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怡红院不光晚上营业,白天里也开门做生意,但内容确实截然不同,白天只喝茶听曲,桑枝选了个好位置,刚一坐下就有打扮娇俏的小丫头过来询问她。
“公子,奴家小桃,您要点些什么?”
都说江州美人吴侬软语,即使只是招呼客人的小丫头,这一开口就让人骨头都苏了。
桑枝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些茶水跟点心,并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作为打赏给了她。
小桃就是跑堂的,年纪不大,十二三岁,平时根本没人给她赏银,头一次有人打赏,笑的眉眼弯弯,接了碎银,给桑枝福了身。
“谢公子。”
拿了打赏,小桃对桑枝十分的热情,亲自给她上茶端点心,还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托着下巴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公子,看您有些面生,可是外地来的?”
桑枝故作潇洒的打开手里的扇子,轻佻的点了一下小桃的鼻子。
“眼真尖,我确实是外地来的,听说江州这边人杰地灵,想要来这里游玩,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先去那个地方,你能建议一个吗?”
小桃一听她是来这边游玩的,络绎不绝的跟她介绍起江州各处美丽的景色,但说完之后,她有颇为可惜的道:
“其实江州最美的地方是澧县,那个地方依山傍水,只可惜发生洪灾,冲垮了河堤,很多村庄被淹没,景色自然也就被破坏了。”
桑枝故作恍然大悟的道:
“原来发生了洪灾啊!难怪我在江州城外面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原来他们都是灾民啊!”
提起这个,小桃脸上的笑就浅了很多。
“是啊!这次洪灾可是造成了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很可怜的。”
桑枝感叹般的附和了一句。
“是啊!看着确实挺可怜的。”
但紧接着又疑惑的问道:
“但河堤一般不是挺坚固的吗?怎么就冲垮了呢!难道这次的洪灾很厉害?”
小桃回道:
“厉害倒是厉害不到哪里去,也就是比往年多下了两天,本来江州这个地方夏季就多雨,之所以发生洪灾,是因为两岸堤坝已经上百年,估计是太老了,年久失修,才会决堤的吧!”
嗯?年久失修?
前年朝廷还不是拨了款让重修加固的吗?
看来是有人把这笔款项给吞了,根本就没去修。
小桃坐在这里跟桑枝聊了一会,见又有客人进来,便忙去了,临走还冲着桑枝眨了下眼。
“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是随时叫小桃哦!”
桑枝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芷将小桃的话也都听了去,见人走了,身子倾了倾,小声的跟桑枝说道:
“主子,这江州知府可真是大胆啊!那河堤他竟然一点都不修,连糊弄都不糊弄,银子全都自己贪了。”
桑枝冷笑一声。
“确实够贪,不过放心,摄政王会收拾他的。”
白芷仍是愤愤不平。
“收拾他都算是便宜了,因为他的贪念,沿岸多少百姓丧了命,按我说,直接诛他的九族。”
对于这话,桑枝十分赞同,身为江州知府,邵达那些亲朋好友,肯定是得了便利好处,既是如此,那么那些人就不算无辜。
台上的风尘女子唱着清丽婉转的曲调,台下的客人听的享受有自在,桑枝坐了一会就结账离开,小桃见她要走,将她送到了门口。
“客官,欢迎下次光临。”
桑枝冲她笑了笑。
虽然江州辖区内出现了洪灾,但江州城内却没受到任何的影响,城内的百姓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街道两旁皆是摆摊的小贩,吆喝着叫卖,车水马龙,十分的热闹。
桑枝不是圣母,更不想道德绑架任何人,只是看着这番热闹景象,脑中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之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些灾民。
一个个骨瘦嶙峋,眼中无光,空洞麻木,神色尽显绝望无助。
真是鲜明的对比!
闷头朝前走了一段路,桑枝忽然抬头看向白芷,说道:
“白芷,我想去澧县看看。”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虽然成了太后,但她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命,但这一刻,她却想为这里的百姓做些什么。
白芷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点了点头。
“好,奴婢带您去。”
她们去马市买了一匹马,白芷让桑枝坐在前面,两人策马朝着澧县而去。
江州城距离澧县有一百多里路,骑马需要一个多时辰,即使马背上有马鞍,桑枝两条腿的内侧还是被磨得生疼,从马上下来的时候,站都有些站不稳。
“主子,您没事吧?”
白芷有些担忧。
桑枝朝她摇了摇头。
“没事。”
一踏进澧县,那灾民比之前在江州城外见到的还要多数倍。
他们看着桑枝跟白芷,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在看到她们的马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种饥饿到极点,什么都想吃的疯狂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幸亏在出城前,又去买了一把剑,否则见两人都是女子,那些灾民肯定会冲上来把她们的马抢去给吃了。
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么多灾民直勾勾的盯着她们,桑枝心里还是怕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去找百里长归跟李如风汇合。
因为洪灾过境,路面全都被洪水淹了,即使有一部分退了水,路面却是非常泥泞,走时有的地方那淤泥能没过人的小腿。
路的两边全都洪流带过来的木头茅草,有时候还能看到人的尸体,但更多的都是动物的,都腐烂了,各种虫子在上面嗡嗡的飞,散发出腐败的恶臭,闻一口,脑袋都是晕的。
桑枝跟白芷用帕子捂住口鼻,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又往灾区更深入了一些,路已经没了,全都是断面,马已经走不动了,没办法,只能将马栓到路边,两人步行前往。
一个多时辰以后,桑枝终于看到了那条发生洪灾的河,河堤已经全都垮塌,犹如张开巨口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