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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杀抱着绯雪衣离开皇宫没多久,便被墨白给半路给拦下。

    墨白见鬼杀那双眸赤红,神情恍惚的样子,心疼不已,劝说许久,鬼杀都只是默默垂着头,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就好似抱住怀里人,就抱住了他的全世界一样。

    这幕刺痛得是墨白的眼,墨白的心:“君莫瑾,你可以不相信外人,难道连小师叔都不相信了吗?”

    这次,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小师叔,我没有不相信任何人,我只是心里好难过,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三人交手,他相信绯雪衣若不顾及他,岂会受下这么重的伤。

    墨白气道:“莫瑾,你这个一旦发生什么事,就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的毛病,必须得改。当时候情况危机,谁都不想变成这样,况且再厉害的人也会倒下,更别说在这之前他还给庆帝输内力数十个时辰,你又何必自责,你想要照顾他,就得先将自己身上的伤养好,否则怎么去照顾他。倘若你想他一直都这样下去,你就尽可带他走,届时真正害死他的人,就是你君莫瑾。”

    鬼杀愣了下:“不,我怎么舍得他去死,我…我只是想带他回弘灵山。”

    …… ……

    此时的某小镇暗巷里,一辆通体全黑的马车停在那里久久不动,偶尔有大胆好奇的人进入暗巷中。

    在掀起厚重的黑色车帘那瞬间,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人已被拖进了马车内。

    马车微微晃荡片刻,然后又回归平静,暗巷如初,没人注意到那一条条消逝的生命。

    *

    自那日鬼杀带着绯雪衣回到弘灵山,不知不觉已经大半个月过去,柳伯和凉风也被接到山上,照顾他和绯雪衣,而墨白则带着云朔丞返还弘灵山与帝都之间。

    大雪覆盖的弘灵山,茫茫白皑,异常寒冷,但鬼杀每日还是坚持去后山坡,将覆盖在情荼花上的积雪清除。

    现在的他小腹微微凸起,再穿着厚重的衣衫,行动上已经略微的笨拙。

    在这期间,白离魅就像突然消失了般,没有任何消息,绯雪衣没有醒来,而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见。

    云朔丞看过他的眼睛和伤口,回去闭门翻查书籍几日,终于诊断出他是中了木月魔物千年赤蚺的毒,必须吃下赤蚺的胆才解毒。

    他听后,淡淡地抿了下唇,白离魅既已把身体奉献给赤蚺得到重生,能得到赤蚺毒,自然不足为奇,但要杀死这条千年赤蚺取来胆,他几乎不敢去想,那东西能杀死吗?或者说它会死吗?

    所以,他放弃了,并让云朔丞将此事保密,不得告诉任何人。

    现在,他只想陪在绯雪衣身边,守着他醒来。

    柳伯不止一次告诉他,绯雪衣是个雪白漂亮的孩子,十分逗人喜爱,小公子出来后也一定会好漂亮。

    这话听着实在诡异,可这就是事实。

    他记得绯雪衣曾说过他四岁时被丢弃在弘灵山,现在他又变回四岁模样,人亦依旧在弘灵山,这是不是命运的再度捉弄呢?他不清楚。

    绯雪衣变成四岁孩童的这个认知,让他在无数个夜里睁眼到天亮,那些夜里,他就静静看着身边软呼呼的绯雪衣,虽然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吾妻,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身边陪着你。

    他还说:吾妻,让你担心了,我很快就会醒来。

    可是这一等,他已经忘记时间过去多久了,他只晓得绯雪衣一直没有醒来。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忘记枕边之人是谁。

    他只隐约记得,他在等一个人。

    ……

    同时柳伯心底生出一股不安,他发现他家公子变了,这个变不是指性格,而是指样子和其他。

    经过长久的静心修养治疗,他家公子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只是在某一天,他发现他家公子那一头如缎墨发,竟然有几根爬上了银白的光晕,随后一天一点,渐渐地,凄凉的银白色蔓延至根根发丝,那一头墨发赫然成了一头银发。

    伴随着银发的滋生,他家公子开始忘记事物,很多时候前一刻和他说的话,下一刻他就再不记得,又会转身问他方才说了什么。

    终于,他不再记得云朔丞,不记得墨白,不记得凉风,他的记忆在快速倒退……

    尽管如此,却偏偏记得每日去后山坡照看情荼花,记得每日抱着绯雪衣抱药池。

    这吓坏柳伯,疼坏墨白,急坏云朔丞,把脉,扎针,样样都试过,还是不见半点起效,他依旧在忘记事,忘记人。

    有一次,柳伯看着那从头到脚都是雪白,唯独眼睛上蒙着一条三指宽黑色锦带的人,问道:“公子,你还记得你怀中的人是谁吗?”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柳伯叹道:“那你为何要抱着他?”

