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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成珠被关在仪元殿的小偏殿。

    看到羽成蘅绷着脸推门进来,他笑道:“倒是小看了你,这么快便发觉了?”竟是一副理直气壮有恃无恐的模样。

    “发觉什么?”羽成蘅关上门,淡淡问。

    此时已是深夜。殿内只燃着两根细细的烛台,火光微弱,无法穿透一室的昏暗。因为背光,羽成蘅的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有股鬼魅一般的阴深之气。

    羽成珠虽然知道羽成蘅很厉害,但心底深处一直不怎么服气。见惯了他谈笑间从容应对各种刁难的模样,突然看到他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面,尽管羽成珠已经打定主意豁出去了,心里也是一突。

    “发觉羽成雪中了毒!”以为羽成蘅在装傻扮愣,羽成珠咬牙道,“你该感到愧疚……若不是他喝了你的酒,中毒的应该是你!”

    “羽成珠,五皇兄,阿絮是你的兄长,我是你的弟弟。”羽成蘅沉声道。

    羽成珠一噎,反驳道:“别笑死人了!身在皇家,还论什么兄长弟弟?我根本没有当过你们是兄弟,也别告诉我你们有当我是兄弟,我不信!”亲生母亲尚且可以把他当棋子利用!兄弟?他呸!

    “伤害你的亲人,令你更快活吗?”羽成蘅静静问。

    “对!凭什么你可以得到这么多?连王父都宠爱你!羽成蘅,我恨不得中毒的是你!”羽成珠疯狂大叫!

    “……你便如此喜爱司徒弘烨?”羽成蘅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但想到中了毒生死未卜的羽成雪,他的心肠又变得足够的冷硬。

    听到司徒弘烨这个名字,羽成珠顿时安静下来。

    “为什么不?”羽成珠反问,张扬热烈的双眼泛起一股柔情,“为什么不?王父是当世英杰!只有他才配做我羽成珠的父亲!我尊崇他,仰慕他,有什么不对?这不也是你们所乐见的吗?如今你们凭什么指责我做得不对?”

    羽成蘅确实没有想过冯德妃会联合冯家把羽成珠引上这条歪路。但他知道后也只能顺水推舟。当时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股反对司徒弘烨的力量。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没有其他选择。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对利用了羽成珠感到愧疚,才会纵容羽成珠至此,导致如今的悔不当初。

    思及此,羽成蘅再也不想和羽成珠纠缠下去。

    “给我解药,这事到此为止。”羽成蘅直接道。

    “作梦!”羽成珠冷笑,“我做出这样的事,便没有想过回头!没有看到你痛苦伤心,一辈子生不如死,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羽成蘅忍不住皱起眉:“你为何如此恨我?”

    “因为你杀了王父!”羽成珠压抑着这股子怨气压抑得快要疯了!自司徒弘烨死后,他没有一天不去想,他为什么会死?司徒弘烨天纵奇才骁勇善战,为什么会死在小小一个叛乱之中?

    羽成蘅追封了司徒弘烨为忠勇王,善待顺王妃司徒悦,不计前嫌重用周凤谋,似乎与司徒弘烨的死无关,但怎么可能?

    直到冯德妃太过心痛羽成珠的沉默和了无生趣,她很担心自己唯一的儿子会像八皇子羽成凝一样自此堕入空门,于是她告诉羽成珠,司徒弘烨的死是必然的,羽成蘅很早已经秘密联合各家,要合力推翻司徒弘烨。司徒弘烨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羽成珠便肯定了司徒弘烨之死是羽成蘅一手设计的。是羽成蘅杀了司徒弘烨!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王父对你仁至义尽,你却对他反戈一击!”羽成珠红着眼,“我恨你,我要为王父报仇!”

    羽成珠已经分不清他对司徒弘烨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但司徒弘烨死了,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在下地狱之前,不拉着羽成蘅一起,他怎么甘心?

    羽成蘅看着羽成珠怨毒的眼神,心里平静无波。他能坚持着走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付出过很多东西,也伤害过不少人,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自此至终,他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想保护的是什么。

    “司徒弘烨未死。”羽成蘅道。

    “羽成蘅,你会有报应的……你刚刚说什么?”

    “司徒弘烨未死。”羽成蘅又重复了一遍。

    羽成珠愣住了:“你你在说什么?”

    “司徒弘烨未死。”

    “说谎!你在骗我!你骗我!”

    “保住司徒一族,是周凤谋答应镇守边关的条件。”羽成蘅平淡道。

    “你胡说……什么可能?”羽成珠不敢置信喃喃道。

    “我要解药,以及你下毒所用的人手名单。”羽成蘅道。

    羽成珠猛地抬起头看着羽成蘅:“让我见王父一面,我答应你的条件。”

    “羽成珠,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羽成蘅冷酷道,“你可以不给,但大皇兄在审问梁盈,以他的能耐,必定可以得到所有的答案。而你,我会拔掉你的舌头,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把你安置在司徒弘烨的房间旁边,但让他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你。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司徒弘烨一面。”

    羽成珠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为羽成蘅语气里的认真。

    “你……”

    “希望你一直紧闭你的嘴巴。”羽成蘅没有一丝笑意地勾起唇,“你敢让阿絮中毒,我真的想让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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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五日醉’。”羽成熙从梁盈那边出来回到麟趾宫,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

    “五日醉”是梁国宫廷秘毒,无声无味,溶于水中没有丝毫异状。中了这种毒之人一开始的症状与喝了酒后微醺的反应无异,接着第二天到第四天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直到第五天突然出现状似风寒的反应,人迅速虚弱下来,直到呼吸停止。

    这种死亡方式与得病暴毙太过相似,基本没有人会怀疑到中毒上。因而这种毒一直被梁国皇室珍藏。

    若不是羽成熙在梁国待了七年,几乎把梁国皇宫摸透了,也不会知道这种毒。

    羽成熙确定羽成雪中的是这种毒后,饶是镇定从容如他也不禁暗暗庆幸自己的多疑。若等到第五日毒性发作,那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羽成蘅深锁的眉头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在解毒并且确定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之前,他都不会放松下来。

    他一手紧紧握着羽成雪的手,一手递给羽成熙一份名单和一个白瓷小瓶。

    “羽成珠说他没有解药。药是梁盈派人交给他的,他留下了一些。这份是他能动用的人的名单。此时应该与冯家无关。”

    司徒弘烨死了,羽成珠觉得了无生趣,后来投靠了羽成熙想借此报复,羽成熙却并无与羽成蘅挣个你死我活之意。眼看羽成蘅快要得到储位赢尽一切,他才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但知道了司徒弘烨未死,想见他的愿望胜于一切,羽成珠反而怕了羽成蘅为了报复他不管不顾折磨他,所以之后的招供十分顺利。

    “交给我。”羽成熙接过名单和白瓷小瓶,郑重对羽成蘅承诺,“我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阿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