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距离白离魅的死,已经是两年多过去。
在这期间内发生很多事,最轰动的莫过于三件事。
第一件,庆帝下旨还了木月族的清白,如今的木月人可以昂首挺胸出入任何地方,不再受人歧视排斥,甚至追杀。
第二件,曾经人人惧怕的魔鬼千岁爷,原来一直忍辱负重等等,简单的说现在金千岁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是超越神的存在,而今千岁爷成立家室,小千岁更由庆帝亲自抱着祭祀,这其中的宠爱不言而喻。
小千岁漂亮得容貌,让北疆子民一度认为是仙童转世,恨不得自个也能生出这样一个老虎崽。
第三件,木月的月祭祀应庆帝之邀来到盛京,将为北疆今年的踏雪节祈福,月祭祀暂住弘灵山。
月祭祀抵达盛京那天,昔日宽大的街道上人山人海,百姓探头探脑,只为一睹这传说中的祭祀风采。
然而,众人透过层层白色纱幔,只看到一道黑色身影端坐其中,他银发如丝,神态威严,以及他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一名约莫三四的孩童。
君莫瑾怀中抱着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昏迷两年多,刚刚醒来不到三个月的绯雪衣。
那一战,绯雪衣的心脏已经被破坏掉,若非商子洛提前赶来护住他心脉,若非神医云朔丞就在木月,若非他恢复记忆,懂得再次以心头血为其续命……
一切看似巧合,又何尝不是天意。
但尽管天意如此,君莫瑾还是一直在后怕,后怕那日若是他再晚一点上前,就算大罗神仙现世都救不了,绯雪衣将自己卖给黑暗,那开在手臂的花,倒不如说是直接插在君莫瑾心上的刀,朵朵如刀,刀刀剐心,痛得他已不知痛。
后来泱儿会开口叫阿爹了,会摇摇晃晃的走路了,绯雪衣却依旧在沉睡。
对于绯雪衣的醒来,君莫瑾已经等太久,所以当绯雪衣睁开眼的那瞬间,他反而闭上了眼。
两年多,无人知晓他是如何熬过来的,他甚至觉得这两年多比鼓中的六年时间还长久。
所幸一切都已过去,这一生他们注定要携手渡过。
*
弘灵山上有一处小别院,小别院中有几间竹屋,有几株梅树,还有一处碧绿碧绿的小池塘。
碧绿的池塘边,如茵绿草枯萎,翠绿柳枝干枯,而干枯的柳枝下坐着几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大人两小孩,他们悠闲舒适,或看书,或刺绣,或钓鱼,三人往那一坐真是美如画卷,赏心悦目。
大人是腹部微微凸起的云朔丞,他坐在椅子上看书,旁边放着各种茶点,只是这次看得书是俨然升级到育儿经。
至于两小孩,一个是端坐在绣架前,满脸委屈直打哈欠的绯卿泱,他肥嘟嘟的小手捻着绣花针正使劲的戳着绣布,小小绣架是他爹爹亲自为他打造的,说什么子要承父业,说什么要将他毕生所学全部传于他,问题是他一点都不稀罕,他只想睡觉。
还有一名则是坐在伞下,浑身都裹在红色斗篷中的绯雪衣,他头戴兜帽,肤色如雪,单手托腮,看着绯卿泱的绣工,小嘴轻抿成线,很明显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另只手中还拿着一只鱼竿,鱼竿另一头光秃秃什么鱼饵都装。
鱼饵?
柳伯正在后山坡卖力的挖呢。
挖什么?
当然是挖蚯蚓,他边挖蚯蚓,边同君莫瑾照看情荼花。
君莫瑾看着陶罐里已经有了几条蚯蚓,便打发他走了,免得绯雪衣等得太久。
于是,柳伯提着陶罐,一步一笑的回小了院。
…………
忽然,绯卿泱闷声闷气地开了口:“干爹,威胁亲儿子做事,不是好爹爹。”毕竟才两岁多,对词的理解不是很会。
云朔丞一愣,转瞬似笑非笑的瞥向绯雪衣:“雪衣,泱儿说得你可听见?”
绯雪衣恹恹地叹口气,坐直身子,感慨道:“为人父,实在不易。想当年,我四岁的时候已经步行从木月走到北疆,鞋子都被磨破几双,而且四岁开始我就自己养活自己,泱儿比起我,实在幸福太多,现在的孩子真是太不知足。”
噗……
云朔丞好笑的摇头,手轻抚腹部:“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绯卿泱小嘴撅起:“爹爹,求你不要想当年,阿爹说你生下来就是四岁,我现在才三岁不到,我是真实的小孩,你是狐狸精。”
绯雪衣眉头一竖,小巴掌拍上绯卿泱的后脑勺:“什么狐狸精,没大没小,有这样和爹爹讲话的么!绯卿泱,你走路和做事有说话这么流利,你阿爹就不会夜夜睡不着了。”
绯卿泱到现在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没人扶着牵着,定多四/五步就会摔倒在地,绯雪衣觉得是太胖的缘故,君莫瑾却说这是绯雪衣的缘故,绯雪衣前世是只胖狐狸,当时就一副三步一晃,五步一摔的憨傻模样,所以才会日日被裳无月抱在怀中。
绯卿泱扯扯嘴角,心里腹诽:那是担心你好不……
柳伯一回来就看着这样‘父慈子孝’的场面,感动的差点就老泪横流了。
绯雪衣没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便皱眉问道:“柳伯,阿瑾怎么没一同回来?”不是说好下午什么都不做,陪他一起教育泱儿的么。
柳伯熟练的将蚯蚓装到鱼钩上:“公子说再晚点,等你做好饭,他就差不多回来了。”
闻言,绯雪衣挑了挑眉,下刻他勾唇一笑,持伞跃起,凌空站在池塘上方,几掌落下。
池水顿时飞溅,溅湿池边几人的一身,还有数条鱼儿落地,在地上欢快地蹦哒。
绯雪衣身形一旋,翩然落在岸边:“柳伯,将鱼装好,我去厨房等你。”言罢,掸了掸衣服,径直朝厨房走去,而与此同时绯卿泱往前一扑,双手准确无误地抱住绯雪衣的腿。
于是,绯卿泱就这样抱着他爹爹的腿,小父子二人恍若无人的慢悠悠去了厨房。
云朔丞坐在原地,迟迟没动一下,一条鱼长正在他书上蹦跶,他看着淡定离去的绯雪衣,以及像个大团子一样吊在绯雪衣腿上的绯卿泱,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化为怒吼:“绯雪衣,待友如此,你心怎安!”
