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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呵,我是要向慕容苏讨债之人。”

    鬼杀勾唇阴测测一笑,倏地握紧剑身,猩红的鲜血立即不断地从他手掌上滴落,他却仿若不知,握剑的手用力一甩,将朱萧整个人直接甩向不远处的大树,只听轰一声,大树被朱萧的身子生生撞断。

    鬼魅的白色身影再度而上,一掌拍出,朱萧又被拍飞数丈。

    朱萧口吐鲜血,捂着胸口摇晃站起来,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古月楼虽是北疆第一杀手组织,但从没人将古月楼和武将世家慕容氏联系在一起,偏偏眼前少年不仅知道自己,知道听雪谷,还知道少主。

    听说听雪谷又下雪了。

    听雪谷又下雪了。

    听雪谷下雪了。

    凤女,听雪谷下雪了,我带你去看雪落好不?

    这话似乎在很多年前,他对凤女说过。

    而当时在场的有少主,有凤女,有冷星,有灵瑶,还有那个是已经死去六年的人。

    死去六年的人……

    朱萧心底大骇,恐惧的寒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凝视着鬼杀,痛苦的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不会是他,死去的人不可能活过来。”

    “是啊,我的确死了,所以我化作鬼回来找你们。”鬼杀手持长剑,一步步地走向朱萧,忽然他似想到什么,又笑道:“凤女还不打算滚出来吗?你们两人素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称,这会怎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你相好受死。”

    他刚说完话,一阵尖锐的怪音响起,霎时林间烟雾弥漫,朱萧人已不见。

    余下的黑衣人见此,纷纷提剑攻向鬼杀。

    “秋水有情,送君一程,却叹黄泉路漫漫茫茫。”冷傲低沉声音从上方传来,旋即一道黑色身影傲然飘下。

    人还没落地,秋水剑已插入土中,拦在众人面前,深褐色的剑穗随风轻轻飘动。来人落于剑柄之上,裹着黑色斗篷,难见面容,唯有额前隐隐露出一缕黑发。

    “退则生,进则亡。”

    其中一名黑衣人,惊愕道:“秋水剑!是铸剑世家商家人,快撤!”

    烟雾散去,林间只剩一地残缺尸体,那还见鬼杀和黑袍人的影子。

    绯雪衣瞥了一眼地面,周身毫不掩饰的散发着森冷杀气,目光阴沉的盯向前方:“鬼杀,你若敢逃走,本宫定砍下你人头做骷髅水晶杯,日日盛酒喝。”

    许久许久后,绯雪衣又眨眨眼,轻咦一声:“刚才似乎子洛出现过?”

    …… ……

    这边,凤女带着朱萧一路施展轻功狂奔。

    “凤女…是他回来报仇了…你放我下来,你快逃…再晚就来不及了……”朱萧眼神呆呆,脑中一片空白,他在靠近少年的那一霎,他闻到腐烂气息,那是属于死人才有的味道,他看到那只手,布满了令人作呕的伤疤,是那人真的从地狱回来了。

    “你不要再说话,没有谁来报仇。”见朱萧惊吓如此,她心中是又急又怒,一定是那白衣少年对朱萧施了什么妖术,让朱萧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事。

    “不,你听我说…当年我们杀光他的族人…他现在回来报仇了……”当年一幕幕就恍惚在眼前,当时那人趴在地上,看着他们的眼神怨毒阴狠如蛇蝎,其实在那刻他心里就已恐惧。

    凤女咬唇蹙眉,还想再安慰几句,头顶却突然传来粗嘎诡异的笑声。

    这笑声就像是有人在耳旁在用铁锯锯木头,又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频死之际做最后挣扎,听得人头皮发麻,直起鸡皮疙瘩。

    凤女大惊,急退数丈,改转方向。

    谁料那笑声就如同紧追不舍的毒蛇,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无论他们走到那里,那笑声都会在耳旁响起。

