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清和温珏来到驿馆的后院,发现那里早已守着不少大夫。
每个人都急得焦头烂额,彼此间商量应对之策,就差打了起来——
“以老朽看,王爷遇刺的那一刀,已经伤及肺腑,不宜将刀刃贸然拔出,还是先温养为主,等王爷情况稳定再拔刀。”
“那你的意思,岂不是让王爷带着那柄刀刃再硬撑几天?如今王爷已经昏迷,身体极度虚弱,这样下去,如何撑得住?”
在那些人中,薛婉清认出了一个人——
之前跟在林子源身边,帮林子源打掩护的林秋生。
作为齐州城的富商,和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出头的机会。
林秋生挤开人群,说道:“诸位,在下已经从颍州连夜请来曾经在太医院供职的李太医前来为王爷诊治,李太医医术高超,曾经为先皇看病诊脉,相信他一定能有救治王爷的法子。”
温珏看到林秋生,周身的气势明显变冷了许多。
薛婉清敏锐地觉察到他的变化,问:“怎么了?”
温珏阴沉着脸色,说道:“自从我们温家出事,林家就百般刁难,将我们温家的医馆挤兑到关门,再低价收购,如今已将我们温家名下的产业收购去大半,若是再这样下去……”
他没有往下说,而是道出了心中的怀疑:“我怀疑,当时我们温家出事,就跟他们家有关。”
薛婉清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林家是做生意的,盘踞在齐州城这个地方,温家又是
当地的医药世家,把温家挤兑倒了,对他们来说,自然就多一份营收。
而且,林家在朝中是有官宦背景的,对温家提供给皇帝的货物中动手脚,再简单不过,若是再让他们在这里救治王爷,岂不是更加猖狂了?
林秋生话音刚落,就看到温珏,脸色瞬间变冷了起来。
他冷笑道:“怎么,温家也有脸面来这种地方么?”
他指挥着周围的人说道:“此人乃是出身温家,温家曾被皇上治罪,你们居然让他来此给王爷治病,是想谋害王爷么?”
林秋生又命令道:“把他拖下去!”
见真有小厮上前想带走温珏,薛婉清挺身而出,冷笑道:“林老爷,您这就不对了吧?这里可是驿馆,又不是你们林府的宅院,温公子是尚书大人亲自放出来的大夫,自然相信他的医术,你说温公子不配,难道你就配站在这里了么?”
薛婉清冷冷道:“你们家侄子林子源杀害人命,还嫁祸他人,林家本就有包庇的嫌疑,如今王爷负责主审此案,林老爷……”
“你该不会是想趁此机会对王爷下手,好给你们家林子源脱罪吧?”
林秋生气不打一处来:“你……”
他刚死了儿子,好不容易认了林子源为义子,本以为有个养老送终的人,却没想到,就这么被薛婉清给搅合黄了。
林秋生心里,自然是十分痛恨薛婉清的。
薛婉清又冷冷道:“王爷与我乃是故交,温公子既然是我带来的,自然是想救王爷的性命,
既然大家都是为此而来,不如凭自己的真本事。”
她顿了顿,问林秋生身边的李太医:“这位李太医,看过王爷的伤势了没?”
李太医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耄耋之年,头发银白,都快秃了,老眼昏花的,连谁跟自己说话都讲不清楚。
好半晌,才说道:“没有。”
薛婉清道:“那就一起吧。”
温珏和李太医同时走进常宁王休息的地方,这时,许逸和韩振也回来了。
按照约定,韩振并没有在薛婉清面前揭穿许逸的身份,跟他保持着距离。
不一会儿,李太医和温珏就出来了。
李太医说道:“刺入王爷心口的那把刀,显然已经伤及到王爷的心脉,若是立刻将刀刃拔出,肯定会将王爷置于险境,以老朽之见,还是先给王爷止血,等王爷的情况稳定一些,才想办法把刀刃取出吧。”
温珏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方才已经查探过王爷的伤势,那把刀虽然距离王爷的心口比较近,但并未伤及要害,这位李太医是先皇身边的御医,想必对王爷的身体不太了解,王爷他天生心室偏移稍许,也正因如此,才让他得以保住性命。”
温珏顿了顿,说道:“以晚辈之见,还是尽快将刀刃取出,同时为王爷止血,以免夜长梦多。”
李太医哼了一声:“拔出刀刃,同时止血,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药?”
温珏说道:“我们温家最近新制作出来的止血散,就可以做到。”
众人
听此,在林秋生的带领下哄笑起来:“不是吧?你们温家的药?你倒是看看,这齐州城还有没有人敢用你们温家的药?”
“温家就是因为用假药蒙骗圣上,差点让贵妃娘娘难产,所以才被皇上问罪的吧?你居然还有脸面提起你们家的药?”
温珏在众人的嘲讽声中沉默下来。
薛婉清却站出来,问道:“温公子,你真的确定你们家新研制的药有用么?”
温珏伸出手,宽阔的衣袖裸开,露出横七竖八的伤痕,全都是试验药物时留下来的。
温珏掷地有声:“我们温家是被人陷害的,又从未卖过假药!我一定可以救回王爷,愿意以性命担保!”
薛婉清看向韩振,希望他能拿个主意,韩振也沉默下来,这么大的事情,事关王爷的性命,他哪儿敢说话?
这时,屋中却走出王爷身边贴身的内侍,说道:“韩大人,王爷他刚才醒了。”
众人大喜,却见内侍顿了顿,又说道:“王爷说,他知道温家有人来给他看伤,他愿意相信温少东家的医术。”
既然有王爷发话,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温珏向薛婉清拱了拱手,转身走进房间,又派人去温家将他们新研制的止血散取来,直到黄昏时分,屋子里才终于有了动静。
温珏从屋中出来,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劳累,差点摔倒了。
他站在门口,扶了一下门框,说道:“王爷他已经没事了。”
得知常宁王脱离危险,众人全都松了口气,倒是林
秋生脸色冰寒,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温珏看向薛婉清说道:“薛娘子,王爷想要见你。”
薛婉清跟着温珏进去,见常宁王依靠在床榻上,脸色惨白,但胸口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常宁王问道:“薛娘子,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可是简书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振一只脚迈步进来,听到这句话,不由翻了翻白眼。
这人可真行,命都快没了,还能想到给自家闺女招女婿。
薛婉清跪下回答道:“王爷,民妇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如今的南坪县,疑似被北狄的奸细下毒,将近过半的百姓喝了下有‘血滴子’的毒药,全都全身瘫痪,昏迷不醒,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晚了……”
得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韩振和常宁王全都惊愕起来:“什么?为何南坪县的县令从未曾上报?”
薛婉清说道:“事情发生突然,想必县太爷也没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民妇因机缘巧合才得知疑似有北狄奸细的事,又急着救人,所以连夜赶来了。”
“想要解开这种剧毒,需要一种名为‘麒麟香木’的东西入药,可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麒麟香木了。”
常宁王和韩振对视了一眼,问道:“从这里快马加鞭赶回皇城,将麒麟香木送来,需要多长时间?”
韩振犹豫了一下,回答:“最快也要半个多月。”
这时,温珏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我们家还有一块麒麟香木,就是……怕我娘不会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