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震生气,再也不复方才的温文尔雅,宴明琅就打从心眼儿里高兴。
她今日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上达天听,闹得远在北疆的镇北王和吴侧妃如坐针毡。
她还怕来的人不够多呢,郑婉仪可真是无形中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果能将这件事情闹腾得反了天,叫学政除了裴震的功名,让他彻底成了个白身,这才好呢。
宴明琅可没忘记秋狩时候,裴震那可疑的行踪。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又曾经放出话来,要把裴霁取而代之,叫宴明琅如何能放下心来?不若尽早除去得好。
“太后这才训斥了二爷几天,二爷不过只关上门读了一天的书,就将太后的训诫全然扔在了脑后,二爷自己说说,这若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她老人家能不生气吗?”
裴震冷冷地道:“嫂嫂若是不将动静闹得这么大,太后如何能知道?”
“我闹得这么大?”宴明琅冷笑了几声,“二爷,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父王母妃不在京城,你哥哥也出京办差去了,我作为镇北王世子妃,领了皇命,当得起这京城镇北王府的家
!”
“你出去花天酒地惹下来的风流债,人家为什么不上门去找你要钱?那不就是因为咱们没分家,我是你的嫂嫂,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是能拍板做主的人吗?这么些勾栏瓦肆的人找上门来,我难道不觉得丢人吗?二爷以为我愿意吗?”
宴明琅的话字字句句都在理儿,那些已经成家立业,家中有不成器的小叔子的男人妇人们都附和宴明琅的话,觉得这个世子妃是个明理人。
再加上宴明琅生得也好看,大概是因为年龄渐长,又生了昭昭的缘故,再加上今日特地穿了宫装朝服,一应打扮俱往成熟稳重的方向做,因此宴明琅的好看不像年轻时候那样尖锐,反而叫男女老幼都心生喜欢。
因此那些成家的妇人们听着王府家竟然也有不成器的小叔子,也有这些乌七八糟的家长里短烦心事,尊贵无比的世子妃竟然和她们一样,也会为这些家长里短而忧心,且人家世子妃说的没错啊,这都在理儿呢,没听说就连宫里的老太后都叫人训斥二爷了吗?这说明世子妃是个讲理的人,因此都站在了宴明琅这一边。
没成家的大姑娘
们虽然舍不得裴震的好相貌,可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她们以后的夫君是二爷这个样子的,成亲没几日,家里就来了风流债,那她们也受不了,二爷长再好看也不行,日子过得好不好,和生得好不好看没多大关系。
女人们都连声附和宴明琅,男人们虽然觉得吃花酒找女人不是什么大事,但这裴家二爷也太不顾家了,哪有这样过日子的?自己欠下的风流债,还得自家嫂子帮着抗,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因此也都不同情裴震。
形势和方才相比,已经完全掉了个个儿,没人再因为裴震笑几声就为他说话,反而觉得眼前形容不整,满面怒容的裴家二爷,看起来竟然有些油腻猥琐,不是好人。
听着底下的议论纷纷,裴震气得压根痒痒,压低声音,恨恨道:“宴明琅,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就是想让我丢尽脸面,如今你都满意了吧?”
宴明琅挑了挑眉:“二爷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人家找上了门,我这想尽法子帮你解决,你一句感激的话的都没有,这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声嫂嫂也不叫了,这就开始直呼我的
姓名了?”
百姓们对裴震的品性更加唾弃了,这样不知感恩不敬兄嫂的小叔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不过是个祸根罢了。
裴震恨不得将宴明琅的嘴巴给捂住,却又记得宴明琅会些医术毒术,若是一会儿让他如同前几次一般瘫在地上喝童子尿丢人,那他就真的别想在京城混下去了。
混不混下去还是两说,他要是能丢了这么大的脸面,那就算他娶的是如今圣上最喜欢的九公主,怕也是不能取得吴家人的支持和镇北王的信重,进而对裴霁取而代之,成为镇北王世子了。
裴震便只好忍气吞声,陪笑道:“嫂嫂教训的是,是我不懂事,让嫂嫂操心了,嫂嫂念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帮帮我这一回吧。”
宴明琅对裴震倒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裴震很有几分真本事,能屈能伸,也算是个人物了,这么快就能想出应对之策,很有些聪明。
只可惜这聪明没有用到正处。
“能不能帮你,我也说不上,先看看几位掌柜的怎么说吧,要是你欠下的钱数目太大了,我就得叫人去北疆要银子了,你也知道,你哥
哥来京城也没带多少银子来,前些日子娶亲,加上为你陆陆续续填了这些窟窿,修整王府的宅子,四处应酬打点……零零总总花了不少银子了,我手头的嫁妆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数。”
“唉,若是掌柜们要得急,我也只好舍了我这张脸,进宫去跟九公主或者贵妃娘娘借一点,要么就回我娘家去搬银子了。”
宴明琅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把一些心软的人说得都掉眼泪了。
世子妃人多好啊,为了给小叔子还债,不仅愿意把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填窟窿,还愿意拉下脸来借钱,甚至愿意回娘家去要钱。
做嫂嫂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没法子挑理了。
也有人不服气,听说世子妃嫁人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嫁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没银子了,需要去借银子使唤?该不会是为了博同情装可怜糊弄人吧?
立马就有人反驳,没听说前几日还来了几波要钱的人?谁知道裴家二爷在外头欠了多少债,再者,世子妃带来的嫁妆,那大多是些田庄地产,哪能说出手就出手?
先前的人道,不是还有珠宝首饰吗?拿出来抵债啊。