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无论吹刮得多大,都终将栖止。
云,
无论凝聚得多久,都终将散去。
闫无信捏紧震北寒,冷冷说:“别用这副神情看着我,我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和你们西凉人打交道。也和你说过,我绝不背负通敌叛国谋逆的罪名。所以,我选择和他们一起,杀了你!”
“你们是怎么搅到一起去的?”秦谢了恼怒至极,想不通闫无信明明和许十翼之间没有往来,怎么就突然反水帮助许十翼了呢?
侯莲霆和秦云娘也想不通,林锦月和刘尽守更加想不通。一众北寒军纷纷嘀咕着刚才不都还针锋相对,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怎么一转头就成为互帮互助的同道中人了呢?百思不得其解,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利益使然。”许十翼冷冷一笑说道:“一开始,我确实是想把你引开,然后带兵攻入无霞港岸,替那些被四海帮欺负过的人报仇雪恨,顺便拿回属于我北寒的土地。当然,还有抢夺混元珠。可是后来转念一想,我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秦谢了盯着许十翼,开始重视眼前这个少年,这个人们口中说的纨绔子,这个被视为废物的北寒世子。
许十翼说道:“因为北域大周和你们西凉比起来,就目前而言,我认为你们西凉对我们北寒的威胁更大。北域大周不会轻易和我们开战的,即便我杀了闫无信,夺了无霞港岸,北域大周也不会开战。他们只会眼睁睁看着我们中土九州内斗,看着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攘外,必先安内。内若不安,则外而不攘。外若不攘,则内而不安。
今日之大胤已非昔日之大胤了,它已近一千岁,在中土这片土地上,它是目前为止存在最为久远的王朝。在此之前的王朝都很难经得过三百年,便是经得过的,也是风雨飘摇了。
大胤十八路诸侯,且大多都是异姓王,每个都各怀鬼胎,内斗终有一日会爆发为无尽的战争。这是大周最想看到的,也是大周一直所期待着的,因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兵踏中土的绝佳机会。
秦谢了充满杀意的看着许十翼说:“你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都说你是个纨绔的废物,没想到竟是一只小狐狸,和你爹一样狡猾的狐狸。”
“多谢夸奖!狡猾的狐狸好啊,它可比被猎人射杀的猛虎强多了。”许十翼却也不谦虚,讥讽的笑说道:“不过我不仅是狡猾的狐狸,还是猎人,狡猾的猎人。当狡猾的狐狸成了狡猾的猎人时,林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动物可就危险啰。”
秦谢了冷冷一哼,颇为恼怒的白了许十翼一眼。在此之前,她从未把许十翼看得太重,和别人一样都觉得他只是个纨绔废物,是个大草包。但是现在,她已然明白一切都是假象,迷惑人的假象。
“世子,”侯莲霆带着不解,问说:“这未免也太冒险了些,如果闫无信不跟我们合作的话,那我们岂不……”侯莲霆想到了洞道里的那些霹雳弹,一股后怕顿时油然而生。
“他没有别的选择。”许十翼看向闫无信,闫无信默认的低下了头,“如果我死了,许良就会带兵杀进大周。战争一旦爆发,到时候中土之上便再无人敢对北寒不利,相反还会帮着北寒打大周。谁若是不帮,九皇可就有借口发兵讨伐了。”
一个王朝的长远在于安定,许十翼阅览历朝历代史册后发现,让一个王朝长远安定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制衡。对君王而言,其实是没有什么奸臣贤臣之分的,能用者皆为贤,不能用者皆为奸。
如今的十八路诸侯个个心怀鬼胎,甚有几个已经动了自立为帝之心,其势力更是大得令人害怕。奈何这些诸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九皇张鹿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收拾他们,可若大周和北寒打起来就不一样了。
“唉,都怪我看错人了呀!”秦谢了扇着铁扇,话里有话说:“如果闫大首领肯听我的,那杀你许十翼的罪名可就是我们西凉十绝门来背了。就算琅琊王迁怒下来,也不会怪到大周头上的。”
“你不用再当说客,他是不会和你合作的。”许十翼看穿了秦谢了的小心思,乐此不疲解释道:“一旦和你合作,那就相当于落了把柄在你们手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北域大周有一条律法,叛国者,诛九族,这条律法我是非常喜欢和敬重的。”
闫无信这时说:“不错,我闫无信什么都干,就是不当通敌叛国狗。你们十绝门在江湖上可是臭名昭着,我要落了把柄在你们手里,估计以后比死还难受。”
秦谢了气愤的质问道:“难道你和北寒合作就不是通敌叛国了吗?”
闫无信说:“大周和北寒之间有诸多商贸往来,我驻守无霞港岸便是因于此。多年来,不少人都曾试图破坏大周和北寒之间的关系,试图挑起战争,尤其是东境边域上那些乱臣贼子。所以大都督黄道极给了我们一道特许密令,必要时,可与北寒合作共诛敌寇。”
秦谢了挑拨道:“闫大首领,许十翼这小狐狸的狡猾你是见识到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等你帮他杀了我之后,他立马就会趁你不备,要你小命的。”
“他不敢。”闫无信笃定的说:“我姐夫乃是大周大司农,总管大周所有粮谷出入商贸往来。如果我死了,或者无霞港岸丢了,大周或许不会和北寒开战,但我姐夫他绝对会停止对北寒的粮谷交易。我们每年对北寒的粮谷运卖都是朝廷核算过的,不多也不会少,一旦停止输送供应,北寒必遭大劫。”
许十翼暗暗在心里得意的嘀咕起来,说粮谷一直是北寒最为棘手的问题,当初侯叔和亲姨提起时,我便已然意识到了和冲角团开战的后果。之所以仍旧选择打,是因为我虽喜欢冒险,喜欢冒险的去赌,但我却绝不是一个烂赌的赌徒。
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剿灭冲角团,而是一,对付秦谢了,剿灭十绝门在汉周的据点势力。二,和冲角团谈判,让其不再在汉周暗中作乱为祸百姓。
改变某些现有的规则,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没有死亡的警醒,旧掉的东西是很难丢掉的。这是藏经塔那老怪物教给许十翼的道理,许十翼一直谨记着。
“闫无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秦谢了这一刻的眼神很魅惑,充满死亡的魅惑,“如果你肯帮我对付他们,之前一切我既往不咎。如果不肯,哼哼,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林锦月枪尖一指说道:“喂喂喂,现在你们可只有两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嘛。小姑奶奶劝你还是赶快缴械投降,念在你和秦姨姐妹一场的份上,小姑奶奶是不会为难你的。”
秦云娘痛心的说:“云曦,收手吧!”
秦谢了却是不以为然道:“是输是赢,那得等打过之后才知道。你们既然这么想赶着去死,那就动手吧!我是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手下留情的。”
林锦月喊说:“少跟他啰嗦,上!”
林锦月提枪杀了去,侯莲霆和刘尽守紧跟其后。秦云娘犹豫片刻,然也提剑杀去。
“秦谢了,受死吧!”闫无信举起震北寒,双目圆睁正欲冲杀上去。
就这时,突然的,朱无誓忽冷冷一个奸笑,闪到身后运转真气,狠狠一拳打在闫无信脊梁要穴,震断其脊柱。闫无信惨叫一声,顿时失去行动能力,动弹不得。
朱无誓却并未就此收手,趁势而上接连轰打出数拳,废了闫无信两手两腿。瞬时之间,闫无信就变成了一个残疾废物。
众人见此一幕,大惊。
却有一人不惊,秦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