    他的唇紧抿成线,慢慢说道:“可是如果不抱着他,我的心就不会跳,我的心就会好空。”一贯空洞冰冷的声音,也只有在提起怀中人时,才染上一丝柔和。

    这话一出,柳伯转身离开,泪水爬满他的那张老脸。

    云朔丞鼻头酸涩,手中的药碗当即摔落在地,深褐色的药汁流满一地。

    墨白在雪地里饮酒狂舞,最后化作一声悲凄的嘶吼,他如大鹏展翅般掠起,伴随他二十多年的剑,孤零零插在雪地里。

    而,墨白走了。

    天地之间,随风而走,随风而游。

    …… ……

    冬去春来,积雪消融,暖暖春风扰乱一池碧水,撩起一股股思念。

    这日,柳伯做好饭,照例去后山坡叫鬼杀。

    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人负手而立站在山头上,旁边立着一把花锄,春风撕扯他的衣袍,一头没扎没束的银发随意披散而下,一缕缕银发在风中肆意飞扬,更显得那条覆在发丝上的黑色锦带尤为突出。

    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仰望已经暗下的苍穹。

    但柳伯知道,他没有。

    “公子,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好。”他慢慢转过身,那是一张如玉的脸,双唇轻抿泛着淡淡的嫣红,鼻若悬胆,如果揭开覆在眼帘上的锦带,是一双斜飞入鬓的长眉和冰冷的黑瞳。

    柳伯每每看到被云朔丞恢复容貌的鬼杀,心里既喜且悲,喜得自然是鬼杀能恢复如初,悲得是鬼杀眼睛看不见,嗓子也无法恢复。

    “公子,我们真要带凉风一起走吗?”绯雪衣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三日他们将动身回木月,公子说白离魅是木月人,这事便是木月族内的事,不必牵扯无辜之人进来,他们还是回木月等白离魅的出现。

    “他既然是我的师弟,还是跟在我身边,由我照顾比较好。”他的记忆虽然没了,但是柳伯记得这一切,柳伯是带大他的老仆,也是他信任之人。

    最初,发现丢失记忆,他也曾痛苦过,无助过,可每当此时,腹中小家伙就会极度的不乖,它会想方设法表示它的存在,让他再没心思去胡思乱想。

    而且,隐约中有道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他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回来,他就能记起所有事。

    所以久而久之,他亦觉得无所谓,反正他知道他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好。

    柳伯又道:“公子,你现在身子愈发地不便,明日就由老奴来吧。”

    “不必。”鬼杀抬手抚上隆起的腹部,淡淡回了句。

    …… ……

    用过饭后,鬼杀径直的回屋,抱起绯雪衣去了浴池。

    白雾蒙蒙,轻烟袅袅,鬼杀全身赤/裸的靠在水池边,长长银发在碧水中凌乱飘散,就犹如一朵不染淤泥的白莲,纯洁无暇,而安静趴在他身上的绯雪衣,面容精致漂亮,白皙的脸颊上那滴泪痣格外醒目。

    他现在腹部凸起,绯雪衣这样趴在身上,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坐直身子,打算将怀里的绯雪衣从新摆个位置。

    只是摆弄半天,也没能摆出个舒服的位置,他索性抱起人坐在池岸边。

    他伸手摸到旁边的衣物,随即从衣物上取过一根纤细的红绳,拉起绯雪衣的一只手,小小手掌,肉呼呼的,他的手正好包裹住这只小手。

    “绯雪衣,三日后我们就要离开盛京,你若再不醒来,就没机会与你的朋友道别了。”两手相握,细长的红绳在两人手腕上来来回回的缠绕,最后打了个结,两人之间便有了结。

    话音落下,一如既往的无人应答。

    “这叫夫夫结,在木月的新婚夫夫,月祭祀会亲手为他们系上,代表他们这一生将紧紧缠绕在一起。”他微微的皱起眉:“…关键是现在我只知道你是绯雪衣,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片刻后,他衣袍一裹,将人裹进怀里:“罢了,今日有点累,我们早点休息吧。”

    这一夜,依然平静地过去,没有发生什么事。

    然而,翌日的大清早他就被一道软糯糯哭声给吵醒,伴着哭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作者有话要说:(⊙o⊙)谁说虐来的,我瞪谁。

    我是亲妈,嘤嘤嘤好不……

    下面是雪衣和小包子了~,嘤嘤嘤,都快要完结了,没有虐的地方了。

    爱你们……

    这是温馨风,对吧对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