如他们所愿,死在这里。

    军医默默包扎好,退了出去。

    江淮这才说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待北齐大军占领雁山城后再发兵,一举攻下。”

    谢临渊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果然如他所料,不是求援的信没送出去,而是他们想等他死后再领个军功。

    江淮领了百万大军埋伏在雁山城战场外二十里处,这样的兵力,根本无需惧怕北齐来犯。

    京中的那些人知道,谢临渊自几年前秋狩夺药事件和江家决裂,虽不知那求药救命的江家大公子为何突然病愈,但两家势如水火是事实。

    尤其是与江家少夫人交好的王妃故去后,江家人和谢临渊在朝堂上都互相没有好脸色。

    因此,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江淮必定不会出手,只会为谢临渊守尸。

    谢临渊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本王?”他问道。

    “不是救你。”江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着格外复杂的情绪,“是救你身后那些曾经属于宋家麾下的将士们。”

    谢临渊微微垂眸,叹了口气道:“多谢。”

    “不必谢我,要谢便谢宋晚宁吧。”江淮幽幽说着。

    宋晚宁。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谢临渊心脏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平日里他还能强迫自己忙碌,麻痹自己不去想,现下骤然被当面提及,再也避无可避。

    思念肆虐,如潮水般来袭,令他喘不过气。

    她,又救了他一次。

    缓了很久,谢临渊才回过神来,嗓音嘶哑得可怕:“为什么?”

    江淮惊讶道:“你不知道吗?当年你在秋狩赢了那株人参后,宋晚宁悄悄来了趟江府,把她自己的那株给了我,我的病才好。她叮嘱我们不要声张,难道连你也没告诉?”

    谢临渊茫然地看着对面之人的嘴一张一合,后来再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原来,她那天晚上去镇国公府是送药去了。

    他那时愚蠢至极,竟以为她是偷偷代他向江家求和,对她说了很重的话。

    她那时还怀着孩子,他甚至想强要了她......

    谢临渊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往自己脸上扇着巴掌,力道极大,瞬间满嘴都是血腥味。

    江淮不明所以,立刻上前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他颤抖着垂下胳膊,从一旁的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泥娃娃,泪流满面。

    那娃娃身上的油彩都有些脱落了,露着斑驳的泥胎。

    一看就是经常被拿在手中摩挲的。

    “你根本不懂,我都做了些什么。”

    江淮怔怔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冷硬如阎王的男人,蜷缩在床铺上,握着那个小小的泥人,哭到浑身颤抖,逐渐失声。

    他确实不懂。

    从前人们都说谢临渊独宠外室,宋晚宁不过是个下堂妻。

    后来宋晚宁失了孩子,谢临渊似乎对她怜惜了不少。

    再后来,宋晚宁借着假死逃去了西夏,那位传闻中深受宠爱的侧妃却再也没能重新复宠。

    他原以为谢临渊对宋晚宁没什么情分,不过顾惜着两人的孩子,要不然宋晚宁也不会出此下策,千方百计逃离谢临渊。

    可如今瞧着,谢临渊倒像是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

    他要不要告诉谢临渊,宋晚宁其实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