    不知过去多久,凤女累得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气,并喝道:“有本事就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想了你们六年,念了你们六年,今日终于得以见面,我实在是太开心了,难道凤女就没一点点欢喜吗?真让我好生失望。”

    哀怨低诉的声音很冷很冷,冷得就好似从地狱传来一样,凤女惊得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树顶上赫然站立着一名满身是血的清瘦少年,他身背琴囊,一手持剑,一手负于身后,惨白的面容木讷清秀,漆黑的双瞳黑的诡异,黑的阴森。

    凤女一咬牙,提剑就冲了上:“满口胡言乱语,我要杀你了这个妖人。”

    “你相好要死了。”他轻笑,身形掠起,一脚朝凤女胸口踹去。

    谁料鬼杀这凌空一脚,只是虚招,脚到中途,忽地缩回,手中石块弹出,击中凤女的胸口,紧接着又是凌空一剑斩下,朱萧的身体顿被劈成两半。

    “啊!”

    凄惨的尖叫声响起,凤女摇摇晃晃的爬到尸身前,颤抖伸出手却不敢再抱起昔日爱人的身体,她满脸泪水的大声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鬼杀嘴角浮现一丝嘲笑,凌空一转,翩然落地。

    “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便叫残忍,那六年前你们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天理不容…哦,我说错了,你们所做的本就是天理不容,所以连老天都看不去要你们一一来偿还。”

    凤女瞪大眼看着迎面而来的人,不,这个凶残冷血如魔鬼的人,怎么会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他当时明明断气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胡乱地摇头,这双手因亲自抬那人入鼓而染满了鲜血,一手的血啊,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留那么多血,那血是热的,好热好烫,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怎么都忘不掉洗不去,就如梦魇般夜夜折磨着她。

    “哎,何苦再自欺自人呢?”他的声音那么地温柔,可做得事却是那么的残忍。

    剑起剑落,寒芒一闪而逝,凤女双手手筋被挑断。

    事至此,快要被恐惧彻底淹没的凤女,忽然疯狂大笑,她只求一死。

    但不等她咬舌自尽,鬼杀已经将剑插/入她的嘴里,朝旁边一划,然后将长剑刺透她手掌,钉在地上。

    他低笑一声,温柔的谴责道:“我让你死了吗?”

    “呜呜…唔……”鲜血从嘴里狂涌出,她痛得语不成句。

    “现在相信是我回来了吗?”

    一瞬间,凤女被抽干体内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她绝望茫然的点头。

    “回去告诉慕容苏和花容,这不过是开始。”言罢,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他抬头望了一眼来时地方,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正如鬼杀的此刻内心一样,黑暗,无止尽的黑暗。

    他没有回去找绯雪衣,而是自己选择一个人独行,只是随着越走越远,他的心越发不得安宁。

    若是没有解药,寒气将慢慢侵蚀你的血液,骨骼,经脉,最后将你整个人冻住,直到死亡。

    本宫最厌恶满嘴谎言之人,鬼杀你是吗?

    …… ……

    粗大的树枝之上,绯雪衣倚着树干,一条腿悬在空中,晃晃荡荡,一条腿屈膝放在树枝上。

    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里拿着绣花绷子,一针一针穿过布面,他看似轻松惬意,实际满眸阴冷暴戾,布面上绣的是一团团疙瘩,嘴里哼的是鬼杀丑八怪,找个娘子满脸麻子,鬼杀丑八怪,生个儿子叫丑九怪,鬼杀丑八怪,今儿缺胳膊明瘸腿。

    悄然来到,站在树枝另一端的鬼杀黑着脸:“主子,属下回来了。”

    绯雪衣冷冷一笑,头也不抬的嘲讽道:“这位壮士劳烦你滚下树去,你高大威猛的身形挡住本宫的光亮了。”

    鬼杀知他在生气,想了想问道:“主子,不累吗?”

    “不。”

    “主子,不饿吗?”

    “不。”

    鬼杀抬头望望漆黑的夜空,又看看绯雪衣,终究面无表情的飞身上前,一把扛起人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