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通体全黑的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年轻的黑衣侍卫恭敬掀起车帘。
须臾,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从车内缓缓走出,他眉目如画,贵气袭人,凤眸含着浅浅笑意,那笑意就似有魔力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且不可自拔。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站那里微微笑着,就已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画卷。
而他正是当朝大将军,慕容苏。
“冷星,去告诉夫人让她收拾好东西,明日我们便动身去临安。”
“是。”
黑衣侍卫颔首,忽似想起什么,他斟酌问道:“少主,花公子那里需要去说下吗?属下担心花公子若知你离开却不带上他,怕是要难过好一阵。”这次少主被派去临安处理瘟疫灾情,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担心花容又借机与少主大吵大闹。当年本该花容嫁进将军府,结果一道圣旨下来,皇帝将沐家遗孤沐清歌许配给少主,这道圣旨下来连国师出面都没商量余地,病秧子皇帝是铁了心要收回慕容家兵权,故以此相逼,他就等着少主抗旨治罪,彼时少主尚没有能力与其抗衡,为不交出兵权就得接下这道旨。于是圣旨接下了,但花容岂肯罢休,明面上理解包容少主,可在少主大婚之日又大醉寻死寻活,少主自知亏欠失信他,当场抛下还在拜堂的沐清歌,到花梦楼陪了花容整整三日三夜,从这以后他身子无端变得弱不禁风,现在听说有孕在身,私下里更是嚣张狠毒至极。看着少主与花容终究走到这步,他心底不由划过一声叹息,作为属下的他们没资格多主子的嘴,因为少主从来需要的只是他们之忠心,所以即便不喜欢花容这个人以及所作所为,他们依然选择了沉默。
慕容苏停下脚步,沉吟道:“也罢,先去花梦楼。”
花梦楼是帝都最豪华,最奢侈的风花雪月之所。
楼内雕梁画栋,一楼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圆形舞台,围绕舞台整齐地摆放着紫檀木桌椅,桌面铺着金黄绸缎,垫有软垫的椅上也套着配套的椅套,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色泽暗红如血,衬合着四周的一切,当真是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纵然一夜过去,此刻的空气中依旧透着一股**气息,让人不难想起夜间宾客满堂,莺歌绕绕,该是何等纸醉金迷的场景。
二楼设有雅间,用金线穿成的珍珠帘子挡住隔开,无论身处其中任何一间雅座,均能看清大厅圆形台上的表演。
三楼则是卧处,慕容苏直接上了楼。
“将军……”门口侍女看到慕容苏,就要下跪。
慕容苏抬手阻止了她,现在这个时辰花容怕是在午休,他不想惊扰到他。
然而门一推开,他就察觉气氛不对,随即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扑了过来。
“慕容哥哥,好残忍,好残忍……”怀里的人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哽咽,显然吓得不轻。
慕容苏皱了皱眉,轻抚花容的背,目光淡淡扫向一旁恭敬跪在地上的安家兄弟和脸色煞白的灵瑶。
“灵瑶,发生了何事?”
灵瑶哑声道:“回少主,朱萧和凤女死了,凤女…凤女在临死前说是他,是他回来了……”
慕容苏身形一震,能将白离魅炼制的死侍全数杀尽,他就料定此人功力必定不凡,所以让朱萧与凤女带着三百暗影前去,却没想到还是死了。
“朱萧身体被一分二,而凤女被抬回来时已经没救,她被人断筋脉在前,后又一剑把…一剑嘴划开,那伤口直达耳根,根本无法医治,凤女是活活流血不止而亡,少主你要为他们报仇啊!他们死的太惨了!”灵瑶想到那两人的惨死模样,声音愈发颤抖的厉害,内心充满着害怕,好似他们的下场将来亦会是她的下场般。
脑中同时浮现凤女临死前死死盯着她,因极度恐惧双眼而暴突的模样。
她一直含糊不清地说:回来了,是他,回来了。
可,偏偏一张嘴鲜血就止不住的涌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花容见此,直接吩咐安二喂凤女服下穿心毒,并且在她原本伤口上再补几刀。
这一切她都看默默在眼里,没有出言阻止,只因她不想死啊。
那个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能让凤女如此害怕痛苦,她起初不明,当看到凤女用血在地上写的那个字后,她终于明白这个‘他’是指那个人。
刹那间,就算知道那人是真的已经死掉,还是不由害怕起来,而过往那些血腥的记忆渐渐苏醒,怎会不感到恐惧。
木月人都天生带有月牙胎记,或在脸上,或在手臂,或在腰间,或在腿上,完全因人而异,这便是识别木月人的方法之一。
木月族人皆是不净之人,他们身体肮脏污浊,男子竟能逆天生子。
木月族人皆是不幸之人,他们所到之处,必有灾难降临。
木月族人皆是邪恶之人,他们会使用各种蛊术,祸害亲人朋友包括自己。
所以但凡是木月族之人,世人皆不容,只要他们出现就会被弑之,屠之。
