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没了顾忌,评级越发随心。
只要他认为好的,该给什么就给什么,内定的那些,竟有好多是落选的。
在场那么多人,有些高兴,有些却难看得脸都快掉地上了。
尤其是沈谦那边,个个都臭着个脸,跟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方志敏不悦地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那丫头抓起来吗?”
为什么会逃出来?
没了威胁白贺的筹码,他们的酒竟一个都评不了“甲”!
“还有你,你不是说你们酒坊的醉红颜一定会获胜吗?怎么连甲等没评上?真是废物!”
杜河酒坊的掌柜杜涛满头冷汗,连忙赔不是。
“方兄莫恼。”沈谦却靠了过去,附耳边耳语了两句。
方志敏眉目舒展,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沈大公子聪慧。”
最终,白贺将选出来的七种酒一一拿出展示,无论哪一个挑出来,都算实至名归。
他当众封箱之后,由礼部官员同御林军,一并送入宫中。
皇帝跟姜美人将亲自品尝所有美酒,选出魁首。
虽然最终名次全凭二人喜好决定,但至少不会再有任何外因干预,也算公平得多。
剩下的,便是听天由命了。
沈云衿同娇娘一起,将白窈送回白贺身边。
白贺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诸位的恩情,老夫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但凭驱使。”
沈云衿笑了笑,“这可是白老您自己说的,日后我们清风酒坊开业,您可一定要过来喝酒!”
她跟娇娘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二手准备,若是不能当选御酒,就重开清风酒坊。
清风明月名声在外,她们靠卖酒也能挣下不少。
这么一说,白贺也认出了沈云衿,“你就是当年那个酒坊的小伙计?怪不得……怪不得我会再喝到清风明月!你放心,老夫一定去!”
霍玄安环抱着双臂,从背后凑过来,“你倒
是比我会做生意。”
有白贺给她做活招牌,她的酒想不卖疯都不行。
“那可不。”沈云衿扬了扬下巴,还打算说什么,就见杜河酒坊的掌柜朝他们走来。
还未走近,杜涛笑眯眯地拱手,“恭喜恭喜啊!”
沈云衿也笑眯眯地道,“同喜同喜。”
说完捂着嘴,似刚反应过来似的,“呀,忘了,你们没入选,抱歉啊,一时口误。”
杜涛嘴角抽抽。
霍玄安跟娇娘在一旁痛苦忍笑。
杜涛倒是好耐心,这样也不恼,笑着道,“自然是要同喜的,毕竟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不是吗?”
合作?
沈云衿敬谢不敏,“我们不打算找人合作。”
杜涛冷笑一声,“看来这位小兄弟还不清楚,御酒入选,便必须大量量产。你们清风酒坊我连听都没听过,想必是个小酒坊,就算入选御酒,你们能保证宫内供应吗?若是保证不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不合作就开始威胁?
这高高在上的态度,真是让人讨厌。
沈云衿刚想怼他两句,有个人却比他更快开口。
“竟敢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人,脑袋有病吧?用不用本少爷打发你点银子,去街角找大夫看看脑子?”
霍玄安这人从来不针对谁,他平等地针对每一个人。
他从怀里掏了块金元宝出来,想扔没舍得。
又问自家车夫要了块碎银子,丢给杜涛,“喏,快去吧,别耽误了病情。”
“噗——”
沈云衿实在有些没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杜涛不认识霍玄安,却被他几句话激得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你们……你们竟敢……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上头有人,跟我们作对,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他甩袖离开。
沈云衿也突然意识到,这条路,远比她想的更难走。
拒绝了合作,也就站在了杜涛跟沈谦
他们的对立面。
而他们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靠山,还未可知。
“之前不是要跟我谈合作吗?”霍玄安突地开口。
“啊?”沈云衿蓦地回神,“什么合作?”
霍玄安警惕地瞪着她,“你不是说要分我一成利?莫不是想后悔?”
“没……”
她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娇娘却激动地拽着沈云衿的胳膊,“小乔乔,你走大运了!”
清风酒坊有霍玄安的一份,也就等于有了霍家撑腰。
杜涛想要动她们,也得掂量掂量动她们的后果。
沈云衿却没那么乐观。
万一霍玄安趁机报复她怎么办?
到时候他攥着清风酒坊,她想跑都跑不了。
难搞!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道:“呀,都这个点了,我家孩子该喂奶了,我先回去了,剩下的是你们协商就行。”
说罢,她叫了声“明月”,两人一溜烟,竟跑了个没影。
就连霍玄安的车夫高手,也没追上她们。
霍玄安跟石化似的,好半天,才“咔咔咔”地转过头,看向娇娘。
“她刚才说什么?孩子该喂奶了?”
