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兰梦好似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竟然认真在回答，“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柯家，柯家有位三少，你宋叔叔想让你跟柯三少认识一下，你们也是同龄人，说不定会有共同话题呢。”
宋杳凉薄地弯了弯唇。
没听说过，不认识，也没兴趣。
“妈跟柯家的夫人算认识，我虽然没见过那位柯三少，但看过照片，身高应该有个一米八左右吧，一表……”
“妈！”宋杳的耐心支撑不起，听母亲口若悬河夸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
“我现在在国外，就不回宋家过年了。”她回绝得冷硬，连虚与委蛇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提前跟您说声，除夕快乐，就先这样吧，我要去忙了，再见。”
说完，宋杳挂断电话，关机，深呼吸平复心情。
她错了，她就不该接这个电话！浪费了她整整五分钟！
五分钟都够她看一页财务报表了！
把手机放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宋杳继续低头工作。
—
转眼，到了除夕。
国外的过年氛围其实很一般，宋杳前两年都是在F国过的年，倒是习惯了。
喻良歌还是第一次只跟叶和卿和宋杳一起过年，除夕当天是一箱一箱东西往别墅搬。
兴奋得犹如脱缰的野马，叶和卿甚至都没能拉住他。
叶和卿昨天就出院了，等一个月后再去医院进行二次手术。
宋杳正听老父亲给她讲课，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响，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出来，她喻叔又搬了东西回来。
这都下午三四点了，她喻叔跑了少说五趟，购物欲那么充沛的吗？
“我们下去看看吧。”叶和卿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文件夹。
宋杳点点头，“好。”
父女俩下到一楼，发现客厅快被纸箱堆满了。
喻良歌正在摆弄不知道从哪儿淘回来的对联，看见表情格外一致的父女俩，嘿嘿直笑，
“快来快来，我们一起布置一下，大过年的，你们也休息休息，先别工作了。”
宋杳捏紧拳头。
自从说了把拍卖场的担子撂她肩上，她喻叔倒是越来越松弛了，而她越来越像没得感情的社畜。
真是一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认知。
叶和卿弯腰打开离他脚边最近的箱子，“你都买了什么？”
“红纸、对联、剪刀、烧烤架、火锅炉之类的，还有很多氛围感十足的摆件挂件。”
喻良歌一边比对对联的左右，一边感慨，“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过年了。”
宋杳一愣，默默在心里数了数。
应该说，她和喻叔，很久没跟叶和卿一起过年了。
奶奶还在的时候，喻叔、聂七和曲姨他们都会聚在老家，一起过年。
几乎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炒几样小菜，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吃热腾腾的火锅。
老家可以放烟花，吃完晚饭，他们就裹得厚厚的出院子，架起烧烤炉，边玩烟花炮竹，边烤串。
奶奶还在的时候，过年是她最期待，家里最热闹的节日。
只是可惜，奶奶不在了之后，她也有两年，没跟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过过年了。
“今晚吃火锅吗？”宋杳问喻良歌。
喻良歌很肯定地点头，“当然，这不是咱们家的传统么？”
是啊，只要他们能聚在一起过年，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宋杳弯着眼睛笑了开来，挽起袖子，“那我去准备年夜饭，爸来帮我择菜吧。”
喻良歌给阿姨放了三天假，除夕初一初二都只能他们三自力更生。
叶和卿怔了怔，随即也跟着笑起来，“好。”
喻良歌抽空瞄了眼父女俩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眉眼挂的笑意更深。
小姑娘出国留学的那两年，他和曲静思会在清泉山庄聚着过年。
但他们几个人，总觉得没意思，过个年也唉声叹气的，三句话里有两句都会提到老太太和宋杳。
今年终于是，又重新有趣了起来。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喻良歌就发现，他买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最后，他们三个人的房间，每个人的门上都挂了三个火红的棉花鞭炮。
喻良歌刚收拾完，视频通话进来了。
接通，看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人，他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在清泉是吧？”
曲静思懒得回答这种废话，她慵懒地支着下巴，“小杳呢？”
喻良歌把摄像头对准厨房，“和叶哥一起准备年夜饭呢。”
“你怎么没去帮忙？”曲静思示意聂七拍一下他们的桌子，“我们这边可都准备好了，等你们一起开吃。”
“我这不在布置家里嘛。”喻良歌把手机架在能拍到厨房的地方，挤进厨房帮忙。
宋杳已经把东西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只差摆上桌而已。
看到她喻叔进来，她拿着锅铲，提醒喻叔可以把料理台跟蒸箱的东西都摆出去了。
不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坐在桌前，边吃炒的小菜，边和手机那头的人聊天。
明明两边都是三个人，硬是叽叽喳喳聊出了十个人的热闹。
氛围温馨得让人的心都是暖烘烘的。
“我们，要不要碰个杯啊？”宋杳提议。
另一边，聂叔乐呵呵地应好。
于是乎，他们六个人，隔着手机屏幕，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齐举杯，异口同声庆祝。
“除夕快乐。”
这顿晚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
主要是，每个人的话都不少，大家你说一句，我讲一句，时间就这样飞速过去了。
吃完晚饭，喻良歌挂掉视频通话，突然搓了个响指，八卦兮兮地朝宋杳挤眉弄眼，
“小杳，你有跟你的贺先生说除夕快乐吗？”
宋杳差点以为喻叔说的是贺路昀，那句‘我跟贺路昀其实并不是很熟’的吐槽都到嘴边了，被她紧急咽回去。“当然说了。”
现在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跟大家长解释，他们认知里的贺先生，其实姓陆呢？
没等宋杳想出完美解决方案，叶和卿叫她过去，往她手上塞了个又大又厚的红包，
“杳杳，除夕快乐。望你来年也健健康康，万事顺遂。”
宋杳双手接过红包，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爸，也祝您来年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她好像，有两年没在除夕当天收到这种面对面递到手里的红包了。
不过这没什么值得伤感的，毕竟不回北城过年是她自己的选择。
要是回去，喻叔曲姨他们都会给她包压岁钱。
而且，母亲和宋展鹏不会单给宋心诺红包，她总会收到压岁钱的，区别在于走不走心而已。
在楼下待到十一点多，宋杳拿着两个厚厚的红包回了房间。
叶和卿身体不好，不能熬大夜，所以他们没一块守岁。
喻良歌又考虑到，小姑娘是有男朋友的人，说不准想和男朋友打电话聊聊天，很贴心地没拉着她，不然他们大可以送叶和卿回房间休息，他们俩一起在客厅守岁。
宋杳感谢了她喻叔带着揶揄的贴心，奈何——
她没有跟男朋友打电话的需求。
她和陆时序的联系停留在了说分手的那晚。
陆时序没给她发过信息，没来找过她。
仿佛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戳了两下手机屏幕，信息输入又删除，宋杳低低哼了声，按黑手机，把手机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