数百年来,木月族一直隐于北疆国内,北疆每年都有灾难发生,赫连皇室为保国运,势要将其铲除,奈何又找不到进入木月族的方法。那人是木月人,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但少主并不相信这些,他喜欢那人,喜欢的愿意舍弃一切陪那人逍遥尘世,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后来,少主入朝堂,花容暗中找上他们,他们几个想少主或许能借此立功稳固兵权,便同意了花容的提议:赶尽杀绝。
少主在知道他们要去围剿木月族时,只把冷星叫进书房,等冷星再出来时,手中拿着能调动大军十万将士的兵符,也就说少主是默许他们的举动。
况且在那个时候,那人的背叛伤透少主的心,他们自然不会再留情。
于是,便有了那一场惨无人道的赶尽杀绝。
一直默默跟在慕容苏身后的冷星怀疑地望了过来,灵瑶觉得那目光落在身上如针扎,自从她跟在花容身边后,冷星对她就越来越冷淡,甚至看她的眼神带着厌恶,这大大违背了她的初衷。
慕容苏小心翼翼地扶着花容到床榻上躺好,温柔的安抚到入睡后,放下床幔,走到窗边而立,凝眉低声问道:“是他回来了,这句话是怎么回事?”灵瑶与冷星都是陪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他对他们十分了解,如果仅仅是死亡,根本不至于惊吓成如此。
“属下也不敢肯定,因为凤女在死前只写了一个字。”灵瑶垂着头,声音还在颤抖却比先前冷静很多。
“什么字?”
“君。”一个君之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慕容苏先是怔住,紧接着面上浮现一抹嘲笑,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他人,厉声道:“一个君字就能代表死去六年的人回来?灵瑶,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言论,你的职责是服侍好公子。”君莫瑾,六年前没能看着你死,六年后你若真敢回来,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等着你,这次我要亲自送你死。
冷星手下意识按紧腰间的长剑,这么多年来少主从没这样口气凌厉说过话,没想到一提起那人,少主情绪就如此失控。
“属下知错。”
“起来吧。”
灵瑶恭敬起身:“少主,听说这次出手救红衣人的是商家家主,不如就让属下带人……”
慕容苏打断她:“不用,这事我会亲自去解决。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会带夫人离开一段时间,你务必照顾好公子,有什么事就去祭天阁找国师,倘若公子问起我,你只需告知他无须担心,等我回来就是他住进将军府的日子。”此次去临安,不仅打消皇帝的疑心,解决私事,还能顺道一会商家人与这名突然冒出的红衣人,真是一举多得。
说完,他身影已化风而去。
听到要带夫人离开,灵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冷星,难道少主打算?”
“做好自己本分,不该问的别问。还有小…他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让少主不开心。”冷星淡淡看床榻一眼。
待灵瑶和冷星走后,花容从床上爬了起来,将床上东西全部抛到地上,他娇艳的面容已经变得扭曲。
“君莫瑾,你死了都不人让安宁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绝不相信你还有本事从地下爬出来,哼就算你从地下爬出来,我也要把你再杀回地下去……”
“花容,你何必急着动气。当初可是我们所有人看到他断气,才抬进鼓里的,就如将军所说一个君字并不能代表什么。”安大慢慢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细声安慰。
花容靠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但是你也瞧见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如果他知道我骗他,或者根本没有孩子,我不敢想象会怎样。”明明是木月人,偏偏两人在一起多年,他肚子就是没反应,而慕容苏在他与沐清歌之间也始终不表明态度,他又急又恼之下便生出假怀孕的计策,逼慕容苏做出选择。
安二靠过来,手指轻抚他的脸颊:“不会,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一切有我们和国师,你且安心。”只要蛊虫不取出来,慕容苏就不会离开,而你快乐就是我们两兄弟的最大心愿。
花容娇嗔一笑,手撑在床沿边高高翘起屁股,眼媚如丝:“那…现在人家想……”
“你个妖精,想要又从不愿让我们喂你,每次就知道折磨我们两兄弟。”虽是抱怨的话,不过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不甘,安大褪去他的亵裤,扶着他的**,温柔含进嘴里。
安二则伸手到他后面轻揉按压,感受着手指被内壁紧紧吸吮的感觉。
“好紧!好花容,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让我们两兄弟进去一次哎。”
“唔…好安二…动一动……”花容扭动腰身轻叫着,他的身子只有慕容苏能进,其他人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安家兄弟都不行。
安大看到花容这淫/荡模样,那还忍受得住,当即脱掉裤子移到安二身后,强插了进去。
一室春/色,三人淫/乱,呻/吟不止。
*
接连几日都是暴雨天气,绯雪衣与鬼杀只得暂时停下赶路。
