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丢到桌面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不过顷刻，更森冷的安静笼罩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陆时序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再加上，小姑娘的态度太明显了。
她的疏远几乎要从手机钻出来，化作利箭插进他的胸口。
之前不是没试过她忙得脚不沾地，一天下来回不了两三条信息。
但这一次，很明显的不一样。
她回他的信息，全都是他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她对他失去了分享欲，在国外发生了什么也不主动告诉他。
更重要的是，她拒绝了让他帮她分担。
仿佛是……把他划分到了外人的阵营。
揉了揉太阳穴，陆时序失神地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心里压了块沉重的巨石，堵得他呼吸都在隐痛。
还有……他查到，好友对他撒谎了。
贺路昀说是在南城出差，其实人在Y国。
小姑娘只告诉他，国外的医生是朋友介绍给她的。
他见她不想直接说朋友的名字，也就没有进一步问她。
但，如果，她的朋友是贺路昀呢？
毕竟……他有听好友说起过，他在国外读书，同寝的舍友有一半是医疗专业的，他认识了不少医生朋友。
偏偏那么巧的，现在掌管整个贺氏集团的好友，在宋杳去Y国之后，抛下工作空出时间跟着去了那，还不敢对他说实话。
不细想还好，一细想，陆时序心如乱麻。
轻扣椅子扶手的手蓦地停住，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晦暗。
不能再拖了。
管它日子合不合适，最迟明晚，他得跟小姑娘坦白真相。
至少，他得让她知道他是谁，再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
第二天，傍晚七点多，陆时序开车去聚和楼接宋杳。
他到了聚和楼门口才给宋杳打电话。
电话那头，小姑娘蔫蔫地应他，“等我五分钟，我立刻出来。”
挂断电话，宋杳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晃了晃脑袋，把占据了整个脑海的数据晃出去。
起身，拿上外套，快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她又折回去，站到全身镜前。
很好，她今天的碎花连衣裙很温雅知性，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没炸毛。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她脸上那一层粉底没盖住的黑眼圈。
不过问题也不大。
没倒时差就投身工作的人是这样的了。
她迟早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宋杳穿好外套，转身离开办公室。
快步走到聚和楼的正门，隔得远远的，宋杳就看见了站在迈巴赫旁边的英俊男人。
他们之间明明就隔着看不清彼此神色的距离，宋杳却感觉自己的眼神跟他的目光对上了。
男人周身的淡漠瞬息消解，变成了柔软的温和。
他抬手，冲她挥了挥手。
紧接着，快步朝她走来。
宋杳的心跳慢了半拍，心里的愧疚咕嘟咕嘟往外冒。
陆时序紧紧盯着站在原地不动了的小姑娘，心里响起尖锐的警铃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在回避他的眼神。
四目相对那一瞬，她眼里的纯粹欢喜已然消失不见，变成了其他的、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三步，两步，一步……
陆时序打开的手臂被半缩在衣袖里的纤细手指抵住。
宋杳拒绝了他的拥抱。
陆时序一怔，如坠冰窟。
“杳杳？”他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潋滟的桃花眼蓄着淡淡的疑惑。
宋杳直直看进陆时序的眼底，很好地藏好了自己的心虚，“太多人了。”
她一向不热衷在人来人往的场合做亲昵举动。
但是！这要是放在之前，她会任由他抱住她，也张开手臂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再推开他。
这一次怎么……
“小叔叔，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宋杳眉眼弯弯地开口，语气软得像在撒娇。
仿佛，他们还是最亲昵的枕边人，一切都没变。
陆时序深深地望着她，垂下手臂，牵住她的手，“当然想你了，你有想我吗？”
“有的！”有时候午夜梦回，她一想到他用‘贺路昀’这个名字骗了她那么久，她就得坐起来喝两口水下火。
陆时序听她这么说，非但高兴不起来，心里的不安感反而在加重。
他没错过，他牵住她时，她下意识要挣脱的那一瞬僵硬。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拥抱，他可以理解，但……她怎么会连牵手都觉得别扭？
“杳杳……”
“我们快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宋杳怔了怔，反应过来她截断了陆时序的话，“小叔叔？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不知是不是灯光照射的角度不对，男人的脸色有些许的苍白，“走，我们去吃饭。”
“好啊。”虽然是聚和楼的老板，但宋杳一点不排斥从聚和楼出发，跑去别的地方吃饭。
陆时序绝对给她布置了什么在聚和楼布置不了的大‘惊喜’。
上了车，宋杳刚自力更生扣好安全带。
一道阴影忽而凑近，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前面的光。
“？”
宋杳抬手，捧住男人凑过来的俊脸，无辜的圆眼轻轻眨了眨。
他离她，太近了，近得她感觉自己仿佛会被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吸进去。
“小叔叔？”先开口的是宋杳。
她嗅到了他身上隐约的香水味，是一种初甜带苦的味道。
莫名地，和他此时此刻的状态高度重合。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近距离地，专注地看着她，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注视。
像是深情注视他的全世界。
宋杳觉得不妙，她本来就愧疚，他这样盯着她，她会被男色诱惑的！
一旦被男色诱惑，结果只会是，他今晚跟她坦白之后，她心软不跟他计较，轻易原谅了他。
她不想要这样。
宋杳轻轻吸了一口气，倾身凑近，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男人的唇角。
她故意做出以为他在向她索吻的姿态。
却不知，她轻飘飘的一吻，让陆时序的心更慌了。
“杳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陆时序控制着不用质问的语气吐出这句话。
但他眼底的晦暗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宋杳眨巴眨巴眼睛，捧在男人脸侧的手往后移了一点，手指捏上他的耳垂，
“那你呢？小叔叔，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