难不成她已经成婚生子了?
娇娘:“呵呵呵……”
这要她怎么解释?
……
回到王府的沈云衿,傍晚就收到了娇娘的信。
信纸足足写了十页,除了寥寥几句有用的信息,全都是骂她的。
霍玄安那边她暂时安抚住了,并且他手里正好有一个闲置的酒庄,给他们开酒坊正合适。
里面什么都齐全,连熟练的酿酒师也有好几个。
到时候她只需要将关键配方捏在自己手上,其它活儿交给其他人做就行。
但这样一来,欠那家伙的就更多了。
沈云衿叹了口气,“大不了到时候再分他几成。”
总比欠人情来得好。
钱财总有还清之日,人情却不一定了。
“王妃王妃…
…”采月急吼吼地跑进屋,一脸的兴奋,“告诉你个好消息!”
沈云衿快受不了她了,整天咋咋呼呼的。
“什么事?你慢慢说。”
采月垫着脚凑过来,小声地道,“我听她们说,王爷把玉宁公主关禁闭了。”
“哦?是吗?”沈云衿挑了挑眉稍。
不应该啊。
宇文骁不是最疼他这个妹妹了吗?
“千真万确!”采月信誓旦旦,“听说王爷还找了几个嬷嬷管教玉宁公主,每日要是没学好规矩,不仅要被戒尺鞭打,还不能吃饭呢!”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沈云衿冷嘲地勾了勾唇角,“呵,犯下弥天大错了,知道管教了,早干嘛去了?”
就宇文宁那性子,早就长歪了,能扭过来那才奇怪呢。
她只当个笑话听了,懒得去管宇文骁那头的破事。
“对了,明日官学监可以探视,你把我给阙儿重新做的衣裳收好,我带去给他。”
“好嘞。”
……
官学监。
几个学子正抱着一堆东西,往大门口方向走。
“一堆破烂,都没啥值钱的,真穷!”
“穷便得了,病秧秧的,一天到晚都在咳嗽,谁知道他那病会不会传染人?按我说啊,早就该把他赶出去了。”
“不是说他是沈大人之子吗?沈大人难道不管他?”
“嘘——告诉你们一个内幕消息,听说赶走沈阙,就是沈大人意思……”
几人来到门口,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那些东西有书籍画卷,有衣裳鞋袜,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日用品。
但相同的是,每一样东西都被弄坏了,不仅书籍画卷被撕破,就连衣裳也被剪开好几个洞。
几人拍了拍手,收工往回走。
就见沈阙跌跌撞撞地朝他们直奔而来,拽住一人衣领,凉声质问,“我的东西呢?”
也不知道是跑得太快
喘不过气,还是太过于心急如焚,他脸色苍白如缟素,难看得要命。
“一个病秧子,能威胁得了谁啊?”
“哈,就这样子的,我一只手能打十个。”
“我看不都不用动手,风一吹就把人吹倒咯!”
几人哄堂大笑。
可下一秒,一把匕首就抵上了最先开口的学子喉咙。
沈阙的声音,冷冽中透着杀意,“我问你,我的东西在哪儿?”
那人吓了一跳,颤颤地抬起手,“丢……都丢出去了。”
沈阙放开他,立刻冲到门口。
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蹲下身,颤抖着手,捧起地上破破烂烂的衣裳。
一双眼,红得要命。
旁的他可以不在意,可这是阿姐给他做的衣裳,他平日里连穿都舍不得穿,就这样被他们毁了。
一贯清癯温柔的男子,这一瞬间,眼神里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狠戾杀意!
没多时,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官学监走出来。
领头的学子看到沈阙,立刻抬手指着他,“主事,就是他拿刀威胁我,你看凶器都还在呢!”
紧随其后的是官学监的执事堂主事刘文和,执事堂中一众职位皆由监里学子担任,却有约束监督之权,有时候遇到特殊情况,还能便宜行事。
而刘文和,跟沈谦最是交好。
“哟,沈阙,你胆子越发大了,不光偷窃,如今都敢伤人了?”
沈阙面色冷,声音也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凶器都在,还敢嘴硬。”刘文和瞧了眼沈阙,眼眸一眯,“此人竟敢在官学监手持利器行凶,来人呐,给我打!”
一群人,立刻朝沈阙冲了过去。
青鱼赶忙冲过来,用身体护住沈阙,“不许打我家少爷,不许打……”
可是他一个人,如何抵挡得了那么多人的拳打脚踢?
“住手!”
一道厉喝,突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