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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面对皇上的提问,福全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帝见他不吭声。

    抬眸,轻轻的瞥着他。

    “怎么,哑了?”

    福全公公勉强笑了笑。

    他勉强道:“皇上圣明,定王与您是亲兄弟,这些年又不住在京城,奴才不过是一个太监,又哪里能了解定王的为人呢?”

    他选择了一个最保险的方式。

    既没有说任何人的坏话,也避了他与定王的嫌。

    毕竟,他身为内朝的首辅大太监,若真的对定王的秉性为人说出个七七八八,只怕皇帝的关注点就不在于他说的对不对,而在于他为什么会那么了解定王了。

    果然。

    皇帝虽然面色不愉,却也没有怪罪他,而是道:“你这老货!平日里叫你把招子放亮点,你不听,现在倒是来跟朕推脱,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说着,掷了一支笔过来。

    福全公公不敢避,任由那枝笔摔在身上。

    随后他恭敬的捡起笔,又赔笑着说道:“多谢陛下赏赐!奴才虽然是个太监,却也欣赏这舞文弄墨的东西呢,回头一定将它供起来,即便奴才没有儿孙,但还有个堂侄,将来送回家中供起来,倒也是个传家之物。”

    说完,特别珍惜

    的将笔揣进袖中。

    皇帝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心中那点子怒火,却是在福全公公的插科打浑中彻底没了。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问你也没用,下去吧,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

    福全公公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皇帝敛起了眉。

    他想到了先皇。

    当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九子夺嫡,他是最后胜出的那个。

    可即便他胜出,所有人却也都知道,先皇最中意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而是他的小儿子,定王谢玄。

    只是因为谢玄的年纪太小,而先皇的病来势汹汹,如果选定王的话,一个个成年哥哥们虎视眈眈,他能不能坐稳皇位是其次,保不保得住命,都不好说!

    所以,他是父皇的退而求其次。

    想到这儿,安帝的唇角滑过一抹苦涩。

    他起身走到内殿,只见那儿的墙上挂着一柄宝剑,宝剑的剑柄上缀着一枚宝珠。

    他将剑取下来,轻轻抚摸着那剑柄上的珠子,仿佛又看到了先皇的面容。

    这柄剑是先皇赐的。

    在他二十岁生辰那天。

    当时,他以为这是世上最好的礼物了!

    毕竟宝珠

    不易得,剑身还是用南海最硬的玄铁所打造的。

    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然而,后来他知道他错了。

    因为父皇送他的礼物虽然名贵,却并非世上的独一无二。

    他是皇帝啊。

    这世上什么样的宝物不可得?

    大渊朝国力强盛,四方来朝,国库里各种各样的宝器可以堆满几座宫殿。

    唯有父皇的偏爱,只有一颗,他拿不到,他的哥哥弟弟们也拿不到,唯有定王!

    在定王八岁生日那年,已经在病中的先帝,却不听太医的嘱咐,亲自给定王做了一把小弓。

    对,就是一柄供小儿玩乐的最普通的弓。

    当时他们都嘲笑九弟。

    觉得他所谓的受宠,也不过如此。

    可是后来才知道,那把弓的手柄里,藏着皇家最重要的龙符。

    代天子令,执掌巡龙卫,从此号召四方。

    只要他这个皇帝有任何错漏之处,定王甚至可以拿着那枚龙符,号召各地义军,将他这个皇帝赶下台。

    名正言顺!

    安帝轻轻的笑起来。

    越笑,浑身越是颤抖。

    因为他发现,他从始至终都天真得可笑。

    这个皇帝之位,是父皇无奈之下的选择,而他竟然还当成这是父皇对他的信

    任和宠爱,何其可笑!

    比起九弟,他算什么?

    他们其余的兄弟,又算什么?

    他的眼眸忽然一狠。

    猛地拔出宝剑,朝着那金丝楠木做的床榻砍去。

    只见床榻顿时被削进去一道深深的剑痕。

    安帝不管不顾,又拿着宝剑在屋中胡乱的横劈乱砍。

    没过多久,只见那所谓的宝剑就卷了刃了。

    他脱力的将宝剑扔在地上,心里想,所谓的南海神铁,也不过如此。

    多砍几次,也会卷刃。

    就像人的心。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装久了,即便不浇水施肥,它还是会慢慢的长成参天大树,长到让那个供养它的主人,都措手不及。

    想到这儿,他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出声喊道:“福全!”

    福全公公一直侍立在外面,并没有真正离开。

    刚才屋中的劈砍声他也听到了,大约猜到了皇帝在做什么,只是不敢进入。

    这会儿听到声音,他连忙进来。

    不敢抬头,恭敬的在几步远外站定。

    只见皇帝毫无形象的站在那里,身上有几抹颓废。

    他沉声道:“传朕的命令,不管定王在做什么,让定王回京!”

    福全公公一惊。

    却是什么也不敢劝,低声

    应了句是,便下去了。

    七日后。

    谢玄接到了皇上的口谕。

    让他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立马起程回京。

    谢玄接了旨。

    却并没有立马动身。

    而是安抚下传旨的太监,让他们在宅子里住下,称自己有些东西要收拾,随后就去找了宋缨。

    宋缨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

    但她隐隐觉得不太妙。

    先前的那些刺客,在荒宅中莫名其妙的被杀。

    后脚,皇帝的口谕就来了。

    还是让谢玄回京。

    这意味着什么,就算对方不说,两人也不言而喻。

    宋缨皱着眉道:“我不同意你回去。”

    谢玄却摇了摇头,“圣旨不可违抗,我若不回,必会被安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皇帝现在还没有犯什么错。

    如果他抗旨不遵,即便他手握着巡龙卫,也无法对皇帝做什么。

    更何况,他已经失去了号召巡龙卫的龙符。

    所以,此时的他,在皇帝那里没什么威慑力。

    宋缨的眉头皱得更深。

    她知道谢玄说得有道理。

    只是怎么都无法放心。

    她想了想,道:“如果实在要回,我陪你一起回去。”

    谢玄眼眸松动。

    他看着宋缨,心中无比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