绯雪衣身形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微笑道:“朔丞莫气,我是去给你做鱼汤。”
抱着绯雪衣腿的绯卿泱也天真无邪的咧嘴一笑:“干爹,弟弟说他想喝。”
云朔丞无语望天,这对妖怪父子。
等柳伯收拾好鱼回来,绯雪衣已站在小板凳上将锅刷干净,正在一边淘洗米,一边和绯卿泱玩耍。
自从绯雪衣身体慢慢康复,就事事要亲为,以前柳伯就习惯绯雪衣这样,所以现在也没好惊讶的,只是十分心疼,那日自家公子抱着他回来的时候,那模样,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实在找不出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超过绯雪衣对自家公子的爱。
这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最近市井里很是流传的一句话:小姐,本公子可是用生命在爱你。
绯雪衣不就是用生命在爱他家公子吗?
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化正常的绯雪衣。
绯雪衣见柳伯洗个菜都走神,不由一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柳伯,还是我来吧,你带泱儿去接阿瑾回来。”
柳伯道:“千岁,公子说了他自个会回来,不需要去接,我带小公子就在这里,正好给你打打下手。”
绯雪衣只得点头应好。
一顿饭,简单的四菜一汤,若是让大人来做,最多就半个多时辰的事,但经绯雪衣折腾,那就得变成一个多时辰,好在所有人都已习惯,也从不催他。
晚饭刚刚做好,君莫瑾就扛着花锄和云朔丞一道回来,不等屋内的父子俩扑上去,君莫瑾就已经站在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提着放到桌边。
今日鱼汤里面加了野山菌,格外鲜美,连平日食量最小的君莫瑾也喝了两碗,看得绯雪衣是眉开眼笑,他的阿瑾太瘦了,他一定要把补得白白胖胖,这样抱起才有手感。
吃过饭,是柳伯收拾碗筷,其他几个人围着桌子聊天。
云朔丞摸出一个瓷瓶给绯雪衣,那里面有他最新研制出的药丸,是能修补绯雪衣身体机能的药,绯雪衣现在已经能变成回正常,只不过持续时间不大长。
对于这点,君莫瑾倒不急,急得是绯雪衣,老是小孩的身体,很多事都不方便……
守着泱儿睡下,君莫瑾这才回了屋,这几年他担心泱儿夜里会吵着绯雪衣,所以从绯雪衣出事后,泱儿夜里基本都是由柳伯在带。
一回到屋,君莫瑾看到床上那抹修长的身影,眼皮不免一跳:“你身体尚未痊愈,这样是作甚?”
绯雪衣一把揽过他,要上他的耳垂,邪笑道:“为夫太想你。”
“…还有一辈子时间,何必急于一时。”君莫瑾有些怪异地看着他,自他醒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曾经绯雪衣也恢复过,但仅仅一瞬间又变回了小孩模样。
绯雪衣压倒他,快速解开他的衣衫,重重咬了下他的唇:“难道主人就不想雪胖吗?好伤心,亏得雪胖日日都念念与主人的行夫夫之礼。”
君莫瑾瞪他一眼,翻身坐在他身上:“色狐狸,仅此一次。”
“吾妻,欢迎享用。”绯雪衣冲他眨眨眼,手一挥床幔落下。
…………
半个时辰后,绯雪衣从身后抱着君莫瑾,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相贴,他温柔的吻上君莫瑾背,指尖慢慢描绘那花的形状,他多想做君莫瑾背上的情荼花,这样生生世世他们都会相随,不分不离。
感受某人的那里又硬起来,君莫瑾脸一黑:“绯雪衣,已经来过一次,不许再来。”
绯雪衣将**一点一点的挤进去:“一次就想打发为夫,你太也瞧不起为夫的能力。”
“嗯…你不要命了…”
“吾妻身下死,做鬼也甘愿。”
…………
然而,没过多久,君莫瑾红着脸将某人从身后提到胸前抱住,而身后某处还有白浊的液体在缓缓流出。
绯雪衣闭着眼在君莫瑾怀里蹭了蹭,找到舒适的位置,小手抓住君莫瑾的一缕银丝,一脸幸福的进入梦乡。
这尴尬场景,让君莫瑾忍不住沉思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太过纵容绯雪衣了?
究竟是否纵容,他还没想明白就已经睡着了。
梦里,一只雪白的胖狐狸正眼巴巴抱着他的腿,啾啾啾的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