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将死之人,活着不如死了,我受够这一身的病痛,不用规劝我浪费时间,只是可怜了我这侄女,你们二位的衣着和谈吐不像是缺钱之人。”瘦女人一语道破。
赵远于心不忍,孩子太小不足五岁,女子亦瘦得惊人,仿佛受人长年虐待,“你有什么难处,我们或许可以帮你,我家爷不会见死不救,不如你多想想把孩子托付给你的人,再决定要不要活下去。”
为今之计,赵远尽力而为,只能以孩子生母来动摇女子求死之心,或许能救下一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赵远深以为然。
瘦女人一回想起孩子生母临死前的托孤之言,心内五味杂陈,孩子生母是何等坚强,她在四肢不全的情况下还有求生意志,反观自己,她四肢健全,却一心求死。
相依为命一载,瘦女人对孩子有了感情,孩子也依赖她,跑过去抱着她的腿,“姑姑,姑姑,您看那尊石雕像不像我娘亲?”
瘦女人突然眼眶湿润,抱着小女孩痛哭流涕,她实在舍不得孩子,养在谁的手里她都不放心,她想亲自抚养孩子长大成人,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琪儿,你娘已经去天上了,姑姑和你总有一天也会去天上与她团聚,但不是现在。”
叫琪儿的小姑娘似懂非懂,对瘦女人的话她却深信不疑,她只记得娘亲在去天上之前,对她殷切叮嘱,要听姑姑的话,琪儿言记在心,姑姑说什么,她都言听计从,“姑姑,我都听您的,娘说过不要惹您生气,不然她会伤心的。”
这软糯的声音安抚着瘦女人,令她逐渐生出求生的欲望,眼前的男子说过可以帮她,何妨一试,“恩公,我想清楚了,孩子由我自己带,您看能否商借我一点钱,我去找个活计先做着,慢慢还您。”
瘦女人说得极低声下气,赵远同情两人,不过援助这种事情还得他家财大气粗的世子来,忙顺水推舟,“我家公子差遣我过来问询,便是想帮你一把,我可以帮你传话。”
“多谢两位恩公,我这身体能活一天是一天,只求你家公子能够施舍分毫,这笔恩情我们会铭记在心,争取早日偿还。”瘦女人摸着硌手的关节,她只觉自己命不久矣,孩子在她还剩最后一口气前,得找好值得托付的人,她也不知自己还剩多少时日。
林如山招手,示意赵远过来,赵远温声道:“姑娘,你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就来。”
瘦女人点头,在一旁安静等候,林如山答应得爽快,连同顾忌也一并相告,“我可以借钱帮助她,但她要找一个活计就难了,一个健康的女人挣份工钱尚且十分不易,何况她是一个病得瘦骨嶙峋的女人,你务必帮她一把。”
赵远想了想,姑侄二人孤苦伶仃,一病拖着一小,手中连钱也无,怕是要风餐露宿,就她们这身体,天气热时还能勉强度日,若是寒冬腊月,只怕经不起严寒的拷打折磨。
“是,世子,她和孩子想必也无住处,是否要将她接入府中?”赵远心地善良,处处为姑侄二人设想,而且这边林如山也有心搭救,因此他试探着替她们做主问了一句。
冷不丁的,林如山眉山微耸,低喝道:“你是忘记顾大小姐之事了吗?”
“属下一时愚钝,多谢世子点拨。”赵远适才回想起府里还有个戴迎迎,连顾府的小姐她都敢动,姑侄俩带回去,不得被戴迎迎搓磨个够。
“你先带她们去别处安顿,林府就不要想了,我府里也不招丫鬟。”林如山心烦,一个戴迎迎就够她头疼的了,女人越多越不省事儿,不是他打心眼里瞧不上奶娘陈氏,而是陈氏的所做作为实在入不了他的眼。
戴迎迎做违法乱纪之事,陈氏不仅不阻拦,还成为了共犯,帮着戴迎迎一块儿做坏事,林如山倘若说不失望,那都是是假的,他是陈氏看着长大的,戴迎迎同是在林府长大,林如山只把她当妹妹看待,毫无男女之情。
偏生这戴迎迎心思不单纯,想跟林如山结为连理枝,不甘心只做府里老仆人的女儿,她想做正儿八经的世子妃,一朝麻雀变凤凰,
林如山在思考怎么处置戴迎迎,他这次所罚也只是出于警告,倘若母女二人再有此等行径,就莫要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这期间,林如山揣着千头万绪回到林府,赵远则听从林如山的安排,将人寻个落脚处安置好。
马车外骄阳似火,热辣的阳光普照大地,就连吹过来的风也夹带着滚滚热浪,地面仿佛被炙烤着,空气里灼人的气流散播于四面八方,蝉鸣声尖锐刺耳,与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相和。
赵远担任着车夫,打算把两人送去肖映明的别宅,让肖映明看在与世子的交情先收留着。
肖映明的别宅离黎江较远,如果说他的别宅是瞿临县和苍陇县的交界处,那么黎江就在余顺县的中心位置,无论是去苍陇,抑或瞿临,都要走段路程。
“肖公子,我家世子说了,请你务必要收留一下这两人,日后他会还你这个人情债。”赵远进入肖映明的别宅,便开门见山。
“行,我可以收人,你回去复命吧。”肖映明答应得很干脆,很给林如山的面子,林府的事他也听说了,是林如山飞鸽传书提前告知的缘由。
赵远拱手抱拳,“多谢肖公子,我这便回林府复命,这两人就有劳您好好照顾了。”
肖映明从琪儿姑侄进门开始,就一直不见眉头舒展,林如山给他丢了两个麻烦进门,一个瘦得只剩骨头,一个小不点,堪称老弱病残,就这两人在他别宅里啥都做不了,还不如新来的那个丁玉兰。
丁玉兰虽然咋咋呼呼的,令他耳根子难以清净,但好歹像个做事的人,这姑侄怎么看都做不了事,难怪要提醒他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