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出发前阿娘邢贞也一再对自己嘱咐:“宫中不比家中,平日不可与人相争。更不可与华妃相争。如若有事,可将胸前那块金锁呈给华妃,她必相助。”
就这样,怀揣着多少女孩心中的梦她进宫了。
今天晚上就是她与皇上的洞房花烛夜。
此刻的她,紧紧缠着绢帕,坐于床沿,等待着皇上——她的夫君的到来。
不一会儿殿门便开了。
只听殿外传来几声:“皇上,娘娘在里面呢。”
“皇上,您小心。”
她慌忙整装,正襟危坐,满怀期待的等待见那阿娘口中那位仁善,俊俏的小皇帝和那个传说中最神圣时刻的到来。
门“扑”的开了,浓浓的酒味也随之传来。
随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一个男人笨重的身子直直倒在她身上。
他的胸怀如她想象中那样宽广,他的手掌如她想象中那样有力,他的眸光如她想象中那般深情。
只是这并不是为她。
她只听他口中喃喃着:“……馨儿,为什么,告诉朕……这都是为什么,三年了,朕都不能让你忘记它们吗?”
他一声声的呼唤“馨儿,馨儿”,她的心也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越陷越深。
她想动,告诉他她被他的手钳制的很疼。
可她面对他在烛光中高大的背影,居然不敢喊出声。
那一晚,他并不温存,他在她身上狠狠的发泄着,不知在发泄什么情绪。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天是华贵妃的生日,皇上为了给她单独过这个生日已经整整准备了三个月。
可是,他去了,她却不见,空让他在紫竹殿等了整整一天。
而她,则因为当日受皇上的宠幸,居然在第二天成为了宫中嫔妃争斗和愤恨的靶子。
她们
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在宫中多年,或者身居高位,多年来未得皇上的宠幸,而她一朝入宫,便得皇上如此眷顾,无论是名份还是宫眷上,都对她格外“开恩”。
“你跪下!”当时,皇后贺兰心在晨谒中当着众嫔妃的面这样对她说。
毕竟在家也是独女,皇后这样跟她说话,心里也是不舒服的,眼泪顿时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这下,贺兰心更怒了,她拍案而起:“怎么,本宫喊你跪下,还不服气了不成!”
她咬了咬唇,终于跪了下来。
一柱香过去了,她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仍跟对面的嫔妃说着笑,两柱香过去了,她还是没让她起来。
可是她的膝盖已经开始发了麻,加之这些日子以来身体不知怎么的一直不适,总是胸闷,干呕,开始她以为是刚来京邑,水土不服,可是,多日休息后仍是无用,身体越觉疲乏。
随着眼前一晃,个中人物的议论也渐渐模糊不清。
在耳畔传来一声:“华贵妃驾到。”后她便软软倒下。
望着眼前这个倒下的人,就连贺兰心也有些慌乱了,她自凤座上倏然立起:“怎么这么不禁跪,才半个时辰。”
“什么半个时辰?”帘幕外,舒沅已经缓步进来,当下情形她一览无余,一眼便撇见地上的女子和兰心慌张的神色。
贺兰心不敢正视她的眸子,连忙移开,急指挥左右道:“快!还不快给本宫将这丫头送回寝宫去!”
“是,皇后娘娘。”左右宫女应承道。
贺兰心这才敢去瞧舒沅:“是贵妃娘娘您来了啊。你看,这里乱哄哄的。刚刚那个新来的御嫔不懂事,兰儿才教训她一下,略施点惩戒,她就晕倒了。现在的孩子
也是,真是禁不住这两下子。让您见怪了。”
说来,若兰是怕舒沅的,是打从心底里的怕。
自三年前在紫竹殿闹过之后,舒沅一行人不但没受到处罚,反而名正言顺的升为了贵妃,她就知道了她这个姑姑在自己皇上丈夫心里的份量。
就如止长叔叔事后和她说的,要想坐稳这个皇后宝座就需让她三分。
故,这三年来,什么晨昏定省什么的,舒沅没来,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动声色。
当然,不动声色并不等同于她就真的对她心服口服。
永远,她都不会忘记,自己的阿爹是怎样死的!