鬼杀住的房间原本离绯雪衣隔的很远,但当半夜醒来时,他发现绯雪衣竟然四叉八仰的躺在他身边,当即吓一大跳。
屋外雷声滚滚,夜雨潇潇,他起身将绯雪衣抱回他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醒来,绯雪衣坐在窗边,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呆数时辰后,扔给鬼杀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碧色小玉瓶,瓶身上面刻着一个‘绯’字。
打开瓶盖,一股如莲似雪的清香扑鼻而来,这香味很熟悉,正是绯雪衣身上独有的气味。
“鬼杀,你何德何能值得我如此待你。”绯雪衣苦笑,目光毫不避讳留恋的盯着那个瓶子,可是,为什么就是情不自禁想要这样待他,难道真因为彼此有过一夜风流?不,那一夜只是个耻辱,罢了罢了,既然一开始就是利用,那就不要再胡思乱想,将那一夜彻彻底底忘记,他的人他的心从来就只属于那人,若老去记恨着那一夜,岂不是对不起那人了。
鬼杀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目光,握瓶的手不由紧了又松,随即不做多想,倒出里面仅剩的一粒药丸服下,反正他的命就在绯雪衣手中,绯雪衣若有心杀他,自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服下后,他才晓得自己服的是千年雪莲制成的药丸,千年雪莲是何物,那是世间罕有万金都求不到的东西,而绯雪衣竟然就这样扔给他。
当时,他还不明白绯雪衣为什么要这样。
直到半夜醒来时,他才豁然明白过来,这人是受不了他身上的气息,才让他服下千年雪莲丸。
因为当天夜里,绯雪衣又躺在了他身边,这次是双手双脚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死死缠住他。
第三天亦是如此,这次他直接一脚将人踹下床。
绯雪衣被摔在地上,又痛又冷,火气顿时上来,不过他平时脾气也好不到那去,对着鬼杀劈头盖脸是一顿臭骂,什么难听不雅的字眼都蹦了出来,甚至还有很多词是鬼杀从没听过的,也理解不了的。
鬼杀面无表情的听着。
等绯雪衣骂得自己闭嘴不愿骂了,他才朝里面挪了些许位置,语气淡淡:“主子,其实怕打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绯雪衣目瞪口呆。
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差点被雷劈死,从那以后,他就十分讨厌这种雷雨天气。
但,被这样直直讲出来,他脸皮怎么挂得住。
一个人在原地哼哼唧唧半天就是不上床,忽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整个屋子被劈得透亮,紧接着雷声滚滚。
绯雪衣脸色一白,整个人毫无形象的扑上床,死死抱住鬼杀直发抖。
鬼杀垂眸冷冷凝视着腰间的那只玉手,几次抬手欲拿开,最后终究是叹息一声,阖眼睡了。
绯雪衣见他不推开自己,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埋头在他颈间蹭了蹭,他素来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甚至是排斥抵触,但贴近鬼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他心底就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无从拒绝亦不想拒绝。
他明明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情不自禁,就如同为鬼杀疗伤恢复身体一样,他皆是出于情不自禁,莫非他这是犯了‘初夜情节’?
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该死,鬼杀会不会有喜欢的人?那夜他是什么感觉呢?
他以前是什么模样?红玉七弦琴为什么在他手上,他和听无涯是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用多久,绯雪衣埋着鬼杀的颈窝亦合上眼入了睡,也不知梦到什么,嘴角竟露出浅浅的笑。
…… ……
翌日,天空放晴,碧蓝洁净的天空就似被水洗过,没有一丝云彩,没有一丝风。
绯雪衣与鬼杀骑马来到万仞峰下。
绯雪衣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峰,思索片刻问道:“鬼杀,你能上去吗?”
“回主子,若有绳索借助,能上。”他现在内力并未完全恢复,想要一口气攀登至山顶,实在存有难度。
闻言,绯雪衣轻叹口气,默默的把绣花绷子递给他。
鬼杀有些迷惑地接过,只见绯雪衣从怀里摸出根红玉簪子,拢起长发随意一绾,再将玉簪子插入,然后挽袖子扎裤腿。
“你先回客栈等本宫吧。”说实话,他内力也没全部恢复,想要登上去必须费点力气,他现在真后悔不已,当初是谁定的这个狗屁三年之约,这不是瞎折腾人么。
“是。”
绯雪衣长眉微微挑起,上下打量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警告道:“还有五天便是月圆之夜,你若敢趁机逃走,本宫回来后,定让你尸骨无存。”
“主子请放心,属下一定哪都不去,乖乖等你回来。”
说这话时,他的确是这样想,然而接下来遇到的人,却让他不得不离开绯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