见死不救,这就是她成长以来在她眼中的姑姑。
当然,此刻的舒沅是不会知道她心里的活动,只道:“你是皇后,她只是个小小的嫔妃。何况又刚刚沐浴皇恩。做为皇后,就应该尽了皇后的职责,时刻警醒自己以为皇帝打理好后宫,绵延子嗣为重任。如若不然,皇上前庭尚且顾不得,还要分精力于后宫,那便是皇后的不是了。”
“是是,您说的是。”兰心连连应诺,对这样的教训这三年来她早已司空见惯,虽不满,但总算练得了在她面前应付这些的本事。
舒沅见兰心这没事了,只看向被宫女们扶下去的女子道:“等等,让本宫看看。”
宫女们止住了脚步。
舒沅上去,摸了摸对方的脉搏,喜道:“她怀孕了。”而后再看向兰心,“她刚刚在你这跪了许久,又晕过去,原来是怀孕了。你快,将这好消息上奏给皇上。”
怀孕了,总算有妃嫔怀孕了。
舒沅自然欣喜。
三年了,这是唯一一名怀孕了的嫔妃。
往前,上官殷胥不是没有宠幸过嫔妃,可是她们不
是流产滑胎,就是久久不孕。
这让舒沅一度认为是宫中有嫔妃从中作梗,并授意让兰心去查。
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个端倪。
事情总是这么凑巧。
她也曾怀疑到兰心身上,因为她在宫中不受上官殷胥的宠幸那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就连兰心自己也尝因此而苦闷与她倾诉因此而无子。
她也曾相助与她,比如,常有劝上官殷胥多考虑皇后。
可是,一次下来,两次下来,三次下来,兰心亦迟迟无子。
这不由得让她这三年来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境地。
面对太史令们朝中连年上奏,说皇上耽溺于自己而疏远嫔妃导致的后宫枝叶稀薄,上官殷胥再次接连贬黜。如此,朝中是没有再对她的异议了,但是,民间,另一种说法又纷至杳来,这种说法是说当今皇上根本没有生育能力,是个石男。
皇上不能生育,这在这个年代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当然是非同小可。
明里,暗里已经有人在商讨皇位的继任者。
甚至已经有人把目光投向了隆贤。
说他虽是先皇之子,与皇上虽是平辈,但也算是皇室贵胄,他为太子登基未尝不可。
对此,还专门有人去拜访萧止长,提议连名上奏此事。
但是皆被止长一一驳斥。
这是事后止长告诉她的。
止长说,他的心情和阿姐一样,也希望皇帝能有自己的子嗣继位,若是隆贤,虽是自己的侄儿,本应有私心,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百姓必为不服。
对此,舒沅还大.大的赞赏了止长一番,以他长大了,懂事了,懂得以天下为己任了。
现在,好容易盼到一名嫔妃怀孕,她怎能不喜?
未央殿。
包于锦被中苏荃的
手微微曲了曲。
“醒来了,醒来了。”侍女小楼欢欣的道。
“这……这是……”苏荃还沉浸在方才的记忆中,猛然换了环境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还有些不适应。
“这就是华贵妃。是华贵妃叮嘱人好生照顾你的。”小楼解释道。
望着面前的人,一身的素云霓裳,覆以一身金线织就的飞凤,整个人端庄大方,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受到三朝帝王宠的华妃。
见到她醒了,舒沅亦冲她笑道:“总算醒来了,你可知你昏迷了一个上午。让人好不担心。”
她诚惶诚恐的努力坐起:“臣妾谢贵妃娘娘关心……”
“怎么起来了,”舒沅走了过来,扶住她的手臂道,“你刚刚昏倒,又怀有身孕,现在正是身子骨最虚的时候,不宜多动,应好生静养才是。”
她用力点了点头,感激的看着这个风华无双的华贵妃。
身侧瞪了她许久的兰心这会儿受不住了,她颇有些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姑姑,照兰儿看,现在的问题不在咱们。你看看她这宫里,有几个贴己的人。怀孕三个月了,居然没一人知情。若不是本宫……”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明知说漏了嘴。
那边苏荃倒是反应快:“娘娘,不,不是小楼的错。是妾身自己觉得不适,小楼想去给妾身去请太医,可是妾身执意不肯。娘娘,小楼是妾身一路来京邑路上相识的,我们形同姐妹,她是不会害妾身的,您可千万饶了小楼啊。”
“姐妹?”贺兰心忽地一笑,而后又放声大笑,仿佛捡到了什么笑料,“姐妹,好个姐妹!你们,一个是淑妃,一个是贱婢,居然互称姐妹,你们都是姐妹了,那本宫与她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